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唐神医还有两个同伴醉倒在茶肆里,总不能放着不顾追出去,只得留在原处。
萧家客船停靠在玉山附近,与金山相距不算远。但石桐宇一口气狂奔到岸边,想到适才惊心动魄,生死一线,只怕自己就算去得再快,梁御风也已经命丧当场。
当下他又是愧疚又是伤心,又是一阵鼻酸。
江风拂过,他胸口一凉,这才发现自己狂奔出来,胸口衣襟都没系好,更可怕的是胸腹间还插着明晃晃一排金针没拔下来。
他定一定神,将金针一枚枚拔下,随手纳入袖中。随即便在岸边苇荡里,找到他们来镇江时坐的那艘小车船,强打精神跳上船。
那小小车船是车桨两用的。现下只有他一人在,也不好踏车运桨,于是撑着一杆竹篙,在岸上一荡,便向江心划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即使是赶不及,他也要去玉山岸边瞧一瞧!
石桐宇自幼在湘水一带长大,这操舟弄楫之术算不上出色,倒也粗略识得几分。
只是他眼下心神大乱,那小车船又不比一般小舟好操纵,离了岸之后,竟然在江水中团团打起转来。
他又急又气,手中竹篙狠狠插进江水中,一个用力过猛,竹篙竟然从中断折,溅出好大的水花。
眼看着江面上波纹涟漪一圈圈扩大,他颓然扔开竹篙,一贯冷漠的表情终于冰消瓦解……
痛苦、悔恨、恐惧、悲伤、愧疚、愤怒,种种错综复杂的思绪涌上心头。
石桐宇手按丹田,仿佛陈年旧伤被金针刺激再度发作,痛得无以复加。
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渐渐离他远去,他拼命挣扎,不顾一切地伸手挽留,却总是失去更多……
一声鹰唳,白尾鹞鹰盘旋而来,想必是发现了主人,欣喜地停在了船篷上。
“……小青。”他口唇无声张翕。
江水涌动,船身一个不稳。他身子一晃,跌跪在船头,他茫然探头,俯身凝视着江面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江水浑浊,影影绰绰照出他的脸。
不用看清他也知道,自己与慕容聿的面目至少有五六分相似。可自己耳聪目明,慕容聿却是从五岁之后双眼皆盲!
此前在船头对峙时,他注视着对方黯淡无光的双眼,多少次想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庆幸自己不是以本来面目遇见他……
苗苗生死未卜,余下的一切都似乎不再重要,只当昔日种种,都是一场噩梦吧。
可是——
即使能无视那些陈年旧事,他又怎能自欺欺人,忘记今日自己又害得梁御风陷入了绝境?
像个罪无可赦之徒,他早已被这世界遗弃,却偏偏垂死挣扎,祈求着救赎和奇迹。最后的结果,却是亲手将此生头一个与他称兄道弟的知交置于死地!
他心口绞痛,恍惚间竟听见哭泣声不绝于耳,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记忆里的哭声,还是现实中的崩溃。
一串水滴落入江水中,溅碎了水面上那个模糊不清的倒影……
“哇哦!”
怪叫声起,一大篷水花自江心溅射而出,兜头盖脸浇了他一头!
石桐宇顿住,不敢置信地抬头。
梁御风被小乔半拖半扶着,从江心里陡然冒出头来,满脸贼忒兮兮的笑容,手上也不安分,看他抬起头来越发卖力地向他泼水!
“惊喜不?珠子得手,哥回来啦!”
