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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日,南无靖再访忘机,忘机出山,携一经筒,一竹鱼,一桐琴,与了空方丈亲赐之镇寺佛宝沉香念珠,并作《从军行》诗。
皎皎胡山月,渺渺维常葩。
千山埋游雪,万骨作飞沙。
珠泪和炊下,长喟折桑麻。
圜膝弥陀见,佑我国与家。
却说慕唯清,方其抵京之时,洛书花轿已去。痛心疾首之中,慕唯清未及顿整便备车准备赴凉。
将行之际,合欢台的惊鹊却来求见。原是洛书怕白弟不惯西凉风土,欲将其托与慕唯清饲养。
慕唯清收下雪团一般的活泼猫儿,交由家仆照料,便按计赶赴西凉。
临行时,婵娟拦车跪求慕唯清携她同去。
“婵娟是为少爷而生的,少爷去哪儿,婵娟便去哪儿。”
“婵娟,你记住,没有人是为谁而生的。”
婵娟死死拉住从车夫手里抢过来的缰绳,“那……那少爷此次离家,可还会回来?”
“自是要回来的。”
慕唯清镇静地扯下一个谎,终是稳坐车上,连面也未露,仅留下那片语只言给婵娟宽心。
几个家丁拉开婵娟,而后,慕唯清的马车绝尘而去。
却说那猫白弟,洛书出塞时没舍得带上它,怕它跟着自己受苦。后来,它在慕府受了怠慢,便循机回宫去跟了符离,被符离更名为白帝。
为此,符离还专门遣宫女江枫到宫外请匠人造了一块刻有“白帝”二字的玉牌挂在那猫颈上。满朝文武都说这般给猫取名是大不敬,秦翾飞听了,却干脆敕赐一枚镌了“白帝”两字的紫金扇坠给符离,符离竟也收得心安理得,随手就用它把猫颈上的玉牌换了下来。
那猫同符离倒是合得来,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饿极才到心阁分符离一点吃食。心阁的菜是永远吃不完的,符离也乐得将不爱吃的荤腥分它。
可怜洛书长情一生,却连她的猫,对她也无有半分真心。
嘉和四年七月,洛书抵西凉,入主重华宫。
这日,洛书正临窗画竹,惊鸿竟来报慕唯清已到西凉,现正在琼华殿拜谒国主。
洛书即刻搁笔,未整衣妆便摆驾琼华殿。到得御阶之下时,正遇着慕唯清出殿。
“淇儿!”慕唯清喜极,趋步走近洛书。
洛书含泪凝睇慕唯清,后者衣衫凌乱,满面尘色,劳顿之态教人惊心。
“唯清……”洛书哽咽,无话。
慕唯清抬起微颤的手,欲要摸一摸洛书的头发,却只触到她金碧横斜的发冠。
重华宫内,慕唯清填词,洛书抚筝。
天净沙
素襦白裳蒹葭,
丹书朱箔红纱,
玄琴青丝黛马。
西凉不夏,
倩莫歌尽桃花。
“你画的虽是竹,意却全在竹枝掩映下的白塔上,正是师父所讲的‘十分佳作,九分闲笔’。塔者,内蕴浮屠。你可是还在牵念,那寺中之人?”
心里事为人所察,洛书将作何解,且留待明日再叙,谈客尚有要务缠身,为今去也。
☆、第十二章 秦洛书深情易睹 司徒卓巧念难猜
闲言少叙,书接上回。慕唯清点破洛书心事,端端放下笔,双手拎起桌案上洛书的画。
洛书大惊,立时停了弹奏,“你……是如何得知的?”
