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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固定的招数,一切战机,都是积蓄的结果,而胜负只在瞬息之间。
“若是两个高明的将军对垒,便要试着相互欺瞒,尔虞我诈。万幸的是,我手里握着的兵力,要比黑夫多一倍。”
甘棠已完全听傻了:“那将军,我军究竟欲攻何处?”
“每一处!”
王贲将地图摊开,上面布满了他用丹笔划下的圆圈。
甘棠倒吸了一口凉气:“这……”
他清楚地看到,从西面的秭归江关,到荆山北麓的伊庐乡,再到漫长的唐白河,随县,都是王贲标明的进攻点……
“八月初一,几支偏师将奉我军令,同时进攻各地,多则数万,少则数千,但都能让黑夫的防线,处处告急。”
“可真正的主攻点,只有一地。”
王贲走出大帐,指着对岸道:
“从明日起,大营开始增灶!再让修水寨,砍竹筏的人动作再大些,当着叛军眼皮底下做这些事。”
“要让黑夫觉得,老夫是真不想打襄阳,故意在此大张旗鼓,暗中调兵遣将,欲转而从他处南下,实则既没有增兵,也没有减兵,白日里往外调的人,夜里再回来。不管黑夫是否维持汉南兵力,等到八月初,各地向黑夫告急时,他将陷入两难!”
“襄阳难破,我承认。”王贲抚须而笑。
“但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这一次,王贲不攻城。”
“只攻人!”
……
第0801章 即从巴峡穿巫峡
“巴东三峡,巫峡最长,猿鸣三声,涕泪沾裳……”
七月底,秋高气爽,划着舟船的渔者高声而唱,歌词古朴。
叶子衿却也感触良多,竟还真举起衣袖,擦了擦红润眼睛,旋即紧紧抱住次子。
“伏波,吾等回家了……”
过了巫峡,就进入南郡地界,可不是回家了么。
她们母子俩这半年来飘散零落,遭到朝廷鹰犬缉拿,东躲西藏,更被巴氏囚为人质,经历了无数危险。
就像这两岸群峰如屏的狭长江峡般,江流曲折,百转千回,湍急的浅滩上礁石重重,随时都有舟毁人亡的危险,但好歹峰回路转,前方总算豁然开朗……
两岸的层峦叠嶂,青山不断,叶子衿顾不上看,那连绵起伏,如同十二神巫俯视着人间种种的十二峰,峰峦上入霄汉,直插江中,她也浑不在意,眼睛就紧紧盯着前方。
直到船只终于在秭归县码头靠岸,岸上一众黑夫旧部女眷下拜请见时,高呼“君夫人”时,她才算松了口气。
“陆先生。”
与岸上熟人寒暄几句后,叶子衿立刻回过头,朝陆贾行了一礼。
陆贾连忙避让:“君夫人这是做什么,真是折杀陆贾了……”
叶子衿道:“若非陆先生竭力保全,我母子恐怕不能安然回到南郡来,先生之劳,子衿不忘。”
陆贾有些难堪:“岂敢,巴忠死后,巴氏本已分崩离析,是夫人在平都山巧施妙计,赢得了巴氏母女信任,让伏波君子与巴忠遗女结亲,使她继承了巴氏万金家业,又振臂一呼,带着上千武士,数千僮仆,乘坐巴氏的船舶,东击鱼复,又攻江关,使巴郡尉腹背受敌。”
那场仗,巴郡都尉手下也有三千人,但本就被吴臣猛攻多日,士卒疲敝,又突然遭到巴人武士从后方攻来。
这群人满心想为主人复仇,极为勇锐,一边高歌一面冲锋,他们的战术和武器很适合峡谷山地作战,吴臣也再接再厉,巴郡尉遂败,手下大半被俘,其余人多被愤怒的巴人赶下峡中摔死溺死。
“这本该是陆贾入巴的使命,可若非夫人,差点功亏一篑,真是愧对君侯,应该说谢的人,是陆贾啊。”
叶氏笑道:“先生不必谦逊,若无先生左右周旋,我一介女子,能成什么事?先生之功劳苦劳,我会一字不漏,转告君侯,只是不知先生可还愿意回巴中一趟?”