梁少爷换回了身体,又抢回了珠子,正是万分得意。这回不肯做小伏低叫他哥哥了,而是大摇大摆自称起哥来。
石桐宇怔怔看着他。
阳光明媚,映在梁御风的脸上。他笑容绚烂,粲然生光。
光芒太过耀眼了。
石桐宇双眼灼痛,却无法移开目光……
☆、失之东隅
石桐宇看着梁御风呆住了。
梁少爷恶作剧泼过来的江水; 满头满脸浇了他一身。他还是一动不动; 像是整个人变成了一尊石像。
一边又传来吐泡泡的声音; 钟寅把他的大黄猫顶在头顶; 只凭双脚踩水; 也从江水中冒了出来。
“接一下接一下。”他万分心疼地把大黄猫递上船,石桐宇失魂落魄地接过; 随手放在船上。
那只猫瞄了一眼被水迹沾湿的毛毛; 万分哀怨地喵了一声; 随即便埋头舔起自己的毛来。
钟寅率先扒着船舷爬上船来; 这才有暇去拉梁御风。小乔在水中使力推举; 钟寅在船上用力; 两人合力才把梁御风拉上船。
石桐宇仍是直愣愣地看着。
离近了看; 梁御风的脸色煞白; 几无血色,难得做了回他自己很是艳羡的“小白脸”。
显然他是重伤之下失血过多; 要不是钟寅和小乔前后拖着; 根本没办法在江水里游那么远。
他们做贼心虚,只道抢了珠子后; 慕容公子一行定会遣人衔尾追杀; 因此一路上都不太敢上岸。
只有钟寅仗着没露过脸,中途上过一次岸; 取了寄存在人家店里的大黄猫回来,之后一路不辞辛苦地顶在头上游回来……
这回终于上了自家的船,梁少爷总算松了口气。
他重伤在身有气无力; 也不顾满身水渍,往呆坐不动的石桐宇身上一靠,把他当作个人肉靠垫,舒舒服服半躺下。
他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来:“好险好险,差点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幸好珠子还是被哥抢了来!”
他见石桐宇还是怔愣不动,竟然没看到预期中的惊喜,不免有点扫兴,忙喊道:“小乔!”使了个眼色,赶紧把战果展示一下!
小乔在这点上倒是与他不谋而合,巴不得把抢来的珠子拿出来献宝。
他喜滋滋应了一声,便从怀中拿出锦袋。
那织锦布袋似是材质特殊,竟是入水不湿。小乔在江里泡了大半天,浑身上下都在滴水,揣在他怀里的锦袋却仍是干的。
小乔湿漉漉的手拿起锦袋,沾到的水珠凝在布料表面,汇聚成一滴便径自落下,并不会沾湿袋子。
石桐宇总算有点回神,目光移动,投注在锦袋上。
梁御风见他多少算是恢复正常了,大有成就感,当下得意洋洋道:“诶,哥告诉你,这珠子到手可不简单……”
话音未落,小乔锦袋入手,脸色却是一变,叫道:“不好!”
众人皆惊,目光纷纷投向他。
小乔手上一用力,扯开锦袋袋口系着的绳子,闪电般掏出袋中之物——
却是圆鼓鼓黄澄澄一枚果子!
“妈的!我们被那臭道士阴了!”
从水火不侵的锦袋里拿出来的,是一枚品相完美,圆鼓鼓,黄澄澄的果子。
细嗅有柑橘类香气,再剥开皮……
“嗯,应是此类鲜果无疑。”
梁御风舔了舔沾到手指上的汁水,郑重地作出了结论。
他偏头思考一下,不确定地道:“肯定不是芦柑,但也不是橘子……到底是什么呢?”
小乔气得双眼喷火,一巴掌打掉他手里的果子,怒道:“管它是什么!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好吗?!”
这回连钟寅也忍不住开口,附和道:“是啊。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结果就抢到这么个……”
他看着那个剥了皮的果子,简直崩溃。一时词穷,竟然无以为继。
俗话说得好,贼不走空。
他可是水匪出身,辛辛苦苦凿船底不说,之后还拖着梁御风游水回来,任劳任怨忙活半天,就弄回来这玩意?!
真是叫他不生出怨气也难!
