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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敏常吃的点心、果哺里更有许多常人服之无事却单单对妇人尤其是备孕妇人不利之物。
且这杨姨娘果然不是一般人!从她房中只搜出那些制作胭脂水粉所需的常备原材料。反倒是从兰香那个傻丫头的箱笼里; 搜到了众多毒物。兰香震惊不已,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打死不承认□□是她的。
林如海惊怒交加,再不管那么多,下令凡是涉事的大小丫鬟; 一概叫人伢子拖出去卖了。无关的几个貌美丫鬟都以贾敏的名义给恩典放出去配人。林如海身边伺候的丫鬟统统换成小厮。贾敏和黛玉身边服侍的人; 一时凑不齐,则由王嬷嬷奉命叫来贾敏当年的陪嫁丫鬟们暂时充数。
至于林如海的五个姨娘,素来与世无争、老实本分的两个人,林如海给她们出嫁妆; 让她们二嫁他人。剩下两个妄图攀高枝; 和杨姨娘走得近的,林如海不加区分都送去了庵堂。这二人从此吃喝不愁,却此生也休想再离开庵堂半步。而杨姨娘却死鸭子嘴硬; 罪证确凿,仍旧不肯开口。林如海恨她切骨; 吩咐林福严刑拷打,打到她招认为止。
而张大夫被请来后,见事情败露,万般无奈之下,仍只肯承认收受了杨姨娘好处,对贾敏之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刻意不对症治疗,却坚称对杨姨娘下毒之事半点不知。林如海自然不信。
林府每年付给张大夫的诊金少说也有几千两,再加上逢年过节的礼物,张大夫为杨姨娘那点月钱背叛,绝无可能。况且林如海是堂堂巡盐御史,侯府出身,探花及第,断不会宠妾灭妻,扶正一个姨娘,任杨姨娘再舌灿莲花,拿未来作保,张大夫也不会那般愚蠢被她所骗!
奈何张大夫是平民,林如海不能私设刑堂,囚禁他。张大夫死不开口,林如海无法,只得先放他回去,秘密派人监视。
从张大夫有恃无恐的态度可知,给贾敏下毒一事绝非内宅争斗这般简单。林如海在江南官场摸爬滚打多年,树敌甚多。张大夫和杨姨娘背后势力,恐怕树大根深、错综繁杂。事情真相一天不查清楚,林如海便一天不能安心,更绝不会轻易放过杨姨娘并张大夫。
林如海所料不差。杨姨娘的出身确实不简单,她能进林府也绝非偶然。背后操纵之人正是林如海的政敌。林如海为官有道,却是死硬的保皇派。任凭其他势力如何拉拢都不为所动。那些人没法,只能从林如海内宅入手。偏他夫妻甚为恩爱,贾敏娘家也颇不凡,唯有剑走偏锋,安排一个姨娘李代桃僵。
只是连林海的政敌都没想到的是杨姨娘上位心切、阴狠若斯,在贾敏一切贴身之物上都施了药。更因她忌讳贾敏怀孕,私自在胭脂里添加麝香、红花,露出马脚,导致计划败露。
杨姨娘的谋算是,弄死贾敏之后,她或怀孕或借种或者狸猫换太子,总之弄出一个男婴。到时候哪怕林如海再顾全名声,谨守礼法,不扶正她,林如海就这一个儿子,林家偌大家业也是她儿子的。她照样能做老祖宗!
正所谓蛇蝎计,美人谋,单看你有无福气消受。
这些事都是后话,此时林如海尚不知情。
且说贾敏虽为当家主母,内宅之事,林如海却一肩挑了,以上这些糟心事,自有林如海烦忧。林如海对贾敏的要求就一样,只要她将养好身子,日后相夫教子,给黛玉挑个好夫婿,入赘林家。贾敏感动不已。
再有贾琏整日万事不理,只眼巴巴盯着贾敏吃药,练拳,散步,歇息。贾敏的病,怎会好得不快!
