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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也没讲太多话,很多时候只是抬头看看远方的雪山,而后低头转转手中的酒杯,虽然觉得冷,可也没离开。
三爷酒量颇差,不,应该说是非常差,所以在外头时他鲜少喝酒,因为他曾有一次在饭馆里喝壶梨花酒,结果隔天醒来发现自己竟在那饭馆一里外的湖岸边泡着水差点没淹死,而且连自己怎么到那里的都不知道。
后来他就很少喝了。而最近喝得最多的一次,还是在神仙谷里喝的桃花酿。
只是那日醒来他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房的。
不过神仙谷里还有一个人酒量比他差,便是他师父百里悬壶。
想到百里悬壶,想到谷里的那些师兄弟,想到这些年恣意且无忧无虑的生活,三爷嘴角缓缓地勾起,绽放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天色向晚,开始下起大雪。
雪花落进杯子里,轻轻晃了两下后融了开来。
三爷淡淡地说:
「这些年我过得很好,他们都待我很好,打我懂事起,就没这么自由自在过。我不知道你死后转世投胎了没,如果还没有那就赶快转一转,也去个能平平静静待着的地方吧!苏家我会回去看看,你放心……」
坐到了天色昏暗时分,大雪几乎要将人埋起来时,三爷这才起身把头顶和肩膀上的积雪拍掉,然后转身离开这片极寒之地。
那时头也不回离去的他以为离开后就是永远的诀别。
却没想到将来还有回来的一日。
而且,还进到了打死不想进去的……自己的墓里……
不,应该说是苏三横的……
☆☆☆
百里三从极北之地又一路吃吃吃,终于吃回了京城。
京城繁华依旧,街上建筑美轮美奂,来往行人穿着华贵,偶有些腰挂玉牌态度雍容后又有其仆人蔟拥而过者,不用说也看得出来是哪家公子出来溜达的。
小三先绕去「天香楼」吃了一顿,天香楼的「天下第一锅」闻名京城,味道的确算得上不错。
住了一晚后,隔天睡到了大中午,接着他悠悠闲闲地在街上晃,最后晃啊晃地,晃到了一座金晃晃,每回见每回都觉得眼睛会被闪瞎的「将军楼」。
「将军楼」那块金字招牌是黄金打造的,上头拓的字是先祖皇帝亲笔挥毫,楼高三层,占地颇大,建得那叫一个豪华贵气、金碧辉煌。
就连大门口都立着两根跟人一样粗的盘龙玉柱,龙也是纯金打造。
因为「将军楼」是先祖皇帝御赐给苏家当年第一名厨的饭馆,所以极尽奢华之能事。这不,刚走到门口,稍看那门面排场而已,就每回看每回内心都会被震荡几次。
这得花多少金银财宝才镶得起来的啊──
先祖皇帝未免也对苏家那个厨子太好了吧──
小三穿得一身灰仆仆地从大街那端而来,脚步停都没停,直接走进「将军楼」里。
入内之后小二立刻过来招呼,小三指了指楼上,小二会意,麻利地将小三往二楼带。
小三点了个靠栏杆的位置,那处风景好,往下可以看到人来人往的京城大街。
「将军楼」是京城最有名气的饭馆,跑堂的小二自是特别挑选过,人品面相都差不得,而且还会看人。
跑堂的小二虽然觉得小三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但瞧小三熟门熟路的模样,倒有些摸不着头绪。
最重要的是小三穿着虽然普通,但气度落落大方,来这么顶级的饭馆不见拘束,又透露着微妙的气势。
依照小二的经验,这样的客人通常不是寻常客。
小三落座,态度一派轻松,跑堂小二连忙问道:「客倌想点些什么菜,第一次来吗?需不需要小的为您介绍一些『将军楼』特有的菜色?」