陆贾也累得够呛,听后一愣:“回巴中?”
叶氏回头看着络绎从巫峡里驶出的船舶,或载盐粮,或载俘虏:“我已至南郡地界,自有良人旧部的家眷陪同,经西陵峡、夷陵县,便能返回江陵去,但却放心不下巴地。”
“如今巴忠已死,但良人欲借巴氏,整合巴人与朝廷巴蜀之师抗衡的想法,却不能半途而废。”
“还望先生速速带着丹虎等武士,西入巴中,宣扬尉、巴联姻之事,再打着巴氏的名义,招募五氏八族,组建一支巴人武装,以为武忠侯所用!”
陆贾心里叫苦,但这法子的确可行,巴人的战斗力,鱼复之战他们都见识过了,若真能组织起上万人来,出大巴山,袭扰巴郡各县,当为一支奇兵。
他回头瞥了一眼正在登岸的巴忠妻、女,其妻还是呆呆的,倒是那小女子腰带柳叶剑,横眉叱咤,有点主人样,看向叶氏的眼神,有感激,也有些不忿。
“那巴氏母女……”陆贾想知道,叶氏欲如何处理她们。
是过河拆桥,还是……
“我知道孤儿寡母的不易。”
叶子衿笑道:“昔日我是客,巴氏是主,在枳县这数月,承蒙她们招待。”
“如今主客异位,巴氏之女又成了吾媳,我自然要迎去江陵,让她们感受一下,武忠侯家的热情好客了!”
……
与秭归县隔着巫峡,是巫县,巫县再往西,越过瞿塘峡,则是三峡的西首,一座山城,名为鱼腹(重庆奉节)。
后世它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名:白帝城。
这座小城周回五里,一面靠山,三面环水,背倚高峡,前临长江,非常壮观雄伟。
鱼腹县东边的江关更了不得,它扼守着瞿塘峡入口,此峡水流湍急,江面最窄处不及三十丈。
站在江边,回眺扼守瞿塘峡的江关,可以看到峡口的赤甲、白盐两山夹江对峙,如刀削一般,似两扇打开的大门,俯望窄狭江面,江流湍急,江风劲吹。
吴臣摸着脸上的痣,得意洋洋,笑道:“攻打此关此城时,我恨不得江水将它冲垮,现如今,却恨不得它再坚固些,也让敌军尝尝,一夫当关百人莫开的滋味!”
自黑夫改南征军为北伐军,升吴臣做了都尉,交给他五千人,从夷陵西击江关,结果吴臣花了两个月时间,却无法前进半步,还死伤了数百人,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今日终于拿下,好不开心。
但形势并不容乐观,巴人虽然帮吴臣打下了鱼腹、江关,但也给他带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
“冯劫率师两万,已克枳县,旬日将至鱼腹!”
于是吴臣才站稳脚跟,就要变攻为守,好在巴人武士丹虎等人,也答应留下来,带着数千僮仆助他御敌。
“北边是大巴山,南方是巫黔山,冯劫除非插上翅膀,否则,他想要东进,必先过鱼复、江关!”
