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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千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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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我偷偷下山看他们娶新娘子,真好看。呵呵,我娶雷焕,好不好?要不,我嫁了雷焕,你觉得呢?”

  小少年抱着雷焕,把脸埋进被子,舒服地找了个姿势,睡着了。

  做了个梦,梦见竹林木屋,清风迭起,有他,有雷焕。雷焕将他抱在怀里,屋外的阳光,暖暖和和地照耀着。

  耶律庆祥一矛戳来,我闪身一躲。两匹战马扬鬃刨地,长嘶不已。

  尘土飞扬。马蹄踏起地上的脓血,咄咄有声。在战场上,大部分人不是被兵器直接杀死,而是受伤后被活活踩成肉泥。一场战役下来,地面就变成了和着白骨的泥沼。

  倒真是腥风血雨。

  他连上挂着一道见骨的大伤。本来不长,和我几番厮杀下来,直由右眼角裂到下颌。耶律庆祥有半边脸糊着厚实的黑血,狰狞而残忍。他的眼珠子似乎随时都有滚落出来的可能。我强行把真气逼到手少阴经上,手上的迫夜沾了血,兴奋地战栗着。

  “果然是兰陵王!今天战死了,老子也值了!”耶律庆祥大笑一声,长枪一挺,冷光铄铄。

  “你也不弱!我头一次遇上如此难缠的对手!”我把口中一口瘀血吐出。刚刚被他的长枪一扫,估计肋骨断了几根,刺破内脏了。

  “没办法!谁让我们夫余弱小,兔子不拉屎的山旮旯,一年到头就他妈的下雪!山里倒是能挖出冶铁的石头,可那能吃吗?”耶律庆祥喝道:“来吧!起码还有人要我们夫余的雇佣兵!”

  “再来!”迫夜龙吟声震九天,金属相擦电光火花四散飞溅。

  嘶喊声,惨叫声,怒杀声。人间地狱。恍然记得,自己身处战场。以命相搏,不过一念之间。

  我爱上这种感觉了。

  迫夜性起,一剑削了银枪头,流光纵逝,须臾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闷声一响,耶律庆祥扔了手中的铁杆,仰头嘶啸一声:“难啊!”我抽手,迫夜回转,耶律庆祥应声在下马去。我挽了朵剑花,迫夜如浴火重生,甩去桎梏,浛洸潋滟。

  难,难啊……

  广湟城城墙大门铸铜包铁,坚固异常。人折损了不少,进展却不大。千云起之这个窝囊废只派出了倒霉的夫余雇佣兵当炮灰,和我们耗着。围了十天,断粮断水,城内毫无异样,可见千云还是有些主见,早有了准备。今天夫余军全军覆没,却还没见到广湟军。

  “主上,这帮家伙一味只是在耗,再不有所行动,等大凛的援兵一到,我们就麻烦了!”林副将一身血泥,神态却泰然自若。

  援兵?不知道是哪个大凛的援兵?歌舒霆的大凛?笑话!歌舒威远的大凛?更笑话!帝京新立,歌舒威远机关算尽,离间武力无所不用其极地使当年攻破大凛的大楚,匈奴,柳的三盟国崩溃。盟军刚被打出大凛,他还没那个精力分身过来。只怕是一直揩大凛油水的随国放不下广湟这开向大凛的门。

  “不用担心,很快,很快就结束了……”洗砚阁的人已经潜进了广湟,想必东西已经埋好。林副将看我们只是齐聚在广湟城门前按兵不动十分不解,我无意多说。刚刚攻城时广湟城一直向我们滚烫的燃油,灼死我不少的人。我就等着这个时机,铜壁四面几乎浇了个透。广湟守军看我们不动,只和我们僵持。

  突然之间,广湟城四周火光大起,浇透燃油的铜壁铁门霎时全起,城内爆炸连连,建筑房屋开始成片地坍塌。城内内乱,百姓号哭声震耳欲聋。广湟铁门的消息掣已经被砸掉,这时就是想放也放不下来了。硝烟四起,有人妄图翻过城墙,此时的城墙早已烧透,炽热焰红,如同锅壁,那些人当即被烫的皮焦肉绽,痛不欲生。风向下转,腥臭弥漫。

  林副将远远看着,身子开始微抖。城墙最上方的箭墙还未祸及,士兵慌乱之中竟然泼水,无异于火上浇油。不一会儿,有人想起填土,压住火势。箭墙上张弓搭箭,千云起之怒吼道:“尉迟雷焕你这个禽兽!”

