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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凤听她此番言论,便知她心情转好,也笑着打趣:“你若嫁给这‘要继承大统’之人,便也不再是‘平民女子’了。”
“你!”邝露被他一语惊到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他,只得恼羞成怒要拿拳砸他:“你堂堂皇太子,说话怎的这般轻薄放肆?”
旭凤忙握住了她的拳头道:“旭凤句句肺腑,邝露不信也就罢了,可不能冤枉我言语轻薄放肆。”
“你还说!”邝露抢回手,不满道:“以后莫再胡言乱语,让旁人听了无端误会。”
想了想,终究还是要说清楚的好,便道:“旭凤,你真心也好无意也罢,邝露心中唯有感激,并无它意。邝露心悦之人,乃是……”
“兄长!”旭凤突地抢话,打断了邝露之言。
邝露回头看去,只见润玉朝这边走了过来。
“润玉。”邝露脸上展露笑容,旭凤在旁瞧着,只觉心下万般滋味,皆都化作了黯然。
“邝露,”润玉上前对她温柔一笑,“日前润玉曾答应你,回京后必能相见,想不到这么快就又再见了。”
“我也未曾想到,”邝露不便直言她早已熟知二人身份,只笑言:“想不到你们一个是大皇子,一个是皇太子,身份如此尊贵。”
“此前在寒山寺,润玉未曾想过,终有一日还能下山,”润玉微微一笑,却有寂寥隐在其中,“因而这‘皇子’身份,也不敢多言。并非刻意隐瞒。”
他自然不敢多言,却并不是因为“不能下山”。
虽在山上多年,但他从未放弃下山一事,一直在暗中培养势力,伺机而动。
“邝露未曾责怪,”邝露道:“大皇子殿下不必介怀。”
“既然不曾责怪,”润玉道:“那还是一如从前,直呼其名便可。”
见他二人似要出宫,又问:“旭凤,你们这是要去何处?”
“邀了邝露去郊外骑马,”旭凤笑道:“兄长可要一同前往?”
润玉看向邝露,见她望着自己,眼中满含期盼,便道:“我在山上数年,甚少骑马,少时旭凤可要让我一二才是。”
听着这般,旭凤和邝露知他应下,也很是高兴。
三人带着一众侍从去往郊外。
正值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牧场遍地绿荫,阳光洒在叶上,折射出碧绿莹光。
邝露虽骑马较少,却并不畏惧。
况且旭凤为她所选马匹,身形瘦小适合女子,她跨上去后坐于马背上,只觉轻风拂面,视野也开阔了不少。
“我们来赛马呀!”邝露手持短鞭打在马臀,马儿率先奔了出去。
旭凤与润玉相视一笑,旭凤摇了摇头道:“这性子,倒是急得很。”
“邝露心性坦率,藏不住心事。”润玉道,“这也却是她可爱之处。”
旭凤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紧,状是不经意般道:“看来,兄长对邝露印象甚佳。”
“我与邝露相识于微时,两人一见如故。”润玉话语淡淡,“邝露这性子,单纯率直,想来不喜者也是甚少。”
“兄长说的是。”旭凤目光微闪,沉默片刻后笑道:“邝露这性子,未免也过于天真良善,若无良人守护,怕是终究要吃些亏的。”
“不会。”润玉道。
“什么?”旭凤侧头看他,眼中有着询问。
“我说,”润玉扭头对上他的眼光,正色道:“我自会护她,不让她受半点的苦。”
旭凤呼吸一紧,只觉心中难受得厉害。也怠懒再和润玉多言,打马往前奔去了。
润玉看着旭凤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赏花宴过去了数日。
这日邝露正在府中闲坐,听有下人议论,说是大皇子蒙皇恩在宫外给他赐了座宅子,让他出宫居住。
邝露一听便知道,明面上是皇恩浩荡赐了座宅子,实际上却是皇后借故让他离宫,不得在宫内居住。
皇上虽召他回宫恢复皇子正身,却依然住在宫外,这与他之前久居寒山寺并无太大区别。
明着恩宠,实则放纵。
邝露遣人备了马车,一路行至城南朱雀大街,在离正街有段距离的偏街上看见了“御赐”的皇子府。
站在大且空旷的门前,邝露忍不住叹息。
未成家便出宫立府的皇子,自上沣建国以来,只怕是独润玉一人了。
第11章 第 11 章
大门朝里打开,有下人出来,见邝露站在门口,忙上前行礼道:“敢问小姐是?”