接着立刻有第二个跑堂的送来了一壶热茶。
小三倒了茶闻了闻,茶叶倒是挺不错,陈年普洱,苏谨华倒是和以前一样,舍得在这种小地方花大钱展示他的大气。
小三喝了口茶后悠悠地吐了口气,静了一会儿后,远眺大街缓缓说道:「爷也不挑嘴,就来个凤舞荷塘、金龙鱼首羹、胡涂鸭、宝红煨肉、雪酿豆腐、翡翠炒饭、最后上个八仙蟠桃果行了。还有陈普撤了,换白毫银针。」
小三这一开口,直叫两个在他桌边的跑堂小二都愣了。
小三见没人应话,便把头慢慢地转了过来,瞟了他们一眼:「怎么?」
点菜的小二一下子回过神来,连忙哈腰鞠躬地道:「这位客倌您点的菜式都是我们『将军楼』最顶级的功夫菜,只是这些菜每道煮起来都需要费点时间,您看要不换换……」
「爷就是来吃这几道菜的。」小三脸上表情没变,可说出来的话夹杂的气势差点叫两个小二软下腿去。他道:「要是厨子做不出来就说做不出来,做不出来的话,爷今天也直接把你们的招牌摘了。将军是将士之首,有本事叫将军楼,自然也要是所有饭馆之首。将军楼要是不将军楼了,那块匾额留着有什么用,摆着丢人现眼吗?」
跑堂小二的脸色变了变。先不说这将军楼是许久以前先祖皇帝钦封,连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没胆子来捣乱,再说这儿可是苏家的产业,苏家那是什么世家,开国以来将军一堆一堆地列,御厨几打几打地生的豪门显贵,来这闹事那简直是不要命的,可现下却真有个不要命的来闹了。
二楼有些穿着精致华美的客人朝小三这里望,个个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小三连理都不理会,只是开口又说了声:「白毫银针。」
跑堂小二连忙去换了白毫银针茶给小三,然后两个人转过身后,神色忧虑地走了。
「怎么办,聂总管出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还能怎么办,先去给那位大爷点菜啊!」
「可一上门就全点那种刁钻的菜色,该不会是来踢馆的吧?楼子里的老师傅这些年走得差不多了,这些菜名我也只听过、见识过几样,你看师傅们做得成吗?」
「这也不是咱们这样的身分该担心的……做事吧……」
小三耳力好,虽然听见两个跑堂的一路窃窃私语地离开,可也没说什么。
他看着京城大街,喝了一口白毫银针,心里只想着三个字:『京城啊……』
☆☆☆
「将军楼」上菜的速度并没有很快,最重要是因为小三点的这几道菜都是重刀工、重火候且手续繁杂的精致菜色。
是以半个时辰后,他才迎来第一道菜,凤舞荷塘。
跑堂小二将凤舞荷塘端上桌时,呈盘的是个精致华丽的盘子,盘子上头摆放着一包以青翠荷叶层层迭迭覆盖,捆上细绳的包裹。
小二小心翼翼地将细绳解开,而后一层一层地把翠绿色荷叶慢慢往外掀开。
荷叶每掀一层,香气便会多透一分,最后露出称之为凤的全鸡出来。
小二说了声:「客倌慢用。」之后便迅速离开,小三则是看着那只鸡好一阵子,才皱皱眉头拿筷子戳进鸡身里。
凤舞荷塘用的鸡是精挑细选的山养鸡,这样的鸡满山跑,原本的肉质比普通的鸡韧上许多。鸡不能久放,得现宰现煮,香料调味,慢火炸过后起锅塞入白果等等食材入腹,再把以技法处理过后的鲜荷叶一层一层包上,共包九层,之后入蒸笼蒸熟。
而这只是最简单的步骤罢了,有经验的老厨子能在烹煮的过程中让肉质鲜韧的全鸡变成既嫩且弹牙、带着荷叶与白果清香的荷叶白果鸡。
可当小三把筷子插入鸡身时他就觉得不对了。
这鸡多了点韧,少了点嫩。出蒸笼的时间晚了点。
