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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朱栩也没有多说,方以智这一代人是最为特殊的,在这个时代交替的剧烈时候,要么如顾炎武等人一样,继往开来,勇敢向前;要么死守着过去,抱着圣人教诲,与朝廷死磕到底。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即便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威逼着也未必肯听。
时代的浪涛不会放过任何人,谁也阻挡不了。
方以智对于复社的凋零心里无比痛苦,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大声道:“日出东方兮,叹烈阳早逝;巍峨出海兮,不见古人;摘星犹在兮,商纣难逃;时艰多舛兮,尧舜何在……”
朱栩眼角直跳,这方以智是借古讽今,骂他是昏君啊……
不过从方以智的神态中,他也算大致明白了江南士子的一个心态。
他们渴望参与朝政,对时政有着强烈的革新之念,只是这种念头还只是一个念头,没有任何具体的想法,只是出于“不满”,想要改变。
历史上的张溥等人通过控制周延儒等人,间接操控朝局,影响奇大,不能说他们没有才能,只是他们与东林党近乎一模一样,将其他朝臣都视为“邪党”,恨不得一次性扫清。而对于政务的措施,往往流于表面,只是为了暂时稳妥,这种方式实际上是将大明往更深里推,加速它的灭亡。
视东林党为“先贤”,想要平反,一心的结党妄图控制朝局……
这些全都不是朱栩想看到的,也不符大明现实环境。
“希望他们还能抢救一下吧……”朱栩心底暗道。
一来,他准备重修儒家经典,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二来就是顾炎武等人,朱栩着实放了几分期待。三来就是新政,如果这些人能潜下心,务实而为,未必不能另有一番天地。
与此同时,钱谦益正在江苏巡抚衙门大发雷霆,将黄立极,方孔炤等人当孙子一样训斥。
他指责江苏没有严格执行朝廷的法规,尤其是秦淮河上整日莺歌燕舞,才子名士流连忘返,完全将朝廷纲纪视若无物!
黄立极沉着脸,不说话。钱谦益是礼部侍郎,钦差大臣,怎么训他都得忍着。同时心里很委屈,江苏是什么地方,那是南直隶,随便一提溜要么是勋贵,要么是致仕的朝廷大臣,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关系是千丝万缕,他巡抚的位置都还没坐稳,哪里能有什么办法……
倒是方孔炤蠢蠢欲动,目光刚直,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碍于黄立极,无法说出口。
钱谦益管不得这些,他这次是南方的主考官,皇帝在科举之前肯定会到应天府,要是被他看到这幅场景,还不知道会降下什么样的雷霆之怒!
钱谦益喷着口水,逼迫黄立极立刻想办法的时候,柳如是在聊城乘船,顺河南下,在返回金陵的路上。
第662章 方以智的大话
钱谦益发了一顿脾气,转身就出了巡抚衙门。
虽然他是钦差,可没有实权,除了逼着黄立极等人做事,他还要准备江南的春闱。
崇祯以来,总共只能进行了一次科举,这次第二次。第一次因为种种原因,草草收场,并没有实际作用。可这一次不同,这是“景正新政”后的第一次,从内阁到六部,再到地方都异常的重视。
大明朝廷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官员已经出现断层,急需培养年轻人才。
主考官是一个特殊的职位,特殊在于,凡是这次考中或者未考中的士子都会是这位主考官的学生,称呼他为“座师”,将来出将入相,必将是一股大势力!
虽然现在“结党”是禁忌,可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同乡,同窗,自然而然的就会抱团,更何况这种仅次于“亲”的“师”。
钱谦益也是有野心的人,加上与京城的温体仁不对付,更加希望能发现栋梁,为朝廷荐才,加奠入阁的基础。
钱谦益走了,留下黄立极与方孔炤两人。
黄立极坐在主位之上,神色漠然,心里却在盘算着钱谦益的话。
钱谦益的话很重,并不是在故意吓唬他。
皇帝的船队现在去了河南,最多半个月就会来应天府。皇帝对于“狎妓之风”甚是厌恶,朝廷也屡次出过严格规定,若是让他看到秦淮河上的繁华热闹,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至少……他这个巡抚只怕是坐不稳了。
只是,他刚来应天府没多久,一切都还没有理顺,秦淮河上流连的又都不是普通人,关系复杂,千丝万缕,根本就不能轻动。
黄立极对于能来江苏任巡抚本是极其高兴,繁华鼎盛,无乱无灾,当是轻松写意。可现在发现,他陷入了一个泥潭里,挣扎不脱,皇帝还虎视眈眈,即将驾临。
黄立极是没有大魄力的人,在党争中也一向左右逢源,小心翼翼,这件事复杂多变,责任重大,他扛不起,沉吟半晌,抬头看向方孔炤道:“方大人,你觉得我巡抚衙门该如何做?”
方孔炤倒是沉静,抬手道:“大人,南直隶糜烂已久,官宦士林整日沉迷于酒色,纵情肆意,通宵达旦,意志低迷,丧失进取,确实需要着手整顿,下官没有异议。”
黄立极神色不变,默然一阵,又道:“许杰即将调任左参政,你怎么看?”
许杰是内阁中书,与内阁辅臣关系非同一般,他调任一省参政本没有什么可说的,可这个时候政局敏感,任何一点动静都要费思量,何况是来自中枢的人物。
方孔炤是右参政,倒是无所谓,脸色方正,微肃的直接道:“大人,事不宜迟,必须在许大人到任之前让南直隶焕然一新,若是许大人看到秦淮河上依旧画船遍布,教场林立,风流不减,说不得会奏报给内阁,追究下来,我们未必能承受得了。”
黄立极自然知道,只是真要严格执行朝廷的规条,只怕会将整个南直隶也就是江苏得罪个干干净净。
——这不利于他立足。
“你想要怎么做?”黄立极道。
方孔炤有心作为,虽然知道黄立极是想推卸责任,还是忍不住的接着道:“大人,下官建议,巡抚衙门立刻发布命令,严格执行朝廷的‘九条规定’,同时对秦淮河以及整个应天府的青楼勾栏进行清理,就先从今年的应试举子开始,但凡还出入青楼的,一律取消科举资格,判处罚金,严惩不贷!”
