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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念点头，涨红了脸，小声道：“叶姐。”
“啊，怎么了？”她看对方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要说。
“我能……拍一下你屁股吗？”
叶和光：“……”
她倚住墙，抱起双臂，“不能。你们玩什么呢？”
于念快哭了，手指往后指了指，虚掩着的房门里特别安静，好像没什么人。
叶和光隐约记起来，她出来的时候是听到了一点声音的，像是激动的小声议论，但很快收住了。
她走过去，瞪了一眼于念表示你要是敢偷袭就完蛋了，然后敲敲门往里推。
队友们都在这个房间里，三个盘腿坐在地毯上，有两个霸占了椅子，方明华朝着她笑，端庄稳重，他们中间散落着纸牌。
“输了，惩罚。”于念嘟囔着。
方明华他们七零八落地跟她打招呼，不好意思提拍屁股的事。
叶和光感到惊奇，“队长都不管你们吗？”
离门最近的吕泊远说：“副队都不管。”
坐在椅子上的另一个人拿下了盖在脸上的书，挥手，“嗨，阿光……”
“噗……”
江波涛再次以书半掩面，独留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诚恳真挚。
“娱乐放松，”方明华说，“小叶也来？”
叶和光拒绝，手往后捂着屁股，说我不想参与这种危险的活动。
于念想起来，他“拍一下你走出房间后看到的第一个人的屁股”的惩罚任务还没有完成，垂头丧气地念叨：“这可咋整……”
“慢慢整，我撤了。”叶和光同情地看一眼他，走了。
队友们放过了他，纷纷说那就算了，换一个吧。
“不是，”吴启小声说，“对光妹就特殊吗？这种游戏不就是无一例外才有意思吗？”
杜明沉思，然后说：“如果是你，你想拍妹子屁股吗？”
“什么话，听着跟变态似的。”吕泊远听见了，吐槽。
“痛快些回答！”
“想的吧……”
“对啊，”杜明拊掌，“不好叫念念占了先。”
江波涛手里的书拍下来，“乱扯吧你就。”
他总结陈词：“还是陌生人好说，自己队里的姑娘，得维护一下彼此之间的脸面。”
“所以，副队，这就是你拿书遮脸的理由？”吴启心思慧敏，又向来直言。
江波涛温柔地看了他一眼，吴启噤声。
走了的叶和光在自己房门口停住，想起来，我靠，我是想借吹风机的。
这时节的青岛凉森森的，但不到开空调的时候，得吹干头发好睡觉啊。
想了想她也没再回去，敲了隔壁周泽楷的门，刚刚应该是没看到他在。
周队长确实没有参与队员们的游戏娱乐，开门的时候耳朵上挂着耳机，扯了一边下来，手里还拿着智能手机，画面点了暂停。
叶和光无意去瞥，就问能不能借吹风。
周泽楷点头，转身去取，叶和光想想就直接钻了进去，说不然我在你这儿吹完回去吧，省得麻烦，不介意吧。
他摇头，摘下耳机，坐在床沿发呆。
叶和光难得地领会了意思，蹙起眉尖，说：“不至于吧……你开功放啊，大点声，一个人戴什么耳机。”
周泽楷不吱声，大概意思是我乐意，又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自便。
叶和光顿感无趣，一边把插头摁上插座，一边打发尴尬气氛似的问：“看什么呢？”
“比赛视频。”
“哦，今天的比赛？”她举着小巧的电吹风，还没摁开关，打定主意要进行一次正常的有头有尾的聊天。
“嗯……”
叶和光特别泄气地放弃了，抓着一头短毛吹头发，酒店配的这个功率还不小，声音也大，轰隆隆的。她古怪地想还是应该拿回去自己房间吹，说不定现在周泽楷骂她呢她都听不见。
于是扭头看了一眼。
周泽楷坐在床边玩手机，退出了视频在看微博之类的，低着头，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被光映亮的指尖看起来很柔软，侧脸的线条却英挺俊朗。
叶和光蓦地走了一下神，想说帅哥果然是帅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但她预计着这话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收获，周泽楷特别不好逗，就打消了开口的念头。
就在这个片刻，周泽楷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眼望过来。
叶和光抖着吹风机来回烘干头发的手顿住，跟周泽楷大眼瞪小眼。
不得不说，一个人长得好看，真的是相当作弊，那双眼就这么没有啥内容地看过来，也像瞳仁深处藏着个黑洞似的，深邃惑人，把人所有的注意力都抓过去，心头过电般地闪过一道颤动。
啧啧，叶和光放下手，拔掉插头，嘴里咕哝着：“干嘛？长得帅了不起啊。”
“嗯。”周泽楷听见了，还肯定。
叶和光乐了，笑着把电吹风还给他，不经意间瞥到了手机上的画面，是联赛官方微博的消息。
还没看清楚呢，周泽楷用手捂住了屏幕。
“哎你这人……小气得你！”叶和光怒道。
她也不是故意看的啊，而且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捂什么捂。
周泽楷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松开手，整个把手机递给她，还拔了耳机。
“……”叶和光想捂脸，真的搞不清楚他的脑回路，这什么意思，像被恶霸欺负了的小男生忍辱负重地交出自己的玩具？
