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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还不如死在前世呢……”
他喉咙发涩,略感哽咽,沙哑的声音在静室里游荡,如心事浮于烟尘,转瞬即散,不肯停留。
灵悯无声凝望,他说的,他懂。
是他想简单了,在他们南疆月桅国,只要中意彼此,不需三媒六聘,月桅树下结发为双,即可一生一世守在一起。
这里毕竟是大胤,位处中原,尊礼重教。
达官显贵进个倌馆,蓄个娈奴,大不了会被同僚调侃当个玩笑,只要不太过分,即便传到皇帝耳朵里,也是睁只眼闭之眼。除非你闹得尽人皆知,太不像话,皇帝才会令礼部代躬申斥,降级罚俸。
这么想来,顾少白的狠心绝情,的确事出有因。
想想都恐怖,堂堂大胤皇朝的沂亲王,纳个男人为王妃,即便皇帝同意,那些言官御史的上疏条陈都能把慕清沣给砸死。
到时候,市井茶坊里说书先生再来一段含沙射影的皇家奇闻逸事,老百姓人手一册以此为蓝本的话本小说,估计,皇帝能直接找根绳儿把自己给挂了。
所以,为了保皇家颜面,不落人口实,皇帝极有可能找个缘由把顾家给“咔嚓”喽!
灵悯耷拉着脑袋走出来,很有挫败感。
迎面看见在细雨里久站的慕清沣,灵悯望着他,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看时辰,该到李至善为他施针的时候了,他只得沉默地坐上了马车。
细雨霏霏,划过黑夜,银光闪烁。
慕清沣在窗下站了许久,浑身透湿,顾少白的一字不落悉数落于耳中,胸腔里被喜悦充得满满的,只有一个念头反复萦绕:他说不恨他,他说喜欢他!
他真想立刻跑进去,抱住他,亲亲他,告诉他别担心,相信他,他会解决好一切,会带他离开,一生一世都与他一起。
但是,他暂且还不能,他必须把“假药案”的谜团解开,必须把王似道的阴谋洞悉,替皇帝割掉这个登基以来最大的毒瘤,才算不负帝王信任,才能放心离开。
血染征袍平定四海,匡扶明主安定社稷,大丈夫已建彪炳青史之功,岂会吝惜一个亲王之位?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点击率怎么这么低呢,是不是不好看了?呜呜。。。。。。
第70章 放鸟还巢
70
一堆纸团雪球似的仍在地板上。
顾少白又将刚写好的一张团了团,扔在地下。靠在椅背上略歇了歇,喝了杯茶,待得手腕的酸痛感有所缓解,便又提起笔来。
听见门响,撩起眼皮看看,继续面无表情地跟毛笔较劲。
慕清沣换了件干爽的衣服,头发上还蒙着水汽。
顾少白听到轻微的“沙沙”声,发现慕清沣居然在给他磨墨。堂堂王爷,给人磨墨,顾少白有点不自在起来。
本来想把他当成空气,可是,没有这么碍人眼的空气。
他把纸又团了,笔一扔,没好气儿地说道,“够了,我不写了。”
慕清沣也不生气,放下松烟墨条,走到他旁边,执起他右手,摩挲那片凹凸不平略显狰狞的浅粉疤痕,“将养些时日,总会好的,急不来。”
顾少白抽回手,沉在烛影里的面容淡泊似水,黑长睫羽在眼睑下投下两片半弧状阴影,映着光晕的脸模糊了黑白的眉眼,有种脆弱的辛酸。
他的手指柔软冰凉,似细雨中拂过水面的柳枝。
慕清沣去衣柜取了件夹衫给他披在肩上,像在征询他的意见,“秋夜风凉,明日我便让平叔把地龙烧起来吧!”