“知你莫若我。”慕唯清轻叹,“也鲁可汗深明大义,答应与大唐永不再战。我观他举止,颇具王者风范;析他言谈,亦属颖慧之伦。可汗一代天骄,你若怜取眼前人,当是最好。”
慕唯清明知说了无用,却不得不如是说,真个是心如刀绞。
洛书垂眼,轻步走向墙上高挂的河图。
“这河图洛书,于谪星台大火中幸存,千年不腐。宏道三十年,我以师父所授奇门遁甲之术破译此图,与典章所记分毫不差,父皇亲赐洛书封号,从此大唐子民只知洛书,不识秦淇。可今后,西凉便只有秦淇,再无洛书了。”
慕唯清顾向窗外,不忍回看洛书。
洛书却过去拉他转身,纤细食指指着满壁桃花彩绘,“我素来不喜粉黛,独爱桃花,可汗怜我思乡之念,举国找寻能工巧匠赶出了这殿内桃源。西凉礼俗,纵一国之主,亦无妃妾之制。我与他,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慕唯清咬牙不语,肝胆欲裂。
我又岂会不知,你说出这番话,不过是为使我勿多惦念。
我们两个,竟也有这样一日,相对着说些口是心非的话。
帷幔之外,恰巧来访而不愿打扰洛书与挚友一叙的也鲁不光正凝神谛听。
三日后,慕唯清辞别洛书北去,洛书怀抱词稿,涕泗滂沱。
嘉和四年八月,南无靖以司徒卓为军师,率部北上。
洛书闻讯,乞往初月寺礼佛。
莲台之上,金身古佛慈眉善目。洛书屈膝委身地上,势若念珠线断,触地便要零落四方。
“我佛慈悲,信女秦淇,愿天边人一世平安无虞,功成名就,早携鸾俦。”
可惜,司徒卓既不奢望什么生前身后名,又不中意什么如花美眷。
洛书回宫后,力谏也鲁不光广兴佛寺,赈济黎民,自此,西凉尚佛之风日盛,犹胜于唐。
夜凉如水,洛书翻阅着从大唐带来的书刊,偶然见着一句“不知何时当归”,忽然顿悟。
作样问归,我问的,原是司徒公子你这不归之人。
沅州,上津。
城中守军及民兵守城三月,前仆后继,虽死不让,上津城内外尸横遍野,令人不忍卒睹。
忘机见此惨状,心中不安,独自敲着竹鱼诵经至深夜。
夜半子时,南无靖于熟睡中被忘机唤醒。
“门已落锁,你是怎生进来的?”
“衲是方外之人,你这凡锁岂能碍我?胡人即将夜袭,将军当早做准备才是。”
事关重大,南无靖不暇多问,急忙暗中知会各部严阵以待。
“记得,莫点灯。”南无靖临走前,忘机将原本悬于其床头的司南递上,如是叮咛。
子时一过,敌果至。唐军出奇而击,大挫胡兵。
拓拔平夕左肩受伤,率军溃逃。本以为那伤是弓矢所致,及归营后,定睛一看,肩胛之间却是一支浸血的檀香。
忘机怀揣一把檀香,高坐城头,几欲拊掌称快,又顾及仪容颜面,于是作罢。
当年星宫遇袭生的那场大气,而今倒在人间出了。
次日,南无靖不依不饶,非要问出忘机是何以避过门锁入他房中的。
唉,孤怎好告诉你,只需捻个法诀,在这军中便能如入无人之境?
忘机绕来绕去还是不肯说出入室之法,南无靖也不好再强人所难,只道昨夜首获大捷,应当好生庆贺。
“衲此来是为谋划,庆功之事,衲所不喜,将军自去安排便是。”
见久了忘机冷面,南无靖也感无味,遂真就撇下那儒装僧头的人儿,筹备筵席去了。
忘机回了他的耳房,于铜镜前坐下端详一忽儿,愈看愈觉不伦不类,于是施法变幻出一头齐腰墨发,尔后心满意足地卧下补眠。
也不知那干将士昨晚大战半宿,今日怎得还是这般精神。
南无靖与诸将饮罢,微醺回房之际,正逢着司徒卓推门而出,散衣披发,睡目惺忪。
“你这是……”南无靖两步上前,目瞪口呆地抓起司徒卓一缕鬓发。
馨香袭人。
“谋夙愿者,心诚则灵。”司徒卓编排了一直子玄奥说辞,诳了南无靖便重回屋内。
方才不过是想去找根带子束发,竟又遇着这胡搅蛮缠的匹夫,好似还喝了不少酒……这,孤可惹不起。
司徒卓刚用裁开的腰带绑好了头发,南无靖便又在外头拍门,说今日席上丝竹之音不堪入耳,定要军师抚琴作歌方能尽兴。
大唐有你这等只知享乐之徒,怎得还不亡国?
