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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子倒是高,”郑堂主抬头看了眼阙祤的脸,目光又渐渐下移,停在他的小腹上,手伸过去戳了两下,“身材也不错,还挺结实,可惜这肌肉都快给饿没了。”
胡老弟连忙道:“郑堂主放心,只要你觉得行,我肯定叫人好生伺候着。”
被他戳到的地方说不出的难受,阙祤心里又羞又愤,却是无可奈何。
“嗯,可真得上点心了,”郑堂主摸了摸他散开的长发,“都没有光泽,毛毛糙糙的,宫主怎么会喜欢?”
阙祤觉得有点反胃。
“头发啊,这种事女人家定然有法子,我回去问问我那婆娘。”胡老弟越说越高兴。
“还有这个,”郑堂主的目光变得有些贪婪,放开阙祤的头发,手指轻轻地勾画着他右肩上的刺青,“可真是好看啊。”
那里有一只火凤,目光锐利,振翅欲飞,栩栩如生。即使主人现在形容落拓,却丝毫不减它睥睨天下的气势。
胡老弟得意道:“我就觉得这家伙是个特别的,从头到脚到处都跟从前找到的那些烂货不同,加上又是不偷不抢渔船上捡的,简直像是老天送给咱们宫主的。”
阙祤暗骂了句脏话,心说你要是不偷不抢,那渔夫为什么要逃?他要是不逃,我哪那么好就被送来给你们宫主?
“何止是好,好得我都不敢相信了。只是他看上去就活不长的样子,可别还不等宫主尽兴就断了气,岂不是还要苦了你我?”郑堂主说着,手还在刺青上打着转。
胡老弟道:“你看中了就成,我这就叫人把他送到霍郎中那儿,叫他医好了送到宫里去。”
“拿开你的手。”阙祤终于忍无可忍道。
郑堂主手一顿,缓缓收回,饶有兴味地道:“你说什么?这嗓音怎么这么难听,可别惊着宫主。”
胡老弟怒道:“大胆!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以后我们都是你的主子,招子给我擦亮着点,不懂规矩可有你好受的!”
阙祤没搭理他。
郑堂主拍拍胡老弟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又问阙祤道:“你叫什么名字?”
阙祤当然没有回答。
“你是聋的么?”胡老弟又吼起来。
郑堂主却是不以为意,“既然没有名字,那我就喊你‘凤儿’吧。”他着实喜欢阙祤肩上的刺青。
阙祤被这两个字弄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由抖了抖。
“冷?”郑堂主又留恋地看了眼他称得上漂亮的身形,十分遗憾地道,“给他穿上衣服吧。”
胡老弟吩咐下去,又道:“我看这家伙欠调教得很,不如先让他干几天活再送进去吧,也给他点教训。他跟其他的不一样,还没挨过打,不知道什么叫听话。”
郑堂主抱着手臂点点头,“也好,不过不用太久,就两天吧。你看他单薄的,可别再给累坏了。”
“好说。”胡老弟扯阙祤,“跟我走。”
阙祤被他扯得踉跄,本来就头晕腿软,身体晃得更厉害了;加上他脚下还拴着被胡老弟忽略了的铁链,又狠狠绊了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
“干什么!”胡老弟以为他要发难,想也不想地给了他一脚。
这一脚踹在腹上,让本就身体虚弱血气不顺的阙祤脸色立即白了几分,胸口的滞闷像冲不破一样,竟是连呼气吸气都做不到了。
“你忘了他脚上还有……”郑堂主话说一半,留意到歪倒在地上的阙祤迅速灰败下去的脸色,眉头一紧,忙蹲下身去探他的脉。
这一探不要紧,连他的脸色也变得精彩了。
“怎……怎么了?莫不是活不成了吧?”胡老弟有点紧张,这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万里挑一的出色人物,要是就被自己一脚给踹死了,恐怕自己的命也不够赔啊。
要不是他提醒,郑堂主都忘了这件事,当下不敢耽搁,在阙祤膻中穴上击了一下。
阙祤感觉有一股阴柔的力道闯进来,他本能想要抵抗,可这会儿完全提不起内力,只能任对方摆弄。
这股力道很快化开,阙祤感觉胸口一松,张嘴呕出一大口血来,却感觉舒服了许多。只是他本来也没有多少力气,这一番折腾下来,真是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了。
“这人我要马上带走,”郑堂主吩咐道,“叫人找辆马车,把他送到车上,这就跟我走。”
“郑堂主,他……”胡老弟有些摸不着头脑。
郑堂主笑笑,“这若是要找的那个人,那你可是立了大功了,到时候只管领赏吧。”
胡老弟还是不明所以,但他也算得上是个粗中有细的人,明白对方不想多说,便也没多问,只高高兴兴地应和着,喊人去准备马车。
阙祤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不知道事情又往哪个方向发展了,来不及为自己即将面临的未来担忧,他就再次失去了知觉。
“倒真是个不好找的经脉逆行之人,可他这样还活得下去么?”
“只管想办法吊住他的命,他多活一天,我们长宁宫便少受一天的罪。”
听到有人在身边说话,阙祤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想睁眼睛,却觉得有些吃力。
一名男子靠过来,手轻轻滑过阙祤的脸,“难得有个这么出挑的,我倒真有几分舍不得。”
“自当听从宫主吩咐。”
后边这个声音是那个郑堂主,阙祤认得。
“罢了,大局为重。”男子收回手,“看看能不能将他医好了,然后你去和寻教的人联系,看郁子珩愿不愿意答应这个交换条件。”
郑堂主道:“是。”
周围又安静下来,阙祤到底没能彻底清醒过来,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却是因为有人在强行给他灌药。
脆弱的肠胃被浓重的药味一刺激,阙祤立刻不受控制地开始一边咳嗽一边干呕。
“可别把我好不容易喂进去的药吐出来啊!”
