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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而富商立集,股票一出而巨款立致。盖其规画之精,风俗之纯,章程之善,令人称羡。”
“鲲宇言西人崇圣教‘民为邦本’之说,西人尝谓谋国之要有三,曰安民,曰养民,曰教民。所谓养民者,何也?……一曰造机器以便制造,二曰筑铁路以省运费,三曰设邮政局、日报馆以通消息,四曰立和约通商以广商权,五曰增领事衙门以保商旅……听其言,方知西国所以坐致富强者,全在养民教民上用功。而世之侈谈西法者,仅曰:‘精制造、利军火、广船械’,抑亦末矣!”
“夫商为中国四民之殿,而西人则恃商为创国、造家、开物、成务之命脉,迭著神奇之效者,何也?盖有商则士可行其所学而学益精,农可通其所植而植益盛,工可售其所作而作益勤,是握四民之纲者,商也。此其理为从前四海之内所未知,六经之内一所未讲;而外洋创此规模,实有可操之券,不能执中国‘崇本抑末’之旧说以难之。”
“中国用人以富者为嫌,西俗用人以富者为贤,其道有相反者。夫登垄断以左右望而罔利市者,谓之‘贱丈夫’,中国数千年来,无愚智皆知贱之。……贬之曰‘铜臭’斥之曰‘守财奴’,中国之习俗然也。泰西各国最重议绅,议绅之被推选者,必在殷富之家。……至其选为各部大臣及宰相者,非殷实之世爵,即富厚之名人,其意以为彼皆不忧衣食,专顾体面,未有不竭诚谋国者。”
“鲲宇为拟招商局‘全改殷商承办。官只收利保护’条陈数言,畅谈良久,临去恋恋。……”
福州,马尾港。
福州的冬天,也是蛮冷的。因为地处长江以南,这种阴湿的冷更是超乎想象。濒临阔海、面朝大江,福州的水气总是丰富有余,让它的冬天多了一分潮湿的凝重。赶上一连十几日,天空总是阴沉着脸,树影斑驳竟也成奢望,寒冷自然有恃无恐地在福州城的大街小巷里游荡。至于福州的冬天。在文人墨客的内心里,会认为它少了一些冬天应有的气质,大概是因为无雪的缘故吧。毕竟,雪于冬天。就如同星星于夜空,失去了就不够迷人;如同盐于菜肴,缺少了便没有味道。对于福州来说,或许只有三个季节:春天、夏天和晚秋。春天人们还没来得及感受。如果问起生活在通商口岸福州的外国人对福州天气的最深印象,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会说:“这里的秋天没有落叶。这里的冬天没有雪。”因为,秋天到来的时候,这里没有北上的那种落叶的金色;冬天到来的时候,也只剩下了冷冷的雨。
时值隆冬,阴冷的海风不时的吹来,沈葆桢感到了身上的寒意,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皮袍。
尽管天气很冷,沈葆桢并没有回家休息的意思,他的目光,仍然不时的看着远处的海面,透着期盼。
此时他的脑海里,还回想着林义哲写下的那些振聋发聩的文字。
“查西国富强之源……约有五大端:”
“一曰通民气:用乡举里选以设上下议院,遇事昌言无忌;凡不便于民者,必设法以更张之;实查户版生死婚嫁,靡弗详记,无一夫不得其所,则上下之情通矣。……”
“二曰保民生:凡人身家、田产、器用、财贿,绝无意外之虞;告退官员,赡以半俸;老病弁兵,养之终身;老幼废疾、阵亡子息,皆设局教育之,则居官无贪墨、临阵无退缩矣。……”
“三曰牖民衷:年甫孩提,教以认字;稍长,教以文义;量其材质,分习算、绘、气、化各学,或专一艺,终身无一废学者;何也?有新报之流传,社会之宣讲也。……”
“四曰养民耻:西国无残忍之刑,罪止于绞及远戍、苦工,其余监禁、罚款而已;监狱清洁无比,又教以诵读,课以工艺,济以医药,无拘挛,无鞭挞,而人皆知畏刑,不敢犯法,几于道不拾遗;父母不怒责其子,家主不呵叱其仆,雍然秩然;男女杂坐,谈笑而不及**,皆养耻之效也。……”
“五曰阜民财:其藏富于民者三要,一、尽地力,谓讲水利、种植、气、化之学;二、尽人力,各擅专门,通工易事,济以机器,时省工倍;三、尽财力,有公司及银号,而锱铢之积,均得入股生息,汇成大工大贾,有钞票及金银钱以便转运,则一可抵十矣。……”
“此五项,皆以圣教‘民本’为宗,是以凡兹西学,实本东来。取其长而补我之短,有何不可?……”
这些来自于林义哲进献给中枢的“西国圣道考附论”的内容。
那些出自林义哲之手的文章,这些天一直是他案头的必看之文。
自中枢将林义哲和洪钧所写的文章和日记发给朝廷诸部院及地方衙署“咨用”之后,便在全国范围内引发了一场思想界的轩然大波。
对于林义哲撰写的这些文章,士林的反应最是激烈,但由于林义哲的立论太好,而且言之有据,且与孔孟之道贴得极死,让人无从反驳,是以在湖南、江西、河南、山东等保守势力强大的地方,虽然骂声一片,但多数都是纯粹为了骂而骂,偶有几篇驳斥的文章,也往往说不到点子上。相反,一些士子反而赞同林义哲的“凡兹西学,实本东来”的观点,因为这个观点满足了他们“天朝是世界文明中心”的虚荣心,虽然他们还是反对向西方学习。而在风气较开的林义哲原籍福建省,士子们大多都对林义哲文章的观点持肯定态度,是以沈葆桢家便免了陈湜家所遇到的惊险。
现在的林义哲,还未到家,便已名动天下。
今天,是林义哲回家的日子,不但沈葆桢早早的来到了码头,等候他的归来,连闽浙总督李鹤年和福州将军文煜也都率领福建地方官员亲来码头迎接,除了福建巡抚王凯泰病重在家,是以未能到场,福建的主要官员全部在场!这在福州的历史上,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沈葆桢从来也没想到,当年那个被自己和林普晴收养的怯生生的好似女孩儿一般的瘦弱小男孩,会出息成这样的人才。
