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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旧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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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你?”


第15章 反目
  话音甫落,黑骑阵中缓缓地走出了一个人。
  他原本在阵后,但当他策马上前,黑骑便如潮水般为他让出了一条路。他微微昂着头,眼尾稍稍弯起,唇角挂着一丝笑意,身上的衣衫很干净,是今早刚刚换上的,甚至是陈忆安亲手给他穿上的。他的背后负着一把崭新的琴,彩色的流苏垂落,在风中轻轻拂动。
  一如他最熟悉的模样,伏伶的样子从来就没有变过,脸上的表情和陈忆安每次回到一间酒肆同他相会时一模一样,一尘不染的面庞混杂着些微的欣喜,仿佛正要给他弹一首新作的曲子,仿佛他们此刻是在一间酒肆的门口,而不是在血流漂杵的战场。
  陈忆安望着眼前这个人,如同被整个浸入了冰水里,只感到无尽的恐惧。
  “真的是你。”他确认似的喃喃着重复了一遍。
  伏伶看着他,笑了一笑,然后用一种奇异的声调说了一句话。陈忆安听懂了那句话的意思,他是在用九夷的语言下令。
  “诸勇士听我号令,奉王族之命,杀光你们的敌人,生擒他们的将领,用你们的利刃,带给他们死亡。”
  “死亡!”
  无数黑骑重复了一遍这个饱含血腥意味的词语,随即他们一扯马缰,乌骝马纷纷嘶鸣着扬起了前蹄,地面仿佛一面巨大的鼓被敲打出震撼人心的巨响,真正的黑骑即将发起冲锋,林立的刀兵在日光下泛着惨白的色泽,他们即将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践踏着南泽人的尸体,将这支军心涣散的残军无情地吞噬。
  而在他们面前,黑骑的首领衣不沾尘,面带笑意,正预备旁观一场精心策划的死亡盛宴。
  黑骑动了。陈忆安也动了。他狂吼一声,用刀鞘重重地击在马臀上,骏马一声长嘶,迈开四蹄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对面阵中的主将直奔而去。
  伏伶笑了一笑,显然不欲让他得逞,策马往后退去,如潮水般的黑骑在他身前围拢,筑成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陈忆安拔出刀,雪白的利刃划出完美的弧线,斩入一名黑骑的胸口,竟硬生生将其斩成两截。鲜血溅在他脸上,他抬手拭去,双眼已成一片血红。
  正在这时,数枚箭矢破空而来,径直钉入围在陈忆安周围的黑骑胸口,将他们带得跌下马去。邹平张弓搭箭,数矢连发,每一箭都带走一条人命,箭技可说神乎其神。在他的掩护之下,陈忆安终于渐渐接近了人群中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他已杀得几乎发了狂,人命不再是什么值得敬畏之物,而是他手下的草芥,他眼也不眨地斩下一名黑骑的头颅,眼中的杀气令剩下的敌人望而却步。
  “不要拦他了。”
  伏伶忽然下令,站在原地没有再退,目光始终停留在陈忆安的身上。陈忆安趋近到离他三尺之地,猛地在马背上一蹬,下一瞬间,他手中的刀已经架在了伏伶的脖子上,浑身血气逼人。
  “让他们退兵。”陈忆安冷冷道。
  伏伶微微侧过头去,对着他笑。
  “那你杀了我罢。”
  陈忆安一时陷入沉默,手中的刀纹丝不动。伏伶看着他,他也看着伏伶,就这么互相对峙着。不远处喊杀阵天,黑骑正不断收割着平夷军的性命,那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地上躺满了南泽人的尸体,分不出谁是士兵,谁是百姓。陈忆安听着耳畔的杀戮,一瞬不瞬地望着伏伶,慢慢地回过手,将利刃贴近了自己的脖颈。
  “让他们退兵。否则,我死。”
  伏伶的瞳孔一瞬间收缩了,脸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随后他又笑起来,却忽地扬手下令。
  “退兵。”
  “退兵——!”