阙祤心说就你那还叫喂?他抽空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是个丫鬟打扮的俏丽女子,此刻手上还端着半碗药,正嫌弃地看着自己用衣袖擦嘴角的动作。
衣袖……
阙祤闭着眼喘了几口气,可算是有衣服穿了。
女子看他不呕了,把药又递过来,“快喝了吧,大夫说你身体底子不弱,还是可以调回来的。就是你中的毒有点麻烦,虽然一时半刻要不了你的命,可是也解不得。你到底中的什么毒?毒发时候会怎么样?”
中毒?阙祤歪歪扭扭地靠着床头坐着,伸出发颤的手臂接过药碗,极配合地将药一口气喝完。
女子适时地又送过来一杯清水。
阙祤赶在再次反胃前把水也喝了进去。
他大概明白了自己之所以会中毒的事——他的弟弟是被毒物噬咬而死,他触碰过那具沾满了毒的身体。
不过中毒这么久后自己还活着,那就说明只是轻微的,没什么要紧。阙祤并不如何放在心上,反正练了这邪门的功夫就注定了活不长久,早死晚死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
他疲惫地将头抵在旁边的床柱上。
又捡了条命回来,就这么死了多少有些不甘心啊……
“饿了吧?”女子收了药碗水杯,“你歇一会儿,很快就有东西吃了。”
阙祤被一碗药弄得没什么胃口,只想搞清楚这从头到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道:“姑娘慢走,可否告知在下,此处是什么地方?”
女子掩嘴一笑,“瞧你这人长得端端正正的,说话也是这般讲究,真讨人喜欢。”
阙祤:“……”这是被个丫鬟给调戏了?
女子又道:“这些事情都不归我管,我只负责照看你几日让你好起来,其他的事自有人来跟你说的。”
阙祤正要再问,就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女子撇了下嘴,“这不就来了,他们这群人可着急着呢。”
脚步声不算近,自己若没有点功夫底子定然是听不到的,可这丫鬟居然也听到了。虽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不过连一个丫鬟都会武功,自己想要脱身只怕是不可能了。
罢了,阙祤叹了口气,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物尽其用
走进来的人是郑堂主,他看着无力歪在那里连喘气都有几分困难的阙祤,笑了一声,问那女子道:“是你把他抱起来的?我说莲儿,你好歹是个姑娘家,多少矜持着点。”
莲儿纤眉一挑,“嫌我不矜持?我矜不矜持又没碍着您郑堂主什么事,反正您也没打算娶我进门不是?”
郑堂主笑容一僵,无奈道:“莲儿……”
莲儿转过身往外走,“得了,我去看看他的粥好了没,你们先聊着,他想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等莲儿出了门,郑堂主拖了把椅子来坐在阙祤对面,悠闲道:“是要现在说,还是等你休息几天好些了再说?”
阙祤看他这架势,分别是打算长谈了,便不客气道:“阁下还真是虚伪。”
郑堂主没在意,反而笑了笑。这男人长得斯斯文文的,一笑起来却会透着股阴冷气,若不是阙祤经历得风浪多了,只怕面对这样一个人,也会禁不住不寒而栗。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阙祤问道。
郑堂主靠在椅背上,从腰间取出一把折扇来,装模作样地在手上把玩,“你可听说过长宁宫?”
“不曾。”阙祤十分干脆地道。
郑堂主的脸轻微抽了下,“那寻教呢?”
阙祤想了想,摇头,“也不曾。”
郑堂主似乎满意了,“我听说你身上中毒,通过你脉象来看,从前也是个练过功夫的,只可惜武功被废了。”
不是被废了,只是内伤时日已久,再加上这次受伤中毒,真气亏虚,不可再动。不过这与被废了也没什么不同,阙祤便没有出言纠正。
“种种迹象都表明你是此道中人,可你却不曾听说过长宁宫和寻教,”郑堂主探寻地看着他,“你是外来的?”
阙祤眨了下眼睛,“外来,是什么意思?”
他的眼睛极漂亮,即使这个词用在一个男人身上多少有些别扭,可除了这两个字,一时半刻又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形容他了。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着他眨眼的动作像蝴蝶振了下翅膀,在眼底投下的阴影仿佛都带着令人心动的色彩;黑亮的眸子看着谁的时候,很容易就会让人迷失。
郑堂主啧啧两声,“把你送到寻教,可真是暴殄天物,白白便宜了郁子珩那个臭小子。”
阙祤被他搞得一头雾水。
“我猜你大概是从那什么‘中原’来的,我们这里是个独立的岛,和那边毫无联系,你想要回去是没可能了。”郑堂主道,“要说渊源,那都是好几百年前的旧事了,我就不跟你多费唇舌了,我只说我要你做什么。”
阙祤没言声,怎么他就笃定他要自己做的事,自己就一定会做?
郑堂主盯着他波澜不惊的脸,缓缓道:“首先你需要知道,从你被我们救起的那天起——对了,我们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接下来就是你报恩的时候。”
阙祤:“……”脸呢?
郑堂主忽略他鄙视的神情,继续道:“从你被我们救起的那天起,你就是长宁宫的人,再确切点说,是我长宁宫夺命堂的人。宫主的名字叫孟尧,你会有机会见到他;而你要直接听命的人是我,夺命堂的堂主,郑耀扬。”
他说了这么半天也没说到重点,阙祤的身体尚未恢复,已有些坐不住了。
郑耀扬看出来了,起身走到床边,扶着他躺下,还体贴地为他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