小三使筷子很厉害,这也是打小练成的,因为在外头吃东西不喜欢沾手,所以只用两根筷子他就能办到别人不可能办到的一切。例如,将一只鸡边解边吃,吃到鸡只剩骨头,肉全进了肚子里。
隔壁的隔壁客人见到小三利落的手法时震惊了。他还没看过有人能不用手掰就能吃完整只鸡的。
吃完第一道后小三放下筷子,双手环胸往后靠在椅背上,脸上神色不变,静静地等着第二道菜上桌。
金龙鱼首羹在半个时辰后姗姗而来。这道菜在以前几乎是「将军楼」的镇楼之宝。无为乎如何,只为这金龙鱼便是传说中的鱼中之王鲟龙鱼。
而所谓的在以前、几乎是,则是因为鲟龙鱼难寻,要吃得上只能捕得到才有。鲟龙鱼近年少见了,可能再过几年,名菜将成遗菜。
鲟龙鱼的作法,是取鱼头与珍贵大鲍下锅同制,后蒸约半个时辰,再以大火收汁,洒上雕成珍珠般的小绿青瓜,最后豆粉做芡,上盘。
其脸颊肉最嫩,那是无上极品,轻挟一块置入口中嘴含而化,满腔鱼鲜味久久盈香难以散去,亦有人说尝过鲟龙鱼的鲜,余它鱼鲜便再也不可称之为鲜。
谁知道鲟龙鱼上来之后,小三只吃了一口便放下筷子。
小二还没走,见情况呆了呆。
三爷眉头皱了起来说道:「这不是鲟龙鱼!」
「这……那……」小二张口有些结结巴巴:「客倌,这是金龙鱼首羹没错啊……师傅做好给端出来的……」
「你当老子没吃过鲟龙鱼啊!」小三怒道:「食中菜谱里有记载,鲟龙鱼王俗称金龙鱼王,而这盘不过是只养了七年的大鲟鱼,敢拿普通鲟鱼来糊弄老子,不想活了吗──」
「这……这……」跑堂小二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连忙把装鱼首的盘子端了,说道:「请客倌等等,小的立即去问问看!」
「简直乱七八糟!」小三深吸了几口气,差点把桌子掀了。
结果接着,鲟龙鱼头没下落,小二却端出了一盘八仙蟠桃果出来。
小三一看简直想要仰天长啸!甜食是最后才能上,中途就上是搞什么鬼最后,终于来了个让他难以忍受的了──宝红煨肉。
宝红煨肉所需时间最久,要切肉成方,用甜酱熬干水气,直至色泽红如琥珀,四角软烂,油脂尽化出且渗入下层肉里。
可这盘上面布满的那一片密密麻麻小红椒是什么东西?
筷子插进去,上皮不透、中层油脂是融了,但下肉稍硬无法以一只筷子分开。
把红椒拨走后挟起边角尝尝,三爷终于忍不住掀桌怒吼间咆哮:「这叫宝红煨肉吗?这是麻辣肉吧?这东西能吃吗?这肉跟你们将军楼有仇是不?竟然能把一块上等猪肉煮成这样!」
小二被吓傻了,二楼的几桌客人也看呆了。
有个常客忍不住朝小三说道:「喂,你啊,将军楼的菜色是京城一绝,从来只有吃饱喝足尽兴而归,没听过有人嫌的!」
「老子我今日就嫌了!如何!」小三脾气大,对谁都一样。「难吃就是难吃,火候不够、刀工不对、鱼目混珠、自以为是不照食谱来。如果是个寻常小馆,老子就认了,可这是哪里?天子脚下第一楼!要想留着那个名气,就要有那层谁都比不上的功力!现下这些菜色也能称为京城一绝,老子呸!」
「呸」一声还不够,三爷气不过,又连续「呸」了两声,一共三声。
这时楼下传来动静,有个清脆的女子声音搭着重而快速的脚步声从一楼底下一路窜了上来。那女子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可却凶得很,连连骂道:「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毁我们将军楼的名声,姑奶奶我可是御膳房里挂名的御厨,亲手煮的菜是皇上都赞不绝口的,谁敢说姑奶奶的将军楼不是京城一绝!哪个家伙?哪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