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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厨、御医、织室,这些原本只为皇室服务的人,也被黑夫打发出去卖人情,在西河做一场政治大秀。
这世上最爽的事,莫过于慷他人之慨后,得到利益的人却对你感恩戴德。翻手覆手,数十万刑徒,数十万西河人,内史地区三分之一的人口,至少在口头上,已经奉黑夫为“父母”了。
“分饼的第二窍门,叫‘不患寡而患不均’。”
黑夫起手落手,将剩下的饼分成了平均的三份,问叶子衿道:“你来咸阳时,一路上可听到谣言了?”
叶子衿摇了摇头:“妾只听到了歌谣,西河人赞美良人的歌谣,说彼为赤子,而君为父母。”
黑夫却摇头:“父母对子女,其实也有偏爱,何况是掌权者对芸芸众生?”
“听闻刑徒得分地,外面遂有不少谣言,说我欲分秦土予刑徒,是要在秦人口中夺食,不少人,义愤填膺呢……”
黑夫这些话不知对谁说,也只是有妻子才能吐诉一二了:
“上林苑本皇帝之私苑,任何人无从染指,连擅入都会被处死,分此野地,侵犯了谁的利益?那些传谣者的利益?根本没有,他们只是觉得,昔日低人一等的刑徒,如今竟也能得到授田,实在是万万不该,于是便开始大呼不均了。”
“可实际上,我的政令上,原文如下。”
黑夫念道:“如今六国余孽祸乱关东,欲扫平之,自不能靠苑囿中的麋鹿仙鹤,只能是足兵、足食,故苑囿可废,以其地立县乡,安置有功将士及获释刑徒屯田!”(见924章)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啊。
只是有的人啊,不知被什么蒙了眼。
看不到有功将士,只看到“刑徒”两字了,他们群情激奋,指着黑夫,满口皆是:
你想毁了中国电竞吗?
“实际上,分田也是有三五九等的。”
黑夫说道:“就像大秦的户籍,有民籍,有市籍,有隐官籍,有刑徒籍。”
“我释放刑徒,其实只是将他们从毫无自由的刑徒,提到了有一定自由的隐官籍。地位高于隶臣妾,却低于庶民士伍。”
“而这些刑徒,也不是人人都能分到地,只有原籍为秦地的三万驰刑士才行。他们在西河之战里,为我转运粮秣,出了些许劳力,且将来面对六国,也不会起异心。至于其余来自六国的刑徒,仍由少府集中管制,作为隐官籍,分散在各地耕作官田。”
“而上林地区广袤三百里,可分成三县。”
“一县用来安置三万本为秦人驰刑士及其家眷,种的田土,收获的大半,都得交租,基本只能留够口粮,其余统统要上交官府,几无余财。但他们至少能吃饱,也少了做刑徒时的折辱重役,但青壮在春耕后,依然要入伍为士卒。”
说白了,就是农奴,民屯。
“想要真正变成民籍,三万驰刑士得按照秦的老规矩,在战场上杀敌立功,斩首者可为士伍,再斩首方能为公士。”
“另外一县,则安置南阳、蓝田降卒中,那些本无田土的人,大多数人都欲归乡耕耘旧土,愿意去上林中辟土开荒的不过万余,多是家中庶子,彼辈就是民籍,能享受五一之租。”
“至于北伐军将士,他们分到的饼更甜,更香。”
“将尉们得了大量金银器物、漆器礼器,至于中饱私囊的,更不知凡几,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的,都未曾追究,谁没有私心呢?”
