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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豹分两边朝他扑了过来,一只奔着他的手去了,另一只则是瞧准了他的咽喉。
郁子珩想要向后撤一步,脚却没能挪动;想要提剑斩杀猎豹,手腕竟又脱了力。果然……还是战胜不了它们,在猎豹面前,自己永远都是个败者。
一颗石子突然飞过来,准确无误地打在了要咬破他咽喉的那只猎豹颈上,力道之大,竟将猎豹的身体都给打歪了。
猎豹吃痛,撞在了郁子珩身上,察觉到危险不敢停留,喉间发出委屈的呜呜声,夹着尾巴向后退去。
郁子珩被它一撞,倒是歪打正着地躲开了另一只猎豹的攻击。他趁机偏过头看了一眼,见正在和单耽对敌的阙祤也朝自己这边看来,四道目光撞在一处,千言万语归于无声。
他又救了我一次……
这样想着,郁子珩却没有多高兴,反而怅然若失了起来。他觉得阙祤做这些都不过是为了“还债”,债还清了,也就能了无牵挂地走了。
但是不行,绝不放他走。
郁子珩一咬牙,奋力站起身,索魂剑被他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仅一招,便将两只猎豹都杀了。
一直以来,不能战胜的不过就是自己。
一旁却早有人盯准了这一时机,孟尧趁郁子珩对付猎豹之时虚晃一招,从林当那里抽出身来,对着他的背心倾全身内力挥出一掌。
郁子珩未及收招,便听到背后风声又乱,心知有人偷袭,可想要回击,却再没有那样的力气了。他却未慌乱,脸上甚至还多了几分笑意。
阙祤却是看不到他的表情的,登时急得几近疯狂,使了小擒拿手捉住单耽的腕子,当下便要捏碎。接着趁着对方大惊着挣扎撤回手臂之时,一脚将人踢开,而后径直奔郁子珩去了。
“该你出手了,”郁子珩再次将剑撑在地上,用平稳的声音道,“海黎。”
☆、曲终人散
听到殷海黎的名字从郁子珩嘴里吐出时,孟尧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愣了愣,才意识到这么多年自己身边就一直埋伏着一条毒蛇,沉着地等待着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
眼下,这个机会来了。
感觉到危险逼近,孟尧毫不犹豫便放弃了要击杀郁子珩的念头,掌力旁推,打向另一侧的石碑,自己借着反弹回来的力道迅速闪了开去。
可殷海黎在他手底下待了十多年,只怕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人已经等在了他闪躲的路上,一把藏在袖底的匕首无声无息地从他后腰里捅了进去。
这一下带着内力,匕首直没至柄,饶是孟尧反应够快再一次躲开,没致当场便丢了性命,可也好不到哪去。
郑耀扬扶住跌跌撞撞朝自己这边退来的孟尧,惊道:“宫主,您这……”
孟尧死死攥着他的衣袖,盯着殷海黎的双眼里满是杀意,“你居然……背叛我……”
殷海黎冷笑,“我一直都是寻教弟子,何来背叛你一说?”
孟尧怎么也想不到手底下最沉稳老实的人会在这个时候反咬自己一口。
想起殷海黎初入长宁宫时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这些年来自己将他藏在暗处悉心教养,他也帮着自己解决了无数上不得台面的棘手问题,虽说在长宁宫中的名头不如郑耀扬那般盛,却是比郑耀扬更得自己信任的人。
那时的郁子珩也不过还是个毛头小子,寻教亦尚未建成,却能有这样的心思和远见,不得不说着实让人佩服。这一仗是自己输了,从一开始就输了。
“宫主,我们撤吧?”郑耀扬拖着他退到最后,让其余几个弟子死命撑着。
孟尧瞥了眼那毫无动静的马车,眼见那群兰花杀手也快撑不住了,顾不得事后会不会被兰修筠怪罪,沉声道:“撤!”
冯宇威正要追,却听郁子珩吼道:“忘了你的任务是什么了?”
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正死死抓着赶着来救他的阙祤的手腕,裂开的虎口处流出来的血顺着阙祤的手背淌下去,在那纤白的指尖上颤巍巍地停留片刻,最后落入泥土之中。
厚重的索魂剑倒了下去,沉闷的声音仿佛响在了阙祤心里。
阙祤知道,自己的想法是被他看透了。
匆忙赶来救他,到了近前才明白他根本没什么危险。兰修筠有所顾忌,孟尧就剩下半条命,这场仗寻教赢定了,再无悬念。想到这里时,阙祤便又生出了离开的念头,只怕不趁着这混乱未平的时候走,再耽搁便又走不成了。
却没想到他刚要转身,手便被郁子珩给抓住了,手劲之大,几乎让阙祤怀疑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
郁子珩本有心再封住他的穴道,可在见识过阙祤的本事后,已无法确定自己还能轻松制服他了。先前那小把戏能骗得了他一次,却骗不了第二次,何况此时的自己也没有那么利落的身手了。生怕阙祤会挣开自己,郁子珩只好将冯宇威唤了回来。
这场风波很快就会平息,阙祤可不想到时所有人都来围攻自己,当下不再迟疑,趁着冯宇威还没到近前,运劲便要震开郁子珩的手。
那只手却像是长在了他的手腕上一样,竟是纹丝不动。
阙祤的眉头皱了起来。
以冯宇威的轻功,到近前不过就是两三步的事,虽说有信心不会落到他手里,但要甩开一个轻功那样出色的人,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被抓住的那只手握成拳,阙祤一咬牙,横下心来,最后看了郁子珩一眼,忽然一个转身撞进了他怀里。
郁子珩想了万千个可能,唯独没想到他竟会投怀送抱,呆怔之下,手不由松了。
阙祤未敢稍作停顿,用空出的那只手轻轻在他右手肘处的穴位上一捏,便要逼得他彻底放开手。
察觉到他的动作,郁子珩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眸色比自他伤口处流出的血还要冰冷,竟是让人难以置信地战胜了身体的本能,非但没放手,反而借着这个姿势将阙祤整个人都圈在了怀中。
