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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孙绍祖捞出来。
一时到了荣宁街,婆子虽然惊叹荣府气势威严,两股惊站,心中擂鼓,却是因为迎春一贯懦弱,又打叠精神吩咐随侍婆子上前通报。
且说这荣府门子,那也是吃香喝辣的肥差事,谁个想要请托贾赦父子都要与他们上供才成。
这孙婆子摆着婆婆普儿,并不理睬门子,且孙绍祖并无正经官职,这婆子并无诰命,不仅一身土腥味儿,车架也是寻常蓝顶。门子见惯了权贵,那里把她放在眼中。车架到了,几个门子眼皮子也不睨睨,照旧几个人闲话饮茶。
出行婆子因为之前来荣府走惯了,那时候因为贾赦吩咐,门子十分客气。如今还当是那时候,又深知自家奶奶绵软,怕婆婆,惧夫君,老鼠避猫一般。
故而,执事婆子并不把门子态度当事儿,一个低等奴才而已。她上来通报门户,一如之前,口气甚大:轿子里是咱们孙府老太太,府上二姑奶奶婆婆,还请这位小哥进取通报一声,让咱们大奶奶出来说话。
门子闻听孙家婆子,面色顿时不虞。她若说是进府拜见老太太,孙家是正经亲眷,门子也不敢阻拦,却不料这位是这个态度,竟然丝毫不提拜见之话,偏偏还说让二姑奶奶出来。
难不成这意思还想让二姑奶奶亲自出来迎她?
荣府满府邸都知道孙家作践二姑奶奶,阖府厌弃。
且如今老太太二爷二奶奶宝二爷一起出头给二姑奶奶仗腰子,都把孙继爱姑爷打出去了,谁还怕这个婆子呢!
再者,谁都知道孙家姑爷打死人吃了官司,身陷囹圄。这婆子上门求人,竟敢这样嚣张,还真是不知死活。
只是凤姐有交代,二姑奶奶婆母来了,直管刁难折辱之后再通报。
门子闻听此言恍若未闻。只等那媳妇再三通名报姓,门子这才睨她一眼:哦,孙家?之后。门子拉腔拉调问了几句,末了,挥苍蝇一般挥挥手:那边墙根等着吧。
且也不敢忘记凤姐嘱咐,使了小幺儿到二门传话,看看下头该如何行动。
半个时辰过去了,孙婆子快要冻僵了,那出行婆子再三追问,这一回似乎知道轻重了,态度软和不少,赔笑作揖。
门子冷哼一声,使个眼色,门内向火说闲话小幺儿正正衣冠,迈着方步出来了传话:二奶奶说了,二姑奶奶自从回府就病了,前儿刚好些,又被孙家姑爷上门惊吓一场,如今更是起不来床了。正该静养,你们是不是不想干了,竟敢阿猫阿狗的话也赶往内传?
言罢指着门子一通责骂:再有下次,二奶奶说了,将你们全家赶到街上去要饭!
孙婆子虽然坐着轿子来的,却是冰天雪地冻得骨寒肉冷,孙家土财主,也不肯花钱在这上面,不过是薄薄木板子包着单棉布,那里保暖呢,一个手炉捂了前胸凉后背,浑身直冻得僵硬,迎春竟敢称病不见,孙婆子顿时大怒,可恨贱丫头,五千银子买的荡|妇玩意儿,竟敢跟自己仗腰子,摆那千金小姐谱儿。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下了轿子,抖抖索索溜下车架,想要强冲进府去跟迎春理论。
这婆子也是刚进城,晕头糊脑了,还当是乡下篱笆墙呢。也不想想,就是孙家没品没级,也是二进深院子呢。
门子因她吃了排揎,心里正在气恼,她还自己送上来,门子正好那她煞火气,拧了她衣领一个用劲儿,将之推搡出去:去去去,哪里来的叫花子,当这里什么地方,竟敢瞎闯,当心抓你去顺天府里吃牢饭!
孙婆子越发大怒,指着门子怒骂:你们这些狗仗人势东西,我是你们府里亲家太太,你们竟敢狗眼看人低,竟敢这般作践,这是哪家规矩?识相的,就让你们二姑奶奶出来见我,否则,我上衙门去告她忤逆,把你们这府里臭名声好好扬扬,我看你们荣府还有什么脸面?什么娘娘后家,书香簪缨门第,我呸!等我儿子出来了,看不一个二个掰了你们猪蹄子!
