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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坊间连着河堤,河堤上漂浮着七八个花船,灯火通明,精巧有致,静待有缘人。
朱栩看了眼,直接走进这盈秀坊。
入眼就是一个类似广场的硕大舞地,七八个妙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撩人的丝竹声入耳,三边的桌前坐的都是文人骚客,摇头晃脑,推杯换盏,边上的女子是衣着微露,香肩美腿若隐若现,再添一份熏意。
青楼朱栩也去过几次,但总觉得这里比京城的“会玩”,更有格调,不那么的“下流”。
他站在那,细细的打量,女子大部分风尘味特别足,只有偶尔几个才有“名妓”的风度,书卷气浓郁,气质高雅,并没有坦胸露乳,也不曾低头媚笑,倒是四周的男子拼命的讨好,说着一些白天绝对听不到的肉麻话语。
这些男子从十三四岁开始,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甚至还有一位古稀之年的老头,双手搂着两个姑娘,上下其手,淫言秽语,毫不避讳,当真是一点面皮都不要了。
“还真是形同废纸……”
朱栩默默道,“九条规定”当初掀起多大的风浪,可似乎出了京城,其他地方没有一丝作用。该如何依旧如何,仿佛朝廷的新政远在天边,永远都不会到这里——就仿佛过去近百年的朝廷革新一样,包括张居正的改革!
“公子可也是为了李姑娘来的?”突然间,一个粉脸脂面,四十左右风韵犹存的妇人走过来,一脸腻笑的打量着朱栩,笑呵呵地说道。
朱栩心思转动着,笑着道:“自然。”实则他连这李姑娘是谁都不知道。
妇人顿时大喜,道:“公子请跟我来,李姑娘正在宴客,正缺了一位,您快跟我走。”
说着就来拉朱栩的手,朱栩笑而不语,巧妙的躲开了。
妇人越发的高兴,道:“一见公子就不是寻常人,我们李姑娘那也是一个仙子,绝不会让公子失望的,在座的也都不是普通人,公子放心,绝不辱没您的身份……”
朱栩手里的折扇背在后面,目光微动,这老鸨的话说的是真漂亮,待会儿他要是不掏银子自己都会觉得臊的慌。
妇人领着朱栩从侧面的楼梯上了二楼,很快来到一个雅间,似是女子的待客之所,烟熏袅袅,檀香四溢,伴随着谈笑风生的笑语传出来。
“方公子,柳大人,人我给您找来了……”妇人推开门,大声地笑道。
朱栩站在门口,抬头看去,只见里面坐了三个人。
一个白衣女子,蒙着面纱,身姿窈窕,气质脱俗,左边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面色白皙,面朗星目,着实潇洒英俊,他对面是一个半百的老者,面色红润,双眸炯炯,腰杆笔挺,颇有威仪。
“蒙面纱的应该就是那李姑娘了……”朱栩一眼扫过,目光落在年轻人与那半百老者身上,这两人应该都在他的“九条”里。
李姑娘微微倾身,轻声细语的道:“有劳妈妈。”然后才看向朱栩,道:“公子请。”
朱栩对着曹化淳,曹变蛟摆了摆手,迈步进去,抬手道;“在下朱有酒见过李姑娘。”
蒙面的李姑娘一怔:“有酒?”
那公子与老者也都是愣神,还有这样粗俗的名字?
在大明或许有很多人不识字,读不了书,可正式的名字都不会普通,那是一辈子的事,父辈取名都是要花钱送东西找有学问的人请教方可取来的。
朱栩看着几人的目光,不在意的笑着道:“让诸位见笑了,从小家穷,父亲只望有肉有酒,衣食无忧,于是给我们兄弟取名有肉,有酒。”
那李姑娘倒是颇为通情达理,微笑道:“朱公子请坐,有酒二字颇有意境,并非粗鄙,无需介怀。”
朱栩抬了下手,迈步向前,在这李姑娘对面坐下。
那妇人已经悄然退出,笑容满面的关上了门。
李姑娘倒了杯茶,双手奉送给朱栩。
朱栩连忙抬起屁股,双手接过来,道:“有劳姑娘。”
李姑娘双眼带笑,旋即坐回,向朱栩道:“刚才柳大人说了一种颇为新奇的游戏,需要四人配合,不知朱公子可愿意?”