不到半个月,贾敏已恢复昔日气色,粉面桃腮,柳腰纤细,体态轻盈,远远看去,和十七八岁少女无异。黛玉身上奇怪的香味也已散尽,变成空悠悠一股清香,认真嗅去,却又不得见。黛玉也不再似往常总是困倦,活泼开朗许多。
这日难得秋高气爽,贾琏带着贾敏在园子里骑马玩。贾敏在闺阁时,贾代善没少带着她出门骑马狩猎,贾敏骑艺也是一等一的好。自打嫁人后,贾敏谨守妇德,多年不曾骑过马。今日贾敏被贾琏说动,命下人从马棚牵来一匹枣红小马,慢悠悠骑了在园中散步。
贾敏、贾琏姑侄正信马由缰走着,斜刺里突然窜出一人,哭喊着向贾敏扑来。贾敏身下马儿眼瞅着便要受惊,贾琏一夹黑旋风马腹。黑旋风横身拦在来人身前,扬蹄长嘶,人立而起。来人顿时被吓得瘫倒在地。贾敏身后一长串丫鬟婆子,因事出突然没反应过来,此刻一拥而上,将来人反剪双手,押到贾敏面前。
此刻,贾敏已被吴勋家的扶下马来。林福家的赶忙上前告罪道:“太太饶命!奴婢一时不留神,险些让这老货冲撞了太太。请太太见谅!”贾敏一摆手,示意林福家的先退后。贾敏只看见披头散发一个妇人,吴勋家的抬起她的下巴,贾敏这才认出来人是兰香那个小蹄子的娘亲张氏。
贾敏二话不说,命人将张氏绑了送到外院,待林如海回来再行处置。经此一闹,贾敏早没了兴致。别过贾琏回房休息去了。贾琏便想来到姑苏多日,也不曾出门逛逛,干脆出去散散心。哪知贾琏还没走到大门口,便撞见了贾府来送信的小厮。这小厮也是好运气,正赶上直奔姑苏的商船。他一靠岸,水米未进,直奔林府,这才正巧撞见贾琏。
贾琏展信一看,原来赵大夫验不出的胭脂成分,迎春已托畅香院师傅们查验出来。贾琏想了想,负手出门,径直往巡盐御史衙门而去。
花开并蒂,话分两头。
且说迎春奉邢夫人之命去怡亲王府“挖角”。连氏却早料到迎春有此一出,提前修书一封给她制香世家的选房表姐。连氏表姐自然满口答应。老师傅们已然启程,不日便到京城。
迎春听说,喜不自胜,抱着连氏说了几多吉利话。此时连氏肚子高高耸立,未来世子已将临世,连氏微笑静谧安好,整个人都仿佛镀了一层佛光。迎春不好打扰连氏太久,搞定了师傅和秘方,便告辞回府。
荣国府内,邢夫人也已命人在园子僻静处收拾出一进院子,就起名迎香院。迎春见了,连声说道:“迎儿不敢居功,求母亲更名。”
邢夫人轻抚迎春头顶道:“傻姑娘,老爷就你一个女儿,祖宗家业虽是琏哥儿的,可是你的嫁妆又怎会寒酸了?”言下之意,这迎香院就是迎春嫁妆的一部分,如此命名再恰当不过。
迎春姑娘家,被提及嫁妆,本不合适。只因邢夫人并迎春二人都心无旁骛、心思纯净,倒不至于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坏了迎春名声。当然更因为经过抄检之后,荣国府下人也算大换血,好多邢夫人的心腹借机上位。此刻迎春并邢夫人身边环绕的丫鬟、下人大多便是东院老面孔。其中王善保家的就在积极张罗迎香院下人洒扫庭除,布置器具。
所谓好风凭借力,邢夫人借贾母之势,大权独揽。迎春再借邢夫人之势,暗度陈仓。小雪那日,迎香院正式揭匾。贾母、贾赦、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元春、迎春、水溶、水盈、唐家双姝并连氏贴身丫鬟清河,众人齐聚庆贺。贾母还请了长庆班献戏,宝技班表演杂耍,满院欢声笑语,实在热闹非凡。
宝技班表演时,贾宝玉也跑了来。起先贾母怕鞭炮锣鼓吓着他,不许奶娘抱他来。哪知贾宝玉年岁既长,竟然背着奶娘偷偷跑进园中。幸好被路过贾瑁看见,带进迎香院。
贾宝玉才将落座,就凑到元春脸前,要吃元春唇上胭脂。彼时,还有外客,元春不许,将贾宝玉推开。贾宝玉扭头四顾,见迎春唇上胭脂色彩格外不同,看去尤其好吃。可是贾宝玉有些畏惧迎春,二姐姐素来不许他偷吃丫鬟唇上胭脂。
哪知这回儿,迎春见贾宝玉猴急模样,便知其心中所想,大大方方招手让贾宝玉过去。贾宝玉反疑惑上了,迟迟疑疑走过去。迎春拉了他在身边坐下,从秋霜手中接过一小盒胭脂,递与贾宝玉。
贾宝玉欣喜非常,打开盒盖,便熟门熟路用指甲挑了,沾少许放在唇瓣上,用舌尖轻舔,细细慢慢地品。迎春见贾宝玉举动,实在哭笑不得。贾宝玉品胭脂的手段比之她也不遑多让。她是经过名师教导,刻意训练所得。而贾宝玉才是得之天赋,纯属爱好。果然不负脂粉堆中混世魔王称号!