  我大笑:“你们不死,难道要我死吗?早有听闻广湟城铜壁铁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千云起之红了眼,抄剑竟然一跃十几丈高的城墙而下,人影飘忽,一路杀到了我眼前。我拔剑相迎,剑身相撞,千云起之轻飘弹开,旋即回身,一剑劈下。

  “计划是不错,不过随的援军似乎没有想象的来得快呢!”千云起之的剑术倒是不赖,不想平时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我叹道:“你若不是千云一族,倒真真是个将才!”

  “少废话!城中六千百姓,做了冤魂也要拉你陪葬!”

  “拉我陪葬?害他们的是谁?千云起之,是你!”

  “混账!找死!”

  “你若痛快地降了我,哪得如此!”

  千云起之终于怒极,长袖一甩,一迭柳叶追魂镖扑面而来。城墙上重努连弓一字排开,千云起之看来是要和我同归于尽了。今日只带了精锐过来,到底还是低估了千云起之,低估了广湟的练军水平。

  终究还是,妇人之仁。但你千云起之的广湟城里的是人命,夫余的就不是人命了?歌舒威远谪了你,到底是没有看错你!

  飞镖好躲,箭墙上箭云却迎头砸了过来。身边的林副将挥剑当镖,回头一看,立时大惊失色道:“主上小心——!”

  一团白影,轻柔卷过。

  衣袖翩翩,清凉的花香划破了战场上空郁积的恶臭之气。那箭统统回转了方向,箭墙上的人鲜血飞溅。

  背后是冲天大火,那人一袭白衣,兀自笑得逍遥俊逸。

  凌静又。

  这边的千云起之反倒平静下来,一字一句道:“妄造杀戮,尉迟雷焕,他日终是深陷阿鼻地狱!”

  “败兵只将,凭的什么讲杀戮一词?”我一剑敲落他手中的剑,他看向静又,静又温文一笑。

  “只不过是方法不一样而已。当年你爹千云中天攻城略地,屠过的城有多少,他自己有数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怪就怪,自己生在乱世!”静又平静地说道,“再说了,他就是下了地狱,还有我陪着呢。”

  我仍在马上,静又抬起眼睛看着我,水润沉静。

  “不是说好了么,你是阎君,我就是阎王座下的小鬼。”

  千云起之回手一剑,刺进胸膛,干净利落。

  其实,错就错在,你不该与我为敌。

  这六千人错就错在,不该与我为敌。

  我是兰陵王。

  那年路过寒山寺,打水的知客僧记得不甚清楚,倒是听见谁一声叹息。妖孽,不该出现的妖孽。

  或许,是在说我。

  第25章

  回到中军大帐,以暖急急忙忙扑向我。我给他撞得闷哼一声,他又急急忙忙地推到一边,慌慌张张地问我,“少爷,怎么了?”

  静又拉开他,搀着我躺下,解开镜波,然后掀开亵衣。右胸到左右肋,青紫一片。我手一扬,一枚飞镖清脆落地。千云是用毒的世家,这镖上应该还有他们家祖传的绝毒“醉梦”。听说中者功夫再好,也会在四五天之内在睡梦中死去。静又眼神一暗,以暖惊呼,“少爷,怎么办?”

