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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再也没有了回信,仿佛又回到了摄政王回京前,
他是野心勃勃目无君上的乱臣贼子,听不听诏令全凭心意,
他是一心要拿回自己权利的傀儡皇帝,什么都能算计一番,还不懂这些英雄气短与儿女情长。
小皇帝尝到了摄政王的疏离,年关过后,来信上只剩一句,
用他那手肖似摄政王笔锋的端庄小楷写道:“阿岑可负我深情,然万勿负卿家国。”
摄政王顾不得挥退亲兵,趴在案上对着信失声痛哭,
第二日嗓子哑得不能说话,几乎不能行走,
第三日恢复如常,把当初参与黄袍加身的将军们叫过来喝了一顿酒,
把他从未说出口的,曾被毁于忠义与烈火的摄政王府,他同先皇的愿景一一与这些人讲了
知道不能只讲情谊,又歃血为誓道:“收复河套之功,孤让与诸君。”
当初太祖立誓,收复河套者,异姓封王,
摄政王已为异姓王,掌重权且拥三军,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就算他要让功与属下将领,朝中也不可能轻易答应。
两年后摄政王携功大胜归来,小皇帝犹豫了数日,
鸟尽弓藏道:“岑江冠不能正,不可再立于朝堂之上。”
将他供得高高的软禁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摄政王没了头发,不能好好带帽子=冠不能正,不合礼法。
不过都是借口ヾ(????)?~
明天回忆杀~
第53章
小皇帝在宫中给他空了一整座大殿,修缮得富丽堂皇,
他不吝钱财,殿中一切人间能想到的极乐应有尽有,除了没有小皇帝,
摄政王刚一下朝没走出多远,就被他带人扣着肩膀关了进去,
连套换洗的衣服都没带上,坐在舶来的地毯上愣怔地看他。
小皇帝站在门口淡淡说:“岑卿好好修养,宫中清净,无事可烦忧。”
摄政王连滚带爬地追在身后叫他陛下,未换得他脚步停顿一下。
收复河套千头万绪,摄政王需要忧心忡忡的事多了,
秃了这点小事就不在他关心范围内了,只有买的头套越来越多,
到河套彻底收复,蛮人退却八百里再也不见踪影的时候,已经堆满了一间房,
他挑了最喜欢的几个一匣子装了背回京,小皇帝在京城十里外等他。
摄政王两年没有见他了,积攒的思念几乎要把他开膛破肚,
他从马上下来和小皇帝见礼,小皇帝扶起他的时候握着他的手,不忍心松开。
小皇帝要照迎得胜回朝大将的习惯给他牵马,摄政王固辞不受,
两个人争执了一会儿,小皇帝改了主意来牵他,
这回摄政王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一路和小皇帝携手走回京城,
他看着小皇帝已经完全长开的眉眼,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懊恼地想:我又错过了。
他们一起走过京郊的柳林田亩与绕城的河流,穿过被经年风霜雨雪侵蚀的城门,
从御街两侧熙熙攘攘来共庆的人群中脱身出来,在殿上一脸茫然地听着他宣旨。
摄政王无措地环顾了一圈,发现昔日同僚纷纷避开了自己视线,
他又看小皇帝,小皇帝倒不避开他,可是他已经看不懂了,
摄政王甚至在想:我的小陛下去哪里了?殿上坐着的这个人是谁?
然而对着半个殿中高举的枪戟,万语千言说出口,只剩干瘪磕绊的三个字,
摄政王屈膝跪倒,认命道:“臣遵旨。”
摄政王过年后给小皇帝写信认了错,用他平生最艰涩的笔触写明了他的畏惧与顾虑,
小皇帝回信说:“我都明白,我想抱你了。”接着又谈风花雪月。
摄政王以为这就算和好了,找大同中仅存的画师画了个张着双臂的自己给小皇帝寄了回去。
他收复河套时常带兵在外,小皇帝寄来的信非得在各个驻地转上一圈才能找到人,
往往一来一去就已经月余功夫,到后来摄政王深入敌境,来信就更少了,
到最后只剩下摄政王攒了许多话记在纸上,订成了一本书想带给小皇帝,
他失魂落魄地从朝上下来,在殿外站了会儿,转身去找小皇帝。
不想问小皇帝为何如此对他,自古争权夺利就是如此,小皇帝已经不算无情,
于是只想把书给他,回去做个富贵闲人……
不算辜负先皇,他与先皇说过,若有一日海晏河清,他就做回他的纨绔。
摄政王看着紧闭的殿门,坐在地上把要给小皇帝看的信从怀里掏了出来,
他不知道该把这称作什么,说背叛好像太重,可要当无事发生好像又太轻,
他把信摊在膝盖上,痛得不敢看它,也难过得想要烧了它,
可是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再也写不出这样柔情的话,便不忍做什么,
只能对着苦笑了一下,在殿里转了一圈,小心地收到了书房架子的一层空格里。
小皇帝迈出殿门,脱力地靠在宫墙上默默落泪,
傅秉笔赶忙拿帕子替他拭泪,叹气道:“您这又是何苦呢?”