贾宝玉正品鉴着,本来微眯的双眼猛地圆睁,口中咿呀有声,大头连晃,十指伸出,在身前胡乱比划,状如癫狂。迎春一时被他吓懵住了。
王夫人尖叫一声,便冲过来,不去抱住贾宝玉,反死死扣住迎春双肩。王夫人面上不动声色,手底却下了死力气,指甲几乎掐进迎春肉里。迎春痛得一呲牙。
适才王夫人见王善保家的忙里忙外,丫鬟小厮对她都客客气气。周瑞家的却只能孤孤单单站在院子角落守着戏台。王夫人只觉冷风扑面,眼睛被刺得生疼,控制不住转过头去,却正望见迎春大庭广众之下拿胭脂给贾宝玉吃,满腔怒火便往上涌。此刻又见宝玉吃了迎春的胭脂,竟有中毒发疯迹象,王夫人哪能轻饶了迎春!
贾赦本和水溶同桌而坐。二人正闲聊间,贾赦突见水溶脸色陡变,惊讶回头顺着水溶的视线看去。贾赦一眼瞅见王夫人面覆寒霜死死压住迎春,而迎春疼得小脸都挤在了一处。贾赦大怒,恰好邢夫人正牵着贾瑁走来,贾赦抬手一推邢夫人。
邢夫人一看,差点气个倒仰,王夫人当真糊涂了!宝玉形容有异,不叫请太医,却当着外人的面上来便制住迎春,生怕别人不知两房不睦似的,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李纨也看不过眼,和邢夫人一同上前,二人一左一右强硬架下王夫人。王夫人还待说话,贾母一个眼神止住她。
幸好迎春因为是迎香院之主,此回位次排在角落,注意到这场大戏的人并不多。为了以防万一,贾母还刻意大声叫赏。戏台上正演着经典武戏《三岔口》。武生小子们听见主人家叫赏,纷纷使出拿手绝活,什么筋斗云、旋风脚、飞天十三响,轮番登场。
一群哥儿姐儿哄然叫好,便把迎春、宝玉这场事压了过去。
玻璃悄悄奉命去看宝玉。只见宝玉眼睛仍旧瞪得溜圆,眼神直勾勾盯着手中的胭脂。玻璃拿手在宝玉眼前晃,他也毫无反应。玻璃着了忙,正要去回禀贾母。
突听贾宝玉大声呼道:“哎呀,真乃世间极品!宝玉从未尝过这等好吃的胭脂。只可惜不是从二姐姐唇上吃来,可惜可叹!”贾宝玉一张娃娃脸、满口奶声气,个子不足桌子高,却说出这等话来。
一时,众人都愣住了。
唐家姐妹互相对视,再扭头去看贾宝玉身量、形貌。若非贾宝玉不过三四岁,小胳膊小腿儿,她姐妹二人当真要以为宴会上不知何时混入一个风流浪荡子呢!
待王夫人听清贾宝玉言语,老脸乍红,本来暗戳戳狠命掐着李纨大腿的左手颓然放开。李纨紧抿的唇角顿时一松。
贾母闻言,才知贾宝玉呆气又发,一把拉过贾宝玉,点着他额头教训道:“你个混世魔王!姐姐妹妹唇上的胭脂是你轻易吃了顽的?好生生一个哥儿,沾那般多脂粉气像什么样子!”
贾宝玉却只嘻嘻笑着耍赖,使出杀手锏,扭股糖似的在贾母身上歪缠,不依道:“玉儿不愿做这须眉浊物。玉儿情愿三日不吃饭,只求二姐姐把那盒胭脂送我。”
旁边水盈听见,噗嗤笑出声来,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