“劳烦通报殿下,就说邝露来访。”邝露道。
“好的,请小姐稍候。”那人进门去了。
邝露打量大门,倒是极有气派。
两旁的镇宅狮子雕刻得威风凛凛,朱红的门上纵横着诸多门钉,中间扣着龙凤双环。
不消片刻,润玉出来,亲自将她迎了进去。
“邝露可是这府中的第一位客人。”从大理石雕刻的照壁绕了过去,长长的前院便映入眼帘。
“你这宅子看着很不错嘛!”邝露打量着四周,忍不住点头赞道:“这宅子远离正街,避开了喧嚣吵闹,地理位置很是合宜。宅中规格也很大气,庭院、花园,还有小桥流水,该有的东西一样也不落。”
又见内院栽着一棵海棠树,眼见已至开花的季节,枝头花团锦簇,粉红白浅,各类颜色鲜艳多彩;微风过处,有花瓣从树梢落下,随风摇摇坠坠洒在地面,很是好看。
“海棠树,”邝露指着那树道:“你在这树下放上一张石桌子,两个石凳子,看上去就跟在寒山寺一样。”
“海棠树下下棋品茶赏花,倒不失为一件乐事。”润玉点头道。
“既要下棋品茶赏花,如今花有了,独少了好棋好茶。”邝露对随行的侍从道:“把我带来的东西拿过来。”
有侍从捧着两个锦盒上前。
邝露一一打开来:“羊脂白玉棋,紫砂茗壶,加上这两样,下棋品茶赏花,就都有了。”
润玉知她不过是借着话语和送礼好让他宽心,看来这打着“赐府”名义的放逐,她竟全都明了。
如她这等冰雪聪明却又不着痕迹之人,着实动人心。
润玉命人将棋和壶收下,道:“不日树下安放了桌椅,便可将这些放置桌上。”
少时,润玉带着邝露在府中各处均都转了一圈,邝露边看边想,皇后娘娘虽不喜润玉,但明面上该有的,她倒不曾刻意苛刻,想来也是怕落人口实。
只是这宅子虽好,但人丁凋零,未免有些寂寥。
离开皇子府时,润玉站在门口目送她。邝露上马车前回头看他,红门墨匾,他站在阶梯前的身影颀长且显孤寂。
邝露已经跨上马车的脚收了回来,走近他问道:“润玉,明日香诞,你可愿与我一同出府游玩?”
润玉微微诧异,目光在她坚定的期盼中逐渐沉淀。
“好。”润玉含笑应下。
“那便说好了。”邝露脸上微热,心底泛开丝丝甜意,朝他盈盈一笑后转身上车离开了。
“香诞节,”润玉轻叹,“邝露,你如此直言相约,润玉又岂非不明白。”
香诞节是上沣国极具特色的节期,如同中原的乞巧节。
每逢香诞日,未婚男女便会邀请意中人外出游湖、赏花、在寺中树下系上红绳。
若被邀之人应允一同前往,便知对方心中也是有情意的。
邝露本不欲在香诞日邀润玉同往游玩,只是离府前的那一回眸,润玉站在门前的身影孤寂伶仃,令她心下难受,冲动之下便开了口。
不想润玉倒是一口答应,邝露心中大喜,想着若明日一切顺利,她便要寻机向润玉袒露心思。
次日傍晚时分,润玉亲自前往侯府接邝露。
得知大皇子亲临,平昌侯与夫人携府中上下以大礼相迎,被润玉拒绝。
“今日与邝露有约,所以过来接她一同出游,侯爷不必多礼。”润玉反而坐在下座喝茶,平昌侯也只得坐了下座,陪着他等候。
平昌侯夫人忙差人去西苑告知邝露,大皇子亲临,请她速速过来。
等邝露到时,润玉才刚喝完半盅茶。
“没让你久等吧?”邝露笑眯眯地道。
“僭越!”平昌侯轻斥。
邝露收敛了神色,站在润玉身后朝平昌侯做了个鬼脸,却被润玉瞧了个正着。
“走了走了。”怕平昌侯又要训斥她僭越,邝露忙拽着润玉往外走去。
“这、这……”平昌侯指着邝露对夫人道:“成何体统!”
