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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说到这里,玉听风背后的药篓突然动了动,冒出个毛绒绒的脑袋。
——方才玉听风为了方便救治产妇,便把檀书随手扔进了药篓,它本已无聊地睡着了,此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突然醒了过来,扒着药篓,探出脑袋。上面顶着一簇龙葵,黑色的龙葵果实垂落在它的额头上,跟那对乌溜溜的眼睛相映成趣。
“嚯!”老村长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楚后,却又不由笑了起来:“这是……松鼠吧?好肥的松鼠哈哈!”
玉听风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正好就对上了胖胖的眼睛,也忍不住笑了,道:“有点胖——所以就叫胖胖,就是我方才说的那个胖胖。”
檀书闻言,微微一歪头,黑豆般的眼睛眨啊眨。
玉听风不由伸出手,雪白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它的鼻子。
本来就刚睡醒还不怎么清醒的檀书一个没抓牢药篓边缘,发出“吱——”的一声尖叫,翻身摔回了药篓。
玉听风眉眼一弯,笑意盈盈,嘴边一对涡旋若隐若现。
“噗!”老村长笑出了声。
严肃的氛围一扫而空。
玉听风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继续道:“……当时胖胖突然跑掉啦,跑得很快很快,然后我就去追它——等抓到它,回过头,就是一片树林,我走了两步就、就来到这个村子里了。”
听玉听风这么说,村长的表情再度凝重起来:“你是说你走了几步就出了林子?”
这会儿檀书又吭哧吭哧从药篓里爬了出来,玉听风索性把它拎出来抱在怀里,冲村长眨眨眼,点头:“是啊——村长爷爷,是有哪里不对吗?”
这不对可大了去了!
村长站起身,一脸严肃地道:“丫头,你跟我来。”
*
村长带着玉听风重新回到她出来的那片密林。
一站到这片密林跟前,玉听风就知道哪里不对了——不同于记忆里的无害姿态,眼前这片密林浓密得一眼看不到尽头,参天巨木高耸入云,遮天蔽日,将整个山林笼罩在浓郁的阴影之下,无论如何也无法跟她出来时看到的情景重合。
“所以——”村长背着手站在密林前,偏头看向玉听风:“姑娘这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吧?”
难道是她自己迷路了?玉听风微微蹙起眉头,可万花谷所在的秦岭一带她早就熟得不能再熟,就算追着檀书没注意跑错了路,也不至于找不到回去的路啊——这般想着,玉听风再度抬头看向村长:“村长爷爷,您可知晓青岩万花谷该怎么走?”
“万花谷?”老村长摸着胡子,琢磨了一会儿:“这老朽可没听说过——倒是听说江湖上有个万梅山庄,不知道跟姑娘所说的万花有没有什么关系。”
竟然没听说过万花谷?!
这话仿佛一记重锤砸在心间,从来到这个村子以来的违和感涌上心头,玉听风毫无来由地升起一阵恐慌——与花谷截然不同的时节、风格迥异的衣着打扮甚至于这些村民们对她这身万花谷特色服饰的态度……
玉听风抱紧了怀里的檀书,柔软温暖的毛皮勉强给了她几分安慰,她试探地问道:“这里可是秦岭?”
村长点了点头:“正是秦岭。”
地处秦岭却不知万花谷。玉听风心里一沉:“……那纯阳宫呢?还有天策府、少林寺、河朔霸刀、藏剑叶家、七秀坊……这些村长爷爷听说过吗?”
“小丫头知道的还挺多。”村长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笑呵呵道:“少林寺老朽知道!听闻少林的苦瓜大师做得一手好素斋,很受江湖人追捧。天策府好像在话本里听说过呢……哦想起来了,是在玄武门兵变里听过,似乎说唐太宗李世民称帝前的府邸?纯阳宫……纯阳……唔,传说数百年前飞升的那位吕真人似乎道号便是纯阳?至于其他的……恕老朽孤陋寡闻,却是都没听说过了……”
尚未听完,玉听风便已经呆立在了原地。她用力咬住下唇方才不至于太过失态,只是脸色已经白得近乎透明——听村长爷爷的语气,如今……似乎已经不是大唐了。
*
然而捋明白这个问题以后,玉听风反而冷静了下来——裴元师父说过,为医者,无论遇到什么意外状况,都要保持冷静,否则能救的人都可能因为自己的不镇定而死。
然后她就开始琢磨该怎么不着痕迹地弄明白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
如果现在当真不是大唐了的话,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查阅史书。
但是这个村子……识字的人都不多,便是家里有书,最多也不过是《四书》之类的,想要史书,还得去城镇上看看。
想到这里,玉听风抬起右手将被风吹乱的鬓发拂到耳后,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道:“既然村长爷爷不知道万花谷在哪里,那我就先告辞了。”
“诶?那姑娘你要去哪里啊?”
