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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能。”
云娘体贴的上前,抓着丈夫的手臂把他扶回座位上“老爷,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总是咱们但尽人事,各必听命吧。”
许浩然摇摇头“津门这地方,名声在外,年年都有难民。却不知,津门的遍地黄金,下面埋的却是无数白骨。我现在只想着,我的儿女,今晚上别让我这个做父母的太难过,不要给我惹下大祸就好了。”
云娘笑了笑,想要安慰着什么,可是当她的目光落向窗外时,脸色却陡然一变,猛的用手指着外面“老爷快看……这是……哪来的火光?”
中华戏园之内,已经开了戏,何竹香饰演的诸葛亮,手拿羽扇,正在向马谡吩咐着“街亭虽小,关系重大……”,在远方,熊熊烈火已经开始燃烧。
华界没有路灯,月光照在雪地上,反着白光,借着这朦胧的光线,我们可以看到,无数的黑影,在华界的街头出现,游荡,聚集。凑到一起,交头接耳,以口音判断着是否为亲近之人,要么分开,要么聚在一起。
在他们手中,有的提着棍棒,有的拿着短刀、镰刀或者斧柄,一切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都被他们带在了手里。于他们而言,这些东西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是生命的凭仗。
这些人,在暗夜里,如同幽灵一般,向着各自选定的地方走去,敲响了门,却不说话。一部分人家选择了沉默,但是也有一户三层台阶的宅门,被拍打的心烦,门房不耐烦的推开门,刚想骂出声,三个人就冲上来,一左一右夹住他,第三个人则将一团布塞到那门房嘴里。随后两旁的人便用匕首,朝门房的肋下刺去,一刀,又一刀……
暗红色的血,在洁白的雪地上散开,尸体倒在门首,几十条黑影冲入洞开的门户,随后,便是一场洗劫。这个注定充满哭泣与死亡的夜里,鲜血已经开始流淌。
紫竹林码头处,一群黑影来到了赵冠侯的府外,马国杰将破棉袍裹了裹,看着那门楼,有了一丝动摇。他想起了父亲当年的教诲,绝对不能靠着功夫当强盗!可是……看看身后那些穷哥们身上的衣服,他们中甚至有一半以上的人,连冬衣都没有。不当强盗,又该怎么做?
他一咬牙,吩咐一声“动手!”
幽灵肆虐的夜晚,赵宅,亦无理由幸免。
登瀛楼内。
等到酒足饭饱,曹仲英要叫车送女眷回府,男客们先去听戏,后去找乐子。赵冠侯摇摇头“我不去听戏了,我送我夫人回去。等改日,我回请四哥。”
曹仲英愣了愣,他原本还指望赵冠侯帮自己美言,能在状元娘子那留宿的,没想到算盘落了空。可随后,他又坏笑起来“兄弟,你今天可是吃了乌参,又吃了鹿茸,那些东西都是补的。是不是熬不住了?那你赶紧回去吧,你家里那些丫头,今晚上不知道谁走运……”
赵冠侯压根不理他的胡说八道,只是挽着苏寒芝的胳膊,搀着她去找人力车。雪已经渐渐变小,地上积了很厚的雪,人一踩上,脚就陷进去,很是不好走。登瀛楼这地方,往日里不愁没有车,可是今天晚上,这里竟是出奇的安静,只有稀疏的几部人力车。路上,也看不到人力车的影子,那几个女眷被风吹的周身发凉,直皱眉头。
其他几个男人不能与赵冠侯相比,只命了听差送人,自己先去听戏了。他们的车,都是自己家的包月,倒是不用等。可是女人们,却没有包月车坐,好不容易有一辆人力车,邹秀荣便让李秀山的夫人上车先回,自己再等。
