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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的牺牲没有获得应有的感恩和荣誉,太不幸了。
志保失去了记忆和能力,太不幸了。
许多人先我们一步去了上帝脚边,太不幸了。
戴蒙·斯佩多背叛了我们,太不幸了。
Giotto将抱憾离开西西里,太不幸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我们还能平安无恙地聚在一起,还留有微笑的余力。
『只要保持笑容,人心中就会生出微小的希望。』
这句傻话,说不定意外的是句警世箴言呢。
这些年,仿如永无止境的黑暗深渊中,却也仍然可以挖掘出光彩斐然的宝贵记忆。
谁趴在窗台上大呼老子的下半生,谁喜欢抽闷烟,谁一肩猎枪一肩手风琴,谁和我分享加了牛奶的红茶,谁坐在窗边弹奏钢琴,谁摊开手掌向我索要观剧费,谁和谁开展了刀子对铁锅的殊死决斗,谁泼了谁一脸鲜红的意大利通心粉,谁送我金苹果,谁翻着书给我读圣经故事,谁教我二刀流,谁半夜悄悄潜入我房间,谁邀我一块儿去看山百合埋下死亡伏笔,谁用幻术作出漫天樱花,谁兴致勃勃地给我挑礼服,谁为我建了秘密基地,谁对我说我来守护你的心。
(啊啊,没错。无数不幸的悲剧中,与这些人相遇才是至高的幸福——)
这么想着的我,第一次理解了Giotto满足笑容的意义。
他不懈追寻的理想圣城,不知不觉之间就已在我们身边建成了。
“地上之城与天上之城始终交织在一起。两者同样享受世间的利益,亦被世间邪恶所折磨,但伴随着不同的信、望、爱。”
斯佩多曾经轻蔑地诵读过这样的段落。
当时他嘲笑所谓天城只是虚幻不实的信仰,那么换而言之,只要怀抱着共同的信、望、爱,携手瞭望同一片青空……那么这个世界,无处不是固若金汤的上帝之城。
“好啦诸位,看在大家都还活着的份上,笑开心一点儿。三、二、一……”
咔嚓。
快门落下的一瞬,头顶传来响亮而嘈杂的翅膀扑棱声。
“咦……?”
我和Giotto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那是一群原本栖息在教堂顶端十字架上的白鸽。大约是为我们的欢声所惊扰,此时忽然一齐张开两翼,朝向遥远的云端飞去。
To the city of God。
作者有话要说:
fate zero的ED,感觉摆在这里很合适。旅途告一段落,辛苦了。
就此,西西里传说基本落下帷幕。还剩下最后一章尾声,应该是真·求婚XD
如果看过《不冻港》的后传《天光》应该知道开头的小惠姑娘是谁www,我的所有家教文都是平行世界+前后传关系,我致力于建构起一个横贯百年气势磅礴的同人体系……如果以后再开家教相关文,女主大概就是志保先生的后代小君枝了XD
这个故事,要概括的话我也只能说“太不幸了”。女主很不幸,男主也挺不幸,还有无数不幸到家的配角们……但是在这种不幸的故事里挖掘出幸运的闪光点,我认为比一帆风顺的撒糖更有意义。以前看到过这样的话——天堂里的纯白天使是不值得崇拜的,地狱中依然保持圣洁的天使才有价值。
很喜欢。
不知道寄托于文中的东西是否能切实传达到……总之,这一次,我也有写出给人力量的故事就好了。
尾声·向你起誓
那是发生在乔托·彭格列离开西西里之前不久的事情。
“呼啊……”
注视着写字台上银光闪烁的小巧物事,我不由耷拉下肩膀长长吁了口气。
(说是要给我其他戒指……这个,根本不能说是“其他戒指”吧。)
虽然与阿诺德那枚云指环的色泽花纹略有差异,但这枚镶嵌有水蓝色宝石、款式夸张酷似暴发户的戒指,怎么看都是货真价实的彭格列指环。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发生紊乱,这应该是归属日本友人朝利雨月先生所有的雨之戒。
今天一早,我刚踏入阿诺德大人大量拨给我的私人办公室,视线就被紧紧吸附在了这个麻烦程度堪比重磅炸弹的小玩意儿上。雨指环下还压着一张小字条,上头龙飞凤舞的飘逸笔迹让我恨不得把纸条连同指环一同扔出去:
『我知道克丽斯将和我一起离开,守护者之位对你来说毫无意义。但是雨月卸任以后,我找不到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的人。我按我的意志把雨之戒托付给你,你也按你的意志选择你信任的人就好。』
我捏着字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终于忍不住叩着桌子暴躁地骂出声来:
“哦上帝,这也太草率了!!竟然把事关组织存亡的干部选拔工作交给旁人——”
“——哦呀,对于Giotto来说,克丽斯大概早就不算‘旁人’了吧?”
紧随着这声轻巧的招呼,某颗靛蓝色的水嫩小菠萝从我身边嗖地冒了出来。
骸的精神较刚复生时好了许多,虽然眸色仍是诡异的半边海水半边火焰,却不再如人偶的玻璃眼球般空洞无神,稍许焕发出了这个年纪小孩共有的勃勃生气。他的装束与往常有些不同,瘦小的身子裹在一袭旅行者似的黑色呢大衣里,脖颈上绕着暖和的方格子长围巾,再配上高帮皮靴和手中的小提箱,怎么看都是一副即将出门远行的模样。
“打趣先放在一边。你这是要去哪里,库洛姆?”
