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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幽因去找于冰,到院中听到他二人在门口说话,便向门外道:“可是历阳,这几日不曾看见你。”
秦绯进来,裴幽见他穿着石青箭袖薄衫,底下鹿皮靴沾了些泥土,似是远行归来,又见他握着宝剑,便问他去了何处。秦绯笑道:“因前几日烦闷,又听闻西边陵县的豆腐花极好,我便打马上路了。”一面解下背上的包袱来,一面道:“也不觉得怎么好吃,倒是买了几件新鲜玩意儿带回来,我们去无尘屋里坐着说吧。”说完,又想起一事,忙回头对裴幽说:“让笙儿也进来,我还有事问他呢。”笙儿只得跟着裴幽,慢慢地挪进屋内。
于冰让了坐,裴幽向秦绯笑道:“你刚回来,找笙儿作甚?”
秦绯一仰脖子饮尽杯中清茶,方道:“我刚回来,看见笙儿和一个小丫头子在那树下说话,我们都在桑阳读书,想来也没有什么事要和那些小丫头来往的,我并非头一回见他行这些事,本早该告诉你,又恐伤他脸面,谁知好死不死,他总撞到我眼前来,少不得要他恨我了。”
笙儿听了这话,吓得直跪倒地上,口内说着不敢,一边哭道:“小的糊涂,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公子宽恕。”
裴幽听了立马变了颜色,冷声道:“还不细细说出来,你还要瞒我到何时?”
笙儿知道瞒不过,跪在地上只得道:“她叫小苓,公子原是见过她的。就是于公子和裴公子也见过的。”
秦绯想了一想,道:“我倒没细看,既是大家都见过的女子,除了那个月娥,就没别人了,她又死了,哪里还有这样一个人?”
众人都道有理,笙儿急道:“不是月娥姑娘,是她的姊妹名唤小苓,那日她也在湖上服侍呢。”
裴幽低头回想,道:“是了,那日的确见过。她既是辉月楼的人,到我们这里来又是什么缘故?”
笙儿越发伏低了身子道:“她来寻我,我因哄她赎她出来,因几日没得信儿,就跑了来。”
裴幽气得乱颤,骂道:“你竟做了这样的好事,我这十几年白认得了你,我问你,她果然跟了你,你又何故要哄她?”
笙儿哭道:“我总也凑不够那些银子,实在没脸再去找她,那承想她寻了来。我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胡乱应了她,她也不知道我是一个奴才,才到如今这田地。”
裴幽冷笑道:“你我主仆一场,如今该是去的时候了,你立时拿了钱走,赎她也好,返乡也好,天南海北,你我再不相干。”
笙儿磕头哭道:“我七岁被亲爹妈卖到裴府,做了公子的书童,比在家时还好,如今去了,哪里还有家人,哪里还有安身之所。只求公子念在小的服侍一场,莫要赶我走罢。”
裴幽冷笑道:“若非念你之情,也不如此发落了。”
笙儿心知裴幽性子,从来说一不二,外柔内刚,便心灰了大半,满面泪痕道:“小的死罪,只是还有一事望公子转告林公子。当日月娥姑娘投湖一事,传为密谈。我因同街上的小子们混了几个月,其中一个正是小苓的表哥,这才认得了小苓,便知晓了月娥姑娘自尽的缘故。”
众人都大惊,问道:“你知道什么缘故?”
笙儿道:“先我不敢说怕漏了马脚,如今也无妨了。因这辉月楼也是朱家的产业,月娥姑娘自小被卖了去,生的玲珑细巧,举止与别个不同,于抚琴唱词又极通,渐渐地传了开来。那朱公子也来听了几回曲,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月娥姑娘是个极要强的,定要得那朱仁一个好字,便一年一年耗上了,三四年下来,弄得自己形容憔悴,方觉是钦慕对方。只是总也入不了朱仁之眼,又兼平泽湖心亭,她见朱仁回顾于公子,又觉输给于公子,又悔没有看出朱公子的词,一时灰了心投了湖。我看林公子为她日日失魂,告诉了他缘由,他也该心中有个了结。”
众人听了都怅然叹道“世上竟有这样刚烈痴情的女子!”