“来了!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在喊。
沈葆桢赶紧从仆人手中取过望远镜,向海面望去,果然看见一个冒着轻烟的小黑点在逐渐变大。
不一会儿,龙旗飘扬的“威远”舰便现出了雄伟的身影。
沈葆桢死死的盯着“威远”舰渐渐清晰的轮廓,一双手因为激动,竟然变得有些颤抖。
很快,他便看到了飞桥上的林义哲的身影。
“鲲宇……”沈葆桢的眼角渗出了泪水。
此时的林义哲,站在“威远”舰的飞桥之上,听着岸上传来的喧天锣鼓和鞭炮的声音,看到云集在岸边的人群和众多夹在当中的官员仪仗,不由得惊讶万分。
对“衣锦还乡”从来没有概念的他,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看到“威远”舰进港,停泊在港内的船政水师舰艇和外**舰纷纷鸣礼炮致敬,“威远”舰也回敬礼炮,一时间港内礼炮轰鸣,使得气氛更加的热烈。
“威远”舰靠上泊位停泊后,林义哲一行人下了栈桥,闽浙总督李鹤年和福州将军文煜满面春风的率先迎了上来。
对于李鹤年和文煜亲自前来迎接,林义哲事先全无思想准备,不由得有些吃惊,但熟知历史的他很快便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便是自己的“护理福建巡抚”的身份!
现任的福建巡抚王凯泰身体状况一直不好,而且还要台湾和福州两头跑(按照朝廷规定,福建巡抚半年驻跸福州,半年驻跸台湾),到任后不久便病倒了,而在他自己不能履行职责前,自己这个“护理福建巡抚”便是实实在在的巡抚了。加上自己现在已是两宫皇太后面前的红人,又因最近新写的文章而名动天下,李鹤年和文煜这两个官场老油条,当然要加意巴结自己了。
“林某不才,怎地劳动两位老大人来迎?”林义哲心里明白,但面上却是一谦和之态,甚至可以说有些惶恐的上前施礼,把清代官场的表面文章做了个十足。
“鲲宇老弟过谦了!”李鹤年略显胖硕的脸上全是笑容,两撇胡子随着笑意一抖一抖,“鲲宇老弟学贯中西,博古通今,为我闽省不世出的人才,洋人都称赞为‘东方新哲’,今日得见,何其幸也!”
ps:长期地违反人性,大家就会生病。这是一个只有人教导我们如何成功,却没有人教导我们如何保有自我的世界。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在增值,只有我们的人生悄悄贬值。世界一直往前奔跑,我们紧追在后。可不可以停下来喘口气,选择“自己”,而不是“大家”?——朱德庸《大家都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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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小别胜新婚
文煜也上前和林义哲见礼,少不了也是一番客套,林义哲从他们的话中便已经判断出来,朝廷是要借着自己的“破题之作”,大兴洋务了。
李鹤年虽然以洋务是支持的,但他毕竟也属于中国传统的那种受文学教育的知识分子,限于本身学识,对洋务可以说一窍不通,但作为一个在官场浮沉多年,好容易做到封疆大吏的传统官僚,他知道要想把洋务办好,就必须倚重林义哲,是以对林义哲着意宠络。而文煜作为武将,虽然久历战阵,水战陆战都打过,但对于洋务同样并无多少认识,而林义哲作为眼前现成的人才,他当然也想借助了。而林义哲从李鹤年和文煜巴结自己的表现便能知道,“鬼子六”恭亲王这一次因为自己的文章帮他大大减轻了顽固保守势力带来的压力,准备要再次大干一场了。
当林义哲来到沈葆桢面前时,看到沈葆桢较他出国前又显得苍老和瘦弱了许多,林义哲险些流下泪来。他快步上前,握住了沈葆桢的手。
“姑父……我回来了……”林义哲的声音里有些哽咽。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孤单一人的林义哲,潜意识里早已把沈葆桢当成了自己父亲。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沈葆桢开心地和林义哲象父子一般拥抱了一下,轻抚着他的后背,哑着嗓子说道。
“姑妈身体可好?”林义哲没有在码头见到姑妈林普晴和爱妻陈婉的身影,不由得有些担心的问道。
“还好,还好。”沈葆桢不想让林义哲担心,略略应了一声。
李鹤年本打算设宴给林义哲接风洗尘,但看到这一幕,知道他惦念着家里,便没有自作主张,而是率领众官员和林义哲寒喧一番。约定明日排宴给林义哲接风后,便和林义哲沈葆桢等人告辞。
林义哲随沈葆桢回到了沈府,他衣服也没换,便先去探望姑妈林普晴。
果然如同他担心的那样,林普晴正卧床未起,陈婉和李思竹在她身边伺候陪伴,看到林义哲回来,林普晴十分高兴,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后来在陈婉和李思竹的劝阻下才做罢。
“鲲宇!快!过来坐!”林普晴用手拍着床边。示意林义哲坐到她的身边。林义哲应了一声,过来挨着床边坐下,林普晴伸手握住了林义哲的手,看着他的眼中满是欣喜。
“鲲宇的手怎么这么凉?”她关心的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才下了船,刚进屋子,外边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