恶霸她还真就接了，然后脸上的表情稍稍顿了一顿。
是专栏评论员的一篇文章，火速出炉了今晚微草4：6负于雷霆的分析。
叶和光没有点开，而是望向周泽楷。
周泽楷没有表情，或者说是一贯的那种安安静静的模样，背脊挺直，坐姿良好。
“干嘛不让我看？”她问。
周泽楷指了指待在她掌心里的手机，说什么呢，不是给你看了吗。
叶和光微微一挑眉，“你刚看的也不是我们今天的比赛吧？”
周泽楷点头。
“雷霆对微草？遮遮掩掩的干嘛，我们是快遇上微草了吧。”
他继续点头。
叶和光笑了，眉眼宁静，“放宽些心，周队长。”
周泽楷只看她，不作声。
跟这样的人待下去，再文静的人都显得聒噪，叶和光又好气又好笑，可是想想也快习惯了，还是给轮回迷弟团洗脑了，觉得周泽楷这样也没什么大毛病，就干脆地说：“不如一起研究一下，好歹我对微草知根知底么。”
在取得同意前她也没有坐下来，果不其然，周泽楷摇了头。但是他立即又起身，拽过背包，拿出了一台笔记本。
叶和光乖乖地看他。
周泽楷把电脑放在桌上，开机。
挤在一起用手机看像什么话，他还没做好这个准备。
开机很快，这个过程中周泽楷也没有拉椅子过来坐下，微微弯腰背对着叶和光。他觉得她应该说点话才好，随便发出什么声音，可是房间里安静极了。
隐隐的，他觉得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带着温度的。
于是他自己说话了：“过来呀。”
叶和光走过来，骤然之间，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周泽楷一惊，瞪圆了眼睛看她。
“踏实一点，周泽楷！”她笑嘻嘻地说，像完成了恶作剧而乐不可支的小孩儿。
“……”周泽楷不想理她了，但是还要给她搬凳子坐。
☆、因为所以
其实没什么好讲的。
她平静地看着视频，狂剑士竹沥大刀阔斧地楔进雷霆的队伍里，于是说梁方打得比以前好了，但我觉得他还是不能起到替代我的作用，微草未来的战术阵型不会复刻过去的模式了，眼下只是还在调整。
肖云也没有指望，这场没上，但她记得前不久看过微草的比赛视频，表现平庸。
不知道他留在微草坐板凳这两年是为了什么，叶和光不免想到自己的存在是不是真的深刻影响了一些人的命运，现在没有她了，肖云还是不太提的起劲，就好像已经习惯了做个替补。
“但是刘小别好，”她说，“小孩儿心性就是进步得慢，但他挺厉害的……会很好的。”
说到后来就没什么价值了，完全是絮叨，甚至带着点念旧的味道，叶和光惊觉，感到腻味和疲惫，于是住口。
离开微草离开得很突然，尽管是将近一个半月的战线，但那是她和王杰希两个人的争斗，延展开来是更长的年岁。不过她感觉得到，队友们没有一个是真心实意惊讶于她的离开的。那段时间她躺在床上从正午的太阳看到晚上日落的时候，想到也许每个人都知道了，她失败的感情，失败的战斗，一切都一团糟，羞惧让她瑟瑟发抖。
可是最后又都释然了。
离别的宴会上，并没有觉得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们谁有虚情假意，她还跟李亦辉说了会儿话，坦诚地告诉他，我和队长分手了，这确实是主要原因。
“都是我不好。”她说。
“别这样儿，”李亦辉的眉头很难受地拧了拧，“这，一个巴掌拍不响。”
然后他结结巴巴地说，你是不是觉得在队里也难过了，处不下去了？没有叶和光，我跟你说，没有，大家也都是小孩儿，不太懂事，但没有谁真的对你有意见……
一个巴掌拍不响。
但是她笑，说矛盾还有主次呢。
是我不好。
刚到轮回的某一天，她遇到了论坛里的一个帖子，说论方士谦的退役与叶和光的转会，看完之后，密集的钢针组成的刀片在心脏上缓缓地刮过，因为想到他带着这个队伍，他最珍视的东西，将会面临这样的困境。
于是与此同时，她清楚了，自己对微草的感情，至始至终和王杰希牵连在一起，无法保持单纯。
所以是她错了，所以她也应该走。
帖子里有个歪楼的，可能是个cp粉，贴了张送别会上的照片，抓拍的王杰希，那个层主说：别的不知道，只想给这张照片配个题目，“爱一个人的眼神是怎样的”。
当时她就想笑，因为记得这张照片上王杰希所看的人，应该是正在向她说话的刘小别。不知道层主是哪里摸到一张照片就来胡诌。
离谱，特别搞笑，她一边笑一边往下翻，点进了回复该层的一个链接里，看到了一个两年前的帖子。
爱一个人的眼神是怎样的？贴图是新闻报道里她望向王杰希的一张照片，十八岁的叶和光坐在发布会上，双手撑着桌子，全心全意无比信赖地看着她无所不能的队长。
她缓缓地伏在在电脑桌上，然后崩溃痛哭。
嚎啕失声，用力地把所有眼泪哭干净了，反复地跟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再不回顾。
过去了，她有关感情的神经似乎是有些问题，积蓄到饱涨，爆发，不留余力。
所以现在她能坦然地面对微草，在周泽楷跟她说轮回是诚心实意地欢迎你需要你之后，安安稳稳地落定下来，认真抓住自己所选择的道路。眼下跟周队长一起看视频，絮叨着听起来很没逻辑，可能是因为还是不太知道怎么跟他长篇大论吧，她都不敢想象江波涛是怎么跟周泽楷讨论战术的。
时钟快指向十点半的时候视频放完了，因为一场比赛真不会太久，叶和光盯向她现在的队长，周泽楷好像没话说，她一边感到这次尝试的失败，一边跟对方道了晚安，然后滚回去睡觉。
躺在床上，摸出手机，点开一条半个月以前的讯息。
“冷静一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