  黑骑令行禁止,军令对他们而言是比生命还重要之物,无人敢不听令,他们聚拢回来,全部在伏伶身边结成严整的队形,将陈忆安也围在中间。
  “我已经退兵了,你可不可以把刀放下?”伏伶轻声道,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陈忆安看着他,过了许久许久,他手一松,佩刀跌在地上,一声脆响,溅起一片细微的沙尘。
  “听话。”伏伶柔声道。话音刚落,数名黑骑围拢上来,制住了陈忆安的手脚,用绳索缚紧,压着满身血污的他跪在了地上。伏伶见状,下马挥退众人,将陈忆安扶了起来。
  “怀英的兵都是这样。”他抚摸着陈忆安的脸颊,云淡风轻地道,“对付南泽人,他们都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
  “我宁可被千刀万剐。”陈忆安道。
  伏伶笑了。
  “给他一匹马,别累到他,也别伤到他。”他这样吩咐道,“走罢,回去见国主,他一定已久等了。”
  这数日间前后两次交锋,无疑都是九夷军获得了大胜,这两场胜利分别俘虏了南泽两名最年轻有为的将领,并且给南泽的军心造成了沉重打击,令他们一蹶不振,暂且无力出击。而这一切都得归功于一名极其成功的间谍,据说他在朔方潜伏许久,成功地让平夷军的将领陈忆安对他死心塌地,将计划全盘相告。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甚至在九夷军中也是一个秘密。
  令人称奇的是,这名间谍立下大功之后,竟谢绝了九夷国主怀英给予他的各种赏赐,甘愿继续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平民。只不过他因身份缘故,仍然留在九夷军中,予怀英出谋划策,俨然是一个军师的角色。他颇有智计,立下的功劳旁人难望其项背,虽然九夷崇尚武力,众人依然对他尊敬有加。
  龙景十八年初冬,南泽边境数城烽火遍燃。
  黑骑大举出击,九夷境内亦有一支援兵不远千里而来,两股人马共计三万余人朝着边境的坚城高墙发起了昼夜不息的进攻。原本双方人数相当,但南泽已群龙无首,仅靠张迁和萧明拼死支撑,他们在军中威望有限,智计也追不上九夷人神鬼莫测的奇兵,被打得节节败退。
  十月廿三,朔方城失陷。
  那日大火燃了一昼夜不熄,目之所及尽是难以计数的尸体铺满了街道,女人和孩子在坍塌的废墟间撕心裂肺地哭喊,男人们被成片地屠杀,头颅在城墙下高高垒起。三千人的城池一夜而空,城头插上了九夷的旗帜,但内里实已成鬼域。
  但在这座城里,却有唯一的一处未曾受到战火波及。一间酒肆的旗幡被扯落了,房屋却还完好无损,一名伛偻着身形的老者张开双手,护着身后十几个瑟瑟发抖的妇孺,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面前的年轻人。
  “阿爹,这二十年来,我一直很感激你。”伏伶轻声道。数十名黑骑在他身后凝立不语,手中寒刃映着火光,像是无声的死神。
  “魔鬼!——你这个魔鬼!”刘老脸上的皱纹扭曲成夸张的模样,嗓音沙哑得像是在石磨上磨过,“早知你骨子里是个魔鬼,二十年前我就不该把你从雪原上捡回来,我就不该打死那头雪狼,让它把你咬死,就不会有今天!”