顾少白默不作声,就在慕清沣以为他根本不会开口的时候,听到他淡然问道,“你打算关我多久?即便父亲和二哥不在,我多日不归,明约也会着急,他定去告诉三叔……顾府已然祸事连连,我不想再添乱了。”
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慕清沣只字片语。
顾少白料定又是白问,起身便回了榻上。
靠着床头翻了几页书,慕清沣便凑了过来,他正想赶人,却看见慕清沣拿着一把小钥匙,“咯嘣”一声,把那锁链打了开来。
顾少白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难以置信。
铁链除去,露出了一圈青肿淤痕,衬着玉白的肌肤,好像脚腕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慕清沣从长案的抽匣里取出一盒活血化淤的药膏,那还是给他脖子上的掐痕涂抹剩下的,不知什么配方,倒是管用得很,第二日变肿胀尽消。
顾少白举着书,目光却随着慕清沣的指尖移来晃去,凉丝丝的感觉熨贴着皮肤,不知为何撩得他有些于心不忍。
不禁想抡自己一耳光,本来恨他恨得牙根都痒痒,却因为这么一个貌似温柔的小动作,心就软了。
暗骂一声,顾少白,你真没出息!
“你打算放我走了?”顾少白问。
“嗯”,慕清沣没看他,指尖在伤处画着圈儿,“今儿太晚了,明天一早就让平叔送你回去。”
他这么平静,反而让顾少白心下难安了,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了,还是哪根筋回位了!
慕清沣临走时熄了蜡烛,秋夜寒意重,唯恐他冻着,又给他加了床薄被。
顾三少蜷缩在厚厚的被子里,雨夜,无月,听他脚步渐行渐远,却看不清他离去的背影是何等模样,直觉上,似乎很孤寂。
不禁有些后悔,拒绝有很多种方式,自己是不是做得过分了些?
翌日,顾少白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周远早就备好了热水,在门外等着。听到屋子里有响动,才掀帘而入。
顾少白微微有些脸红,贩夫走卒哪个不是日出而做,读书郎谁人不是秉烛夜读,像他这样贪吃贪睡的人太少见了。在自己家倒没什么,明约和秋月早就习惯了,可这毕竟是别人家,他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索性,周远并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起漱停当,在接近午饭的时间吃了早饭,周平来说马车已备好,立刻就可启程。
忍了半天,顾少白还是问了慕清沣的行踪,周平只道王爷散朝未归,不知去了何处,他这才怅然若失地上了马车。
其实,见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不如不见,反不尴尬,可是,打心眼里,还是想见一见的!
葛春晖一案经大理寺审结,报送了刑部。
他之重罪并非仅贪墨税银和官匪勾结,奈何嫌犯守口如瓶,其他查无实据,任谁也无可奈何。
慕清沣着人查过,葛春晖一家老小几年前就不知所踪,应该是他自知恐有今日下场,一早便将妻小的行踪藏匿,抑或一直以来,全家都攥在王似道手中,才令得其三缄其口。
究竟是哪一种,还需另派人手详查,但也非朝夕之功。
皇帝御笔亲批,秋后问斩,这可是嘉正帝登基以来,处斩的首位从三品以上官员。
朝堂上百官山呼万岁,朝堂下悄悄议论什么的都有,有说慕春晖作死活该的,有说本可判流徙少帝杀一儆百的,有说这根本就是沂亲王撺掇的……
慕清沣谢了坐,小太监奉了茶。
嘉正帝喝了口茶,“朕斩了葛春晖,王似道那里应该安生些了吧?”
王似道仗着太后之势,这几年势力发展得比春笋还快,老家伙又跟狐狸似的,把尾巴藏得很好,即使知道他已有不臣之心,没有真凭实据,还真奈何不了他。
今日早朝上圣旨一下,总算是稍微出了口闷气。
慕清沣略一沉吟,“陛下,王似道此人城府极深,他表面清心寡欲,实则与朝中多人结为朋党,他之所谋绝非大权独揽这么简单。”
嘉正帝睁大眼睛,“老匹夫已位极人臣,还欲作甚。”
慕清沣道,“臣正在调查,陛下放宽心,只需多加提防即可。一有消息,臣必第一时间禀报。”
少年皇帝点点头,脸上露出一种与年龄极不相衬的沧桑,“阿沣,朕最信任的人,唯汝尔!”