小皇帝答不上来。
他这两年威势越重,手下大臣俯首听命,单论人望已经能与摄政王分庭抗礼,
何况还占了一个大义的名声,本不该如此着急,
他给自己找了两个借口,一个是摄政王受伤后他担惊受怕,不想再让他去冒险,
另一个还带着点少年意气,想说摄政王曾经因为权势疏远他,他就拿走他的权势,
同时他又清楚地知道这不是理由,只是他真正尝到了一言九鼎的滋味,
不愿意摄政王再以托孤之臣的身份来掣肘他,
小皇帝在原地站了片刻,又一转身推门进去找摄政王。
摄政王已经不在地毯上坐着了,小皇帝着急地找了一圈,在书房看到了他,
他摘了头套坐趴在书桌前,脸埋在臂弯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小皇帝进来的时候没有惊动他,他无声地绕到摄政王身后,看到了他脑后的疤,
摄政王的头发长出来一点了,有一层青茬,但还盖不住疤痕,
小皇帝心尖轻颤了一下,叫他说:“阿岑。”
摄政王慢吞吞地抬起头,他眼里并没有小皇帝以为的泪水,
只是看着有些迟钝,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面前是谁,
刚才连滚带爬追在小皇帝身后的勇气已经消失殆尽,
只好站起身来,低声唤道:“陛下。”
小皇帝来找他却不知道说什么,
仍旧给自己找借口道:“阿岑卧房枕下有一本《明夷待访录》。”
两人都知道《明夷待访录》的内容是什么,摄政王却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他默不作声地听小皇帝问他:“岑卿志向不止是虚君实相,是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承认道:“您为政全无过错,臣做不到。”
小皇帝便公开布诚道:“岑卿在外征战这两年,正相已经致仕,朕拉拢了参政台半数以上宰执。北境地动之后,岑卿放手兵部粮草转运,朕把兵部清洗了一遍,虽说不上熨帖,也不会再偏向岑卿。又在南方开了海禁,南方官员尝到好处,已经与卿离心。若岑卿还有藏在暗中的人脉,就叫他们接着藏好,若朕有一天变得六亲不认了,或许还能救卿一命。”
摄政王低着头不接话,
他有点想说小皇帝变了,然而又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指责的,
他的想法比先皇预想的还要偏激得多,天生与皇权势不两立,
小皇帝要拿走他的权势无可厚非,
他还不愿与小皇帝走向陌路,只好从袖子里取出兵符放在小皇帝手上,
释怀地笑了一下:“臣还未恭贺陛下喜得麟驹,这便补上。”
第54章
小皇帝在他回来的前两天刚得了一个大胖儿子,
皇子殿下生得颇壮实,落地没多久,眼睛还没睁开就给了小皇帝一巴掌,
声音响得一屋子的人都跪了下来,
只剩小皇帝一个人抱着他,摸了摸泛红的脸颊,搜肠刮肚地夸道:“好小子。”
小皇帝曾和摄政王有一个未出口的许诺,他爱摄政王,只想碰他一人,
然而摄政王却好像不太在意,
他甚至能假装出一副全无芥蒂的样子催着小皇帝再纳两个美人,
小皇帝有时都不知道他自己和他的江山在摄政王眼里哪个更重,
或许江山有难,摄政王也能毫不犹豫地抛下他去赴死,把他一人独留在所谓安全之地,
他一想到这种可能,心口就隐隐作痛,甚至彻夜难眠。
正相曾拿这件事劝他,他问小皇帝:“倘若先皇无后,摄政王如今会如何?”
摄政王必定不肯与逆王虚与委蛇,恐怕会安葬先皇之后当场拔剑自刎。
小皇帝有心想反驳说此时形势不同,没有当初正统与逆贼之别,
可他知道正相其实问的是若他坚持为了摄政王不要子嗣,那便要从近支中过继一个,
摄政王既有权臣之名,又有佞幸之嫌,等他死后他的生前身后名要怎么办。
可无论他选哪个,都没有万全之策,只好无言以对,
让人算着时间例行公事地宠幸了两次贵妃,得了长子,叫皇后和她一起养着。
小皇帝不愿去想这孩子是怎么得来,可大约父子天性还是在的,抱他的时候心里也软,
他不想要摄政王兵符,想要他真心,却也知道自己卑劣,无颜说出口。
小皇帝抓着摄政王手腕让他摊开掌心,把兵符放了回去,目光躲闪地苦笑了下,
摄政王看他不接,也没有心思强求,随手把兵符放到书桌上,
心里漫不经心地想:还是脸皮薄,那就放这吧,等他什么时候想要了再来拿。
摄政王松开兵符的时候手指尚且有点抖,
他可能一无所有了,抬头注视着小皇帝的面庞,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小皇帝相貌随了先皇皇后,然而长开后神态与气质越来越肖似先皇,
在高高在上的权势中浸染得纯熟了,也惯于生杀予夺,和古往今来的皇帝们一模一样,
摄政王低下头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是庆幸还是绝望地想:
我对小皇帝掏心掏肺,但是幸好不是没给自己留退路。
倘若心可以十分,摄政王投了九分进去,还有一分偷偷留下了,
他现在用这一分处事,还不算痛彻心扉,就是可能有点傻,但也没什么大碍,
事已至此,大概即使能够挽回,也总要有人先退让一步,坐到刀山里去,
所以总比他现在拿那九分装着小皇帝的心,对着他像个怨妇似的苦苦哀求强。
摄政王在朝上看到往日聚集在他身边志同道合的伙伴纷纷离他而去,
他归京后还没来得及回去一趟王府,以往与幕僚通信也没人和他提及,
他不知道这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只确信其中一定有小皇帝的手笔。
小皇帝还给他兵符,低声问道:“岑卿还愿陪我说话吗?”
摄政王想知道他都做了什么,他认命服输,可也想输个明白,
小皇帝确实做了很多事,然而他那些自认下作的手段说不出口,
都惶惶地聚在嘴边,说出来的却是:“朕对不起阿岑。”
摄政王安静道:“臣不怪陛下,只是意难平罢了。”
他看出小皇帝不想说,还是不忍心逼迫他,
只和他勉强笑了一下,躬了下身撵人道:“陛下请回吧,容臣一人坐一会儿。”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