  “阿爹。”伏伶仍旧平静地看着他,“无论如何,我永远认你是我阿爹。”
  “魔鬼……”刘老残缺不全的牙齿不停打颤,只是喃喃地重复着。
  “放过他们。”伏伶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而去。黑骑紧随其后,再未回头看上这间酒肆哪怕一眼。刘老瘫坐在地,久久不发一言,身后的妇孺哭成一片。
  伏伶在燃烧着火光的废墟中穿行,听着身旁无休无止的杀声和哭声,忽然觉得烦躁,令人牵过一匹乌骝马,跨上马背,朝着城门疾驰而去。
  城下数千具尸体堆积,浓郁的腥味凝固在空气中,即使风吹也散不去。他踏过脚下深红色的土地,转到上风口,那里是九夷的驻军地,依山而建,营帐连成一片,火光通明,中央的帅帐寂静一片,怀英或许已经歇下。他却不是去帅帐,而是径直去了营地最深处,那里地处山脚,显得十分安静。
  “我回来了。”他在门口道。随后里面亮起了灯,仆役们撩开帐帘,躬身将他迎入。这两个仆从是始终待在帐中的,他们几乎从不离开,且都配着兵刃,身怀绝技,只因这里住了一名囚犯,他是如此重要,乃至于容不得半点闪失,只能严加看管。
  他矮身跨入帐中,只见一人背对着他而坐,肩背挺得笔直,黑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其中隐隐掺杂着几丝霜华。不过年方弱冠,他已有了白发。
  伏伶从仆从手里接过一坛酒,正是他曾经赠过陈忆安的酒,泛着清冽的香气。他随后接过酒盏,斟了一杯,坐在陈忆安身边,笑吟吟地将酒递到他手里。
  酒是好酒,也确有调理气血的功效,其中却下了一味毒,来自九夷王室的秘毒,连续饮用七日,就能让人四肢无力,精力尽失。
  陈忆安虽无伤无病,可现在的他已连刀都提不起。
  他接过酒,一饮而尽。
  “今天我见到阿爹了,原本打算把他接到九夷去养老,可他不肯,还护着一群女人和孩子,我只能又放过了他们。唉,今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想想还有些舍不得。”伏伶道,像是在和他聊一些家常小事。
  “你在这里这么久,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像哑了一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气极了,怨极了我,也恨极了我,因为你是南泽人,我是九夷人,那些死去的人,在你看来是父母兄弟,在我看来一文不值,所以你心里不痛快。”
  “我原本是不想这样的。只因你怀疑到了我,我再藏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暴露,所以只能如此。你还记得我曾经在胡杨坡和你说的话么?我宁可我们一走了之,你也不要为你的南泽奔忙,我也不要为九夷卖命,我们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找个南泽和九夷没有仇恨的地方,过自己的日子。可你拒绝了我,没有一点犹豫。”
  “所以现在的一切,是我们两人一手造成的,谁都不该怨恨谁。”
  他坐在陈忆安的身边,靠得很近,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像是曾经亲密无间时那样。
  “我和你说个故事吧。”他的嗓音低沉下去。


第16章 往事
  龙胤三十七年,冬。
  千丝城从未经历过这种严寒,那种寒冷像是要将人的灵魂都冻住。□□的土地上结了厚厚的一层白霜,死人的血在流出身体之前就凝结成冰,因此路上躺着的那些人看上去都像是睡着了,闭着眼睛,面色青白。事实上很多人都是在路途中睡了过去,就再也没有醒来,疲劳、饥饿和严寒,不断地摧残着这片荒原上仅剩的生命之火。
  就连野兽都绝迹了。一开始他们还能打到鹿,用鹿肉混着冰雪饱餐了一顿,连鹿血都被人抢得一丝不剩,剩下的骨头成了拐杖,支撑他们继续这场没有终点的跋涉。
  在这漫长的迁徙队伍中,有一户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人家,女人拄着鹿骨,穿着厚实的鹿皮短靴,男人腰上配着一把匕首,背着一个孩子,孩子的小脸冻得通红,两手拢在嘴边,不断地朝里哈气,白雾在他眼前凝成一片。
  无尽的死亡让人麻木,与他们同行的人已经愈来愈少了。前方仍然是看不到尽头的雪原,笼罩着蒙蒙的雾气,天际一片晦暗,看不到亮光。
  “爹,娘,我饿了。”
  孩子放下冻得发紫的小手,哆嗦着说出了一句话。饥饿让身上的热量迅速流失,他的两条腿已经失去了感觉,肚子几乎也叫不动了,胃里开始一阵阵发疼。
  没有人回答他。他忍了很久,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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