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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再有采买来的玉镯一双,以做聘礼。」
贺长峰素知谷中所藏刀剑并武学典籍俱是历代祖师爷珍爱之物,等闲拿出一件,便是江湖中人人眼馋的珍品,可谓千金难求,这一应聘礼着实不菲,足拿得出手了,不由点头微笑,「不错,不错。」
汪展鹏亦是喜出望外,当下向雷霆一揖,「多谢小师叔费心。」
雷霆见他红光满面,不由打趣几句,正说着,谢韵芝亦从内宅行了过来,进到厅中,相互又是一番厮见。
雷霆暗忖,若从谢霖处论起,该当以大礼跪拜谢韵芝才是,然从汪展鹏处论,两人却是平辈,且今日是为着下聘而来,这一拜下去,不免矮上几分,倒叫汪展鹏面上无光,是以只深深一揖。
谢韵芝已从女儿处得知雷霆便是谢苇,心中本无好气,这时见他只拜不跪,益发不悦,但念及今日乃是论及女儿婚事,不宜发作,便硬生生忍下这口浊气,面上仍旧笑微微的一派和蔼,道:「雷相公远来辛苦。」
一时诸人落座,雷霆将师父云澄心求亲之意说明,又命从人将聘礼呈上。
谢韵芝看过礼单,见那几本武功典籍俱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绝学,心下既惊且喜,道:「这份礼可也忒厚了些。」
雷霆当即道:「家师曾言,谢姑娘才干出众,品貌端庄,实乃展鹏良配,自是当得起神兵谷礼聘求娶。」
云澄心乃武林泰斗,爱女能得其一赞,谢韵芝自觉面上有光,遂笑道:「既如此,便是却之不恭了。」命人收了聘礼,请神兵谷众杂役下去用饭歇息,又转而与贺、雷二人说起迎娶诸事。
因吉日便定在本月十九,转眼宾朋便至,届时婚宴如何排座,贵客如何款待,几人一番商量,待诸事底定,雷霆方省起尚未见着谢霖,不由问道:「怎的不见霖弟?他自来好事,今日商量谢姑娘婚事,却不见他来凑热闹。」
他不提谢霖还罢,此时说出口来,落入谢韵芝耳中,笑容便是一僵,好险不曾拉下脸来,强笑道:「霖儿与他姐姐去了鄙帮分堂,一时半刻回转不来。」
原来自帮中诸位夫人并姑娘日日登门起,谢霖便觉出不对来,其后又接连被母亲逼着陪诸位姑娘赏花三五日,终于犯起脾性,说甚么也不肯陪客了,今日一早,见谢汀兰欲去分堂巡视,便死缠活缠跟在姐姐身边出了城,硬是将母亲今日请来的两位堂主家的姑娘晾在府中,岂能不叫人又气又急,总算谢韵芝城府颇深,强自按下心头怒气,顿一顿,又道:「说起来,这些年我儿多得雷相公照应,我这做母亲的还不曾谢过。」
汪展鹏在旁察言观色,见岳母笑意未及眼底,暗忖必是汀兰将那晚所闻尽数告知了去,心下便惴惴不安,暗中替小师叔捏了一把冷汗,旋即又想,虽说此事败露乃是汀兰暗中偷听所致,却毕竟由自己嘴里说了出来,尚不知小师叔知晓后如何与自己算账,登时愈发暗叫不妙,连看也不敢看岳母并小师叔二人,只将头深深低下,埋头喝茶。
雷霆浑不知这里头诸般情由,只当谢韵芝诚心致谢,便道:「夫人客气,若非霖弟与莫叔当日救我,只怕今日已无雷霆之人,其后种种,也不过是善有善报罢了。再者,我与霖弟既结为兄弟,理当守望相助,又哪里说得上一个谢字。」
