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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拉叹气,“我早就劝说过夏洛克不要发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他就是不听。”
“夏洛克·福尔摩斯是一位慷慨而且天赋卓绝的绅士。”对方毫不隐瞒他对侦探的评价,“那篇关于‘侦查艺术’的论文可是令我印象深刻,他是怎么称呼关于观察和推测的——演绎法?”
“噢,”诺拉笑了笑,“我还以为是那篇《阐述打字机以及打字机与犯罪的关系的专题论文》呢。”
这番嘲讽完全没令对方有所变色,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温和,“我非常欣赏他对侦破案件上独特的观点和总结,只是我十分好奇,如果将这种看法用在更实际一些的用途上——例如寻找一位失踪的重要的朋友,又会发挥多么关键的作用呢?”
他意味深长的话只换来诺拉平静而明亮的微笑,“我猜……大概是黄昏之后,深夜之前?”
“哦?”对方似乎有些惊讶,正准备开口,却忽然顿了顿——有人轻轻敲响了门,那富有节奏的叩门声大概是另一种暗示,因为神秘的m先生在停顿几秒后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稍微思索了一会儿,才彬彬有礼的,重新对诺拉开口道,“我想,也许您的猜测是正确的。”
再次停顿半晌,他似乎有些好奇,“如果您愿意的话,是否介意告诉我究竟哪里出现了破绽呢?”
“您做得很好。”诺拉真诚地赞叹,“就连夏洛克被所谓的‘警察厅’叫去我都没有第一时间怀疑这是为了调开他方便对我下手。不过很遗憾的是,您不应该小看一个在侦探身边待了长达四年的人应当具有的警惕性——在我被敲晕过去之前,我有过一番不算剧烈的挣扎,在这个过程中我将华生花园里的泥土蹭到了那位神枪手先生的靴子上……既然您对夏洛克如此关注,那么我想您应该也读过他那篇《关于跟踪脚印的专论》吧?”
对方恍然大悟,继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原来如此。不得不说,您这一手做得十分漂亮,诺拉小姐……hmm,如果不是确信您对福尔摩斯先生坚定不移的感情,我倒是十分想要重金雇佣您来为我工作。”
诺拉心下一沉,却又听到他饱含遗憾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啊,虽然很不舍,但的确是时候向您道别了——我非常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亲爱的诺拉。”
“我也是。”她虚假地应和道,顿了顿,又非常真诚地问了一句,“有荣幸知道您的名字吗,m先生?”
“莫里亚蒂。”对方欣然回答,毫不惧怕,语气温和,“代我向福尔摩斯先生问好。”
他打开了门,一瞬间昏黄的灯光泄露进来,她不得不被刺激得微微闭眼侧头,只模糊地看见一个宽厚的背影,柱着一根拐杖,落在门把上的手指看上去斯文而有力。
莫里亚蒂……她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了什么,眼里同时露出了震惊和沉重的神色。
莫里亚蒂——她终于想起来了,并非是她见过这个人,而是来自于某种广泛程度上的道听途说——大名鼎鼎的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他一生难逢敌手,只遇到了几个令他感到棘手的可怕敌人,很显然,这个自称莫里亚蒂的人就是那个她一直不曾想起的老朋友的最让人头疼的对手。
宿命的相逢,命运总是这么令人无奈。在度过了四年平静快乐充实的时光后,这些终于要离她们远去了,这将是一场注定的正义与罪恶之间的对决。
从此以后,他们将面对数不清的难题和危机,甚至有些会危及她的性命。而她是否又要选择履行曾经的诺言,选择忠诚的跟随,或者是避其锋芒,离他而去呢?
诺拉坐在沉寂的黑暗里,无声思考。
直到外面匆忙杂乱的脚步声接近了,然后门被粗鲁的力量踹开,发出轰然巨响。她眯起眼抬起头,一个高大清瘦的身影出现在视网膜中,背光的情况下她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有那一双格外明亮的灰色瞳眸在视线里格外清晰。
well,你终于来了,夏洛克,虽然比预计的时间要晚上不少。
诺拉眯着眼微微一笑,看见华生冲了进来满脸焦急地蹲身,一边急急询问她的情况,一边试图为她解开绑住的绳子。而她则轻轻摇了摇头,笑容依旧明朗,对着那个站在门边的人轻声开口道,“好久不见……哈,新年快乐,夏洛克。”
第62章 六二
贝克街221b号。
华生坐在他之前一直喜欢的单人沙发上,担心地朝正在房间里接受警长问话的诺拉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对福尔摩斯轻声说道,“……她看上去真是糟糕极了——我是指她的脸色,可怕的绑架者莫里亚蒂。”
福尔摩斯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他的脸色也不好,但神情平静,目光沉静,灰色的眼眸定定地盯着某一点,似乎陷入了某种复杂的思考中。听到华生的话他眨了眨眼睛,慢慢从刚才的境地里回过神来,看了满脸忧愁的他一眼,才慢吞吞地开口,“我倒认为恰恰相反……至少和其他可怕的绑架者相比,她看上去非常完整。”
华生无语地扶额,“我想我们说的并非同一件事情。”
福尔摩斯挑眉。
恰巧这时候警长已经问话完毕,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对坐在客厅里的两人点了点头,“看来已经没事了,不过我仍然建议你们近期多加注意……很多时候没有得逞的凶犯都会卷土再来。”
华生客气地回礼,“多谢您了,警长,我送您出去吧。”
华生回来的时候福尔摩斯依旧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他顿了顿,思索了半晌,还是选择转身走向诺拉——这位刚从绑架里脱身的年轻女士正坐在床边,身上披着华生在密室里脱给她的外套,脸色苍白憔悴,眼底还有没睡好的乌青。但好在她似乎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只是目光看上去极为疲惫,但是也平静。
华生慢慢坐到她旁边,对方察觉到他的动作,抬起头来对他温和地笑了笑,于是华生眼里的担忧愈发浓重了,他小心翼翼地侧过头,斟酌着语气才慢慢开口道,“……well,诺拉,虽然夏洛克并没有说出来,但他很担心你。”
诺拉垂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安慰他一般地微笑,“我知道。”
华生为她此刻的态度噎了噎,“……呃……夏洛克告诉我那件事了——关于圣诞节那天你对他说的话。”
诺拉一眨不眨地注视他,“那他也告诉你他的答案了吧——其实医生,你不必像对待一颗易碎的玻璃球那样,我没那么脆弱,所以您也可以直接说出来:我被拒绝了,毫不意外。”
“……”华生挠了挠头,“也许夏洛克不是那个意思,您知道的,他向来喜欢说一些令人一头雾水的话。”
“这次不同。”诺拉简短干脆地告诉他,继而话锋一转,“我想有些事情你们必须知道,跟我来。”
然后立刻起身,脱下那件让她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外套,利落地走向客厅。
“……”这画风不对!明明她才是被绑架的人!说好的妹子求安慰呢!