朱栩喝了口茶,微笑道:“姑娘不妨说说看。”
那面色红润,双眼闪烁着异样光泽的柳大人看着朱栩,大声的道:“其实很简单,就是我们三人赋诗,李姑娘以琴相和,若是我们三人中有谁接不下去,五两银子处罚,四两归其他两人,一两归李姑娘,若是李姑娘的琴和不出,次数最多者……就是李姑娘香闺,今晚的入幕之宾!”
柳大人话音落下,那李姑娘虽然蒙着面纱,还是看到一抹绯红,轻轻低头,很是羞怯。
朱栩神色不变,不自觉的摸了摸下巴。
这帮人就是来找冤大头的吧?恰好,他比较像?
第661章 方以智
那位方公子面色一直比较沉郁,闻言也无动于衷,拿着酒杯,默默的喝了一口,低头看着桌面,一副心事重重模样。
朱栩看着这位柳大人,隐约有些熟悉,心里微动,道:“游戏是小事,只是在下久居京城,不知为何,总觉得柳大人颇为面熟,莫非曾在京城任官?”
这位柳大人双眼一睁,颇为喜色,自得的道:“小兄弟到是好眼光,柳某曾任工部侍郎,虽然短短不过三月,却在京城也是做了七八年的官,想不到今日在扬州居然被小兄弟认出来,当真是缘分……”
朱栩牙疼,果然,这位是天启年间的工部侍郎,柳德丰,应该是浙党,被赵南星扫除京城的一个。
“失敬失敬。”朱栩忍着反胃,抬手道。
柳德丰面色得意,摸着小胡子,一副长辈看晚辈的欣赏姿态,道:“小兄弟既然能认识我,不知府上是?”
朱栩眼睛微动,上次是冒充吕大器的外甥,可能已经传到江南了,稍稍琢磨,道:“自幼随表兄读书,家兄许杰,勉任内阁中书。”
柳德丰神色顿时微变,正色了两分,看着朱栩道:“原来是许大人的兄弟,柳某眼拙,听说许大人即将外调,任江苏参政,不知是否属实?”
那蒙面的李姑娘,抑郁的方公子都目光转向朱栩,态度重视了三分。
朱栩微笑,道:“确实如此,再有半个月即将上任。”
柳德丰大喜,笑道:“那不是外人,我与许大人也有多面之缘,朱兄弟今后就是我的兄弟,有什么事,尽管报我的名字,今日能遇上,着实是缘分,我来摆宴,不醉不归!”
朱栩心里越发想吐,这位柳大人真是一点德行都没有,若不是还稍有顾忌,只怕要当面拉他拜把子了。
对面的方公子却心知肚明,稍稍正身,虽然依旧没有说什么,神态却在悄悄变化。
许杰,内阁中书,虽然是出自“信王党”,却是左次辅毕自严的心腹,这样的人外放,用不了多久就会是一省巡抚,封疆大吏,加上朝中有人,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位列朝班,大权在握,谁敢轻视!
李姑娘看着朱栩的双眸也在微动,稍稍倾身,软声细语的道:“刚才不过是戏言,朱公子切莫在意。想来朱公子应当是与方公子一样,科举在即,来小妹这里听一曲,缓解压力……”
柳德丰顿时会意,大声笑道:“李姑娘说的是,朱兄弟才华横溢,样貌出众,今晚的入幕之宾非他莫属……”
李姑娘脸上绯红又现,含羞带怯的轻轻低头,却是睫毛轻眨,双眸如水望着朱栩。
方公子皱了下眉头,抬头看着柳德丰,眼神里厌恶一闪,端着酒杯默默无声。
朱栩不动声色的将这些人的神色尽收眼底,顺着柳德丰的话道:“呵呵,柳大人客气了。因为朝廷有那个‘九条’,所以在下行事是小心谨慎,生怕被抓住,外加家兄调任在即,自是不敢乱来。”
“不敢乱来还不是来了,嘿嘿,同道之人……”
柳德丰心里自认将朱栩给看透了,颇为自信的摆手道:“朱兄弟初来江南可能不知道,朝廷那些规定,出了京城就是一纸空文,别说在扬州了,整个南直隶也没谁真的当真,放心就是,这位方兄弟的父亲也是江苏参政,你说,巡抚衙门敢来抓人吗?”
