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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她了解了将近二十年。恐怕这世间,没有谁比自己,更清楚他的疑心是何等的重了。
如何去疑心,得到真正的信任?
韦贤妃的脑中迅速地闪过一个念头:以毒攻毒。
她于是也凝着魏帝,双瞳盈盈,似是要溢出水来,更像是快要哭出来了,讷讷道:“陛下今日既然如此问,臣妾便斗胆请问陛下一个问题。”
“你说!”魏帝爽快道。
“陛下是不是一直在怨……怨兄长当年的……当年的作为?”韦贤妃磕绊道,似是极其紧张。
魏帝面色陡变,瞬间挺直了脊背,绷起了面孔,撑着没有丢开韦贤妃的手,沉声道:“这话怎么说?”
韦贤妃深吸气,迟疑道:“当年,臣妾的二哥哥勇毅侯被斡勒奸细所害,臣妾的长兄便带着府中侍卫将驿馆中的斡勒使者杀了个干干净净……臣妾虽是女流,却也知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的道理。”
“长兄如此做,便是将私仇凌驾于国事之上,简直……简直目无君上,更对不起他身为臣子的责任!臣妾……臣妾……”韦贤妃言及此,已经说不下去了,泪珠滚滚而落。
魏帝初听她提及当年事,一颗心都提溜了起来,疑云顿生。然而,韦贤妃接下来的话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让他仿佛从极危险的高处倏忽间双脚落在了实地上,脑海里登时划过如此的念头:原来说的是这个!
他疑心既去,又见韦贤妃凄凄楚楚的模样,思及昨夜两人刚做了夫妻间最亲密的事,一颗心便柔软起来,和缓慰道:“那都是什么年月的事了?朕岂会因为那个,便疏远怪罪于你?”
他说着,又似乎觉得力度不够,追道:“当年之事,韦卿所为,情有可原。杀亲之仇,不共戴天!韦卿血性汉子,初闻亲弟被斡勒奸细所害,气怒攻心,一时冲动,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说,朕当年,不是象征性地惩戒了韦卿,给了世人一个交代,后来也平息下来了那件事吗?”
他忽的呵呵一笑,“这许多年过去了,朕都差不多忘了这事了,婉儿怎么还记挂着?难道在你的心中,朕是那等狭隘没气量的小人?”
韦贤妃心中冷笑,面上依旧哀戚,道:“可是陛下却让长兄多年镇守边关,臣妾……臣妾是小女子心思,陛下莫怪……”
魏帝哈哈大笑,合了她的柔荑在自己的掌中,道:“婉儿,确是你小女子心思了!你想,朕若信不过你,信不过韦家,怎会将宝祥……”
他突的意识到此刻寝宫中还有侍女在,又宕开话题道:“总之,以后莫要胡思乱想了!朕知道了,可要生气的!”
韦贤妃状似讪红了脸,小声道:“陛下别跟臣妾一般见识……”
“怎么会!”魏帝笑道,“如你那日所说,朕是惜花之人,怎会不爱惜你这朵解语花呢?”
他一时间觉得自己聪明睿智,男人的虚荣心又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胸怀一畅,忍不住道:“婉儿,你只管将一颗心放回肚里,将来……嗯,将来多得是好事情!”
他却不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韦贤妃低垂着头,眼中的火焰足以将这座凤仪宫燃烧殆尽。
魏帝离开了一刻钟有余,想是都快到明德殿了,韦贤妃才慌忙挥手命侍女们都退下,独唤来了潘福。
“都备好了吗?”她冷若冰霜地问道。
潘福都觉得快被她身上的冰碴儿冻着了,忙回道:“是,范大人留下的两副药,早都备好了。”
“端上来,马上!”韦贤妃吩咐着。
潘福答应着,快步离开,却又被韦贤妃唤住了,“准备下去,本宫要沐浴!”
潘福一愣,便听韦贤妃又道:“多备浴汤,要平日的三份!不!四份!”