华生迟钝地张嘴在原地愣了几秒,才懊恼地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果然他就不该将诺拉想象成普通的女士那样遇事就哭哭啼啼柔弱动人。
福尔摩斯看见她走出来,目光下意识就落在她的脸上——很好,看上去似乎状态不错,至少心神稳定,虽然的确如华生所说面色糟糕。
——也不像书中所说“饱受打击”的模样?福尔摩斯摸了摸下颔。
诺拉接下来所说的话侧面证实了他这种猜测——
“我想你们应该知道这些,”诺拉靠在沙发上,有些疲惫,她已经超过十五个小时没合眼了,但语气依旧平静,“他的名字叫莫里亚蒂——想必警长已经告诉过你们,但他不知道的是,我还遇到了那位美丽的玛丽安小姐,以及莫里亚蒂的手下,应该是一个神枪手,十足的危险人物,他承认杀害了谢丽尔贝尔,而且对此毫无愧疚。”
福尔摩斯审视地看着她,似乎在思索。
“他大概四十五岁,很有可能在大学里教书,我闻到了墨水的味道,也在他开门的刹那看到了他手指上的粉笔灰,衣着和头发都非常整洁,一副老派绅士的模样……不过很遗憾我没看到他的脸。”
福尔摩斯仍然没说话。
诺拉继续说道,“但我必须要提醒你……他很危险,远比我见过任何人都具有威胁性,智商甚至不逊色于你,他手段层出不穷,而且极为吸引玛丽安以及神枪手那样同样危险的犯罪者,并且我猜测这样心甘情愿为他奔走的人不在少数……他说话很有礼貌,但对人命毫不在乎,对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如弃敝屣……更关键的是,他对你极有兴趣,而且看上去不会轻易罢休。”
说完,她抬头看向福尔摩斯,“那么你怎么看,夏洛克?”
福尔摩斯似乎被提醒到了,他微微抬起头,灰色的眸子闪了闪,沉吟了半晌,才慢慢的,斟酌般地开口了——
“在您被绑走的这一天一夜里,我认真思考过——”
诺拉一愣。思考?莫非他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些消息?
福尔摩斯继续旁若无人地叙述道,“……思考您与我之间的奇妙关系——如果说那位莫里亚蒂先生这番行动有什么显而易见的作用,那么我不得不说,他是一剂效用良好的催化剂。”
诺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有些疑惑,有些紧张。
……似乎他想说的重点并非只是莫里亚蒂?
奇妙关系……哈,这可真是一个耐人寻味的词语。
福尔摩斯并没有正眼看她,他的目光一直平视着前方,双手交握放在叠起的双腿上,脊背微微挺直着,深刻硬朗的侧脸透露出某种不同寻常的严肃与认真来,只听见他用非常庄重的,显然是经过一番深思得来的语气对她说道,“……我——恩,是的,我需要你……的陪伴。”
诺拉稍稍瞪大眼,怀疑自己听错了,“……夏洛克?!”
“你没听错,”福尔摩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他想了想,继而又开口道,“我想华生应该已经告诉了你……没错,我对你突如其来的失踪付出了足够的关注以及行动,我——”
他慢慢转过头,对上诺拉探究的翠绿色眼眸,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又侧过头去,语气恢复平静,“……我担心你,非常。”
诺拉慢慢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低声回答,“谢谢。”
听上去淡然无波。
福尔摩斯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他目光犀利地盯着她垂下的眼睑,眉头十分苦恼地皱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有些挫败的,又有些烦恼地抿起嘴唇,“……我很抱歉。”
诺拉抬起头,笑了笑,“抱歉?关于什么?”
“关于……圣诞节那天,我认为可能那番话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也许它会让您认为这疏远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考虑到这一点——”
“噢夏洛克。”诺拉打断了他断断续续的话,目光奇异地看着他,继而叹了口气,非常无奈地说道,“关于那件事,我想应该说抱歉的是我……因为一些不成熟的,没有经过思考的冲动,我对您说出了那些话,我感到很羞耻,也决定了修正这种错误——我很抱歉。”
“羞耻?错误?”福尔摩斯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
诺拉对他这种反应充耳不闻,自顾自接着说道,“也许它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