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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气笑了,道:“嵇一苍不来,倒派了你来惹我。”
北望过来瞧了一眼,道:“这便是圣上赐给公子的玉佩?这佩带倒也别致。”
我闻言不禁又是一阵恍惚,自语道:“要说这带子,倒还有些往事……”
北望笑道:“什么往事?可能听公子说一说的?”
我摇头道:“不说。”
当年同檐避雨,我回府后方才发现身上的玉佩丢了。这玉佩原是我外祖父送给母亲的;因我儿时体弱,有个老道士说需灵物伴身,才给了我;自是非比寻常。如今丢了,我心中无比着急,无奈不敢告诉,于是辗转一夜不得安睡。第二天一早,却有个外门的丫头来找我,手中攥着个东西,一面给我看一面道:“公子快瞧瞧,这是不是您的玉?今儿早我才去开门,见有个孩子在外边儿站着,见了我就过来把这个交到我手里,说‘这是你们公子的东西,劳烦你给他’。我一看果真像是您的,赶忙就送过来了。”
我忙拿了一看,果真是那玉,心中松了口气,仔细一想便明白了七八分,怕是昨天解袍子时给弄掉了。于是连忙问道:“那人可走了么?”
丫头道:“这倒不晓得。我忙着来见爷,没仔细看他。怕是已经走了罢。”
我忙出了屋子一路跑到西角门,所幸门前只一条通路,没什么岔道的,左右一瞧真就看见了昨日所见之人。我正欲去追,却又心道:“我这过去,又该与他说些什么呢?总不过萍水相逢,人家还玉乃是品行高端,我若以铜臭相谢,岂不污了人家?可此物于我又着实可贵,便是过去道一声谢也是好的。”于是连忙追去,如此这般地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那孩子道:“你与我同袍,我还你一玉,也是应当的。”
我忙道:“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这玉是我母亲给我的,若是丢了,不知她要多伤心呢。故而同袍事小,还玉恩大,必要好好谢你一番的。”
他却笑道:“我却并不敢受你的礼。我不是那等金贵的人,受了你这侯府公子的恩,怕是要折寿的。”
他一身粗衣布鞋,薄发微乱,只这一笑却如流云清风般拂面而来,煞是清雅,我不由的痴了。
“公子,大公子说今年各处的贺礼到了,请您去挑些喜欢的。”
又一个嵇一苍的小厮进来传话,我方才如梦初醒般按住玉佩,抬头对他道:“你去回了,就说我病了,叫他随便挑几个罢。”
小厮赔笑道:“爷可别这么说,您要是不过去,小的准又得挨大公子一顿骂。还请您可怜小的,别为难我们了罢。”说着又与北望使眼色,我只当没看见。
果然北望道:“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话。你是哪里来的造化,怎么就该叫公子可怜你?公子和大公子情谊深厚,是怕大公子又赶着把那些个好东西都给了他,自己只留下些稍次的,才故意说不去。你却当真了,可见是个没心眼的糊涂东西。”
那小厮嘻嘻笑道:“是了,是了,活该大公子骂我,说‘你就是个榆木脑袋石头心的’。”
我听北望所言心中不由一动,口中却道:“年年让着我,却也不像话,不如今年还了他这份情。你去告诉他,叫他先挑,挑完了我再过去。”
北望笑道:“这话说的可不好,一家人要分的太清楚,不就生分了?哪有什么还不还的,公子千万别觉得委屈了大公子,他倒乐意着呢。”
我笑道:“难为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我是不能不去的了。”于是叫人来换了衣裳,自往前厅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略仓促。
第19章 初露端倪
我到了前厅,嵇一苍正与几个小厮说话,见我来了,朝这里看了过来。我却不理他,自进了厅里,随意走动赏玩起来。
嵇穆远到底是个大将军,每年各处的贺礼加起来,几个厅子也摆不下;这儿放的只是些上等的,却也满满堆了一厅子。昔日封府全胜之时比今日嵇府更要强上十倍,什么十二开的大屏风,各色的软烟罗,还有那些个上好的瓷器,怕是宫里的都比不得。故而我随意走了走,见都是些黄金翠玉,也就没了兴致。自回去了。
年二十九,我到暮楚馆去与柳弄影会了一会。三十要在嵇府设宴,初一又要进宫朝贺,怕都不得闲。他设下宴席同我喝了几杯,临走时又送了我些新巧精致的小玩意,倒也尽兴。
大年三十,嵇穆远在府中设宴,一家子大大小小的人都到齐了,大家玩闹了一番,又都闹着出去放礼花。嵇穆远笑着叫下人去把新到的几桶大的先放了,再把小的分给年轻人玩。我站在廊下,见夜色沉沉,弯月如勾,疏星相应,自得其乐。嵇一苍走来了我身边,我也不理他,只当没看见。
无语站了片刻,嵇一苍道:“母亲说已看上了忠国公的千金,大约今年五六月就过门。”
我一怔,心中纵有多种思绪,却也只道:“应该的,你也不小了。”
嵇一苍沉默片刻,道:“听说是位大家闺秀,自小就熟读诗书的,模样也很好,最是贤良温婉。”
我道:“很好。”
省心问我该向皇帝送什么贺礼,我道:“我已把那荷花扇面装了扇子骨,就送那个吧。”
省心问:“爷不题诗了?”
