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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父亲看的,再不济也是当做师傅的。
一口腥甜涌上喉头,再纠结下去我怕是要走火入魔了,我想,当即从袖子里抓出流青,就着火点燃,盘膝坐着,修炼天残九法,安抚躁动的内力。
流青的香味袅袅散开,没多久便弥漫了一整个屋子,微冷的带着薄茧的指腹刮过我下巴,再接着落下的是微冷的唇,只是个一触即分的吻而已,很快就离开。我张了张唇想嗤笑声,又咬紧了牙关,我是不会妥协的——在天青和天若水走出来之前,他们二人是如何进花镜宫的,便该如何出来。
我不能失去他们二人。
雨天后都是大晴天,我和花繁再无什么交谈,两人一道赶路,等我们两人上山时,我终于明白胡安胡少庄主为什么不来凑这个热闹了。
这座山照旧摆着远离人间喧嚣的姿态,满山都是浓墨重彩,只是这颜色来的比以往更重一些,刺目的腥红落了一整个山头,越往上走朱砂色越浓重,除却如火枫叶,尽是鲜血,我看着落了一地的血色枫叶和断臂残肢,继续往上走,橙子落在石板上,被人践踏成泥,血腥味混合着甜腻的果香,让人作呕。
我跳起来,橙子树依旧是那颗橙子树,我和花繁却早已不是那时的我们了,我三两下便把橙子拆了,头也不回地把橙子丢给花繁。
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拆橙子了。我不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事,可自我走入这山里,便一阵心慌,老人说双生子大多是有感应的,那种玄而又玄的命运的感应一样的东西,我和我妹妹天青完全不是一类人,没什么相似的地方,她恃宠生娇,爱撒娇爱热闹,女孩子家家的心眼多得很,能骗人能算计,我老爹给了她尊前老,说她是个聪明孩子。
我就是个愚笨的,被白江清我老爹还有花繁楚歌骗了很多次。
可我却感应到了什么,心脏处沉甸甸的,整个人都焦躁不堪,一点即炸,我故作平静压死一身焦躁,竭力不表露些许,往后丢给人一个橙子后,径自运了乾坤天地,连掩饰也不做,捞了一棵树,踏着树冠,兜着满袖腥甜的山风上山。
我看见花镜宫的位置,滚滚黑烟直冲云霄,那天天高气爽云薄,阳光灿烂,本来是个极好的天气的。
没跑多久我便听见一个女人破碎的尖叫,杜鹃啼血般的哀鸣,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倒像是濒死的野兽,我眼前一黑,仓促间抓了把最近的东西,手被刺得生疼,被人捞着腰缓了缓后,才发觉自己死死攥着玫瑰花枝,玫瑰花刺深深刺入手中,这深秋的季节,那从玫瑰花开得妖异,简直是要成了精的,玫瑰花香浓烈馥郁,深红如血。
“天真……”花繁喊我名字,我未理会,嗤笑了声,松了手,淋漓血色砸在花瓣上,我跟不知痛楚似的,竭尽全力想着那破碎的尖叫处奔去,我回头摸了摸花繁眼角,低哑着嗓冲人道了一句抱歉。
抱歉,接下来我会做些什么事我都是掌控不了的。
她成天盈满眼泪,软着声,做着哭腔冲我撒娇,扯着我袖子要我做些什么,或问我讨什么,我知道她是假哭,可见不惯她掉一滴眼泪,几个人把她骄纵着长大,可她只做表面功夫,隐瞒我众多事情,竭尽全力想要为我分担什么。
我以为她是个被骄纵着长大的小女孩子,她在我不知晓时就沾了满手血腥,成就了满腹心思。
我真听不得她这般的哀鸣。
第77章 生死寂寥
77。生死寂寥