  静又叹口气,拿了白布烈酒,拎起来就往我伤口上倒。然后用了内力,缓缓搓揉,帮我正骨位。我一看以暖一旁干着急,笑了笑,捏捏他的下颌:“没事。打仗么。不死就是万幸了。”以暖纯净的大眼睛瞄来瞄去,想看我的伤势,又不敢看,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醉梦的解药,我可没有。”静又看了我一眼,沉声道。以暖吓得看向我,我摇摇头,轻声道:“知道你少爷我为什么百毒不侵吗?因为我中的烈毒实在是太多了,再多个一种两种,也就那么回事儿了。”以暖用小手合拢着我的右手,小脸儿埋在我的手心里。

  “烧盆开水来,丢块银锞子进去,一定要滚过三遍的水。”静又突然冒出一句,以暖应了一声,跑出帐去。

  “给人家挡了一镖,人家未必领情呢。”静又轻轻地拭着我的伤口。

  “我知道。”小家伙在我身边故作镇静,其实都吓傻了。我闭着眼睛养神,半天没听见静又的动静。我睁眼一看,静又垂着眼帘默默地发呆,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静又?”

  “啊?”他吓了一跳,慌忙问我:“怎么,很难受么?”

  我皱皱眉,没有说话。

  静又的手指纤长白皙,动作又轻又柔。在我左胸蓝莲的位置,徘徊不去。

  “你啊。”半天,他吐出一口气,“以你的功夫,耶律庆祥能伤你成这样?还是你觉得,这样痛快些,心里能好受些?”

  我闭着眼睛,感到静又微凉的手指轻轻点在我的伤口上。

  “你来干什么。”我平静地问他。他的手指一滞,接着有若无其事地轻笑:“怎么,我不能来?哦,对了,你还没完全地把我的经脉疏通,算算又该到日子了。”

  我冷笑,“不碍事,其实现在你也感觉到了,你的真气已经完全可以自导,堵你心脉的阴邪之气都已经被我引过来了。有我没我,不重要。”

  “嗯?你什么意思?我就是要你给我疏导!”静又恼道:“从小到大都是你给我疏导的,我就是要你给我疏导!你受伤了没关系,我等就是了!”

  我长叹一声:“不要胡闹了。你走吧。”

  静又似乎是一愣。“这么着急赶我走?我就那么碍你的眼?”

  “你带在这里能干什么?”我睁开眼睛,反问道:“你能做些什么?”

  “你能干什么我就能干什么!”静又攥着拳头,指节发白:“你什么意思?”

  “这苦你受不了。你以为行军打仗是干什么的?”

  “我自然知道!”静又也是冷笑:“尉迟雷焕,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别跟个泼妇似的无理取闹!”我怒了:“你以为好玩吗?行军打仗的我带着你干什么!”

  “泼妇?在你眼里我不及个泼妇呢吧!”静又也怒了:“你以为我是个什么东西?无耻?下贱?自甘堕落?给人垃圾一样用完就扔了还巴巴地跑来倒贴?”

  “那你还不给我滚!”我撑起上身:“赖在这里做什么?是个男人就给我痛快地滚!老子我不喜欢男人,谁要你倒贴?”

  “哦?你有命等吗?有命等到娶妻生子吗?”静又几乎吼出来,我一巴掌抡过去,静又的身子一晃,嘴角淌下血来:“那是谁害的!”

  半晌没动静。我倒在床上,钳着太阳穴,眼前一片黑。

  “可舒服了?”静又轻声细气地问了一句。我闭着眼睛,沉默不语。“吼也吼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舒服了?”他伸过手来,轻轻地抚着我的脸:“雷焕,我知道你恨,我知道你心里苦。尉迟世伯当年赶走你的那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要活下来,你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当时我自绝的心都有了……可是不行啊……我总不能欠着你的东西拖到下辈子去……下辈子,轮回一转,究竟,谁还认识谁呢……”

  我爹要用我炼药,恐怕余嬷嬷当年也是知道的。当时她那怜悯慈悲的眼神,像刀子似的剜着我,疼……

  “静又,你知道元婴要怎么炼吗?”我闭着眼睛,微笑:“师父以前背着你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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