哪里?玉听风愣了一下,随后用食指敲了敲下巴,歪头一笑:“大概……会去村长爷爷您方才说的那个万梅山庄看看吧。”
*
村长亲自将玉听风送到了村口。
本来村长是想找人送她下山的,柱子也自告奋勇地想要接受这个任务。
不过玉听风自认对秦岭十分熟悉,眼下又只有一条山路,想来下山之路并不难走,便婉拒了。
而村长虽然不放心,可想想她年纪小小便能孤身一人出现在村子里,也是有本事的,便也没有坚持。
然而过了一个时辰后,玉听风就后悔了——如今的秦岭她已经完全不认识了。
蒙头转向地在原地转了很久,玉听风有些发愁地自言自语道:“怎么办啊檀书……我又迷路了……”
檀书仰起头,眨巴眨巴眼睛,又低下头,继续啃着一枚饱满的松子。
玉听风叹了口气,随手弹了下它的脑袋。
檀书正要大叫以示不满,却突然被捂住了嘴巴——
有风送来几声低低的交谈。
玉听风毫不迟疑地小跑了过去。
拨开重重杂草灌木,玉听风有些艰难地甩掉拉扯着袖子的杂草,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眸——那是双很好看的眼睛,双眸狭长,黑白分明,却不带一丝感情,淡漠得令人心悸。
玉听风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又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一般,一步也动不了。
好在那双眼睛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仿佛不感兴趣般挪开了视线。
玉听风刚要松口气,便听到一声清越的龙吟,长剑出鞘,雪亮的剑芒闪过,一声惊呼尚未出口,浓郁的铁锈味便已充盈了整个鼻端!
第三章
西门吹雪在等。
等对面的人动手,也在等一击必杀的时机。
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半个月了,三日前为了这一刻而开始斋戒,三个时辰前为之沐浴并换了新衣——这番准备繁琐而又漫长,因此就算此时对面之人畏惧着不敢出手,他也分毫未曾露出不耐的神色。
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清俊的面容不带半分表情,点墨般的双眸黑白分明,明明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略带了几分青涩的模样,可那一身气势却偏偏能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
乐文此时这种感觉尤甚。
乐文便是西门吹雪面前的人。
他本是名震河朔的豪侠,一手九节长鞭使得出神入化,性子更是豪爽大方、仗义疏财、乐善好施,江湖中将他引为知己者众,受过他恩惠之人更是不计其数。
然而直到上个月,一位靳姓少年上门寻仇,方才将他慨他人之慷的虚伪本性大白于天下。
这位靳姓少年父亲的名字叫靳江,说起来,在十年前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却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明明家财万贯,却连一文钱都要斤斤计较。然而就是这么个铁公鸡,却跟乐文这个出了名的豪爽人乃是至交,当年在江湖上也是一桩趣谈。
但是靳家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一帮匪贼为了谋财灭了门,听说后来还是乐文替这位至交兄弟杀了贼首报了仇,怎么突然冒出个靳少爷?
原来当年靳家灭门惨案都是乐文一人为了霸占靳家钱财而自导自演出来的一出戏!
不止如此,这十年以来,不少富商的灭门惨案背后,都有乐文的手笔。
西门吹雪不认识靳江,也不认识这位靳少爷,却也听说过当年铁公鸡般的靳家老爷待这位至交不薄。
若当真如此,乐文实在该死。
所以西门吹雪便从塞北万梅山庄,花了足足半个月追他至秦岭。一番对峙后,乐文果真对自己曾经做下的事供认不讳。
西门吹雪不杀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也不杀手无寸铁之人,所以他要乐文自己拿起他最拿手的鞭法,与他决一死战。
而乐文此时看着西门吹雪,心中涌起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恐惧,恐惧到连自己最以为傲得鞭子都拿不起来。
就在这时,一旁的灌木丛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西门吹雪偏过头,目光冷厉地看了过去。
这里地处偏僻,他原本以为会是乐文的朋友或者同伙寻了过来而心怀警惕,不料转头之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子——
及腰的乌黑长发,大眼睛小嘴巴,一身花样繁复的玄紫衣裳衬得肤白如雪,背着个药篓,一边扯着身上缠着些枯枝杂草,一边抬头望过来。
然后猫儿般的大眼睛里便升起毫不掩饰的惊惧,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娇小的身子也瞬间僵在了原地。
幼小而又无害。
只一眼,西门吹雪便在心里给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东西做出了评估。
然后他就移开了视线。
——长剑出鞘。
压着精致暗纹的衣摆被剑气扬起,雪亮的长剑犹如一道流光,迅疾而又准确地滑过颈部动脉。
乐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
没有什么比被西门吹雪追杀更为恐惧的事情了。
所以听到悉索声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不是看看这人是敌是友,而是抓住西门吹雪转头分神的瞬间,使出了凝聚他毕生功力的一鞭。
这一鞭没有因为他的紧张而出现失却往日水准,相反,大概是死亡的刺激,他自认这一鞭是自己有生以来最精妙的一鞭。
然而鞭才甩出半个弧度,脖颈上便传来透骨的凉意,疼痛的感觉都尚未察觉到,他便已睁着眼睛,轰然倒下。
鞭尾仿佛垂死挣扎般仍上挑了一寸,却连西门吹雪的衣摆都未曾碰到,便颓然落下。
鲜血汹涌,血腥气转瞬便传遍了将整片山野。
将剑尖上浅淡的一抹红意吹落,西门吹雪还剑入鞘,连一个眼神都欠奉,转身便走出了这片山林。
*
嗅着鼻端的血腥气,玉听风几乎是下意识地回过了神,脑子尚未正式开始工作,身体已经自己冲向了那个倒下的人。
与白衣剑客擦身而过的时候,玉听风条件反射地顿了顿脚步,然而为医者的本分却让她仍然坚持着往伤者方向而去。
好在冷冰冰的白衣剑客并不在意她。
只不过等到了那个伤者身边之后,玉听风就知道这人没得救了——伤口很窄,但是很准,一剑下去便让这人断了气。
江湖恩怨一朝清。
混江湖总是要随时准备着被人杀或者将人杀死,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被人杀死,玉听风心里除了遗憾不能救活他,倒也没有太大的波澜,至于那个杀人的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