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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晴烟浑身一颤,萎顿与地,惊愕地看着老爷,可老爷面上决然的神情告诉她,这事已是断无法更改的,老爷说话,向来是语出必行。
然而,心中的不甘如奔腾的江水涌上心头,凭什么?那个女人自己的错要由她来承担?而且是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她的所有努力都成了泡影。方晴烟黯黯地的低下了头,手里紧紧捏住衣角,对这个家突然生出许多许多的厌恶,尤其是老爷,从没这样恨过他,他的眼里只有权利,只有子嗣,那她们算什么?是为这个家辛劳的奴仆?是为这个家生育子嗣的工具?分了吧!这个家分崩离析好了,这样的念头像一阵龙卷风在心头盘旋,强烈的,以摧枯拉朽之势,把她对这个家所有的感怀统统摧垮。
“来人,再将那个多嘴的刘厨娘,掌嘴四十,即刻赶出府去。”
纪云亭厉声道。
陈管家低低地应了声,退了出去,须臾就听见刘厨娘杀猪似的叫喊起来:“老爷,饶了我吧!我也是无心之过……”
锦书心中叹息,你是无心之过,那谁又是有心的呢?出了这样的事,一个生命就此悄然离去,总有人要出来承担责任的,你不过是只替罪的羔羊而已,冤是冤了,却无可奈何。
一直不说话的苏太姨娘,突然问道:“孙大夫,三奶奶的脉一直都是你诊的,不是一直都说孩子很好,三奶奶的身子也很好吗?怎么发了顿火,孩子就保不住了呢?”
孙大夫迟疑了一下,道:“三奶奶之前可曾吃过什么?”
入画小声道:“三奶奶吃过午饭一直都是好好的,就是戌时时,吃了两口刘厨娘送来的冰丝血燕。”
“哦?那可有剩的?”孙大夫问。
“午时剩下的饭菜是奴婢去倒的,这会儿泔水桶兴许还未曾处理掉,那冰丝血燕,被三奶奶砸地上了,已经一榻糊涂了。”入画胆子小,声如细蚊。
“都去取了来,叫大夫验验。”苏太姨娘振声道。
入画赶紧去取,拿了几只小碟子,从绀水桶里把倒掉的饭菜,燕窝一一捡了回来,所幸,今日并无汤水,不然这事就不好办了。
孙大夫用筷子夹了,一样一样的放在鼻尖嗅,嗅的很仔细,在嗅到冰丝血燕时,眉头蹙了一下,再嗅,良久方道:“不妥,不妥,这冰丝血燕里尽然含有麝香的气息,虽然微弱,但仔细闻之还是可以闻到的,这就不奇怪了,麝香本就是孕妇最忌之物,三奶奶用了,又动了肝火,是很容易导致滑胎的。”
闻得此言,众人皆悚然大惊,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血燕里面加麝香,这不明摆着就是要谋害淑媛肚子里的孩子?众人心念转了一转,都把目光投向了方晴烟。
方晴烟立时就明白自己陷入了怎样的危机,刚才她还有心愤怒,眼下就只有恐惧了,似乎,她掉进了一个圈套,谁设的,不得而知,但是,是冲着她来的。非常无措,喃喃申辩道:“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这血燕是老祖宗赏的给魏姨娘的,因为那时大夫说,魏姨娘身子有些虚,暂时不能大补,怕魏姨娘会受不了,所以吃了一回就一直放着,都忘了的,是今天杜若想起,方才记起,也是杜若带刘厨娘去取的,我并不知道怎么就会含了麝香,会不会是在厨房里炖的时候被人做了手脚……毕竟厨房里人来人往的,有人故意要和三奶奶过不去,也是方便的。”
此刻,方晴烟真的很盼望纪存儒赶紧回来,存儒一定会帮她说话的,存儒来了,她就不会这样孤立无援。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谁做的(二)
纪云亭听到最后一句话,真怒了:“什么叫厨房里人来人往,有人故意要害淑媛也是方便的、你把纪府说成什么了?是可以堂而皇之的害人的地方吗?那么,明儿个有人要给我下毒,也是方便的,容易的?”