孙婆子杂七杂八骂得欢实。
门子冷笑着上前,一手一个将孙婆子并出行婆子拧起顺手丢到街角上:去告吧,好心提醒一句,衙门明年初六才开衙呢,您回家去慢慢等着吧!
孙婆子一听这话,心中一激灵,这才想起牢里儿子。一拍脑门儿,孙婆子心中悲叹,知道自己一时激愤坏事儿了,儿子可是一再提醒她要好言好语,作揖打躬也要先把贾迎春乎弄住,好歹把自己捞出去,至于贾家后账,慢慢细算再说。
孙婆子想起牢头银子收了几千两,却是推诿拖拉,直说人命关天,孙绍祖是涉案重犯,必须要等年后衙门开衙,将案子了解才能结案。倘若审验清楚,无罪才能开释。
孙婆子打听清楚了薛家薛呆子就是贾府捞出去的,这才心中气恼。也是儿子央求的可怜,这才低三下四来求荣府,想走王子腾的门子,把孙绍祖捞出来。
出行婆子当时是跟着孙婆子去了牢里探视,那孙绍祖全身上下乞丐一般,面上青白,眼神恶鬼一般阴鸷。想想就让人惊恐。今日若是见不到大奶奶,救不出来大爷,只怕异日大爷回来,自己没有好下场。因摒弃孙婆子耍横招数,暗中拉扯孙婆子袖口,细细哀告:好太太,且忍耐一时吧,大爷还关押着呢,大爷可说了,再迟就没命了,其实当日打死者都是孙家家奴,薛家那边人命已然自己摁住了,咱们这边只要人情托到了,罚些银子也就是了。太太需想想,只要大爷在,多少银子回不来?
说着又贴近孙婆子耳朵:那都察院的牢头可是说了,那薛家就是这样走荣府二奶奶路子。否则,大爷怎会吩咐您来求见荣府二奶奶,您看?
孙婆子怀里可是揣好了打点银子,只是这孙婆子想做无本生意而已。
那出行婆子本是京都犯官旧奴,主子犯事这才被官卖,到了孙家,比之这个孙婆子见识多矣。如今正是寒冬腊月,她不想再买一家,须知她的一家大小都被买在这京都,虽不在一处,只要不出京都,总有见面日子。
此刻看着孙婆子耍横行不通,暗暗给孙婆子出主意,叫她依照孙绍祖吩咐,出银子通关节。
孙婆子肉疼不已,却是摸出来一锭银子给了婆子。
婆子看了看门上一遛六人,方才又生了龌龊,只怕这十两银子通不了关,因此伸出两根指头。孙婆子只得再摸出两锭银子来,那媳妇子又贴近孙婆子道:太太,大爷吩咐您准备的东西呢?今日只不动真章,大爷只怕要在牢里过年了,太太想想,那牢里可不是人待得地方。
孙婆子闻言想起儿子一身伤痕,这才将一个朱红盒子递给那媳妇子,心里只是割肉一般难受,老脸直抽抽,暗暗咒骂贾迎春这个丧门星,孙家自从沾上她,府里就开始败起,一路银子化得流水一般。
那媳妇子抓了银子,凑到门子跟前塞过去,然后陪着笑脸只作揖:几位小哥,方才都是老婆子话没说清楚,咱们是抚上二姑奶奶婆家人,却不是求见二姑奶奶,乃是求见府上当家奶奶琏二奶奶。还请行个方便!
门子掂量一下,面色有所缓和,额首:等着吧!
又是把个时辰过去,门口小幺儿伸出半个脑袋:二奶奶没空接见,平姑娘吩咐叫那婆子有什么话留下,明儿再来听信儿。
那媳妇子知道这是府里奶奶恼了,忙着冲到小幺儿门面赔笑作揖,又把自己一个银镯子扒下塞过去:还请小哥儿行个方便,奴婢不见二奶奶,只要见了奶奶跟前姐姐就成。
小幺儿也是得了丰儿话出来,势必要作践他们几番再放进去,因此咱三不肯,媳妇子颠颠回来跟孙婆子要一锭银子回去奉上。小哥儿,小爷不住口叫不住口。
小幺儿这才额首:好吧,你跟我来,我抽空替你回上去,见不见得着,看你造化。
那媳妇子又跑回去跟孙婆子伸手要荷包。孙婆子不肯,那媳妇子道:太太,您只想想大爷命吧。
孙婆子咬牙递过去几个荷包。
那媳妇子跟着小幺儿到了二门,叫她在垂花门前等候,吩咐一个小厮进取递话。
媳妇子忙着孝敬奉上。约莫过了两刻,那媳妇子终于踏上了抄手游廊。
这回见着了丰儿,丰儿听了媳妇子跪地诉说,然后收了红膝盒儿:明儿一早来听信儿吧!
