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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诧之后便是难以言喻的愉悦,皇帝笑眯眯地拿捏着腔调道:“想不到丞相竟这么看重这个弟弟……”
顿了顿,俯下身去,在他耳边用气声说:“要求人,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皇帝湿热的吐息侵入耳孔,说出的话更是叫人觉得不堪,周曦连脊背上的寒毛都炸起来了。
他实在是畏惧皇帝的亲近,本能地就想躲。
只是跪着的姿势不便移动,仓促间竟是跌坐在了地上。
这般反应,便叫聂铉越发有了逗弄他的心思。
周曦只听皇帝嗤笑一声,伸手捏住自己的下巴,拇指按上那两片没什么血色的唇,轻轻摩挲揉弄着:“怕成这样了,还要逞强么?再想想,把你弟弟献给朕,朕以后就都不动你了……反正你也不止这一个弟弟,有甚么舍不得的。”
周曦用力地别开头想要挣开皇帝的桎梏,可惜力气不及,又被捏着下巴扳回来。
他闭上了眼,连声音都是颤着的,说出的话却坚定:“不……求陛下开恩。”
这般倔强逞强的样子,倒又叫人有些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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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里意有所指,周曦只作听不懂,冷声道:“陛下便是好男色,养几个年轻漂亮的在后宫里头,也无人敢指摘什么。亵玩朝臣,就不觉做得太过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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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聂铉端详了他一会儿,伸出一只手去,对周曦道:“起来说话,地上凉。”
周曦觑着皇帝眼里的几分爱怜,垂下眼,迟疑地伸出手搭在皇帝手上,正要借力起身,已被聂铉一把扯进了怀里。
御香浓重,覆压倾盖而下,把他整个儿裹了起来,皇帝横了一条手臂环在他腰上,笑着道:“这样沉不住气,可不像你的作风。”
周曦抿了抿唇想要推开他,皇帝却将他搂得更紧,手掌贴在他后腰上轻轻揉捏着,感受着怀里男人细细的颤栗,笑着问:“就这样怕朕么?”
周曦不答,只轻声道:“舍弟幼失怙恃,自小坎坷,又年轻气盛不懂事……”
聂铉接了话道:“是青涩稚嫩了些,不如丞相好风情。”
顿了顿又笑他:“往日倒没看出来,丞相这般精明厉害的人,倒是个护犊子的。为了弟弟,连朕都不怕了。”
周曦又抿了抿唇,慢慢地,主动地把脸埋进了皇帝怀里,声气仍旧轻弱:“怕有用么?左右也……逃不开的。只要臣一日不离这相位,终究也只会落在陛下手里罢了。”
聂铉果然满意地笑着眯了眯眼:“知道就好,早这般服软,何至于吃那些苦头?”
周曦心里轻哂了一声,并不说话,只将手环在皇帝腰上,片刻后抬起头来,下了甚么决心似得,闭着眼,轻轻用嘴唇去蹭皇帝的嘴唇。
他身量高挑,却比皇帝略逊一些,这样做的时候,便要仰着脸,分外主动的模样。
聂铉却没有加深这个亲吻,只在他唇上点了点,贴着厮磨道:“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先是投怀送抱,又这般主动……无事献殷勤,丞相这般,朕心慌得很。”
周曦别开头,垂了眼怯怯地道:“不是陛下嫌臣没个求人的样子么?”
聂铉看着他这副样子就想笑,假是假得很,却实在是太精乖,叫他没法不喜欢。
大抵是上次在暖阁那一会将他气哭了,自己反而怜惜起来给了他灵感,竟是学会装乖卖惨了,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便是比温子然也不稍逊。
他知道他的丞相聪明绝顶,但是看他崖岸自高目中无人的样子看多了,忽然就放软腰骨做小伏低,反叫他觉得不惯。
但也觉得新鲜得紧,更是无比受用。
便搂着周曦又亲了一口,贴在他耳边笑道:“这样乖巧很好,朕很喜欢,伯阳再应朕一件事罢,这一件倘若做的好了,朕定然是不会动你的宝贝弟弟的。”
周曦低着头偎在他怀里,小声问:“什么事?”