上车时,见赵冠侯挽着夫人的胳膊,小心翼翼生怕她摔着的样子,李秀山的夫人叹了口气“老四的媳妇,真是有福分,找的男人真会疼人。看我们家那个,今晚上估计又睡在哪个烂女人的被窝里了。”
邹秀荣一笑“当初思远在伦敦时,也和他一样的。只是男人么,一忙起事业来,就顾不上家庭。等到他将来做了大官,怕是就很难如此了。”
眼看着三嫂与听差去的远了,却再没有人力车过来,赵冠侯则拉着苏寒芝道:“算了,这里不好叫车,我们等会送二嫂上车,然后我扶你走回去。”
苏寒芝羞赧的看了一眼邹秀荣“二嫂还在后面看着呢,这样不好。”姜凤芝喝了不少酒,脸红红的,微有醉意,一把抓住赵冠侯另一只胳膊,把胸脯贴了上去“我也要师弟扶着我回去。今天喝……喝多了……呃。我怕摔……”
邹秀荣摇摇头“这地方看来很难叫到车子,我陪你们走一段,再往前面看看。”
“好吧,二嫂,你走在前面,我们能看到你,也免得不安全。现在灾民多,难免有坏人。”
四个人在雪地里缓慢前行,月光如水,撒在几人身上,空中晶莹洁白的雪花飘落,情景如同童话世界。只是走不多远,邹秀荣等人也发现,在远方,似乎冒起了熊熊烈火,火头离着老远都能看见,不知道是谁家倒霉,小年夜,居然走了水。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此时在津门,冒火的地方并不止这一处,而熊熊烈火之中,已经有许多尸体倒卧在地,伴随着自己的房屋,化为灰烬。
第119章 血夜(二)
赵冠侯的家,并不是难民们主要的袭击目标,他们原本选定的目标,是租界,以及孟思远住的那个富人区的大户们。赵宅距离武备学堂太近,那里有几百名学军,听说还有枪,土城城头上又有大炮,不管威力如何,总是有些让人望而生畏。
是以当噩梦刚刚降临时,这座府邸的人,并没有察觉。内宅里的丫头,没有了主人在家,就没了管束,开始自己找乐子。能烧一手好菜的凤喜,就是她们的头领,这时人都聚到了厨房那边。她们都是从山东逃难到的津门,乡亲加上相同的遭遇,让彼此之间的关系很亲厚。
厨房里凤喜一边与她们说话,一边运刀如飞的,为她们切着火腿。一名丫头颇有些担心“这是火腿,听说很贵的,咱们吃了,会不会挨打?”
“没事。我昨天做饭时,就把这条火腿从小厨房偷来了。这些大户人家,根本不知道一天要吃多少东西,也不知道自己库房里有多少餐料。偷来的,就是咱们姐妹的,放心吃,没事。他们还不许咱吃白米饭呢,还不是照吃。”
凤喜边说边切,手口并用,丝毫不乱。“今天是小年,有钱没钱,都得过年。他们有钱人去外面下馆子,我们也得给自己打打牙祭,就算事情发作了,也是我一个人挨打,不关你们的事。”
几个丫鬟都有些感动,感激的看着凤喜,一个丫头忽然道:“凤喜姐,你这样子不是很好看么?为什么平时见到你时,总是歪着嘴,斜着眼睛,脸还肿成那样,很吓人的。”
凤喜噗嗤一笑“你们懂什么,我那是故意的。这大户人家的人,坏着呢。男主人是大官,年纪又轻,如果太漂亮,被他看见,当心他假装喝多了酒,要你扶他回房,等到了房里,就扯着你不放,到时候你喊救命都没用啊。就算是女主人,也不能放心,说不定就想着用你栓住丈夫的心,让你给家里当小的。我可不要给人做小,所以就只好这样了。”
她边说边将菜刀舞的飞快,运刀如飞,又将一块猪排剔的只剩骨头。“要是那男人敢跟我使坏,我就切切切!让他变成这块排骨。你们没我的本事,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见到男主人,低头快跑,千万不要被他盯着看,否则的话,搞不好就要吃亏。”
几个丫鬟被她吓的面面相觑,不敢做声,也有的脸微微泛起红晕,害羞的低下头去玩辫子。倒分不清她是害怕,还是期待。