说到底,他手下,仍只是一只封建军队。
“彼辈升得爵位应得的田土,主要分在南郡、衡山两处。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啊,比起留在关中,将尉们更愿意回故土去。两郡相比于关中,仍是地广人稀,那些湖泊水滨的旷野之地,足够好好开发一番了。”
“而普通士卒,除了私自揣囊中的,治粟内史和少府挤出来两万万赏钱,也叫十万人分了,不算多,但更多实在没了,少府不足,我还从自家腰包里掏了千万。”
“此外,众人按照自愿情况,往后愿意留于关中的单身士卒,则按照功绩得到熟田,都是大乱之后,某些负隅顽抗的关中人,将被剥夺土地田宅,免租三年。至于欲还乡者,也是在南郡、衡山分土,免租三年。”
“当然,这些传谣之人,都被以诽谤罪抓起来了。”黑夫哈哈大笑。
“倒也未曾严惩,只是让他们代或释刑徒们干点劳役,好好学习悔过一番。”
叶子衿有些心疼黑夫,为政不易啊,她笑道:“朝堂上抨击良人的御史们,倒是平安无事。”
“御史们与民众不同,对新政的具体举措清清楚楚,但他们,还是要反对。”
黑夫听到妻子在为他打抱不平,遂大笑起来:
“因为御史这种东西,本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的。”
“他们不论对错。”
“谁是当权者,便反对谁。”
“商鞅改革时他们反对商鞅。”
“魏冉当权时他们反对魏冉。”
“吕不韦执政时他们又开始反吕。”
“至于始皇帝,不管好事坏事,集权还是远征,依然反对。”
“只是始皇帝脾气不太好,脸色一板,事关性命,御史们倒是噤若寒蝉了。”
就这样缄默过了胡亥、赵高的时候,直到黑夫入咸阳。
这厮藏着暗地里的黑手阴招,表面上一副儒雅随和,积极纳谏的架势,于是一些异样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们学不会其他,也无法剖析利弊,找不出问题的症结,也不想去探究这天下之政从何时开始败坏,该如何纠正。”
“他们在始皇帝还在时,叫嚣着要皇帝做出改变。”
“可现在,却害怕我做出改变。”
当然,御史们毕竟有局限性,毕竟他们不知道,原本的历史上,胡亥、章邯倚靠释刑徒,差点车翻了六国。
刘邦入主关中,也开放故秦苑囿与民耕作,博得阵阵喝彩,虽然后来老刘私心作祟,想过过人上人的享受,反悔翻脸了,还为此大骂萧何一顿。
而终汉一朝,更是始终在撤销少府财权,入于大司农。
历史证明是对的,非得说成是错的。
还是,只要是他黑夫做的,就是错的?
“对这些人,良人却容许他们存在,难道真是这胸襟里,能纳百川?”叶子衿纤细的手指戳在黑夫胸口。
黑夫一挥手,不以为然。
“御史们,不过是一群苍蝇罢了。”
“嗡嗡乱叫,是有些烦人,却折腾不起大浪,还能让朝堂热闹一些,不至于万马齐喑。”
“更何况,听得到的反对声,比起暗中的密谋要好一百倍……”
叶子衿朝黑夫作揖:“妾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带着御史们屡屡抨击新政的那位杨御史,是良人的人……”
黑夫一愣,旋即笑了:“你啊,就是太聪明!”
他也不吃饼了,眼看天色还早,黑夫又拉着妻子温存了一番,了事后,他拍着妻子的背,让她去为自己准备最隆重的袍服。
“良人欲往何处?”
“我要去阿房宫。”黑夫笑眯眯地说道。
岂料,此言让叶子衿略微警觉:“妾听闻,上万宫女,都移至阿房?”
“的确如此。”
虽然黑夫答应以后要将阿房交给张苍做图书馆,但阿房太大了,适合藏书的只是里面那些溪水环绕的石室,宫前的大广场,与其空置,倒是适合办一些大场面。
比如,集体婚礼。
黑夫笑着解释道:“我要亲自去那,为一万北伐军单身士卒,和一万获释出宫的宫女,主婚!”
