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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当回过身来,眼里杀意昭然若揭。
阙祤怔了一下,继而笑了,“怎么,林长老想在这里杀了我?”
“别以为教主护着你,我便拿你没办法,”林当恶狠狠地道,“你最好没留下什么证据,不然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阙祤无心和他争论,“随意吧。”
“我也可以不杀你,”林当眼里的杀意渐渐隐去,脸上浮起意味不明的微笑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阙祤微微眯起眼睛,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危险,道:“林长老,为老莫要不尊,我是不怕丢脸,却不知这脸你丢不丢得起。”
林当啐了一口,“少跟我这儿装什么正人君子,一个为了保命而爬到男人床上的不知羞耻的贱人,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么?”
阙祤背在身后的手攥起拳来,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没想到你倒真有本事把教主骗得团团转,”林当冷哼,“不过你也别得意得太早了,他也不过是一时新鲜,不可能成为你永久的靠山,等他看清你是什么人之后,只怕你会死得比谁都惨!”
阙祤觉得自己自打不再练从前的功夫后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正好眼前就有个人能帮自己试一试忍耐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他始终没什么反应,林当便觉无趣,又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后,一个人甩袖子走了。
阙祤在外边转了一阵,等心情平复些了,才回去见郁子珩。
郁子珩人在二层,正守着四道可口的佳肴等着阙祤,见他上了楼,招手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
压下去的火气有复苏的迹象,阙祤没好气道:“你不是一直说自己身体没事么,又不是下不了床,为什么要我代你去送他?”
郁子珩被噎了下,干咳一声道:“你和林长老,又闹不愉快了?”
阙祤与他隔着好几把椅子坐下,“你就别白费力了,我和他永远也不可能愉快得起来。”
郁子珩只好凑过来,“他年纪大了,你让让他。”
阙祤侧头看郁子珩,那些难听的话不知怎地又在他心里冒了头,他差点就要将那字字伤人的话语都说出来,然而最终却也只是低下头,轻轻笑了一下。
“阙祤……”郁子珩知道他必然受了委屈,心中多了几分抱歉。
“吃东西吧,凉了就不好吃了。”阙祤给他盛了碗汤,自己低头吃菜。
郁子珩也有点郁闷,他夹在当中两面难做,感觉自己一下子理解了教中兄弟诉说自己家中婆媳不和时那副为难的模样。他对阙祤是认真的,自然也会希望阙祤能多体谅自己,不然也不会刻意做这样的安排了。
他这些日子不舒服,阙祤也没舍得对他有什么要求,任他耍赖犯懒。这会儿在林当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气,又想起尹梵那个说话也极不积口德的家伙来,半点胃口也没了。阙祤放下筷子,坐正身体,道:“到底是不是我们练功的方法不对,你想明白了么?”
郁子珩见他无意继续说下去,虽有无奈,还是没有逼迫他,道:“练功的方法没什么问题,那日真气游走也并未出岔子,想来还是我自己没有休息好。”
“那明日便再接着练功吧,也省得我也整日跟你一起无所事事,谁看到我都觉得不顺眼。”
郁子珩搅着那碗汤,状若闲聊地道:“我因为不舒服才不去议事,你又是为了什么?”
阙祤的脸色差不多称得上难看了,用颇为自嘲的口气道:“你在时那议事厅里尚有我一席之地,你不在时里头的哪一个人能容得下我?”
这句话听在郁子珩耳里,既受用又有那么点不是滋味。受用的是从里头听出了自己是他留在这里唯一原因的意思,不是滋味的是他始终没法把这里当成他的家。郁子珩也没心情用膳了,将勺子丢进汤碗里不管了,“你说这话要是让文杰听……”
“文杰还愿意对我和颜悦色是因为他相信我对寻教构不成任何威胁!”阙祤烦躁地站起身走到外头,停在栏杆前,重重捶了一拳在上边,“若有一天谁拿出了所谓的证据说陈叔是我害的,莫说是文杰,只怕你都不会再信我。”
郁子珩跟出来,在他身后道:“现在你又何必理别人怎么说,等找出那个人,不就真相大白了么?”
“明明那人就在身边,却可以做得滴水不漏,”阙祤道,“如果他此后再无动作,你怎么将他揪出来?”