嘉正帝与慕清沣同岁,只是出生的月份晚一点儿,从太学伊始,便一直呼其“阿沣”,至今未改。
慕清沣闻言,撩衣跪倒,“得陛下信任,臣万死难报。”
嘉正帝赶紧将他扶起,“朕与阿沣,无需如此!”
君臣二人又絮叨了一会儿家常,慕清沣方才告辞。
从皇宫出来,季青正等在青壁油车前,一看慕清沣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何事?”
原来,凤凰寨大破,一众喽啰都被投入安阳府大牢,由提刑司按律具罪。其中,从一个小喽啰处审出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新上任的府台不敢轻易判断,立刻着人将其押送至大理寺,人昨夜刚押到,正值季青当值,便赶紧来禀报慕清沣。
这也是慕清沣没来得及赶回去送顾少白的原因。
季青把慕清沣带至大理寺后堂,一个披枷带锁的年轻人正垂头跪在地上,时至深秋,他只着一件褴褛单衣,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道道伤痕,不知是路上挂的还是牢里被打的,看着非常可怜。
慕清沣看了眼季青,季青立刻会意,吩咐旁边站着的捕快,将他枷锁除去。
“你姓甚名谁?”
那人没敢抬头,只轻声道,“小人林小鹤。”
慕清沣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抬起头来。”
“小人不敢。”
“恕你无罪,抬起头来。”
林小鹤慢慢把头抬起,慕清沣一看这张脸,难怪眼熟,原来,他就是凤凰寨那个五当家的跟班,当初,五当家要欺负顾少白,是他跑去搬来了二当家宋义,这才没有把慕清沣提前暴露,算来,此人都算有功。
林小鹤一看是慕清沣,立刻低下头,仓惶间连连磕头“小人有罪,有眼不识泰山……”
当日之事,事后虽有耳闻,但如今见了这面冷似冰的正主,还真有些犯怵。
“行了”,慕清沣打断他,“你年纪轻轻为何落草为寇,做那打家劫舍的买卖,不怕掉脑袋么?”
林小鹤哀哀戚戚道,“小人家乡闹饥荒,父母都死了,小人随着逃难的人路过凤凰山脚下,正遇上五当家的打劫,他看小人身上没钱,人倒还机灵,就把小人掳上山,专门伺候他。”
他抹了抹眼泪,“小人是被逼的……”
慕清沣一挥手将他打断,他才没心情听这些,“好了……本王看了你的供纸,你说曾经偷听到葛春晖和什么人的谈话?具体如何,你说给本王听听,如果真的有用,就算你将功折罪。”
林小鹤一听,大喜过望,立刻详细叙述一番,慕清沣断断续续地听完,脑子里的迷惑立刻条缕清晰了。
果然如他所料,就在劫案发生之后,一群黑衣人分批赶着成群的骡马上了凤凰寨。其中就有赈灾银两,以及运往北线的军备。大概因为凤凰寨离劫案发生地荆阳县比较近,就先被藏在了寨子的地洞里。
正好,葛春晖带了一位师爷去银库查账,发现少了银子,后来查出来是八当家干的,然后,观心一剑斩杀八当家,算是杀鸡骇猴。
林小鹤偷听到的正好是葛春晖与师爷的谈话,师爷对葛说,凤凰寨一群草莽,毫无大局观念,私心太重,风声一过,还是尽早把东西运到山里去。
葛春晖说,今春雨水太多,居然冲垮了路,正在疏解,过不了几日即可通行。
慕清沣听完,问林小鹤那位师爷的长相如何。
林小鹤说道,师爷只留了一日,他没有资格进厅伺候,偷听谈话时也是在夜里,没看清楚师爷长什么样,隐约看到是个瘦条条的个子不高中年人。
慕清沣已知葛春晖、孙斌子、观心三人是王似道的手下无疑。那么,这个师爷不仅是王似道的人,而且比葛春晖的地位还重要。
他脑中闪出一个念头,写给孙斌子的信上的字迹既然不是王似道的,那么会不会就是这个师爷的?
慕清沣吩咐将林小鹤暂押牢房,又叮嘱了季青不要亏待了他。
出了大理寺,对冷东耳语了两句,冷东领命而去,慕清沣便起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