娘娘吩咐,潘福自然依命去准备。只是,他的心里,也替自家娘娘觉得哀戚起来——
两副药嘛,其中的一副,自然是“避子汤”;至于另一副,就说不得了,那可是杀头灭门的罪过!
还有那浴汤嘛,三份,不,四份……娘娘她该有多嫌弃被陛下亲近啊!
他更知道的是,所有这些事,他唯有照做,没有置喙的分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尽情猜测剧情吧~
☆、第二十四章
长安城外的官道上; 一辆轻质马车疾驰而行; 很快便驰下了官道; 压上了一条林荫小路。
那条小路并不宽; 将将够一辆马车顺畅通过。不过,路上很是幽静; 路两旁更是树木丛生。
初时,还都只是规则的碗口粗细的树排; 越往深处去; 树木越是茂盛; 郁郁葱葱的,在头顶上布展开浓密的绿荫; 将阳光都几乎遮蔽住了; 唯余下了细碎的光羽倾洒在车身之上,碎金一般。
这辆马车又疾驰了约莫两刻钟的光景,车夫清喝一声; 用力挽住了缰绳。那驾辕的马极通人性,乖觉地放缓了步子; “踏踏踏”地小步颠了起来。
如此溜了百余丈; 车夫勒住了马; 恭声向身后的绸布车帘内道:“姑娘,到地方了!”
车帘被一只略显苍白的素手撩了起来,紧接着,顾蘅被侍女搀扶着步下了马车。
她站在原地,半晌无言——
已经多久没来过这里了?
树木依旧; 花草依旧,连两侧的石兽,都还是曾经的模样。
所不同者,草木疯长,杂草已经布满了护园石兽的台基,那石质被风吹雨打过许多年头,比曾经更加光润滑手,细看之下,上面还覆着一层浅浅的苔藓。
顾蘅心内凄然:石材是能经千百年风雨而不毁的物事,不到二十年,却已经被磨去了许多棱角,变得圆滑润泽;若再过得几年,还会有几人记得,这里曾经发生过的屈辱惨厉?
呵!顾蘅突的冷笑了——
这石兽,怎有资格记得曾经的往事?
它们,不过是那昏君,用来遮掩丑事的摆设罢了!
昏君!你以为你遮掩了,你以为十余年过去了,一切便再无人记得,无人在意了吗?
痴心妄想!
顾蘅的目光冰寒凉薄。
她微微垂眸,敛下了眼中的异样,向身后吩咐道:“你们且在这里等候,我进去观摩一回颜道祖碑,最迟不超过半个时辰,便会出来。”
闻听她言,紧张的又何止她的那名贴身的侍女?
“姑娘,这荒郊野外的,连个人影都不见,您一个人太危险了!还是让……”车夫不放心道。
“是啊,姑娘,您就让我们跟着吧!我们也不多嘴,您且瞧您的,我们就远远地跟着您……”那名侍女亦道。
他们是了解自家大小姐的,自小长到大,大小姐都是个不喜下人缀随的性子,很有些特立独行。
但若在府中,或者是城中,怎样都由着她,这里却使不得啊!
果然,顾蘅由不得他们说完,便止住了他们的话头儿,淡道:“此处离城中不过几里,天子脚下,哪个还敢放肆不成?”
此言既出,车夫与侍女都不敢再言语了。
他们家大小姐,是即将要入宫为天子妃的人。
天子脚下嘛……据传说,今上为了纳大小姐入宫,与朝中的大人们都吵掰了。将来啊,咱家大小姐还不定如何得宠呢!她此刻再任性,谁又敢阻拦她什么?
顾蘅于是不再赘言,自顾自踏上了一阶阶被青黄草色覆盖着的青石台阶。
这里是“道祖碑园”,大魏官民大多崇道,加之京畿附近治安素来极好,她自信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歹人来这里行凶。
纵然是有人敢故伎重演,便如当年那般,在这里将她也如何了,她还真就想看看,那昏君有没有这个胆气!