冯宇威已赶了过来,目标十分明确,也要点阙祤的穴道。
阙祤来不及想那么多,未被钳住的那只手背到身后,内力极快地释放又收回,借着那一瞬产生的不容小觑的力道硬是将两人隔了开来。而后他矮身躲过冯宇威递过来的三招,没再继续和郁子珩来硬的,反其道而行地将手腕又用力往下送了送,再使个巧劲借着两人手里腕上粘滑的鲜血,把手从他掌心滑了出来。
郁子珩没想到他真地和自己动手了,虽然感受得到他并没用多大的内力,却不能否定他不惜打伤自己也要离开的事实。
绝心丹的药劲应该还没过,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少,只是依然感觉不到痛。却不知怎么回事,唯独心里像被人用一把刀慢慢切割那样,疼痛一下紧似一下,到最后血流干了,只剩下那么一个千疮百孔的干瘪东西,连自己也不再想要了。
那颗心给了他,被他碾碎了丢掉,回不来了。
眼看着便要触到阙祤的衣角,冯宇威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对方却已经在两丈之外了。从没见过这样厉害的身法,轻灵到近乎诡异,毫无章法可循。冯宇威立时便有了棋逢对手的兴奋感,全身的血液好像都燃烧了起来,催促着他追上去,可他却傻了一样看着阙祤远去的背影,手激动得都颤了起来,人反而半步都没动。
“去追,”郁子珩沉着脸看着阙祤头也不回地远去,哑着声音低吼道,“追不回他你也不用回来了!”
兰花杀手有几个死在了索魂剑的暗器下,又被阙祤和琼华门那师兄弟二人杀了几个,拼杀到这会儿,除去单耽和雪儿,活着的不过就剩下两三个。
纵然从来不敢对主人的命令有任何怀疑,雪儿看了眼那这时仍紧闭着的车门,心里也攀起一丝寒凉意来。在主人的心里,自己这些被他捡回来救回来后一手培养的杀手,永远比不上那个脸上没什么人气,只会拖累他的残废。
不过还能怎么办呢,他们的命都是主人给的,就算为了主人死,那也是理所应当。
雪儿咬了下嘴唇,又埋怨起另一个没用的东西来,若不是他说郁子珩中毒不可能出手了,主人根本不会在准备这么少的情况下就杀到寻教总坛来。
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多年相依为命的兄弟们倒下,雪儿那颗总是显得过于狠绝的心终是软了下来,漫上了无尽的委屈与难过。女孩儿的感情一旦崩溃便收不住,眼泪决堤一样连着串滴落,怎么忍也忍不回去。
单耽一直留意着她的情况,见状顿时慌了,急道:“雪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你别和他们打了,躲到我身后来,我不会再让他们伤你!”
苏桥也被这丫头的眼泪弄得怔了怔,忽然意识到欺负一个快要比自己小上一半的姑娘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
顾文晖何等了解他,见他收了招,连忙一剑逼退了单耽,探手揪住苏桥的衣领,抓小鸡一样将人拎了起来后退了好几步,惊险地躲过了雪儿狠辣的一招。
苏桥被勒得差点断了气,回头瞪了他师兄一眼。
顾文晖却不像平日那样对他温声说话,厉色道:“不打就闪到一边去!”
苏桥扁嘴,磨磨蹭蹭地又过去帮忙,“人家小姑娘都哭了,我哪还下得去手?”
顾文晖没好气道:“要怜香惜玉你也给我找个差不多一点的时候!”
苏桥嘀咕道:“那你嫉妒吃醋倒是也找个差不多一点的时候啊。”
顾文晖:“……”
马车里突然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声来,咳嗽的人好似要将心肺都吐出来一样,叫听到的人都替他好一阵难受。
雪儿咦了一声,问单耽道:“主人不是说他情况稳定了不少,至少短期内不会发病的么,怎么又误起事来了?”
若不是在打斗当中,单耽简直想去捂她的嘴,可话都说出来了,再指责她也没用,只好答道:“许是被飞进马车里的暗器给伤到了。”
“要我说就该把人留下,找个人照看不就好了,”雪儿又道,“做什么非要带着这么一个累……”
“主人哪能放心旁人照顾先生呢?”怕她再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被兰修筠听到,单耽忙截口打断她,“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主人只要距离先生稍远一些,人就会不安暴躁。”
话音刚落,兰修筠便从马车里出来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雪儿缩了缩脖子,留心听车内的动静。
咳声低了许多,也不似先前那样急了,只是还未停下。
兰修筠狠狠在马儿身上抽了一鞭子,对剩下的为数不多的自己人简单明了地道:“走!”
☆、处心积虑
身体里最后的那一点力气仿佛被马蹄给踩碎了,郁子珩的视线随着马车的走远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
见他要倒下,尹梵忙冲过去扶住他,焦急地道:“教主,你伤得太重了,我们先送你回去。”
郁子珩还是没什么痛感,只是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他知道这是身体已到了极限。无尽的疲惫几乎席卷了他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却偏偏冲刷不去对阙祤绝情离开的恨意和想要找到他的执着。
祝文杰架起他一只手臂,对尹梵道:“我和海黎送教主回房,你去把程岳找来。”
尹梵对殷海黎的印象止步于十岁以前,依稀能想起小时候有这么一个玩伴,后来不知道去了哪里,就再也没见过了。却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形式再次遇见,尹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