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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多说一会儿话。
而孩子们每个人在他面前,都表现的举止得体,谈吐大度,偶尔还有几句惊人之语,向来也是颇有见地。
虞璁原先以为,这是老朱家的基因好,确实小孩儿们都天生极有灵气。
难道说……跟自己当年设立的这个制度,有关系?
沈如婉仿佛看穿了他在说什么,也笑着点了点头。
“除了《育儿经》之外,后宫在今年一共推出了五本教养幼儿的书,成为一个系列,被称为懿善六训,已经复刻后广为流传了。”
虞璁当初立下了明确的指标,还多说了一句话。
哪怕孩子们没有培养成君主,成为能臣又或者在别的方面有所建树,也是荣光。
在他日夜操劳的时候,那些娘娘们也在努力的读书提升自己,甚至去找太妃研习育儿之道。
按照陛下的意思,从孩子们都满六岁的那一刻起,锦衣卫会根据他拟好的指标,安排多位大人进行暗中的考评和计分,也就是在今年——嘉靖十三年,二公主满六岁之后,荣功考就要开始了。
不光是上书房的先生们被递了纸条耳提面命,小孩儿们回了宫也要被抽查功课,再额外的背诗作文。
不过这对于孩子们而言,也不算什么。
过去的宫廷里,父母之情犹如鸽子蛋大的南珠,格外珍贵而罕见。
皇族的身份让孩子们很难被亲近,就算教育,也并没有明确的方向,只能说想法子培养出所谓的仁义君子。
一切,都仅仅来自于自己当初参考欧美教育制度,定下的那几条规矩。
虞璁怔了半天,看向那站在眼前的沈如婉,只哑声道:“你先坐一会儿。”
黄公公自然端了温茶来,让他静静的直接喝了一整壶。
皇上把一壶茶喝完,才总算是又镇定而清醒了许多。
有时候加班太多,脑子都跟浆糊一样。
“也许陛下可以睡个午觉,再琢磨下这个事情。”
沈如婉看破不点破,只笑着再度行礼,从容告退。
待她走了以后,虞璁直接回了寝宫,一个人瘫在凉席上想了许久。
她的意思,是直接公开立两派,明着让他们争?
这个法子……怎么听起来有点像议会制度啊。
那是走英式的上议院下议院,还是走美国的国会制度?
这玩意儿可不太合适啊。
虞璁晃了晃脑袋,把这些有的没的全都扔出脑海,再度思考这个问题的核心。
如果不把这当成朝廷,而是一个公司呢?
公司要的是什么?
KPI考核制度啊。
派系之争什么的,不就是太闲了吗?
直到这一步,皇上才终于从一头雾水的状态里走了出来。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什么党争不党争的——信仰心学还是跟着浙派苏派混,那都不重要。
如果法制上有足够的规范,哪怕这整个朝廷都是浙派的人,只要他KPI不达标,该开除还是开除啊?
浙派有不轨之心的根本,在于他们被王党彻底压制。
——当然张孚敬这伙人肯定是要收拾的干干净净,连府邸里的下人都要流三千里的。
但是,如果能够给户部推出KPI考评制度,可以革命性的改善整个朝廷的氛围。
所谓KPI,就是关键绩效指标。
这个在管理学上,有个很基础但是非常重要的“二八原理。”
这个理论的意思是,任何企业的价值创造,都有八十比二十的一个规律。
百分之二十的骨干人员会创造百分之八十的企业价值。
而百分之八十的工作任务,是由百分之二十的关键行为来完成的。
如果能针对这百分之儿时的行为来进行分析,就可以更加科学的评价业绩。
虞鹤作为游戏策划,作为一个天天加班日夜加班的策划狗,对公司考评的那一套指标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什么KPI还有KPA,统统都用进来!
谁都别忙着勾心斗角,专心建设大明国才是王道!
黄公公这边刚安排检查完晚膳的准备进度,一回养心殿发现皇帝又披散着长发窝龙椅上加班去了。
“万岁爷?”