梁御风一边换干衣服一边老气横秋地叹气。这都是小年轻啊,经不起事,沉不住气。
大喇喇往后一靠,他拽拽石桐宇的衣角,那意思很明显了,让这位也说两句。
没想到石桐宇沉默半晌,低声道:“……我知道你们都尽力了,奈何天意如此,不在人为。经此一役,那伙人已有了戒心,往后只会更加凶险。”
梁御风听出他话头不对,讶然抬脸,对上他的目光。
身魂复原之后,他们总算不用成天对着彼此自己的脸了。而石桐宇这张俊脸,又是如此赏心悦目,百看不厌。梁少爷霎时间只觉神清气爽,耳目一新!
可是——
石桐宇与他对视了一瞬,便立刻移开视线。清冷孤寂的容颜,神情极淡漠,无形中便拒人于千里之外。
江水涌动声中,四周似乎变得分外寂静。
“这毕竟只是我的家事,你们勿须为此以身犯险了。
石桐宇的声音在舟中响起,仿佛也分外的不真实。又停顿了片刻,他终于将那句话说出了口。
“……我们、就在此分道扬镳吧。”
话音未落,小乔红了眼:“你什么意思?大家就此散伙?珠子不抢了?苗苗也不救了?”
石桐宇垂下眼帘,平静道:“多谢你们一路相助的情谊。若石某还能侥幸生还,必将尽力报答诸位……”
这话一出,小乔再按捺不住,一拳砸上他的下巴:“我抢珠子是为了要你报答?”
石桐宇格开他还想砸过来的拳头,手背上青筋贲张。
沉默了半晌,他道:“苗苗只是我一个人的妹妹,与你等并无干系。我会自己想办法。”
小乔大怒:“她是你一个人的妹妹?她还是我未来的娘子呢!”
因为还魂术已经解开了,秘密就不再是秘密。刚才的回程中,梁御风索性把先前身魂互换的事情告诉他们了。
可不知是不是这两人身魂刚复原的缘故,小乔目下对着石桐宇这张脸,很不适应,暂时还难以生出对“大舅哥”一贯以来的敬畏感。话不投机之下,张口就吼,挥拳就砸。
钟寅见事不好,赶紧把小乔死死拖开。
梁御风只好挺身而出,来充当和事佬:“自己人打什么自己人?看看,看看,大家都全须全尾好好的在这里,不要闹内讧啊。抢珠子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嘛!”
石桐宇伸手抹去嘴角的淤血,低声道:“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既已打草惊蛇,他们定会将所有人汇合一处。一旦钱江四少会齐,再加上贺云阳等人,在到达金陵之前,我们没可能接近那条船了。”
小乔闻言,也停下挣扎,恨恨出声:“……我当时为什么不看一眼!哪怕捏一下袋子也好。”
最悔恨的人只怕就是他自己,话说到一半,他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太过小心翼翼,他抢锦袋的时候都只敢去拎袋口系的绳子,又怎会猜到里面装的居然是个假货。
满心欢喜化作一场空,他到现在连湿衣服都没换下。这时再一哭鼻子,当真是整个人都成了个水做的人儿,舱板上一片水渍……
钟寅一时不知所措,只好抬起袖子给他擦眼泪。
梁御风有点头痛了。
啧啧,人心不齐,队伍不好带呀,一出纰漏就要散伙了。
梁少爷首先拍一拍石桐宇的手,稍加安抚。
他自己重伤在身,失血过多,手心冰冷,结果没想到石桐宇的手居然比他还凉……
看来这次夺珠失败真的对大家打击很大。
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
关键时刻,还是需要他梁少爷出马啊!
☆、光明正大
梁御风叹气; 瞥了一眼石桐宇的脸色。
刚才被他浇了一头的江水; 石桐宇居然也不擦干; 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不说; 脸上也犹存水痕。
只见他润黑双眉被水濡湿; 眉梢眼睫上还挂着星星点点的水珠,将落未落摇摇欲坠。天光水光交相辉映; 更衬出眉似墨染; 眼如点漆; 当真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