一时众人都散了,裴幽果然把钱交与笙儿,打发他走,笙儿无法只得忍泪去了。裴幽又修书与父亲,禀明事由,并说明不需要再派人,这边有姨父可以照看等话。裴幽到驿站寄信回来,见房内空荡荡的,出门时没有饮完的茶剩在那里,出门前换的外袍也从椅背上滑到了地下。裴幽怔怔站了半日,忽觉屋内窗外天早已黑了下来,方回神收拾茶碗,半日寻不见一件东西,连叫了几声笙儿,才想起已经去了,只得摇头苦笑。
忙乱方歇,裴幽见秦绯满面笑容地从于冰房里出来,一径回房了,天上一轮弯月,透着幽幽的光,不觉进了于冰房间,见他埋着头在灯下看书,走进了看却一个字不认得,奇道:“你这书上得字我怎么一个字都不认得?”
于冰忽听背后有人说话,倒唬了一跳,回头见是裴幽,笑道:“逸飞没见过琴谱吗?刚历阳从外面回来,说弄了一本剑谱一本琴谱,是难得的宝贝,只是两本谱子的名字都失落了,空余了残本,他看了剑谱是极好的,因看不懂琴谱,拿了来问我。”
裴幽笑道:“没想到你还会弹琴,还有多少好我还不知道的?”
于冰见他打趣儿,笑道:“眼下正有一件。”一边起身取了一碟芝麻酥饼递给裴幽,一边道“笙儿走了,你未必记得用晚饭,我这里留了几块酥饼,稍可充饥。”
裴幽见他体贴温柔,一时神驰魂荡,慢慢地拿了一块吃了,酥脆可口,才觉肚中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笙儿与裴幽从小一起长大,情感肯定很深,只是笙儿性子太能惹事了,又犯了这等打错,只能被赶走了。他会不会去赎小苓呢?我也不知道,一时觉得会一时又觉得不会,便留给读者判断了。
月娥笙儿都退场了。后面的故事,大家一个一个退场,就像青春终将散场一样。
我们总不能忘记那些青春,和那些人在一起的时光,但终将散场。。
☆、第 13 章
且说裴幽在于冰屋里吃完酥饼,仍回到自己屋内。拿起《大学》翻了几页,都是往日看熟了的,觉得腻烦,又翻开《诗经》,正是一篇《无衣》,便怔怔的坐在那里望着灯烛,自悔赶走笙儿,心道也太无情了些。裴幽只在案前呆坐,猛一瞧更漏,已在亥时之末,便起身关窗户,见于冰窗里一莹亮光,心道:“他怎么还没睡?”
暮春之初,深夜里犹凉风侵肌,裴幽披了件石青色薄袍步月来至于冰窗下,向着窗内说:“无尘还未睡?”
窗内很快回道:“逸飞?这么晚了,你站在院子里作什么?可是有事?进来说话吧。”
裴幽道:“无事,你不用起身了。我正要就寝,见你房里灯亮着,告诉你一声仔细保重身子,天很晚了,也该睡了,白累坏了倒不值。”
只听里面低低笑道:“逸飞不知,自交春以来,我日日如此,不过费些油钱烛钱,倒不废身子精神,再则天下文士谁不是十年寒窗苦读,我若不如此,岂不落人后了。”
裴幽听他这话又是惭愧又是心疼,心道:往日虽知他刻苦,却不料这样用强,他又要卖字又要与我们这些人周旋,晚间还要不知熬到哪步田地。思及此,勉强劝道:“你说的很是,只是还是该顾惜着点自己,不可太过逞强。如今熬得晚,你又起得早,一时还可,天长日久的怎么过得去?”
只听于冰道:“知道了,我这就睡了,逸飞也睡去吧。”
裴幽道:“好,我回去了。”说完便回至房中。一夜无话。
次日晌午,溶月院中于冰、裴幽、秦绯都用过午饭,在院中紫藤花架下站着,秦绯笑道:“我早上合着那剑谱上招式舞了一回,果然不凡,只觉招招奇谲,非是一般花架子功夫,若是在战场上,能杀敌人个措手不及。”
裴幽笑道:“这样好的谱子,不知道哪儿弄来的?”