方晴烟自知失言,不敢再多语,只惶恐不已。
“老爷,您别着急,大奶奶也是说说而已,只要一想到有人要故意加害纪家的子嗣,就让人心惊胆战,这事,是一定要查清楚的,没得冤枉了谁,但谁敢做下这等天理不容的事,也断饶不了她。”苏太姨娘一向以温婉的形象示人,此时,这句话说来,却是铿锵有力,叫人赞叹。
纪云亭点头,深以为然,吩咐道:“走,都外正厅去,不要在这里扰了淑媛休息,把厨房的人一并都带了过去,那个刘厨娘也带过去。”
锦书觉得心烦无比,更有深深的恐惧,是谁?这样歹毒,孩子有什么过错,要对孩子下手,这个人,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做出这样的事,他就与禽兽无异了,绝对无法原谅。又忍不住去想,如果怀了身孕的是她,会不会也遭到毒手呢?不寒而栗……这次的事和先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又有什么联系?是同一个人做的吗?心中疑窦丛生,人已经很疲倦了,但她还是要去正厅看看,看看老爷能不能把这个恶人揪出来。
纪宣仪看锦书脸色不好,悄声劝道:“你就别去了,赶紧回去歇着,我去看看,回来告诉你。”
“不要,我还是去看看吧!我想看看到底是这样狠心……”说话的时候手都在抖,这样的人,不揪出来,大家会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的。
纪宣仪知道她在想什么,心中怜惜,真不希望让她去面对这些丑陋的事情,然而事情总是发生,他何尝不害怕,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一次次的兴风作浪,偏偏就是抓不到他。
纪府的人,除了老祖宗和纪莫非夫妇,其余人等全都到“宁和堂”
的正厅集中,连纪存儒也被叫了回来。
厨房里用剩下的冰丝血燕也被取了来,经孙大夫验证,这些血燕里就是掺有麝香的,交点再次集中到方晴烟身上,这冰丝血燕是她给的,这个问题自然是要她来解释。方晴烟又急又怕,说来说去,只说:“这些血燕,魏姨娘也吃过一回,都没事的,而且这血燕是老祖宗赏的呀……”
老祖宗赏的不错,但是老祖宗是过来人,哪里会不晓得,掺了麝香是会导致滑胎的,而且老祖宗盼重孙,盼的眼睛都快滴出血来了,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问题肯定不是出在老祖宗那里,这是众人一致公认的。
纪存儒也很焦急,好端端的,家里居然发生了惊天巨变,而且自己的妻子就处在风口浪尖。于情于理,他都该帮着说话的,却不能说的太明显,于是,纪存儒道:“会不会是存放时不小心和麝香放在一起了?”
方晴烟泪痕斑驳,抽泣道:“妾身哪是这么不醒事的人,妾身知道麝香会导致不孕,会导致小产,所以,从来是连碰都不敢碰的,“缀锦轩”里也从来没有这种东西……”
“那会不会是中途被人调了包呢?”锦书犹疑道。
苏太姨娘道:“有没有这种东西,光凭你嘴上说说是很难叫人相信的,这样吧!叫上各房的丫头和孙大夫一起去搜一搜就知道了。”
纪存儒面上一层阴翳,苏太姨娘也太狂妄了吧!她是什么人?一个姨娘而已,就算她生的女儿做了妃嫔,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姨娘的事实,她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父亲,这样做不公平,麝香并不是就“缀锦轩”会有,府里别处说不定也会有,冰丝血燕虽然珍贵,但并不说明别人就买不起,就算在“缀锦轩”搜出来又如何,谁能保证不是有人趁厨房里的人不注意的时候调了包呢?”纪存儒振振有词道。
方晴烟心中稍稍宽慰,还是存儒有主意。
纪云亭有些犹豫,存儒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苏太姨娘道:“大爷维护之心,我们可以理解,但是,争如大奶奶自己所言,连她都不晓得家里还存了这二两血燕,那么有谁能这么凑巧,刚好就有这二两血燕,而且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然后掉包,布局害了三奶奶又陷害的大奶奶呢?”