我堪堪维持着理智,可是焦躁是忍不了的,从不敢叫的咽喉急切的动作泄露出来,我不敢出声,只怕自己一不小心吼出来,这种没理智不冷静的姿态是愚蠢的,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很努力地在维持理智了。
我如愿上了山时,只见眼前黑压压的一大片人,褐衣的和尚青衣的道士白衣的峨眉还有黑衣的一群,那些人嘈嘈切切地议论着,远处黑烟滚滚烈火灼天,我勉强抓了三魂七魄冲自己吼:“你他妈给我冷静啊冷静啊冷静啊。”坦白来说,我真想杀了这里所有的人,吵死了,焦躁得要命的时候,周遭一堆蚊子苍蝇嗡嗡嗡地纠缠着不肯放过一样。
没路走了。我想,径自冲向前,捞着一个和尚的肩膀径自上去,运着轻功点过一溜光头的脑袋,站在上方的视野果然广阔,远远我便见被围困在中央的小片空地里,熟悉极了的杏子红的单衣,一个黄衣红袈裟和尚和几个道士围着她喋喋不休,另一边的一人一身颇为狼狈,无垢白衣上尽是血色,人生若只如初见啊,我想,忽略周遭人的惊呼声和望过来的脑袋。
转瞬间我便落了下去,落下时好巧不巧正听到那和尚苦苦劝诫:“姑娘,你再不走开我们几个就动手了,白笑狐恶名远扬……”我对上对面青衣老道的眼,那道士惊呼了声,我直接给了那和尚一脚,我修炼了很多年的天残九法,杀不了七王爷就算了,眼前这和尚还是比的起的,真正德高望重的人哪会搅这浑水,干这种蠢事。
“几个加起来年龄过两百岁的人围着一个小姑娘欺负像话吗?你们名门正派便是这么做事的?”我歪头冲那和尚冷笑,自高处瞧见天青的那一刻我就忍不了了,天青抬了一双无神的桃花眼看我,手里死死握着尊前老,剑上是带血的,人群发出惊呼声,无数刀剑招架欲招架而来,中间那个高大的握着柴刀的汉子做了个制止的动作,那些人不敢动。
“这是我欠你的,此后再无亏欠。”那汉子道,那张脸我认得,四年前随手帮了个忙,他对上花繁时也是我一脚把人踹下去的,而今他成了武林盟主,哦,也可能是个傀儡。
“不必了,我这个人,送出去的人情就不需要旁人还。”我嗤笑声,受着一群人的目光的注视,恍若芒刺在背,可我不在乎,我只觉得五脏六腑浑身筋骨都快炸裂了,血管里流淌的似乎不是血液而是旁的什么东西,那么滚烫,该是煮沸了的水,齐齐涌入心脏里,心脏都快炸了,呼吸有些喘不过来的样子。
有什么东西止不住地溢出来,我咬死了牙关也忍不住,粗暴地拿袖子擦过时见到一片刺目的红,整个世界都在摇摇晃晃着,要碎裂掉似的,不对,正在晃荡着的是我,我想,单膝跪了下去,天青正红着眼看我,眼泪一颗颗掉下去,沿着尖细的下巴滴落,圆润的玉珠似的,那么大滴,我从未她哭成这个样子,我真不曾见她真哭过,她向来都是满眼的泪,盛着满眼的泪却一滴也不掉,软着声要人哄的柔软姿态。
她咬着牙关,一张脸惨白,只红着张薄唇——咬得太厉害都咬出血了,她不肯哭出声,又像是方才那一声哀鸣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眼泪不要钱地砸下去,砸在躺在她腿上的人身上,这个时候他要是活着,定会心疼地拿手帕去擦人的脸,软着声拿哄小孩子的腔调心疼道:“唉唉别哭啊我的心肝儿,谁欺负你了你告诉爹,爹给你撑腰,要是爹错了,你看我不是来哄你了么?小祖宗诶你可别哭啊,哭的我心都碎了,你要什么我都给还不成么。”
可是现在那个人永远地合上双眼,再也不能为天青做点什么了,我甚至觉得可笑地想这老头子不会死,全天下死了他都不该死,可他就是死了。