我道:“原本想了两句的,叫‘莫叹枯荷遗寒池,霞衣消殆骨犹在’,往下却也想不出了,便就如此吧。”
初一依礼朝贺过,又接了皇帝的赏赐,几样布匹,些许白银,一一登记放入了嵇府的库里。我又觉心中一片空荡荡,支走了随行的小厮,独自沿着街上的路慢走回了府。
我犹自想道:“人都说年少轻狂,最是意气风发,依我看来,却也不见得。如今却也厌了这繁花盛景,不如寻个由头,早些脱离才是。待久了,保不齐又要出什么事端。”
于是自那日后我便称病,再不往琼林院里去。如此一拖就是十来日,眼看就到了上元节,宫中却传来话说,皇帝宣我进宫去。
“我跟他们说‘少闻还病着,恐不宜面圣’,那太监却说:‘嵇大公子不必担心,圣上最是体恤臣子的,风大人可以坐着轿子直去了御书房。’我不好回绝,只好说来看你好些了没有。”
嵇一苍到我房里来一五一十地将外面的情况说了,我头疼道:“人都找到家里来了,也不能不去。只是不知道皇帝这次又有什么难题考我。”
嵇一苍反笑道:“你若要进宫,可不能这个样子进去。换身素点的衣服,再压一压气脉,显得虚弱些,苍白些,就像了。”
我依言做了,让人扶着去了前厅。那管事的太监我是见过的,算是皇帝身边较为得力的一号人物,如今亲自到嵇府里来找我,见我出来忙忙地上来扶住我的手臂道:“风大人可大安了?是什么病症,可找大夫看过了没有?若寻不到得力的,我替您去回禀了陛下,再去太医院叫个太医来。”
我压着气息,自是显得四肢无力不能站立,病体绵绵柔弱不已。面色苍白,额头靛青,勉强答道:“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拖得久了些,劳陛下挂念,实在惭愧。”
那太监放开我后退一步笑道:“风待诏这是说的哪里话,陛下看重的除了朝中的几位大人,可就是您了,您有什么不好的,陛下自然是时时刻刻地想着念着。只是政务繁忙,加之龙体尊贵,不能亲临罢了。”
我称了几声愧疚,那太监便命人扶我到厅外的小轿里坐了,一路抬进了宫。
我在轿里琢磨着一会见了皇帝该如何将百般无奈又不得不辞的形态表现得恰到好处,直想了一路,轿停了也未曾发觉。直到外面有人请道:“风大人,御书房到了,请您下轿。”
御书房还是老样子,暖烘烘的,皇帝捧卷坐在案边,我挣开扶我的人颤巍巍地上前去拜,惊得皇帝忙放了书起身道:“免礼免礼,风卿快起来。来人,快去把朕的鹿皮椅子搬来。风卿身体未愈,坐着即可。”
我躬身谢过,颤巍巍地坐到了椅子上。
皇帝站在我面前关切地道:“可找太医瞧过了?是什么病,可要紧?”
我强撑着一一答了,无非说些并不是大病劳烦陛下挂念臣心甚愧之类的官家话。
皇帝道:“风卿既未痊愈,就先在宫里住下,就在朕的寝宫侧殿里。朕再叫太医给你好好医治,如此,朕也能安心些。”
我忙道:“这如何使得……”又劝了许多,无奈皇帝心意已决,早就叫人准备好了纱帐床铺,强行将我搬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饿……
第20章 鹦鹉学舌
且说我在宫中住了几日,整日上等的药材堆着,各类的补品养着,每次太医诊脉时又要压着气息做出一副微微好转的样子,日子过得好不辛苦。加之皇帝一日不落地来看我,虽没人敢在我面前提起什么,我却也差不多猜的着,御前上书的折子估计都快堆成山了。叫个待诏在皇帝寝宫养病,莫说本朝,就是再往前看几朝,也从没有过如此先例。我可真算是旷古第一人了。
皇帝为何如此看重我,我之前从没有太在意过——无非是帝王一时兴起,哪日他不待见我了,自然就丢开了。如今看来,却不像这么一回事。都说事物盛极必衰,出头的鸟儿被人打,我不禁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这一日晨起,侍奉我的宫女雀儿进来伺候洗漱,我问她道:“暗香园里的梅花可开了?”
雀儿低头答道:“回大人的话,应该是开了。”
我从床上支起身子道:“想必是很好看的。可惜我不宜出门;不知能否折一枝来用瓶子装了放在殿里,我看了,心情也好些。”
雀儿低头应了下来。
梅花上午便折了来,一大枝子红花开得到处都是,真如同蜡做的一般。我津津有味看了一上午,到了正午请脉,老太医惊讶地瞪大眼,又仔细瞧了我一遍,才啧啧道:“真是奇了。昨个儿还不见大好,今个儿倒像换了个人似的好起来了。风大人可放心,您这病,眼见着就好了。”
我自是无比感激,说些有劳多谢之类的话,老太医又去回禀了皇帝,皇帝也是欢喜非常,又褒奖了他一番。于是我终于可不用再吃那苦药,补品依旧用着,也可下床走动走动了。
躺了这么多日子,乍一下地走动,反而脚步发虚,竟要适应一番方才站得稳。我不禁有些后怕——若是再躺一阵子,我怕是要真个病得下不了床了。可见无事不可说诳语,装着装着,假的就变成真的了。
我在殿里走了走,雀儿跟着,我一抬头,皇帝却不知何时来了,正站在那儿看着我俩。雀儿低头行了一礼退下,我正欲拜见,皇帝道:“风卿免礼。可大好了?”
我道:“谢陛下关怀,臣已经没事了。”
皇帝点点头,又道:“风卿的扇子画得很好,朕很喜欢那几朵墨荷。不过朕也想知道,为何扇上不曾题诗?”
我心虚道:“才疏学浅,不能得妙语佳句,倒不如不写的好。”
皇帝大笑道:“朕就猜是这么回事,于是自己题了上去。虽然并非自创,却比空着要好上许多。”
我好奇道:“不知是哪位名家的篇目?”
“周敦颐之‘爱莲说’。”皇帝说着,细细品味道,“朕最喜‘予独爱’三字,便从此句起,到‘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