垂在两边的手指却是无意识地捏紧了袖角,将那丝光水滑的衣料都捏出了深深的皱痕来。
聂铉埋首在他颈间嗅了嗅,沉声笑道:“看你僵得,果然还是怕,不是么?放宽心,不是要睡你……”
说着贴在他耳侧,轻语了两声。
周曦迟疑地抬起头来,满脸的不解。
到底是应了。
皇帝又搂着他亲了会儿,放了人走。
待到出了暖阁,满脸的楚楚可怜无限羞怯都一瞬敛去,周曦抿了抿唇,嗅着自己身上沾染的沉厚的御香气息,眉心微蹙。
径自回府洗漱更衣去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隔日微雨,周曦擎了一柄紫竹骨的油纸伞于金水河入京城后第一座石桥的阑干傍面水长身玉立,浅湖蓝的蜀锦长袍外头罩着一件貂绒里的大氅,等得久了,执伞的手和鼻尖便在料峭春寒里冻的微微发红。
他本就风姿冠绝,生得又好,乌黑长发用一支白玉长簪挽起,束在银冠里,仿佛临风玉树,不知引来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偷眼来看他的背影和侧颜。
又过了很一会儿,聂铉方才过来,这雨太细,皇帝只带了顶竹笠,伞都未打,远远就看见了他的丞相依约等着,心情大好,走近了些,又看见他那伞柄上竟还缀着一个白玉坠子不由怔了怔,笑着走过去,一边摘下竹笠一边笑道:“伯阳当真是好富贵。”
周曦听他出声才回过神来,转向他稍一欠身,却是茫然:“在尊驾面前,岂敢言富贵。”
“叫高公子就好了。”聂铉笑吟吟地捻着那白玉坠子把玩了一下,抬眼看向周曦:“伯阳前回不还说我像高翊么?便唤高公子吧,竟陵高立羽。”
周曦抿了抿唇,不愿去想自己上回说皇帝像高翊是什么时候,只道:“悉听尊便就是。”
聂铉伸手握住他执伞的手,笑道:“怎么来的这么早,等得手都凉了。”
说着取过他手中纸伞擎好,又握住他那只冻的冰凉微红的手。
皇帝的手修长有力,宽大又暖实得很,周曦下意识地挣了挣,挣不开,便只好任由他握着,倒觉得冻得发疼的指尖渐渐回暖过血,倒也不是不舒服。环视一周,却又忍不住蹙起了眉头:“陛……高公子难道是一个人出来的?”
聂铉笑了笑,道:“说了要体察民情,难道还前呼后拥地叫人净街避道么?”
却又笑道:“放心罢,暗卫都跟着呢,安全不虞,不过朕吩咐过了,除非有甚么变故,否则不许他们露头。所以……今日只我和伯阳两个。”
他这话说的暧昧,握着周曦手的那只手还故意用指尖在他掌心挠了挠,周曦怕痒,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又被牢牢握紧了。
见皇帝实在没有松手的意思,便有些尴尬地垂下袖子盖住两人握着的手,叹了口气道:“悉凭尊意便是。”
说着轻哂了一声:“反正我已经应下,今日都听高公子的,自不会食言。”
聂铉笑了一声,玩心又起,凑在他耳边道:“真的都听我的么?你就不怕……”
周曦耳尖微红,只觉得听不下去了,便本能地向后避开了些:“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不成体统。”
聂铉四下看了看,确实,京师繁华,人流如织,往来不绝,他与周曦俱是出众人物,更是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虽然帝相两个平常只在宫廷出入,倒是不虞被市井中人一眼认出来,却也不敢真的做得太惹眼,便好好站正了道:“时候不早了,眼看也快到正午了,伯阳先与我去吃些东西罢。”
第一百二十四章
皇帝带着丞相要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天香楼瑞仙楼这样的周曦寻常出入得多的大酒楼自然是不能去的,领着周曦兜兜转转,找了家挺清净的小店,周曦迟疑地进去,见收拾得异常干净,倒也没说什么。
聂铉径自上了二楼,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周曦也落了座,见皇帝十分熟练地点了几个菜,又叫了两壶酒,便有些疑惑地看着皇帝。
聂铉笑了一声道:“以前同广川兄来过。”
周曦略微颔首示意明白了,聂铉又问他还想吃些什么,只管点,他只摇了摇头,叫店家另沏一壶好茶来。
茶水上来的比酒水慢些,聂铉正斟满了一杯,看他捧着茶盏,倒没有给他斟酒,想了想问他:“伯阳先前告病,如今可好些了?”