虞璁那边在奋笔疾书,压根没时间理他。
黄公公心想皇上怕也是不要命了,这起早贪黑的比老板姓过得都克制,陆大人要是看见这一幕,怕又会私下叮嘱自己要多劝皇上休息了。
问题是劝多了皇上他会烦的啊。
五天以后,天字会议厅久违的召开了一次会议。
由于天字会议厅是最高规格,这一次上下所有人坐满,近两千人安安静静地等皇上出来。
虞鹤远赴南京,没有出来主持会议,当真让人感觉有些不习惯。
皇上等开场白结束以后,慢条斯理地又宣布了一件事情。
从今日起,各衙门皆分阵营。
他不想搞党派这么政治的东西,要去严肃化,搞出公司里特有的竞争性。
国家现在经济发展还没有到能搞党派的时候——真强行推什么议会制,也是死路一条。
“从今以后,凡是八品以上官员,皆可自由选择进入浩气、和光两大阵营,在各部登记之后可换领蓝红配饰——吏部已经更新了考核制度,会更加清晰的判断每个人的绩效,并且换算为相应的点数。”
“而点数会一季一结,同时以红蓝棋子的方式,投放在上锁的玻璃柱内。”
“年末结算的时候,棋子最多的一方为胜,同时予以更高份额的对应赏银,作为响应实务的奖金。”
虞璁轻咳了一声,在众人的愕然眼神中再度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此事欢迎各位积极参与——还可以私下自行结会,推出统一的领导者。”
“但凡是在此事中营私舞弊,甚至胆敢染指玻璃柱者,将全部封禁此权三年——所在此部门者自然也都分不到一分钱奖金了。”
“红蓝阵营一年一选,如果推出领导者来,还可以进行拉票等活动。”
“那么,请吏部尚书出来宣读规则吧。”
他这个法子,简直是三重魔改。
但是完全合乎法理。
在不触动政策和权力分配的情况下,直接将整个棋盘搅散。
虽然出于恶趣味,他其实挺想划个浩气和恶人,但是毕竟这里是朝廷不能乱来,就取了《道德经》中的和光,设了第二个阵营。
这种霍格沃兹式的计分制度,以及季度性的更新,也会将整个朝廷的工作积极性推到极点。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会有越来越多的部从散乱的颜色逐渐走向统一。
而当他们把自己人全部搞定,开始以整个分部开始季度性竞争的时候,冗官的清理也会变得相当轻松了。
这个事情,可以相当方便自己简化如今的行政结构,毕竟没人喜欢猪队友。
马车奔驰的相当快。
陆炳在颠簸中醒来,瞥见了不远处倚在窗边的严世藩。
是了,自己已经离了京城,也见不到皇上了。
他揉了揉眼睛,沉默着坐了起来,开始打理自己的衣袍。
“渴了吗?”严世藩瞥向他,随手把水袋递给了他。
陆炳简短的倒了声谢,开始默不作声的喝水。
“好几天没看见鹤奴了,”严世藩看着窗外悠悠道:“还挺想他的。”
老陆差点一口水呛着。
他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眼这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的严世藩,只默默别过了视线,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哎我说,”严世藩倒是完全不怵陆炳身上的一堆光环,也不怕他找自己麻烦:“你说,这出去得几天不洗澡,等真去了朝鲜,起码得停下来先洗洗吧。”
陆炳在锦衣卫呆习惯了,终于有点外交的自觉,只点了点头:“会找条河休整的。”
“那还不够啊,”严世藩看着他认真道:“得劈柴烧热水的。”
陆炳现在连出去骑马的心思都有,只闷闷点点头:“嗯。”
严世藩噗嗤一笑,慢悠悠道:“鹤奴说你这人很可爱。”
“今儿凑近一感觉,还真是。”
陆大人默不作声的往旁边挪了挪,心想我的刀呢。
第144章
张孚敬是在深夜里突然被抓的。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求救的声音; 就直接感觉脖子后面一凉,然后下了诏狱。
与此同时; 浙党中所有被查明涉事的大臣都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自家府邸之中; 有的人甚至到了第二天中午; 都没有被家眷发现失踪。
虞璁坐在殿内,听着副指挥沈炼的低声汇报; 漫不经心地抬眸看向侧处坐着的沈如婉。
“其他人都好说,”他慢条斯理道:“只是这张孚敬……”
怕是要留他一条狗命; 等着鹤奴回来了再亲手给他一个了断。
沈如婉仿佛想到了什么,只起身道:“陛下,虞统领临走前曾叮嘱过微臣,如果真的查明此案; 将张孚敬下了那诏狱的话; 务必查明后杀之示众,不必犹豫。”
虞璁点了点头,给沈炼使了个眼色。
锦衣卫默不作声的行了一礼; 直接退了出去。
那么,事情就可以这样以稀松平常的方式,来进行一个并不符合他预期的收尾了。
从前三番五次敲打他张孚敬; 还不是念了从前这位扶植幼帝夺权的旧情。
没想到最后主意打到自己头上,也真是失了智。
扣的帽子; 自然与威胁皇权无关。
这京城上下,哪怕是内侍监的人,都不能听到有关炸船之事的半点风声。
不管虞璁本身是怎样的状态; 虚弱也好强大也好,在所有人面前,皇帝的这个形象,就必须是百毒不侵而又固若金汤的。
这一点在嘉靖七年的时候,就已经对锦衣卫上下都强调过了。
在现世的时候,他曾经看到过这样的一个资料片。
人如果落在海里了,最忌讳的就是身上有伤口。
血的味道会引来鲨鱼,而鲨鱼会试探性的咬一口。
人本身的肌肉和蛋白质组合,是不符合鲨鱼的需求的,鲨鱼也会在咬一口以后停止进攻。
但是这些血液会不断的扩散到海里,引来更多的鲨鱼。
而人就会死在他们一口口的试探里。
其实这个真实的事情,完全可以影射到整个大明朝的历史里。
一旦露拙,可能一开始还没有,但之后的连环试探就会不断进行打击,最后让被攻击的人失血而亡。
张孚敬被下了狱里之后,直接赐了哑药。
手印按在了供状上,所有亲属和下属一概被审问和盘点,凡是同谋者一律驱逐出去。
与此同时,急令伴随刑部的高官直接空降浙江温州府,将前后直接一网打尽,没有放过任何人。
七月流火,八月授衣。
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虞璁看完这一行,慢悠悠叹了口气,起身靠近那静置的冰盆,想要再多触碰些凉意。
也不知道他们两行人都如何了。
自己在这宫里批完公文批项目,批完项目看标书,几个月下来感觉跟个扫描机一样,一目十行的功力突飞猛进。
有时候大概是忙糊涂了,会看着看着迷迷糊糊睡过去。
而笔尖的墨会顺着那扬起的角度落下去,在折子上晕开一团墨渍。
大概是冰盆放的有些少,皇上打瞌睡的时候也不太安稳。
他依稀记得,忘了是哪一年,陆炳和虞鹤还天天在这殿里陪着自己。
那个时候自己没事就粘在陆大人旁边,冬天的时候直接把他当暖炉窝在怀里,可是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