这样一说,大家又觉得很有道理,如果真的是一个连环计,这计谋也未必太精密了,一环扣一环,一个环节都不能出纰漏。
纪云亭深吸一气道:“搜,晴烟既然笃定的说***麝香,那又何妨搜上一搜。”
纪存儒气愤之极,这不摆明了就是怀疑晴烟做的吗?晴烟这个人他还不了解吗?或许嘴上会说些难听的话,但是绝对不可能去做。可是父亲开口了,他不能辩驳。眼睁睁的看着
纪宣仪道,“掉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今日厨房里去过什么人,或者刘厨娘拿了血燕回来的时候,路上又碰到过什么人,都是值得怀疑的。”纪宣仪并不相信大嫂会做这种事,不是她没有这个动机,而是大嫂也是个精明的人,怎么会用这么蹩脚的,拙劣的计谋,让人人都怀疑道自己头上来,这不等于自取灭亡吗?依他的想法,做这件事的人他的目的是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这样做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而这个结果对谁会最有利?
“那就一并查。”纪云亭对二儿子的话向来都比较信的过,既然他有此疑虑,一定有他的道理。
调查的结果更让人模糊不清,今日下午,进过厨房的人,几乎各房都有,谁都说自己没有做过这等亏心事。当然,就算是做了,也有谁会这么傻就承认了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孙大夫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香囊,回禀纪云亭道:“纪老爷,在下在大奶奶的屋子里发现了这个,这里面应该含有麝香的成分。”
“不可能……”方晴烟歇斯底里的喊道:”我怎么可能佩戴有麝香的香囊,我一直都想再有一个孩子的。”这是个阴谋,是个圈套,这个香囊根本就不是她的,她被人陷害了……
边上有一个人,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定神一看,是杜若。
苏太姨娘道:“杜若,你这是何故?”
方晴烟还以为杜若是要帮她辩护,如抓住救命一般的抓住杜若的臂膀,摇着,期盼着道:“杜若,你是知道的,这个香囊并不是我的,你说啊,你告诉大家……”
杜若看着她,目光疏离而深冷。方晴烟眼中的惧色陡然而生,杜若,为什么用这样的眼光看她,那样的眼神里分明带着恨意,这个服侍了她十四年的丫头,她最信任的丫头,怎么了……
杜若收回目光,俯首磕地,语声沉痛:“老爷,苏太姨娘,大爷,二爷,二奶奶,奴婢是有话要说,这些话奴婢如果不说出来,奴婢会一辈子都良心不安的。”
纪云亭心中一紧,她要说什么?
“你说……”
杜若抬起头,指着孙大夫手中的香囊道:“这个香囊是奴婢亲眼看着大奶奶做的,大奶奶做的时候还说,这个要拿去送给三奶奶,叫她得意,叫她生儿子……”
锦书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的厉害,她看方晴烟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不可置信的惊恐,她在惊恐什么?杜若的出卖,还是杜若的陷害?
到底是谁在撒谎?
“你胡说,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杜若,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少方晴烟快要气疯了,就要扑上去掐死杜若,叫你胡说。
几个下人得了苏太姨娘的眼色,赶紧拉住大奶奶。
纪存儒也呆住了,杜若这丫头是晴烟的心腹啊!难道事情真的是晴烟做的?信心开始动摇。
“我但愿自己是胡说,可是,偏偏我说的是实话,大奶奶,如果您只是说说,解解心里的嫉恨,杜若能理解,可是大奶奶,您不该真的动手害人家性命。”杜若流着泪,感伤无比。
“杜若,你把话说清楚。”苏太姨娘镇声问道。
杜若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道:“大奶奶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