周曦垂着眼笑了笑,道:“托福,已无大碍。”
聂铉看他身上那件厚实的大氅,没说什么,自己饮了一杯,眯着眼睛满足地叹息了一声:“这家店面虽不大,自酿的酒水却是极好的,可惜病中不好饮酒,看来你是无福消受了。”
周曦呷了一口茶水慢慢咽了,道:“多谢高公子体贴。”
他早年饮宴过度,伤了胃,已是多年滴酒不沾了,本还想着皇帝若是劝酒要怎样推脱,不意皇帝竟体贴至此,倒也松了口气。
不多时,菜也端了上来。
一只烧鸡,一锅红焖羊肉,一盘爆炒肥肠,一道素炒什锦。虽只四样,分量却很足,两个人吃其实多了些,周曦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旋即面色如常,若无其事的模样,聂铉已经夹了一筷子肥肠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边吃还边与他说:“若非广川,却是不知道世上还有如此珍味,伯阳不尝尝么?”
周曦寻常连羊肉都不吃,对猪下水之流自然是敬谢不敏的,只一根一根地挑炒菜里的香蕈丝和笋丝。
看着就不是好好吃饭的样子。
聂铉弓马不辍,又正是二十岁的年纪,饭量很凶,转眼已经一个人吃了半锅羊肉和大半盘子的肥肠下去,看见他的丞相夹了一根笋丝正垂着眼细细嚼着,便伸手掰了一大条烧鸡腿下来。
周曦看了一眼,仍旧在慢条斯理地嚼着笋丝,分明食不言寝不语的作派。
聂铉却将那鸡腿直递到了他唇边。
周曦愣了一下。
聂铉笑着看他,也不说话,只是手坚持地举在他嘴边。
周曦耳根一下子红了,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小声道:“……像什么样子。”
聂铉凑过去些,也小声回道:“堂堂丞相瘦成这样才叫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苛待你呢。”
周曦睨着他嗤笑一声。
聂铉厚着脸皮只当没听见,坚持将那鸡腿举在他嘴边。
周曦实在是无法,抿了抿唇,凑过去在那烧鸡腿上咬了一小口。
聂铉这才笑了,却是哄道:“我吃着口味不错,比宫里的也不差,伯阳觉得呢?再吃两口。”
那烧鸡口味确实不错,鸡腿肉又格外细嫩多汁,周曦抿了抿唇,将口中的鸡肉细细嚼了慢慢咽下,见皇帝没有放下手的意思,认命地又咬了一口。
就这么被哄着吃下了大半个鸡腿,便摇了摇头,说饱了。
聂铉终于收回手,一口咬在剩下的鸡腿上,周曦怔怔看着,垂下眼低声道:“这样不妥……”
“不妥么?”聂铉笑眯眯看着他染上一层粉红的耳尖,慢条斯理地道:“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如何不妥?”
说着两口啃完了鸡腿,有些不满地道:“浚哥儿才六岁,也不止这么点饭量,伯阳吃得委实太少了些。”
周曦从善如流,又挑了两根香蕈丝和笋丝。
聂铉看着都快笑了,自顾自夹了块羊肉吃,嚼完了忽然问:“你是有胃疾么?很重罢?”
周曦讶然地抬眼看着皇帝。
第一百二十五章
周曦略微怔忡,不知该怎么作答。
聂铉啧了一声,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