秦绯道:“说起这个,更是有趣。我昨日骑马从郊外回来,在上次那个桃林前的路口,远远看到两拨人打架,走进了看是一群黑衣黑裤的汉子拿着刀抢杀买办商人呢,地下一个锦衣公子不过你我一般年纪,被打得满地打滚求饶,我又是带了剑出来的,遇到这伤人性命的事岂有不救之理,那起汉子仗着人多又拿着刀,其实功夫半点没有,一盏茶时间不到,皆被我打退,这才救下了他。原来那公子叫秦善宝,家里三代经商得,跟着老家人头回出来,从南边儿倒卖点茶叶来桑阳,不防就遇着这事,他又千谢万谢许多好处与我,我皆不受,他又十分不肯,最后翻出两本家传残本来,我见着亦非贵重之物,谱子又着实有趣,便收了。”
于裴二人听了,都点头赞叹道:“果然历阳乃人中龙凤,侠义勇猛,是将军之才。”
秦绯笑着摆手道:“莫要提,我幼时便起誓要做个将军,眼下却只能窝在这里背四书五经,哪有将军背这些个。每每想到,都郁结难平。”
三人正说着话,忽听林忠进来道:“哥哥们,可用过午饭了?”
裴幽回头笑道:“才用过了。正站着消消食。我正想着过会儿找你呢,可巧就来了。”又见他手里提着个黄澄澄上头带青叶的东西,问道:“你提着个什么东西?”
林忠举起手里的东西笑道:“这是凤梨,琉球那边过来的一种水果,父亲的朋友送来的,我也头一回见,想着哥哥们未必吃过,便拿了来大家品尝岂不香甜?”
说着众人到了裴幽房中,林忠唤笙儿拿刀来切凤梨,裴幽便将笙儿如何被赶走,月娥又是为何投湖之事告诉他了。听完林忠便掩面哭了,口内喃喃说道:“真真是命苦的姑娘,何至于为此就丢了性命。”
众人又劝了一回,方止住了。裴幽亲自取了刀来递与他,林忠接了刀楞了半晌,见众人都望着自己,方不好意思道:“我出来得急,忘了问他们怎么炮制了。”
在座都面面相觑,于冰、秦绯皆摇头道没有见过,裴幽拿过凤梨来看,只觉触手硬剌剌的,掂量着倒沉重厚实,想了想笑道:“小的时候父亲从南国带回一种水果,名叫椰子,滚圆沉重,需要剥去厚厚的皮,得一个比核桃儿大十倍的壳儿,只是比核桃壳平滑,再用刀凿开一个口子,取出里边的汁水儿来。这凤梨既然也是南国来的,我们就先剥开它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握着刀将凤梨顶上的硬叶除去,再横刀在凤梨上稍用力试试皮的厚薄,不想十分省力,拦腰将个凤梨对半切开,刹时酸香满溢。如今已得其关隘,林忠又是孩子心性,喜得拍手笑道:“飞哥哥,我来试试。”一边接过刀来,一边拿过一个翠绿碟子,慢慢将黄橙橙的凤梨肉切下来放在碟中,少顷便装满了一盘。
林忠将盘子推到桌子中央,笑道:“哥哥们先来尝一尝。”
秦绯拿起一块吃了,嚼了两嚼,沉默不语。裴幽也吃了一块,默默沉思。于冰见他两人如此,心中不解,自己也吃了一口,微微皱眉。
林忠见众人不言语,方吃了一块,刚入口,便叫道:“哎哟,怎么这样酸涩,烧得我舌头有点子疼。”
众人都笑了,余下的凤梨没有人再吃,裴幽取了茶壶给众人斟茶,林忠献宝不成,十分懊恼,便赌气说道:“定是我们的吃法不对,或是要配着什么一起吃也未可知。”
众人知道他恼了,都道“很是。”林忠又道:“我也要去南国做买办,说话就要上路了。”
裴幽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