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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李景承从那时起就私下里唤林彦弘为“哥哥”,美其名曰,让他可以不用羡慕(雾)。
林彦弘果然愣怔了一下,再不去责备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道:“好在,陛下是相信北境的……”
要不然就不会派明显是中立的王家人来曲都,而是顺水推舟地让某些人中意的人选来平武了。
李景承明白,对方要说的不是北境,而是裕王府。
小殿下的名字是梁帝取的,原本梁帝的名字有个“熹”字,是需要避讳的,但他还是给裕王府的这个小侄子取了一个“熙”字——这在所有人看来,就是今上对裕王府无比信任和宠爱的意思。
可是,帝王心,海底针……就算裕王府忠于天子,不带任何私心地镇守北境,也未必能得到陛下完全的信任。
更何况有朝一日总有人要登上那个位子,最后胜出的人对裕王府会如何,现在谁也不知道。
从这点来看,王家又何尝不是如此,如今看似大权在握、风光无限,却暗含危机。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日子,在聪明人眼里,并不是一件舒坦的事情。
……
钦差来得晚些,但他押送的粮草却依旧得到上下的热烈欢迎。
先后有东大仓和京大仓的粮草支援,南岭又有镇远军和北境军共同御敌,平武等北方诸郡的压力骤减。
不过在众人眼里,林长史恐怕就没那么高兴了。
亲王兼任平阳都督,林彦弘这个别驾头上有裕王和裕王世子两位皇族盯着,难得随心所欲。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不少官员出身地方氏族,未必十分听话,做起事来自然不可能顺风顺水。
好不容易因为雍州的事情,现在北境至少表面上拧成了一股绳来,又突然降下位天京天使。
说是协助北境事宜,但王鹭深比林彦弘还高两级,是正五品的御史中丞,以后谁说了算,一目了然。
京官本就值钱,更何况还是陛下信任的王家人……林长史这个“新贵”对上人家“长盛不衰”,恐怕难有抗衡之力。
原本以为初来乍到的钦差起码要客气一下再“出手”,谁知道人家都没有寒暄几句,就立刻单刀直入,直接问询北境的情况,大有一来就把林长史挤到一边凉快去的意思。
这段时间以来,北境上下经历了几十年来最辛苦、难熬的日子,很多官员亲眼见证了林长史是如何以未及弱冠之年四处奔波,力挽狂澜。
哪怕是之前地方豪族因为诸多原因与长史有些“不愉快”,但也不得不钦佩于他的能力和坚韧。
如今钦差一来北境就有□□的意思,让许多人吃惊之余也有些不满。
尤其是原本就已经与长史建立了“深厚情谊”的一些人,更是对钦差颇有意见。
李景承见王鹭深竟然要查阅之前林彦弘就地征粮的账目,心中十分不快。
他目光幽深地开口道:“这批粮食在东大仓的粮草抵达曲都之前就已经用得干干净净,王大人现在查账,怕是有些晚了。”
王鹭深没想到裕王世子会在林彦弘之前说话,而且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快。
世子说这批粮食在东大仓的粮草抵达曲都之前就已经用得干干净净,其实是暗示京大仓的支援来得太慢。
其实王鹭深,或者准确地说是王相,早已经预料到,京中派钦差来曲都说不定会让裕王府暂时站在林彦弘那一边——毕竟对于裕王府来说,林长史现在至少算是北境的一员,而他王鹭深却是京中派来对北境事务“指手画脚”的外人,孰亲孰远,一目了然。
只不过,林彦弘一脸平静,没有任何异议的样子,裕王府就已经站出来为他说话,还是有些出乎王鹭深意料的。
“世子殿下,就地征粮原本就是权宜之计,如今北境虽然还未完全安定,但京大仓和东大仓的粮草既然已经到位,就该是时候考虑将借于民的东西还于民了,要不然,朝廷威信何在?”
裕王世子帮他说一句话,还可以说是看在同在北境的情分上,若是再继续为他跟王鹭深争执,恐怕会引起对方的怀疑,甚至引起京中那位的怀疑。
林彦弘不再保持沉默,主动言道:“王大人所言甚是,只不过当初征粮的时候已经约定好以半年为期,如今不过月余,提前还粮恐怕反而会让当地百姓感到惶恐。”
王鹭深看了一眼林彦弘,忽而面露笑容:“林大人不愧是瞻河先生的学生,果然好本事,竟然能与向来固执的地方世家定下半年之久的约定,实在令人佩服。”
若是听不出王鹭深语气中的嘲讽之意,林彦弘也枉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做了这几年的官。
他心中有些惊讶。
——为什么他能感觉到,王鹭深对自己颇有敌意,而这份敌意,似乎与瞻河先生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萌萌竹攸的地雷投喂~!(*╯3╰)
第143章 警示
王相门生; 过目不忘,京城双璧……
哪怕夏瞻河离开天京十几年; 依旧留下了印记; 让人难以忘怀。
对于王鹭深来说,夏瞻河却不只是一个名字; 它代表着少年时期一个永远无法追逐的背影; 和一段现在想来还痛彻心扉的记忆。
夏骓出生贫寒; 却是少时成名,他于安顺; 也就是王家的祖籍显声扬名; 与回原籍参加童生试的王鹭丘“不打不相识”; 随后莫逆于心,遂相与为友。
但这只是外人津津乐道的版本; 真实的情况其实是; 当时被陛下爱称为“王家之子”的王璧山小少爷以天才之名、王家弟子的身世返回安顺,原以为能够轻松连中三元,惊座天京; 谁知道碰到夏瞻河,在童生试就“折戟沉沙”; 只得了个第二。
舞勺之年; 最是少年意气,作为连陛下予以期待的天之骄子,王鹭丘可谓遇上了命中劫数,恨不得天天与之相斗; 争出个第一第二,渐渐从不甘走向执着,走向魔怔,再到后来的“执迷不悟”。
王鹭深听堂兄笑称:“当年是我轻敌,这才输给你瞻河哥哥,原本以为有朝一日总能扳回一城,结果以后就再也没有赢过啦,哈哈哈……”
王鹭深至今还记得堂兄脸上毫无芥蒂、有的只是某种莫名其妙的骄傲和得意洋洋,而夏瞻河始终如一、淡然冷静的脸庞。
是真的没有赢过吗?其实也不尽然。
他们大半生的时光都是在一起度过的,王鹭丘怎么可能一次都没有赢过夏骓呢?