郁子珩扳过他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就算他为了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从此不再有任何动作,却阻止不了陈叔有一日会醒过来。哪怕当日行凶时他遮了面容,我也确信陈叔不会认不出这个和我们朝夕相处了多年的人。”
“可又如果陈叔再也醒不过来了呢?我就要一直忍受这些人的指指点点么?”愤怒和屈辱让阙祤口不择言。
郁子珩握着他肩膀的手顿了顿,而后慢慢放开了他,眼里滑过失望,被他用偏头的动作遮掩了过去。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往楼下走去,低沉着声音道:“菜凉了,你叫人换了吧。我今日回和风轩睡了,你冷静想一想。明早我会去议事,你……去不去随你吧。”
那话出口,阙祤已经后了悔,本想解释自己并不是不在意陈叔,听到郁子珩这么说,心先凉了半截。他靠在栏杆上,没应声,也没去看郁子珩,那一瞬间心里格外地茫然疲惫。
郁子珩下楼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眼阙祤纤薄的背影,道:“这话和我说说便了,别再同别人讲了,不然传到小川耳朵里,只怕他不会再认你这个大哥。”
阙祤放在栏杆上的手猛然一缩,指尖陷入其中,他竟毫无所觉。
☆、猝不及防
自从陈叔出了事后,寻教总坛上下便被一种沉重的气氛笼罩着,整个议事的过程没有几个人说话,拿出来讨论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下头的人把要说的话说完,便一个个都垂着头站在那里,等着郁子珩宣布议事结束,让他们散去。
“都去忙吧。”郁子珩挥了挥手,心想来了还不如不来。
教众行过礼,陆陆续续往外走。
郁子珩的目光追随着虽然来了却从头到尾没和自己交换过一个眼神的阙祤,想了想,忽然极轻地抽了一口凉气。
阙祤和寻教里的其他人都不亲近,自然便隔着一段距离走在了最后,郁子珩倒抽凉气的声音便正好落入了他耳中。顿住脚步回头去看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待到看到郁子珩那张含笑的脸时,阙祤觉得自己有时候真是很想将那人狠狠揍上一顿。
见他瞪了自己一眼后竟然走得快了,郁子珩两手拍在椅子扶手上,人借力窜了出去,直接掠到他身后,伸臂便环住了昨晚梦了一整夜的腰身。
阙祤毫不犹豫地反手扫了过去。
郁子珩擒住他的腕子,将人拖进自己怀里,轻声道:“别惊动他们,我们到外头说话。”
被郁子珩半拖半抱地从后门带出来,阙祤挣开了他。
“都气了一夜了,还没气够?”郁子珩扯扯他的衣袖,“这么久以来我日日拥你入眠,昨夜你不在,我整晚都没睡好。”
阙祤仍不肯看他,粗声粗气道:“有什么话快说。”
郁子珩挪了几步到他面前,“你能来,我很开心。”
阙祤立刻又将脸偏到一边,“说完了?那我走了。”
“你到底在生谁的气,林长老还是我?”郁子珩抓住他的手,这一大早心情便起伏了几回,也没了耐心,手劲不免重了。
阙祤的手抖了一下,用力想抽回,却失败了。
郁子珩微觉有异,拿起他的手一看,竟见他食指和中指的指甲都劈开了,指缝里还有没能洗去的血渍,看上去十分糟糕。
阙祤趁着他惊讶的时候收回了手,转身便走。
郁子珩仍是没给他机会,从背后死死抱住了他,“阙祤,你……”
“大白天教主就这样肆无忌惮,给人看见了是不是不大好?”阙祤冷冰冰地道。
郁子珩不为所动,匀出一只手来又去够他受伤的那只手,动作很是小心,“我错了,昨日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可……”
听他语气里满是愧疚与心疼,阙祤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郁子珩轻轻执起他的手,拇指在他手背上疼惜地摩挲,“你若是气得狠了便冲我来,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阙祤沉默了一阵,叹息道:“我不是有意的。”
“我们去跟程岳要点药给你涂上。”郁子珩一手托着他的手,一手揽着他的腰,推着他往前走。
阙祤却又拒绝了,“不用,我那里有药,已经处理过了。”
“林长老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若是无关紧要的话,想来你不会气到现……”郁子珩话说一半,侧头看了阙祤一眼。这次阙祤没躲,他便看到了那人眼底淡淡的青黑色,瞧上去累极了的样子。没说完的话被堵了回去,郁子珩站住了,放开他的腰,抚上他眼睛下方的那片黑影,问道,“你整夜都没睡?”
阙祤拿下他的手,道:“林长老也没说什么大不了的话,昨日是我脾气不好,你别在意。”有了上次,老东西知道自己不会轻易将这事说出来,更加有恃无恐了。
郁子珩帮他拢了拢长发,“你的委屈我都知道,也会努力去让他们都明白是他们误解了你。在那之前,不管听到什么难听的话,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你都忍忍行么?就当是为了我。”
阙祤与他对视片刻,缓缓点下头去,“你适才是真不舒服,还是只是在骗我?”
“‘骗’字可太重了啊,”郁子珩微低了头在他额上蹭了蹭,“我就是想让你看看我。”
阙祤翻了个白眼,“我要看也去看陈叔。”
“先陪我练会儿功吧,练完了我和你一起去看陈叔。”
“今日你怎么这么主动?”
“怕你说我没正事。”
“……”
“手还疼么?”
……
尹梵揉了两下鼻子,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道:“清儿,你说咱们俩成亲的日子定在哪一天好?”
云清双颊翻着浅浅的粉红色,又有鲜亮的紫色裙衫映衬,显得这俏丽的姑娘愈发动人。她的嘴角微微弯着,眼里却透出几分平日见不到的调皮来,“我说三十年后再成亲,你也愿意?”
尹梵的眼角随着他的话抽了抽,一咬牙,道:“莫说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我也等了!”
云清噗嗤一声笑出来,“从前怎么没觉得那个尖酸刻薄的左护法也有这么呆的时候呢?”
尹梵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声极轻的声响,似乎只是风穿过树叶时的普通声音,可又有那么点不对劲。他回过头去四下看,看了好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可还是不甚放心——最近寻教里发生了太多不寻常的事,他不得不多个心眼。
“阿梵。”云清唤他。
尹梵回过头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云清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先走了。”
“好,我回头再去看你。”尹梵决定等她离开后,自己再在总坛里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云清回到自己住处,将身边伺候的丫头都打发走了,进房后便落了门栓。她靠在门上静静听了听外头的响动,确定了没人留意自己这边,才压低了声音道:“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我的命令,怎敢擅自出现?若是被左护法发现了,看教主不要了你的命!”
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