……
第0927章 丽人心
秦宫很大,它们遍布关中,咸阳、章台、六国、阿房,有数十座之多,加上配套的苑囿、田亩、池沼,里边的居室像是迷宫一般,就算皇帝每天住一间屋子,从不重复,十年都住不完。
但秦宫也很小,对生活在其中的宫人而言,她们能活动的范围,只在数百步之内,外边的地方一旦踏出,便要面临严峻的惩罚!
公孙丽便是这样的一位,在秦宫中长大的普通宫女,她本是楚人,伴随着楚人灭亡,楚国宫室女子也被秦王全盘接收。
公孙丽是某位战死楚国大夫之女,作为战利品,充入庞大的俘虏中,与楚国的妃嫔媵嫱,王子皇孙,一同辇来于秦。
秦始皇绝对是有收集癖的,不但写画六国宫室,在咸阳北塬上重建,所得诸侯美人钟鼓,也统统充入之。由此造出了郑宫、邯郸宫、大梁宫、寿春宫、临淄宫、蓟宫六座。
公孙丽就生活在寿春宫——秦始皇帝对楚人感情复杂,他在烦闷时总喜欢来宫室外面看看,叫宫中楚女以楚腔,尽唱秦歌,享受那种征服的快感,却从来不入内过夜。
生活在秦宫中的女人数量不知有多少,大致分为三类:一是皇帝宗亲,如太后、皇后、公主等。但赵太后已死,秦始皇未立皇后,公主们成年后陆续出嫁,于是这第一类人基本不存在。
二是有名分的妃,属掖庭管辖,有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之号焉,寿春宫中,最高名分的只是一位七子,其余嫔妃数十而已。
第三类人,便是公孙丽这样的宫女,乃宫中杂役,属少府辖下的“永巷令”管辖,大多是秦灭楚时的战败者女眷。
年八岁以上,二十以下,长壮皎洁有法相者,因充入后宫,负责照料嫔妃们起居,打理宫廷诸事,心灵手巧的,可能会被选为织女、厨娘,获得一定的自由和酬劳。
但不论如何,所有人都是皇帝潜在的生育工具,只要看上的,随时可以临幸。
当然,事情发生时必由女官暗中观察,仔细登记:“某年某月某日某时,皇帝在某地临幸某宫女,花费时间多少……”记录在案。
事后哪怕皇帝忘了,自会有掖庭来将她带走,作为最低等级少使,以保证皇帝可能的子嗣,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也面临嫔妃间的勾心斗角。
但能有这种运气的,寥寥无几,始皇帝虽然收集六国美人,却并不好色,尤其是三十年以后,临幸嫔妃的次数,越来越少,反而沉迷于那虚幻的西王母,不能自拔……
宫中生活确实是衣食无忧,但也苦闷异常,哪怕是尊贵如嫔妃,生活上也如同囚犯,被禁在这小天地里。对她们来说,最难受的惩罚,莫过于放置不顾,由着自己一天天容颜老去。
她们好似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雀儿,拼命鸣叫,想要讨得皇帝一瞥,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然而始皇帝的车轮每次经过六国宫,略加停留,旋即又毫不留情地远去。
所以公孙丽入寿春宫十余年,连秦始皇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而她也从未能踏出这座囚笼半步!
值得庆幸的是,这并非永久监禁,而是有期限:
宫人年三十五岁出宫嫁人,不愿嫁者也能长留宫中,担任女官,管理新一批充入宫廷的小宫女。
嫁的人也由不得自己选,无非是少府辖下的隐官之徒,强行结合后,生下孩子,世代为皇室宫廷服务,有人甚至会再度被选入宫中作为小公子、公主的乳母,以另一种方式飞黄腾达……
公孙丽就这样终日在宫中做着杂役的活,期间也发生过许多动荡——公孙丽服侍的一位寿春宫的少使受不了常年的孤寂,自杀身亡,她的尸体蒙着厚厚的白布,被抬出宫去,草草下葬。
宫人们好似丢了主人的狗,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