夫人凝视着两人远去背影,心中忧虑无限扩大。
看皇后娘娘的意思,约莫是要立邝露为皇太子妃,可女儿心思她一眼便能明白,怕是对这位大皇子殿下已然倾心。
立妃一事,如铁板钉钉子,将成事实。如此一来,可要如何是好?
香诞日,一入夜路上行人便多了起来,来往的多是年轻男女。
邝露虽在奉京长大,却也是第一次入夜来逛香诞日。
数年来不断有男子约她夜游香诞日,都被她直言拒绝。
“想不到香诞节期间,夜晚竟这般繁华。”润玉走在邝露身侧,时不时为她挡开拥挤的人潮。
“恩,我也想不到。”邝露惊叹。
街道上挂满了各样的灯笼,灯下长长的穗子随风摇动。
路两边的小摊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引人流连忘返。
离街不远处的小桥边,有人将写着情人的名字莲花灯船放入水中,让水托载着灯船逐渐飘远。
水面上,灯光点点,盈盈的火光宛如萤火虫般,亮人眼眸。
“怎么,邝露从前竟不曾游过香诞日?”润玉疑惑。
他常年久居山上,不像邝露这般,就在奉京城中。
“恩。”邝露朝他偏头一笑,“早些年爹管得严,入夜不让出门。后来大了,有一天莫名其妙就传出一个‘上沣第一美人’的名头,这样的日子,就更不敢随意出门了。”
“如今你与我一同夜游香诞日,只怕要伤奉京众公子的心了。”润玉目光落在一旁得小摊上,视线在一只珍珠如意簪上停留许久。
“我岂能管到他人,”邝露悄悄打量他的神色,见他面色平静,遂鼓了勇气道:“不过是心往何处,便管何人。”
润玉拿起那根簪子,在指间轻轻把玩,“那邝露的心往了何处呢?”
邝露弯唇一笑,道:“山有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温润如玉,瑟兮僴兮。有此君子,终不可谖兮。”
说完,顿觉脸颊热得厉害,心下却暗松了口气。
不管他是拒绝还是回应,总归自己心意已然坦诚,也算不留遗憾。
润玉低头看向她,见她含羞带俏,脸颊因羞涩而微微泛红,透亮的眸子却彷如有光溢出,格外清澈明亮。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思之如狂。”润玉将手中的珍珠如意簪斜插。入她的发间,“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闻言,邝露展颜而笑,伸手摸了摸发簪的同时,看向润玉。
“这是定情信物?”邝露素来坦荡,如今得润玉如此直白回应,害羞之余更觉高兴,心宛如被泡在蜜中一般,甜意蔓延至全身。
“如此简陋,倒是润玉疏忽了。”润玉见她脸上眼底满是欣喜,心下也觉高兴。
若说之前不过三分喜欢,此刻也涨到了七分。
“我很喜欢。”邝露取下簪子,看着上面的珍珠和雕花,竟舍不得再用。
“日后润玉定会送你更好的。”润玉慎重承诺,“邝露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这世上最好之人,邝露已经遇见。”邝露含笑夸他。
润玉当即明了,伸手在她鼻梁亲呢一刮,“顽皮。”
两人言明了心迹,心中均都欢喜。
并肩往前边走边看,只是靠得更近了些。
灯火阑珊下,两人脚踝处的红绳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光,从他二人的脚踝蔓延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