司徒卓心中想的是一套,嘴上说的却是另外一套:“将军恕罪,衲,不懂音律。”说着便要关门。
南无靖却倚门不动,“本帅在松陵时,听过你弄琴。”
司徒卓神色微漾。
“声如凤啸,韵若雀啁,又藏子规之苦,筝声乘风逡巡,绕耳不绝,可是伏羲?”南无靖突然正色。
司徒卓大惊,未料到南无靖竟能识得伏羲。
这伏羲桐琴,乃是昔年梵尹下凡历劫时所造,本存谪星台内,失窃后为司徒卓寻得。
“将军好耳力,正是伏羲。不过,将军可曾留意,除却凤、雀、鹃外,还有一调?”
南无靖诧异,微蹙剑眉,“澈而不寒,贵而不狷,可是鹤唳?”
是他!
三年前与孤和笛的,定是此人无疑!
“素知将军戎马倥偬,战功赫赫,原来亦懂我们这干文人的矫情门道。”
司徒卓请南无靖入室,取出伏羲琴来。
“衲的花样均已告破,将军弹罢。”
南无靖犹豫一忽儿,接了桐琴。
琴声铮然响起。
“将军的腕太僵了。”司徒卓忍着笑在南无靖旁侧跪坐下来,将手轻覆于南无靖腕上。
“指屈成这样,是预备要打结吗?”司徒卓说着,长指滑过南无靖手背,将那过分蜷曲的手指揉开些儿。
“先生莫要为难愚帅了。”南无靖抽回手来,“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知音者,当如是。”
司徒卓扑哧一笑,“幸得知音若将军者。”
作者有话要说: 司南是司徒卓的司,南无靖的南;附会为执掌南方,喻南无靖平定岭南之乱;不是指南针的前身。
☆、第十三章 逢劲敌智破绝阵 访军师兴续残词
咱们上回书说到,司徒卓与南无靖品琴,称其为知音。只见南无靖忽而如有所思,双眸直顾司徒卓,问道:“先生能否,莫再总是呼我将军?”
“不唤将军,那唤元帅?”
“先生知我并非此意。便如唯清那般,称名即可。”
“靖?还是免了罢,似凡间……似民间小儿女一般。”
“那……愚帅表字定邦,先生若不嫌弃,可以字相称。”
“那定邦又何苦一口一个先生?”
南无靖登时语塞。
“衲小字非凡。”
纵你习得诡辩,此时也无用武之地。司徒卓心中大慰。
其后,南无靖与司徒卓论起今后战略。
司徒卓建议出兵胡占区正中的孟野,将胡军兵力分而化之。
“攻其正中?这不是坐待他们两面夹击么?孟野膏腴富庶,必为胡军所重,如此行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可有仔细揣度过?”南无靖一拍案,大感司徒卓此言甚谬。
“你既也知孟野富庶,就该知道夺下孟野的意义。胡军方受挫败,正在休整之际,攻其不备,岂无胜算?人曰你是元帅,四海八荒的兵书读了个遍,岂不知这兵家的眼,不单要看得长远,更须看得通透!”司徒卓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南无靖终是接受了司徒卓建议,次日一早便召集众将士部署发兵之事去了。
其时,慕唯清也已抵北川,继续布施钱粮,救济流民。
战前,司徒卓亲为南无靖拭剑佩甲。
是夜,唐军全军衔节,奇袭孟野,胡单于拓拔平夕急布鱼骊之阵应敌。
唐军主帐内,南无靖围着一张阵形图团团地打着转儿。
三个时辰已过,敌阵固若金汤,南无靖心急如焚。
“区区阵法,定邦便束手无策了?”司徒卓捏着一块桃酥进帐,仔细端详一番那点心上的印花才从容不迫地咬下去。
“你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