黄立极神色微变,道:“先从科举士子动手?”
科举,在这个时候无比的重要,胜过读书人的命,这确实是一个极具威慑力的手段,可因此也会得罪死很多人。江南有太多的大族,世族,稍微转个弯就能牵扯到朝野大臣,说不得就会引起巨大的震动!
黄立极想稳,安稳的做官,不想出事,惹出麻烦来。
方孔炤抬起手,沉色道:“大人,已经没有时间了,再不整肃,就只能等皇上来了。”
提到“皇上”二字黄立极就心头一跳,他在京城多年,六部堂官,文昭阁阁员都做过,深知景阳宫皇帝的可怕。
暗自咬了咬牙,他道:“好!本官就命你全权处置!”
“下官遵命!”
方孔炤抬手,神色肃穆。
他早就想对江苏的一些不正之风进行整顿,只是黄立极摇摆不定,难以成行,这次算是让他等到机会了。
方孔炤调集人手,同时准备布告,从各处抽调了近一百衙役,一副大干一场的模样。
“大人,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刑狱司的佥事看着方孔炤,神色凝重的道。
南直隶就是个大染缸,没有谁是干净的,你现在对别人出手,下一刻就可能被人扒个精光,一切龌蹉都大白天下。
方孔炤忍耐的已经很久了,直接摆手道:“听命行事,其他的有本官来承担!”
刑狱司佥事神色还是犹豫,一会儿又道:“大人,现在盐商闹的凶,我们还要分出一些人手控制……”
方孔炤看了他一眼,神色不动,心里暗自决定要从别处抽调兵卒充实刑狱司,南直隶的人陷入太深,根本不能用事。
“其他事情暂放,今日将秦淮河查一遍,凡是二十五岁以下的今科士子统统抓回来,一个都不许露!”方孔炤沉声道。
刑狱司佥事神色迟疑着,还是抬手道:“遵命。”
说完,一挥手,带着人就大规模的向着秦淮河涌去。
方孔炤吩咐完,就回自己的班房,拿出一道奏本,认真的写起来。
这是一道给内阁的奏本,详述了南直隶的情形,也不讳言黄立极的“持稳”态度。
在方孔炤写奏本的时候,朱栩与方以智,柳德丰,李姑娘四人的“游戏”显得有些尴尬。
李姑娘感觉得出,这位来历显赫的朱公子似乎并不这么在意她,反而与方公子攀谈较多,令她插不了嘴。
柳德丰同样察觉了,难免有些人走茶凉的落寞,却情知需要拉住“朱有酒”,对于他的作为自然是时不时要附和一二。
方以智不傻,很快就感觉到了这位朱公子对于复社的异常关心,不由得心生警惕,开始收敛话题,回答的似是而非。
朱栩更是敏感,方以智锁紧话头他就知道,想要套出更多是不可能了,一只手端着酒杯,开始少言寡语起来。
于是,本该活色生香的“游戏”,慢慢的有些进行不下去。
朱栩端着酒杯,心思转到今年的科举上。
依照“九条规定”以及其他配合的朝廷法规,宿娼,狎妓的人不能科举,入仕,在朝的要罢黜。
不过在南直隶,显然行不通,因为“法不责众”,“洁身自好”或者说旧习难改,将朝廷法度放在眼里,没有几个人。
可如果不做反应,朝廷的法规就真成了一纸空文。
南直隶的情形,比朱栩预计的要复杂,依靠当地官府的力量,根本不够,还是需要他来插手。
现在东厂被裁撤,六扇门还不能给予重任,不由得就想到了龚鼎孳,这个人,或许可以一用。
朱栩正出神,李姑娘突然眼波如水的看着朱栩,轻声昵语的道:“朱公子,对‘景正新政’怎么看?”
朱栩眉头一挑,这跨越有点大,转头看了眼方以智,见他眼神闪躲,不由得笑着道:“自然支持,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没有反对的理由吧?”
方以智一听顿时面露冷色,阴翳着道:“朱兄此话荒谬!当今登基以来,倒行逆施,对我士人大肆屠杀,要断我等根基,为什么没有理由反对?莫非东林先贤血迹未干,我等就要匍匐在地,做那蛇鼠两端的小人!”
朱栩神色动了动,这方以智的立场完全是东林,或者说南方士人的角度,根本没有替朝廷考虑,丝毫没有大局观,站的高度根本不够。
“方兄怎么看待朝廷‘九条规定’里的,‘士人禁止狎妓,宿娼,纳娶贱籍’?”朱栩好整以暇地说道。
本以为能难住方以智,却不想他脱口而出,冷笑道:“自古以来,风流名士莫不与名妓相交,多少传世文章皆以此而出!更何况,青楼乃是圣人管子所出,我辈也不是为了下流之事而来,岂可一概而论!”
朱栩张了张嘴,有些理屈词穷。
方以智说的还真是无可反驳,因为人家从头到尾都是有理有据,且“狎妓”并不低俗,相反很高雅,怎能封禁?
方以智看着朱栩说不出话来,神色冷淡的道:“朱兄,江南不是北方,在这里说话做事要分外小心,我等还好说,要是其他人,说不得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朱栩嘴角微翘的一笑,道:“哦,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