谢韵芝暗骂道:好一个善有善报,难不成我儿因你断子绝孙,倒是当日救人的果报?老天爷可也忒不开眼了些。只恨不能使出泼妇手段,狠狠挠雷霆个满脸花。奈何眼下时辰不对,只能强自忍耐,一面含笑寒暄,一面命人置席款待。饮完接风酒,自有仆役请了雷霆前往贺长峰师徒所在的院落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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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近两月不曾见过谢霖,雷霆自是心中挂念,待到了晚间,仍不见谢霖,不免问询在院中伺候的下仆,一个个不是摇头不知,便是道少爷还不曾回来,雷霆转念一想,说不得漕帮分堂距此不近,一夜赶不回来也是有的,便也不曾起疑,只与师兄说话练功,不想连着过了五六日,仍不见谢霖踪影,这才生出些疑惑来,进到汪展鹏房中,劈头问道:「霖哥儿同谢姑娘到底去了哪处分堂,可是有事绊住了身不成?怎的这许多日还不见回转?」
汪展鹏这几日不见谢汀兰,亦是相思不已,这日着实按捺不住,一早便去谢汀兰院子外头打探,正巧遇见平日里贴身伺候谢汀兰的大丫鬟青梅取了自家姑娘的衣裳首饰往外走,方才得知姐弟二人所在,道:「他姐弟当日去的玄武分堂便在城边上,一日便可来回,只是两人自堂中出来后并未回府,乃是取了城外的一处别院住着,不知何时才回。」
此时离着婚期已然不过十日,正是新嫁娘该当忙碌之时,谢汀兰却离家住到别院,着实不能不叫人起疑,汪展鹏又非傻子,回想青梅同自己说时那吞吞吐吐之态,揣测必是岳母吩咐,不欲让小师叔同谢霖再行相见,这才叫汀兰带了谢霖去别院居住,心知再瞒不下去,只得将谢韵芝母女欲为谢霖娶妻,谢霖如何不应,与雷霆情事又如何败露一一讲了,末了道:「小师叔,非是我嘴巴不严,实是不曾提防,这才叫汀兰听了去,眼下岳母正在气头上,一时不愿你们二人相见也是有的。」
雷霆听完,心下登时一沉,沉吟良久,道:「那别院在何处?」
汪展鹏道:「便在城外太湖边上,名唤落月庄的就是。」
雷霆听完,起身便走,汪展鹏唯恐他怒火上头,去找岳母理论,便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不离左右。
雷霆也不去理他,出了院子,叫仆役将马牵了过来,问明落月庄道路,骑上便走。汪展鹏见他并非要寻岳母,先是松出口气,待见他竟是去寻谢霖,一颗心又吊起来,赶忙也问仆役要了匹马,骑了跟上。
谢府仆役俱得了主母吩咐,这位雷相公但有举动,必要禀报,这时见贵客并自家姑爷皆是一脸凝重往自家别院疾驰,不敢耽搁,忙禀了上去。
谢韵芝听闻,暗叫不好,急命人备好马车,又将贺长峰请来,道:「鄙府于城外一处别院,这几日正开得几丛牡丹,可堪一赏,几个孩子们等不及,已先去赏玩,贺兄若无事,咱们两个老家伙也去凑一凑热闹,如何?」
打定主意,必要将贺长峰拉了去,看那雷霆当着师兄之面,还敢有何非分之举不成。
贺长峰不疑有他,自是一口应下。
不过半个时辰,雷霆并汪展鹏便驰抵落月庄,雷霆下得马来敲门,这别院仆役问明二人身份,陪笑道:「二位稍待,容小的回禀管事一声。」关上门去了,不多时回来,只将门开条小缝,同汪展鹏道:「真是不巧,鄙庄上正有几位堂主家的女眷在此,着实不便款待,还请姑爷见谅。」
汪展鹏觑一眼雷霆面色,道:「你家少爷可在,可否请出来说话?」
那仆役道:「我家小姐同少爷一早出门去了,并不在庄中。」说完,生怕汪展鹏再行发问,哐当一声关了门扇,竟是将二人拒之门外。
汪展鹏见雷霆面色阴沉,心下叫糟,忙劝道:「小师叔,莫要着急,咱们便在此等着,说不得他姐弟一时片刻便回来了。」
雷霆不言不语,伫立片刻,忽的牵马绕到别院后墙,寻棵树将马一栓,轻提一口真气,纵身跃至墙上,竟是青天白日下直闯而入。
