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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能领会,非但没有即刻跟着郁子珩离开,还不急不慌地对庞志浩道:“去忙你的吧。”
郁子珩将速度放得慢了又慢,最后几乎是原地踩着玩儿了,他拼命克制着自己想要回头的冲动,最后……没克制住。
本来如蒙大赦想要跑开的庞志浩被他一记眼刀扫到,险些一头抢在了地上。
阙祤这才朝郁子珩这边看过来。
郁子珩迅速转回身,当做什么也没发生那样继续往前走。
阙祤举步缓缓跟上。
郁子珩听着身后那人显得比平日沉重些的脚步声,心里那足以燎原的怒火竟慢慢收敛了爪牙,最后只剩下了零星因为不满而坚持不肯彻底熄灭的小火苗。
阙祤不肯点头确定二人那样的关系,郁子珩还是会反省自己哪里做得不足不好,可时间长了,他又迷茫了起来,觉得无论自己做得多好,那些可能都不是阙祤真正想要的;而阙祤真正想要什么,郁子珩心里很清楚,同时也清楚短期内自己给不了。
可是那么真的一颗心已经都捧到他面前了,他怎么还能视而不见呢?所以郁子珩到底也是心存怨念的,想着冷落阙祤几日,等他受不了了来找自己,说不定这事便能成。哪知等了两天,阙祤就那样稀里糊涂地睡过去了,倒是他自己按捺不住,先跑来了。
对于要不要继续喜欢阙祤这事,郁子珩也着实纠结了一通。气也气过了,郁闷也郁闷过了,到底还是醒时想见他,睡着了梦到他。都这样扎到了脑里心里,又哪是说不去喜欢就能不喜欢的呢?所以郁子珩认了输来找阙祤,来之前还特别安慰了自己一番,说阙祤那个人容易心软,对祝文杰对罗小川对苏桥都会心软,那迟早对自己也会一样。
结果来了就看到,他在对庞志浩心软。
于是准备了一早上的好话就都说不出来了,出口的尽是些冷言冷语。郁子珩边走边想,自己这副死德性,他能喜欢才怪。
停下脚步,郁子珩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却发现阙祤根本没跟在身后。想得太入神了,那人的脚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竟都没察觉,才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开始躁动,郁子珩觉得自己迟早要被阙祤给折磨疯。
让他再去找一次,他也拉不下那张脸来,心头火无处发泄,郁子珩唤了个弟子过来,叫他把两位护法和众位舵主都叫到比武场去,决定打个痛快。
阙祤倒也不是有意违抗教主的命令,实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两日,还没有从手脚酸软的境况中恢复过来,跟不上郁子珩那越来越快到最后活像要赶着去投胎的速度。他猜想郁子珩大概是过来叫他去练功的,那也不用着急追他,往和风轩去就是了。
可到了和风轩,却发现练功房里并没有人,楼上楼下走了一圈,也没找到郁子珩。
阙祤:“……”那到底是跟他去哪里?
每日这个时辰都是二人练功的时间,午时之前附近都不会有人打扰,阙祤走了一路有些累,便也没再出去找人询问。他坐在练功房里歇了一阵,喝了杯水,等到又开始犯困了也没见郁子珩回来,便又会听雨阁睡觉去了。
全然不知练武场上此刻是一番怎样混乱的景象。
偏巧不巧,也不知林当是不是嗅出了什么味道,次日议事上,竟再次提出了要郁子珩成家的事来。
阙祤半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听着,有些后悔今日跟着一起来议事了。
郁子珩浅皱着眉,目光淡淡从他侧脸扫过,在他鬓间的一缕黑发上流连片刻,这才收了回来,道:“我自己的终身大事,我自有打算,此事莫要再提。”
“教主既为一教之主,那终身大事便不能说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林当语气有些强硬,“这是关乎我寻教延续的第一等大事,拖不得!”
阙祤撇撇嘴,觉得在林当这群人眼里,郁子珩简直就是皇帝。他抬头朝林当看了一眼,眼里的鄙视和嫌恶几乎要藏不住,就差明着告诉对方活着就是多余了。
林当对上的他是目光,怔愣了一下,随后好像气得人都要抖起来。然而到底还是有所顾忌,什么也没说,只是恶狠狠地又瞪了回去。
他不知道除夕那晚的事阙祤有没有告诉郁子珩,他倒不怕明着把话说出来,因为那样一定没人会相信阙祤,必然都要站在自己这边,彼时阙祤是死是活是去是留,也是全凭自己一念。可他心里又没底,认为应该防着阙祤耍暗招,此时他便是担心阙祤只将那件事偷偷说给了郁子珩知晓,而郁子珩却始终不动声色,让自己看不出丝毫端倪来。
不,郁子珩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就算他对阙祤再怎么非比寻常,也不会到公私不分的那一步。他的为人自己是清楚的,断不会只凭阙祤的三言两语便会失去对自己的信任。
想到这里,林当又觉阙祤丝毫不足为惧,他想和自己斗,何止早了十年?重新放下心来,林当对着阙祤挑衅似地扬了扬眉。
阙祤哪知道只这么一会儿他便已经转过了这么复杂的心思,只是觉得这人实在是病得不轻。寻教也真是的,都已经老糊涂的家伙了,为什么还要让人家出来劳心卖命?
两个人无声无息地斗过了两个回合,郁子珩兀自一个人坐在上头心烦。他自不会去关心林当怎么想,全部的关注都给了阙祤,努力想从那人微小的动作和表情里读出些什么来。可惜实在是太微小了,阙祤似乎仅仅是动了动睫毛,便又垂下眼睑遮去眼中藏着的所有感情,静静地站在那里,漠不关心地听着旁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郁子珩的婚事。
就好像他只是个局外人。
“教主?教主!”见他走神,林当不满地唤了两声。
“嗯?”郁子珩漫不经心地应着。
林当道:“教主,过年的时候闲来无事,我和老王老刘也都提过此事,他们也觉着教主是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我瞧着啊,云清那丫头就不错,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知根知底,模样又标致,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比谁都要合适,教主觉得如何?”