“哎呀呀……你还没忘记那个名字吗。”
少年罕见地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吊起唇角无力地苦笑了一下。
“听说你和Giotto准备辞职后跟雨月一同归隐日本,对么?我呢,打算在这里和你们告别了。不必操心,世界这么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处。”
毫无预兆的突兀辞行,令我的思考顷刻停滞了。
“告别……等等,你不一起来吗?玛蒙可是说了要和我们一同——”
“Kufufufu……克丽斯在这种问题上真钝感啊。我和玛蒙不一样。只要‘这个’仍然在我身上,我就无法和你们共同行动。”
骸依然自嘲地干笑着,信手撩起额前垂落的发丝,向我展示出那只妖异而不吉的刻字红眼。
“我从戴蒙·斯佩多那里撬出的情报,可远远不止他自取灭亡的谋反计划。……那个人,似乎在寻求不老不死的秘方呢。”
“不……不老不死?!他没事儿吧他!”
终于因过度悲伤而神智失常了吗,那只大号菠萝?
不、等一下,志保确实曾向我解释过“眼”的异常力量……
“呵呵,注意到了吗,克丽斯?”
面对我愕然的表情,少年咧开嘴貌似天真无邪地笑了。
“是啊,戴蒙·斯佩多想要得到我的眼睛。在我死而复生之前,他或许根本没有意识到‘眼’的超常魔力,否则他早该暗算三日月志保动手挖眼了。我的重生让戴蒙认识到了‘眼’的价值,他大概打算把这东西当做不老不死的秘药植入自己的身体吧。”
“‘眼’的力量,确实是……”
揭露真相的话语分明已涌到嘴边,却粘在舌尖上吐不出口。一旦挑明“眼”的超凡之处,我感觉有些宝贵的事物会就此破碎。
有种再也无法与这个少年相见的不祥预感。
然而,骸以谈论晚餐菜谱般泰然自若的神情开口说道:
“就如三日月所言,是‘轮回’哦。刚一苏醒我就明白了,我将完整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在这个丑陋的、惹人生厌的人间……永无止尽地轮回下去。对于戴蒙·斯佩多而言是梦寐以求的美事,对我来说可是最糟糕的苦刑。要不是我讨厌戴蒙更甚于讨厌这个世界,真想把眼睛送他算了。”
“……对不起。”
我坦率地低头道歉。是我的任性妄为牵连骸与志保双双陷入了不幸的劫难,这份责任我无可推脱。
“哦呀哦呀,我想听的可不是道歉啊……克丽斯,你还记得我想听的话么?”
我略一踌躇便估摸出了他的心思,一边小心翼翼审视着少年的神色,一边尽可能咬字清晰地和声道:
“骸,谢谢。谢谢你原谅了我……谢谢你愿意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Kufufufu……能够听到你这句话,作为‘最后’来说可真不坏。”
满足地眯细双眼,少年忽然把手提箱朝墙边一撂,踮起脚尖大大落落地抱住了我的脖子。
“因为是最后了,我也破例对你说一次实话好了。
“……骸?”
“我啊,其实并不讨厌你和Giotto这样的笨蛋哦。只要想到世上还有这种笨蛋,我就有那么一点点想要活下去了。”
犹如水晶八音盒一般,音色清灵悦耳却格外脆弱、仿佛随时都会碎裂的声音。
“这种一目了然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不讨厌我们的话,就和我们一起来……”
“别犯傻了,因为不讨厌才不能跟你们走。”
尽管一向是个爱捉弄人的恶质小孩,他此时的声音却饱含着不容置疑的真诚,以及难以言喻的深重苦痛。
假如骸以嫌恶的表情把门摔到我脸上,倒也不至于塑造出如此揪心的离别场景。
我多少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假如Giotto自愿退出舞台,兄弟不成仁义在,戴蒙和查理不至于对他斩草除根。但倘若持有“眼”的骸与我们同行,上帝才知道觊觎轮回永生的戴蒙会怎样不遗余力地追杀我们。
巡游地狱一周回归人世后,这个孩子仍然选择了孑然一身万里独行的孤单旅途。
既然骸决心已定,我继续质疑他的觉悟也只会成为对他心意的侮辱。那么,我能给予他的临别赠言只剩下一句——
“你真的很适合‘库洛姆’这个名字,差不多别跟自己过不去了。”
“‘恒久不变’是吗?我就是讨厌自己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性格,才排斥这个名字。”
少年嘴角明明漾着轻快的微笑,神情却很悲伤。
神情明明很悲伤,出口的话语却又意外的让人心生慰藉。
“不过无所谓了,我暂时还没有改变自己的打算。放心吧,我不会再拒绝‘库洛姆’这个名字了。假以时日的话,我说不定还能喜欢上它。”
用强装出来的骄傲口吻这么说着,骸毫无留恋地松开我的脖子,背转身去提起了旅行箱。
“啊啊,有一句话忘记说了……感谢你救了我。我第一次知道有人不希望我死,这种感觉不算太坏。”
说罢,少年简单地一扬手,挺直腰杆高抬下颌,迈着战士行军般坚定的步伐向前走去。
我肃然直立在走廊上向他行注目礼,直至那道纤瘦笔直的背影彻底消失于我的视野之中。
他一次都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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