吴臣如今手握七八千人,有信心牢牢守住此地,准备将过去两个自己受的苦,统统奉还给冯劫。
不过,冯劫也很谨慎,没有贸然带所有兵卒来仰攻险隘,而是停留在鱼复西边百余里的朐(月忍)县(重庆云阳),顿足不前……
……
八年前,在塞北沙漠里,冯劫吃了孤军冒进的亏,被匈奴单于几万骑兵围困在白羊山上,又渴又饿,若非黑夫、李信二将发起决战,帮他解围,几乎没命。
那场仗是冯劫的耻辱,蒙、李、尉三将军备受推崇,他和迷路的王离却被秦始皇狠狠斥责了一通,一贬到底,在基层做都尉,憋屈了许多年,直到扶苏倒台,黑夫叛乱,冯劫、王离才被重新起用。
冯劫很珍惜这次复起,也明白,自家身为始皇帝定下的执政重臣,已和新皇帝绑在了一起,倘若让黑夫打赢这场战争,冯氏,恐怕将一蹶不振。
但或许是对曾经的大败深以为耻,冯劫现在打仗的风格完全变了个人:斥候要放到一百里外,踵军在二十里外仔细探索,不是万无一失,绝不轻易进军。
此番冯劫被王贲任命为裨将,从汉中入巴,欲效当年司马错故计,从巴郡过三峡,东击南郡。并约定在八月初一,叩响巫县之门,吸引江陵叛军驰援。
但冯裨将很谨慎,加上他带的是上郡北方兵,习惯了塞北广袤草原、高坡,对巴峡这狭隘的地形很不适应,得病的人不少,行军缓慢。
虽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在江州县大败来犯的巴人,甚至当场击杀巴忠,但巴郡形势,已经糜烂:巴郡尉全军覆没,尤其是东大门鱼复、江关已失。
主动权,现在握在吴臣手里了。
但冯劫也不着急,而是在朐(月忍)县落脚,慢吞吞地分析起斥候从一百里外传回来的情报。
“大江以南,巫黔山及夷水中,有叛军出没,或是从洞庭郡走小道而来……”
冯劫读完这份军情后,对催促他东去的军法官道:“若我不顾南方之危,一味率大军进攻鱼复,恐怕会被叛军袭扰身后,断绝粮道,反为其所困。”
军法官有些焦急:“但通武侯可是与各路裨将、都尉剖符约定过的,八月初一,会攻南郡!”
“情形有变,我也无可奈何。”
冯劫叹了口气:“派人绕道上庸,去告诉通武侯,冯劫恐怕无法按照约定,八月初一,猛叩巫县、秭归了!”
第0802章 左列钟铭右谤书
宛城(河南南阳市区),南阳盆地的中心,也是帝国最繁忙的通衢之地。
王贲麾下二十万大军在前方作战,一切粮秣辎重,不管是打咸阳武关来的麦,还是从三川颍川来的粟、豆,都要经由宛城,再发往前线。每日运载量数以万石,几万人赶着数千头牛马,跋涉在灰蒙蒙的土路上,一般的郡守,可张罗不下来。
但左丞相冯去疾可是曾在秦始皇帝出巡期间,将一整个帝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人物,做一监军,督点军粮,自不在话下。
忙碌之余,冯去疾心中很清楚,自己出任这一职责,已算是被赶出咸阳的权力中心了。
因为秦始皇生前曾考虑过立冯家的女婿,公子高为太子,他出入宫廷的事还被有心人告诉了二世皇帝,引起了胡亥的嫉妒。
再加上秦始皇亲自选定的四位顾命之臣,冯去疾、冯毋择兄弟占其二,冯劫也代替蒙恬,统率长城兵团,可谓军政大权集于一家。
所以从胡亥继位伊始,冯氏便饱受新皇帝怀疑,再加上冯毋择在江陵战败,南方形势糜烂,更让他们家蒙上了屈辱。
在冯家最危险的时刻,王贲及时拉了他们一把,将兵权从冯氏手中拿走,把冯劫调往巴蜀。冯去疾并非贪权之人,立刻也激流勇退,将右丞相让给李斯,自请出任监军。
来到宛城后,虽然身处前线,距离战场不过数百里,甚至每天都能见到南方逃来的难民,但冯去疾却感到无比安心。
“纵是矢石无眼,也好过咸阳朝堂上的冷刀子……”
冯去疾与王贲是老伙计了,昔日王贲灭魏时,冯去疾还没当上御史大夫,便给王贲做过监军,他为大军的后勤尽心尽力,争取不拖通武侯的后腿,并坚信王贲定能扫平叛乱!
但咸阳的新朝廷,却没冯去疾的信心,七月的最后一天,二世皇帝的使者,又到宛城了……
“左丞相气色颇佳。”
二世皇帝钦定的使者是中郎将赵成,是郎中令赵高的弟弟,冯氏被排挤出咸阳后,赵高赫然成了地位仅次于李斯的重臣,胡亥对他言听计从。
赵高之弟赵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