他这边话还没说完,听到“云清”两个字的尹梵脸已经黑了下来。
阙祤瞥了尹梵一眼,心说那可真是一点也不如何。也不知怎地,他忽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还把自己闹了个莫名其妙,好笑地摇了下头。
郁子珩也看了看尹梵,而后视线又转回到阙祤身上,这次倒是见他脸上有了些表情,似乎……在笑?自己被人逼着成婚,他居然笑得出来?是不是这才是他所期望的?那样他就可以不必再为自己的纠缠不休而心烦了?
闭上眼咬着牙将堵在胸中的那口气咽下去,郁子珩也笑了,调整了一下坐姿,道:“林长老,这话对我这种皮糙肉厚不知羞的说也就说了,可别坏了人家清儿的清誉。”见林当还要说话,他又道,“您可别再乱点鸳鸯谱了,清儿名花有主,我是没这福分了。”
这话可是叫林当意外了,“教主说云清丫头她……”
尹梵也忘了生气了,转头看向郁子珩。
“回头我再问问清儿的意思,”郁子珩也看着他道,“若她没意见,咱们哪天就一起商量商量,将好日子给定下来吧。我一直当清儿是我的亲妹妹,这事马虎不得,一定要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尹梵像吃了定心丸,那平日里刻薄惯了的眉眼,这会儿也柔和了下来。
明明谈的是教主的婚事,却被教主本人三言两语地挡了出去,倒把圣女的婚事给推到了前头来。不过对于除了林当的其余教众来说,谁的喜事都是一样的,只要有喜事就值得高高兴兴庆祝一番。
那日之后,好像整个寻教都喜庆起来了,而郁子珩和阙祤,却更加无话了。
连着十多日,功照样练,郁子珩却从头到尾半个字都不会对阙祤说。阙祤猜想是不是因为那日自己没跟上他,让他误会什么了,可若要解释,却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正想着这样或许对他们二人来说更好些,思绪便被人打断了。
陈叔走进来,看了一圈问道:“教主还没过来么?”
☆、无妄之灾
阙祤怔了怔,才想起又到了行针的日子。听他问及郁子珩,苦笑道:“陈叔是给我行针,为什么问教主来不来?”
“他不在这里,你痛得狠了乱动怎么办?”陈叔接过罗小川背着的药箱放到一边,挥了下手,“小川,去请教主过来。”
罗小川便又要出去,被阙祤给叫住了,“别去了,教主这几日忙,别为了这么点小事打扰他。小川,等会儿你在我旁边,我要是乱动了,你就压住我。”
陈叔毫不客气地道:“你看他那一身肥肉,我怕你没因为内伤死了,倒是被他给压死了。”
阙祤:“……”
罗小川:“……”
陈叔看着阙祤褪去外衫躺在床上,动作缓慢地从药箱中取出针来,“闹矛盾了?”
“……陈叔,您就别逗我了,我和教主能闹什么矛盾?”阙祤拽了下床里侧的被子,很想把自己卷起来。
陈叔不理他说什么,自顾自地道:“他到底是一教之主,是在整个寻教,乃至这煦湖岛上都可以为所欲为的男人,脾气难免大些。但心是好的,你若肯多给些包涵,他这辈子定然都不会有负于你。”
阙祤哭笑不得,“陈叔……”
陈叔白了他一眼,“行了,年轻人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我不说了。真不用去请教住么?你要不愿见他,我叫小川去叫阿梵或文杰来也可以。”
“我没有不愿见他……”阙祤觉得这事算是解释不清了,便不再说,“不必劳烦旁人,这本是我自己的事,我应付得来,只是辛苦陈叔了。”
陈叔啧啧摇头,“不把命当回事,也活该你受罪。行,今儿个你再最后吃点苦,我估摸着这次挺过去了,过了这三五日,你的内伤就彻底好了。”
阙祤暗暗松了口气,道一声谢。
“教主也是个没心没肺的,活该他这么大岁数了找不着媳妇。”陈叔一边状似随意地说着,一边对准了阙祤的鸠尾穴一针戳了下去。
阙祤:“……”一辈子没娶媳妇的好意思说谁?
随着针越下越多,那种几乎要没顶的疼痛又袭上来,无人可依,阙祤便一直咬牙提醒着自己,总以为下一刻疼痛便会散去,可下一刻却痛得更狠。
陈叔和罗小川说什么,他已经听不清楚了,意识飘散,后头的事再也不知。
一只手从旁伸来,压下阙祤要抬起的手。
按着阙祤另一只手的罗小川抬头,“右护法?”
祝文杰点了下头,“阙大哥怎样了?”
“这次没有教主的内力相助,他可不太好过。”陈叔继续下针,“教主叫你来的?他人在何处?”
祝文杰笑了笑,道:“教主说我是自己来的。”
陈叔翻了个白眼,又聚精会神地下针去了。
一觉醒来,头沉得厉害,昨晚被汗浸透的衣服还穿在身上,极不舒服。阙祤又躺了一阵,才支撑着起来,一步三晃活像喝多了似地下了楼。
正扫地的庞志浩见了,忙过去将人扶住,又是帮着备水沐浴,又是传来清淡膳食,一直伺候阙祤洗干净吃饱了,才将人重送上了楼。
却不敢往第三层去,犹豫地看着阙祤道:“大哥,我……我不能往上走了,教主他说……”
阙祤摆了下手,“我这边不用人了,你去歇着吧。”他只求没人在自己面前提及“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