推开两扇半掩着,似是许多年没人开合过的山门,顾蘅仿佛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之中。
这里,名为“道祖碑园”,其实散布着三四十栋石碑,可称得上是一处碑林。
三百余年前,大魏尚未龙兴,云虚观也远未出现,这里是前朝的一座香火极盛的道观。不止香火盛,更有高道在此静修,其中最著名的,便是那位被尊称为“颜道祖”的。
这位颜道祖,不仅经义修为高,书法更是当世一绝。
是以,以他及这座道观为中心,无数或知名或普通的道门弟子在这里静修,留下了许多文章见解,多被篆刻成碑,立在了道观后面的空地上,成为前朝京郊一景。
然而,后来朝代更迭,所有的繁华都烟消云散,曾经香火昌盛的道观也毁于兵祸,只残存下了一片落寞的碑林供后人嗟叹。
此刻,顾蘅便立在了最著名的“道祖碑”前。
青灰色的石碑上,錾刻着二百零三个字,是三百年前颜道祖初临此处时候,记叙这里的风景、人文的小文《悠游观记》。
三百年过去了,碑刻的字迹有许多处都渐渐模糊,甚至剥落了,昭示着岁月的无情。然而,那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刀凿斧刻在顾蘅的心上,一如当初,与那人初读的时候……
【长安之东北九里,有观巍然……蓊蓊郁郁,宿木参天……】
顾蘅闭上双眼,默背着那篇《悠游观记》,不知不觉间,眼眶酸涩得厉害,羽睫轻颤,沾染上了几滴泪珠。她的双眸仿佛不堪重负一般,泪珠扑簌簌的,滚滚顺颊而落。
她终于能够暂放下所有的心机,在这故地,安静而孑然地,思念故人。
顾蘅却并不知道,她已经被人盯上了。早在她刚刚出城驰上官道的时候,便被人盯上了。
那人此时正躲在她身后的一棵三人合抱粗细的槐树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
顾蘅的泪水倾泻而下,身躯颤抖,在这寥无人迹的碑林里,她不必再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单薄而瘦削的双肩抑不住地轻轻抖着,弱不禁风的模样,似乎一阵微风就能将她吹走了、吹散了。
树后那人眉头大皱,再也看不下去了,快步抢上来,在她的身后护抱住了她的身体。
当身后有疾步声传入耳中的时候,顾蘅便从自己的情绪中惊醒过来。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去看,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抱住她腰肢的时刻,顾蘅的脑中轰然碾过四个大字:故伎重演!
她再沉稳淡定,将一切了然于心,突发状况之下,也自然出于本能地,极力地挣扎。
那人却坚决地抱住她,不许她挣脱开来,更柔声宽慰着:“阿蘅……阿蘅你别怕!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蘅微震,一颗心终于从之前的惊悚中解脱了出来,似是长出了一口气。
是她,她便放心了。
元幼祺见顾蘅停止了挣扎,笑了笑,“方才吓到你了吧?”
她说话的当儿,双手可没松开分毫。实在是舍不得放开,怀抱着顾蘅的感觉,太美好了。
顾蘅被噎住,又轻挣着:“快放开我!”
“不放!”元幼祺嬉笑着不答应。
顾蘅无语,深觉得她也幼稚得可以,遂不和她一般见识,镇定下来道:“你怎么在这里?”
既然知道来者是元幼祺,顾蘅按下一重惊恐的同时,另一重担心又涌了上来——
这里,不该是元幼祺来的地方!
“我跟着你出城的!”元幼祺笑道。
顾蘅拧眉。这会儿,她深恨自己不会武功,无法像武学高手那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样,就能发现元幼祺,阻止她跟着自己了。
“跟着我做什么?”顾蘅嫌弃道。
“想和你说说话啊!”元幼祺勾起唇角。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