“天青都哭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还不去哄她呢。”我笑,摸了摸那人的脸,推了推他,想要他起来,他起来后会故作出风度翩翩的模样,随手抄把书画纸扇都能大杀四方,他能威风堂堂地护着我和天青,带我们杀出这重重人群的围堵,腥红颜色最配他嚣张散漫的姿态,他散漫的姿态和着杀戮是浓墨重彩的画。
“哥——”我听见有人喊我,恍惚间抬头才觉出那人是天青,那喑哑得要碎裂的是嗓真不该是天青能发出的声音,她只该软着声和着幼年学习吴音的腔调,做出柔软的握不住刀剑的姿态,只该被人宠着惯着骄纵着,所求皆被人应许。
“老头子没了,他和白青莲厮杀时,被方式微刺杀,方式微被杀了,本来只是重伤而已,霄琅教的老道士偷袭,将被斩杀之时,霄琅教大弟子白青莲……”天青说着顿了顿,扯着唇笑了一下,她拿满眼的哀看我,莹亮的泪落了满脸,像是一道又一道不伤皮肉的透明伤痕,笑容是再明丽不过的,就着这个明丽的笑她继续道:“霄琅教现任掌门白道长,给了致命一剑。”
“天青,你知道那不是我本意,我们二人本打算点到即止,现任掌门是我师兄,养育我十多年的师兄!我师兄都死在你手里,这还不够吗?”白青莲问,竭尽全力克制着,声音都在抖,语气里尽是惶恐,那种害怕失去什么的悲伤。
“你我之间,便如此发,我纠缠你这么多年,这下你可如愿以偿,求得解脱了,霄、琅、教、白、大、掌、门?”天青笑了起来,就像方才哭得要把几百年眼泪落尽的人不是她似的,勾着唇笑时长睫荡了荡,抖落出最后一滴眼泪来,她很快便语气如常,声色里带着惯有的嘲讽刻薄,她冷锐起来,向来都是如此扎人的,刺猬一眼没隔着手的地方。
我抖了抖袖子,拿手擦擦人满脸的泪痕,好不容易把人的脸擦干净了,那边便有人道:“白掌门,这人已和你没什么关联,天若水这人,还是把他的头割下来再说吧,当年都说这个人是死透了的,可是你看,这人还活着,天若水不是什么好人,他养大的两个孩子也不是,白道长你便是为那妖女蛊惑,为了江湖大义……”
我笑着起身,甩出一把短刃,送给那为了江湖大义之人,那人拿短剑拦着,和几个人站在一起,一个一身黄衣红袈裟的人闯入进来,拉了一个和尚的袖子,朗声道:“善白师兄,大师兄闭关期间都说过此事不可插手,大家都跟我回去吧,少林寺不理世俗之事的戒律是忘了么?谁若不服,找我莲生就是了,还是说,想要一个个回去挨板子?”那人笑嘻嘻道,扫我一眼,送我一个小友你保重的眼神。
“罗乾,此事,少林寺就此退出,你不该蛊惑善白师兄的,也不敢煽风点火弄这场所谓的除魔卫道,千毒宗已退出,花镜宫也没了,你是想放任罗刹教一家独大吗?还是说你能主动前去,除掉罗刹教?你口口声声说那女孩子是妖女,可她做了什么要遭受这般污蔑?”
“你们这群瞎了眼的倒是看看那女孩子的面容像是谁——”莲生和尚高声道,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他大抵是怕花繁一过来场面更混乱,花繁要是出来了还不是人人得而诛之?或许也有同情的成分在,可是无所谓了。
“你凭什么要我们相信,莲生和尚,那个男人,和你的儿子花繁是有着纠缠着对吧,他定知道花繁在何处,不如好好拷问这两人,天若水养大的孩子定是妖魔邪教,那位长兄,可是修习了天残九法和蛇舞等邪教功法的。”方乾厉声道,手里的剑径自指向我。
我恍若未闻,只是沉浸在这失去了一切的悲哀里,困在沼泽里一样动弹都动弹不得,我不知晓我叔父天若水当年为何背叛正道,我爹当年是掺和进了什么事件里,如何死去的,可是我想我在这一刻,全江湖人应着方乾的声音高喝着除魔卫道,冲我们二人举起刀刃就要冲过来时,我明白了,该看透的不该看透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