朱栩神色微动,看向这位方公子道:“可是方潜夫方大人?在下来之前家兄有过交代,让我特别去府上拜访,没想到在这里遇上……”
这位方公子就是江苏右参政方孔炤的儿子,方以智。
方孔炤,字潜夫,为人严禁,军政皆通,在陕西,山东都任过职,是一位干吏,洪承畴曾经上书,称他“遇事敏达,不唯上而唯实,冷静果决,有大智”。
方以智嘴角动了动,放下酒杯,勉强的抬了抬手,道:“若是朱兄今后有什么麻烦,尽管找我,些许小事,还用不着我父亲出面。”
朱栩心里轻叹,所谓的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名,这位方孔炤只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柳德丰对朱栩更加热情,毕竟“前途更远大”,乐呵呵的道:“朱兄弟,可有住所?愚兄在小秦淮上恰好还有一个院子,你若是喜欢,我就送你了……”
这样一个院子,起码千两银子,这柳德丰还真是舍得下本啊!
朱栩脸上不动声色,笑着道:“那多谢柳大人。”说着转向方以智,道:“方兄,在下记得你是复社之人,为何今独见你一人?”
方以智猛的酒杯砸在桌上,神色更加的阴郁。
朱栩微眯眼,不漏分毫的继续道:“莫非是在下说错什么了?”
方以智脸角抽搐,盯着撒了大半的酒杯,冷声道:“当今皇帝昏庸,朝廷无能!可怜我辈赤子心,沦落今为青楼客,可恨!”
朱栩眉头暗挑,心里暗骂,你们这群人天天纸醉金迷,傍红倚翠,视朝廷纲纪如无物,还一天到晚骂朕是昏君,这青楼你们不来就能死吗!
柳德丰闻言也冷哼一声,道:“方兄说的不错!前有东林邪党为祸天下,现在皇帝只知铜臭之物,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束之高阁,当真是前所未见,岂有此理!”
朱栩嘴角动了动,心里也在破口大骂,这帮人他已经忍耐的够久了,死性不改,还天天四处的抹黑他!
不过他还是想摸清楚现在江南士子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看着方以智道:“虽说张溥被诛,复社大体应该还在,正是方兄踌躇大志之时,为何方兄却如此颓丧?”
方以智虽然在江南广有才名,可当初复社动静实在太大,为朝廷所忌讳。尽管他的父亲是从三品的高官,可也无法打破这道藩篱,给他方便。
方以智眉头紧拧,神色难看,冷笑道:“朝廷连我等小小士子都千盯万防,还有何颜面可言?想我复社三千学子,哪一个不是一心为国,才华满腹,而今呢?凋零四处,天涯漂泊,无处可依,可悲可恨!”
朱栩听着方以智的话,心里若有所动的道:“我记得朝廷虽然对复社有所讳言,可并没有完全禁止科举,方兄为何出此言?”
柳德丰喝了杯酒,向着朱栩道:“朱兄弟初来江南可能不知,这朝廷是一回事,咱江南是另一回事,朝廷既然忌讳复社,那还有谁敢点他们的名?他们真若是冒头,不但不可能出仕,更会连累亲族遭罢官夺职……”
朱栩微微点头,算是明白了,陈子龙,冒辟疆等人都是一顿子怨言,这种怨言即有当初朝廷强行取缔复社,也有现在的不得志。
不过朱栩也没有多说,方以智这一代人是最为特殊的,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