不过是早些年的“恩怨”大家已经记不清了,而他们离开天京之后的生活,又成为了王家上下闭口不谈的禁忌,所以无人得知罢了。
就在王鹭深的记忆里,起码两人参加春闱那次,夏骓不就连殿试都没有去成,而堂兄王鹭丘却拔得头筹,成为天下进士之首。
王家的天子骄子,似乎终于得到了属于自己应有的荣耀,再不用被一个依附于王家才能到京中读书和生活的“哑巴”盖了风头。
但就是这样一个即将走向仕途、在陛下和王家的庇护下平步青云的王鹭丘,却彻底疯了。
——说他疯了,还真是一点也不为过呢……
王鹭深想到这里,嘴角不禁带起一抹嘲讽的笑。
忤逆长辈,拒绝为官,整整一年守着半死不活的夏骓,人不人鬼不鬼的,最后甚至毅然决然地背弃了王家、抛弃了生养他的祖父和父母,带着夏瞻河跑到了千里之外的云桐,再也不回来了……
这样的王鹭丘,难道不是疯了吗?
那时候王鹭深还没有及冠,又不像长子嫡孙那般早得祖父取字,关系亲密的长辈都是“阿深”、“阿深”地叫着。
王鹭深永远记得那个傍晚,祖父在家中大发雷霆,又一次对最喜欢的孙子动了家法。
他听得消息之后满心的不可置信,匆匆赶到外院,却亲耳听到虽然清醒但依旧只能卧床的夏瞻河言:“阿深,我要走了……你好好读书,好好陪在老师身边,若要像我……像我们一般,总惹老师生气……”
王鹭深记得,自己是求过对方的——时至今日,那天晚上自己说的话,对方的回答,他每一个字都记得!
“能不能不要走?我……我们王家会保护你的……祖父说过,不会让他们再伤害到你……你不要走……”
但他此生仅有的低声下气、苦苦哀求却没有得到对方的怜惜,夏瞻河的声音带着让王鹭深永生难忘的疲惫和寂寥:“阿深,你不明白,若我留在天京,会死的……”
死这个词太过骇人,让他不禁想起一年前夏瞻河紧闭双眼躺在床上的样子,顿时如寒冬被浇了一桶冰水,浑身颤栗,口不能言。
那时候尚是少年的王鹭深根本不相信,有连王家都保不了的人。
所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觉得夏瞻河就是在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他就是为了报复王鹭丘,报复王家,报复他们所有人,所以才要走的……夏瞻河走得干干脆脆,不带一丝留恋,只留给他们一个破碎的家,和无尽的悔恨。
若是没有遇到夏瞻河,王鹭丘和王家,应当依旧是惊才绝艳的王璧山,和鼎盛和睦的安顺王氏。
若是没有遇到王鹭丘和王家,夏瞻河又会是如何呢?
他应当还是那个过目不忘、出口成章但家世贫寒、性格清冷的乡下书生。
他不会跟王鹭丘早早来到京城、借住在王家的客院,不会成为祖父最喜欢的学生,更不会成为王氏年轻子弟们尊敬和追崇的异姓兄长……
夏瞻河也不会因为跟王家亲近,寄居他人门下而在国子监被王家政敌的子侄欺辱嘲讽;
他不会成为他们动不了王家和王鹭丘而“退而求其次”的暗害对象,屡屡遭殃;
他更不会因为一杯下了毒的茶而差点命丧黄泉,不仅再无缘仕途,且终其一生都病痛缠身,可能天不假年。
到底是夏瞻河欠了王家,还是王家愧对夏瞻河,恐怕已经说不清、道不明。
他们所有的情谊,都葬送在十几年前的一天,再寻觅不得,珍重不了。
后来涉足官场、渐渐成人的王鹭深想,堂兄果然跟自己是不一样的人。
王鹭丘真是太聪明了!
他那么聪明,聪明到有时候连祖父都无奈又自豪地道“竖子难驯”,聪明到一开始,他应该就明白了,王家是保不了夏瞻河的。
只要夏瞻河一日在天京,一日跟王家亲近,就一日不得安生,身陷险境。
王家被某些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但却始终动摇不得。
于是,身为王相学生却没有强硬背景的夏瞻河,就是他们最好的“打击对象”——王家可以为了王鹭丘跟别人拼命死磕,但也可以为了一个没有亲缘关系的夏瞻河与旁的势力硬碰硬吗?
就算王相愿意为自己的得意门生出头,又能为他出头几次……更何况,以夏瞻河的状况,他的身体还能经得住几次这样的“意外”。
王鹭丘再也不相信王家,所以他要带夏骓离开天京这个是非之地,他非常聪明又深刻地领会到,只有跟王家彻底断了联系,才能保住夏骓的命。
然后,世上再无京城双璧,只有青桐书院的璧山先生和瞻河先生,以及失去了王鹭丘和夏骓的王家。
……
王鹭深觉得,眼前这个林弘休,就好像是另一个夏瞻河。
当然,林弘休也许比夏瞻河要幸运些,因为他出身地方氏族,身后有齐家这个鼎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