汪展鹏见势不妙,霎时唬出一背冷汗,却也不敢置之不理,一面暗道:千万莫叫岳母知晓了去,这罪过可大了,一面跟着潜入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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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落月庄原是谢府春日里消遣的去处,因平日里住得不多,故此便修建得小巧别致,并不似城里本宅那般阔大,饶是如此,里头也是假山叠石,曲水流觞,十步一景,别有洞天。谢霖数日前与姐姐自分堂出来,便被径直带来这里,原还以为住个一两晚便即回去,不想却是被困在此处,每日里漕帮中但凡有姑娘的人家,竟是流水介送上门来,谢霖只烦得头疼,欲推托不见,却是被姐姐拉着与人寒暄,待要生气,谢汀兰便双目含泪,眼巴巴的瞅过来,谢霖便有天大的火气,也不敢冲着姐姐发作,憋了又憋,只得又压下去,却终究不免在面上露出些不乐来,坐在一堆如花似玉的姑娘中间,只是板着脸,做个非礼勿视的君子形状,连句话也不肯多说。唯因如此,那些有姑娘的人家愈发觉得这位谢家新寻回的少爷是位正人君子,又兼风采翩翩,且是官身,便是女儿被相中了做妾也是好的,不由益发热络。
这一日,正是玄武堂邱堂主夫人沈氏带着自家几个侄女并外甥女过来,又有青龙堂孙堂主夫人朱氏携着自家幼女与长孙女,花园子里光小姐便坐了五六个,另有跟在身边伺候的丫鬟,真是莺声燕语,花团锦簇,景致竟比这春色还要灿烂几分,谢汀兰坐在一众姑娘中间,一面同两位夫人闲话,一面与诸姑娘中穿红绫衫子的那个道:「早听闻邱夫人极擅制香,不想家中侄女也好此道,我闻着你身上这香气不同别个,竟极是清冽的,坊间所卖香料多是甜腻之气,远不如你这个好。」说完,一扯身边谢霖,「你自来只在太医院出入,每日里所闻无不是药香,今日也闻闻别个,看可比你那药香如何。」
谢霖一直垂头而坐,这时被姐姐拉着,方抬头看了那姑娘一眼,道:「宫中药香多取艾、萧、郁、椒、芷、桂制成,气味中免不得一股辛辣之感,却可驱邪去病,你们女儿家所用香料却多是兰、蕙之物,只取其芬芳之气,这又如何比得。只不过这位姑娘所携香气中颇有清爽之意,想是加了一味薄荷,此物味辛性凉,当此春日,本便是阳气发散之时,正该注意保养,谨防阳气受损,用这一味薄荷香却是不大相宜了。」
此言一出,那姑娘不禁脸上一红,露出些尴尬之色,垂下头去,便不似方才那般爱笑了。
谢汀兰看在眼中,只急得不行。她数日前得了母亲悄悄遣人送来的口讯,晓得雷霆前来,当即便将弟弟拉来这处庄子,说是小住两日,实则将人圈了起来,这几日轮番请了各家姑娘来,只盼着弟弟豁然开窍,看中哪个,届时便是雷霆寻了来,见生米已成熟饭,也奈何不得,正可将二人分了开去,却不想谢霖竟是个油盐不进的,这些时日所见姑娘足有十数,却不见对哪个略为垂青,实实叫人头疼。
眼下见那沈姑娘被弟弟一席话说得没了声,场面便是一冷,谢汀兰正欲转圜,忽听园子入口处守着的嬷嬷喊道:「你们是甚么人,便敢胡冲乱闯。」说罢,高声叫起人来,「快来人,将这两个野小子捉……」不及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
谢汀兰一惊站起,众人也纷纷起身,贴身伺候谢汀兰的两个丫鬟正要出去查看,便见园子外进来两人,当先一个冷面玄裳,丫鬟们并不识得,后头跟进来的那个却是认识,不是自家姑爷却是哪个,当下又纷纷站定,福身道:「姑爷。」
尾声
谢汀兰一见雷霆,心下便是一凛,面色微变。谢霖却是双眼一亮,喜笑颜开,几步走到雷霆跟前,笑道:「你几时来的?这一路上可辛苦么?」
雷霆方才站在墙上之时已然看见这园子中诸般情景,见谢霖身边诸女或妩媚或清雅,各擅胜场,道不尽的春色无边,登时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亦下不来,说不出的憋闷难受,不由得面做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