远处,隐约响起了什么声音,凤喜皱皱眉头“这放的是什么炮仗啊?怎么声音怪怪的,跟打枪差不多。这地方,就是不如家乡好,连放炮的声音,都那么古怪。不管它了,我给你们做饭,大家一起吃,一起过小年。”
一个丫鬟道:“这家女主人其实很好的,从来不打我们,也不骂我们,真是个难得的好人呢。”
“是啊,就是那个姜姑娘脾气不好,总是爱骂人。我看她比女主人,更像女主人。”
凤喜哼了一声“她啊,不是女主人,却是狐狸精。一心想勾这家男主人的,我一看就看出来了,有家不回,住在这里,说不定哪天,就要姐妹成仇,大打出手了。到时候,我们等着看热闹就好,大户人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心眼坏,做恶多,你们可别那夫人当好人,也别和她走太近,更别让她喊你妹妹。要是她一喊你妹妹,你一喊她姐姐,不定哪一天,她就让你们去给她当陪床的丫头了。”
说话间,外面响起了什么动静,声音不大,像是有人把个什么东西扔到了院子里,不多时,又听到似乎有女人的叫声传来。一个丫头皱眉道:“那疯子又犯病了吧?真是的,小年也不让人消停,我去看看,万一摔坏了他,夫人肯定要罚大家的。”
凤喜的脸色去凝重起来,拦住几个丫头“别说话,听声音不大对,你们在这好好待着,我出去看看。”她莲鞋一勾一踢,藏在灶下的一根烧火棍就飞起来,被她稳稳抄在手里,她一手提了烧火棍,另一手提了把菜刀,悄悄推开厨房的门,向外望了望,却什么也看不清。
冷风顺着门吹进来,吹的几个丫头身上都一哆嗦,声音顺着风吹进来,钻到了耳朵里。听不到喊的是什么,但是能听到很嘈杂,距离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这个夜晚,总让人觉得有些太不寻常。
“把门插好,没我喊门,谁叫都别开。”凤喜嘱咐了一声,提了刀棍向前走了几步,忽然面色一沉,侧后方一道劲风袭来,但她身手极为敏锐,闪身回手,磨的飞快的菜刀脱手飞出,随即一声惨叫响了起来。
那是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原本藏在黑暗中,大概是想要从背后抱住凤喜,却被一菜刀劈到了肩上,疼的在雪地上打滚,鲜血将白雪染成了红白相间的颜色。凤喜冷哼一声“小蟊贼,这两下子,也敢出来?”
迈步走过去,就待用脚踩住他,可就在此时,一条黑影已经如同猎豹般蹿出,双拳如同流星一般砸向凤喜的后腰,凤喜急忙错步拧身,烧火棍横扫出去,来人提膝沉肘,竟是硬接了这一击。
一声木片开裂的声音响起,破旧棉袄的布片和棉絮,在风中飞扬,烧火棍的外包木片碎开,露出里面黑沉沉的铁芯。凤喜的身子倒退几步,身形连晃了两下,棍棒险些脱手。而与她动手那人以硬功硬挡一记铁棍,滋味自然不会好受到哪去,倒退几步,身形晃了几晃。
又有几条黑影出现了,一样的衣衫褴褛,一样的面色不善,一个人手里举着排盖,大喊道:“饺子!这家有饺子!这白面,这辈子都没见过。”边说,边将生饺子往嘴里放。还有一人,是提着裤子从一间房里冲出来,随后就看到了凤喜。
“这个好!这个比刚才那个好,刚才那个太不禁弄了,我没弄几下,就没气了。这个我要了。”
他刚说完这话,不想方才与凤喜交手那人,猛的冲到他面前,猛的就是一记重拳。
那提裤子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打的横飞出去,倒在雪地里。马国杰一拳打翻了这个同伴,又对其他几人道:“她是我妹妹!你们谁敢对她动手,我就跟谁玩命!”
“哥!真的是你?”烧火棍落在地上,凤喜想要跑过去,抱住自己的兄长,但是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