丰儿这里按照凤姐吩咐,径直到了葳蕤轩,经红膝盒儿递给迎春:这是孙家婆子孝敬,二姑奶奶您查收!
迎春微笑看眼司棋綉橘。
綉橘接过手捧给给主子迎春查验。
司棋热情忙着拉了丰儿入座,吩咐小丫头奉上茶果点心招待,又去内室开了抽屉,取了上等赏赐,悄悄塞在丰儿袖口里。
丰儿原要推辞,司棋悄悄与她咬耳朵嬉笑:原来咱们姑娘荷包空虚,如今则不痛,姐姐甭客气!
丰儿想起这阵子二奶奶姑嫂联手讹诈孙家姑爷不少银子,抿嘴莞尔,拢了拢衣袖。
☆、第87章 夺舍三之贾迎春
这边迎春开了盒子,却是千两银票五张。
迎春哂笑;看来孙家买人价码常年不变;孙绍祖命也值得五千银子!
因笑问丰儿:这事儿你们二爷经手;你二奶奶怎把银票送我这儿来了?
丰儿闻言忙着起身,笑盈盈看着迎春:咱们二奶奶说了,都察院那边薛呆子都打点好了;孙绍祖何时放只等二姑奶奶一句话就成了。
迎春微笑盖上盒子,递给綉橘入账:既如此,我且收下;告诉你们二奶奶;她的情分我记住了。
心里却在算计;这五千银子加上上次凤姐给的三千,将来赎回巧儿、丰儿、平儿三个尽够了。
翌日;贾琏使唤兴儿往都察院送了百两银票,请几位牢头大哥饮茶。
腊月三十晌后,孙家前后填进去一万银子,孙绍祖终于在傍晚时分,宵禁之前被放回家。
荣府里除了迎春一干人称愿,再有贾赦听闻这事儿笑得大眼贼似的,这一回孙绍祖自己犯了人命,他那官职下不来且怪不着自己了。五千银子可以放心使唤了。
贾赦这般想着,笑得见牙不见眼,心里美滋滋儿掰着指头算计,开年再去蜇摸几匹瘦马回来骑一骑!
贾赦臆想翩跹,一时口水肆意,嗨嗨,那才是人生快事啊!
迎春这里只是暗暗可怜,孙绍祖这厮可谓命硬肉贱,那些人日日折腾他j□j花,竟然给他熬过来了,没死在牢里。
迎春这里想着孙绍祖若来迎接,自己再不能推脱,想着再回孙家,住那屋子,睡那床,心里只犯恶心。
好在孙绍祖伤腿又开花,身心疲惫,差点丢命,回家调养不及,那里顾得上映出呢。除夕夜晚顺利过去,迎春随着黛玉探春惜春跟着贾母凤姐过桥走病,体验着跟武林世界不一样的人生,心中逐渐恢复些暖意。
午夜钟声响过,孙家人并未出现,凤姐黛玉并探春姐妹,再有司棋綉橘如画,一个个都绷不住玩闹起来,一个个伸手问迎春要喜钱。因为按照孙贾之前约定,年前孙家不来人迎接,迎春则在荣府住过上元佳节再回孙家。
迎春心中也甚欢愉,将綉橘一早准备锦缎荷包撒花一般,遍洒一边。
贾母凤姐李纨等瞧着迎春精神焕发,似乎新生一般,只为她高兴。贾母更是心中期盼,希望迎春早日生下一男半女,也好早日熬出头!
却是邢夫人瞅着小丫头手里荷包,竟然是八分银锞子足足四枚,这还是小丫头份例,心疼不已。后来听说大丫头鸳鸯綉橘司棋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