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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足年轻的孙放不动声色地观察纪昌,他在回忆纪昌过去都做了什么,思来想去的品味了一下,纪昌主政期间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并村成寨(城),另外就是搞出了合作协同劳动?
将百姓集中起来,成为城或县,使人口变得相对集中便于管理,那是一种官府使权利执行变得容易的事。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在打击宗族,要不一姓为一村是宗族做大,官方别说是管,为了不引起大乱基本上还得供着那些宗族大佬。
合作协同劳动有一个术语叫“合作公社”,就是集体劳动之后,再依照计分给予产出分配。战乱之后的年代里,该种合作劳动很有效,尤其还有利于成为半军事化的组织,汉国能够提供优质的兵源,这一套行政的功劳不小。
现在的汉国已经不是刚刚建立时的汉国,并村集中人口不再显得重要,社会稳定下来之后合作协同劳动变成了社会发展的障碍,孙放看纪昌的目光里面并没有敬佩,仅是因为纪昌当朝丞相的身份带有尊重。
以孙放的地位和消息来源,自然不知道一些政策到底是不是出自纪昌的手笔,仅是因为纪昌丞相的身份,一些行政自然是要被记在纪昌头上。他这么个年轻人,尤其是自认有些本事,脑子里分分钟觉得要是自己身为丞相一定能干得更加出色。
说到底,人没有真正去干某一件事情之前,看别人干得不怎么样,总是会生起“XXX就是个垃圾,换成老子绝对&%¥&……&%……”之类的想法,尤其以年轻人会这么想的居多。
不再年轻的一些人,比如压低了声音不断嘀嘀咕咕的三张,另外一些安静或是也在交谈的人,他们看纪昌会有羡慕和嫉妒,却是不会有什么贬低或瞧不起,相反还存在敬佩。
那是他们清楚汉国是怎么从无到有,又是以何等威势横扫八荒六合使天下归于一统,别的不用多说,仅是纪昌主政之下能维持军队粮秣消耗,使军队未出现因为缺粮而大败,就值得他们顶礼膜拜。
自然了,该敬佩归于敬佩,可是要说没觉得自己能干得更好的人,是绝对不存在的。有这一类思想的人,他们只能悔恨自己怎么就没及时发觉刘彦的存在。
“庾氏、谢氏……尤其是桓氏,他们……着实合该富贵。”王协脸上的表情在笑,声音里面却满满都是醋意:“旧时风光无限,新朝亦有族人得到重用,实非我等琅邪王氏可比。”
王羲之也在场,他听了王协的话不免皱眉,却是在这种场合难以说些什么。
任何一次改朝换代,家业越是大的家族就越是在进行赌博,赌对了未必会延续家族的辉煌,可是面临的情况总不会恶劣到哪去。更多原本默默无闻的人,他们幸运至极地早早从龙,就此飞黄腾达走上人生巅峰,会在史书上留下或轻或重的一笔,亦是开创了一家一姓的辉煌。
“逸少,家族兴衰在于你一身,万不可马虎。”王协仅是现在就已经看到了太多正在摩拳擦掌的人,刘彦不是想见就能见,难得能遇到要是不搏一把,都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是世家子。他捕捉到极度蠢蠢欲动的孙放,却是没将孙放当做威胁,不留痕迹地对王羲之点了点卢偃、孙盛、习凿齿等人:“彼辈奋起之心旺盛,皆非庸碌之辈。”
天坛这边的文人本来就多,后面刘彦过来的消息被传出去,附近能来的谁不是拼了命想挤过来在场,就算是不能与刘彦面对面说上几句话,能被刘彦目光捕捉一下有个印象,说不定对于自己的人生就会有帮助。
庾氏有庾亮成为廷尉,谢氏有谢安成为征西中郎将,桓氏有桓温成了征南将军,独独曾经最强大也是最风光的王氏只有王羲之堪堪就是个博士。
要说盛极而衰什么的,王氏自王导之后的确是在自我收敛,能不露锋芒的时候就是低调。要是东晋小朝廷就一直那么苟延残喘下去,王氏低调地收敛倒是没什么,真要发生什么大事,分分钟还能爆发,还是那种一爆发就能掀翻桌子的存在。
可东晋小朝廷不是玩儿蛋去了吗?不但不能低调,相反是该奋力而起,王氏想要憋个大招,可特么王氏众多子弟基本上是“长歪”了,文学或许难有匹敌的对手,但对军事真的有点两眼抓瞎哇!
“乱世已经过去,不善军事不再是短板。”王协说着自己捏了一下拳头,只差举起来挥舞那么几下:“如今逸少为天子文用博士,虽然仅是代笔,却能亲近天子,定要抓住机会。”
文用博士就是个称呼,不是正经的官职,说白了就是因为王羲之写的字真的没人能比,被刘彦给了个博士的正式官职,干的却是抄抄写写的活。
“天子……已多次让羲之润色文章。”王羲之说的是刘彦不止让照章全抄,至少能在一些用词和写法上面给出建议:“羲之乃王氏子弟,明白责任之重。”
王协一听稍微有些激动,仅是单纯干抄抄写写自然是没有什么前途,能与天子说得上话才是关键,还能给出意见又能被接受则是无比喜人的事情。
“天下归一,乃我辈期盼之事。”孙绰的谈话对象是习凿齿,他可是知道朝廷正在寻找史家遗脉,就刻意结交习凿齿:“彦威久读史,当知轻重。”
史家遗脉是什么鬼?史家就是专门记载历史的家族,从上古到秦一统,又走到了西汉、东汉、西晋、东晋,但凡是诸夏苗裔当政,史家是绝对需要存在的角色,那就是个从黄帝时期就存在的角色。
要说起来的话,孔子他老人家也曾经接过老子的棒当过史家藏书馆的管理员,还干出了“去无邪”的大业,就是忒不地道地将自己认为不合适的书和诗给人道毁灭。
周室的史官就是诸侯国鲁国,干的就是记录周室历史的活。他们掌握着唯一的记载历史权力,历史上就发生过许多搞笑的事情,比如鲁国衰弱之后紧抱晋国(不是司马一家子这个)的大腿,对晋国发生什么丑事总会遮掩一二,要是晋国干出了什么大事必然是大书特书,最值得吹嘘的就是打服敢问鼎轻重的楚国了。
周室大权旁落,尤其是鲁国被灭之后,史官就不再是唯一性,只要是个诸侯国就能自己委任史官,能不能如实记载历史看的是作为史官的人,大多数能成为史官的人倒也尽责,如“赵盾弑君”、“卫君扒灰乱其国”、“秦王政薄其母幽禁”、“皇帝彻穷兵黩武”……等等很多事情哪怕是史官知道记载了会死全族依然是被记载。
孙绰知道习凿齿绝对是潜力股,无它,就因为汉国正在走向正规,刘彦哪怕仅是为了面子工程,怎么都该找个史官家族,好好地将记载历史这么一个有前途的职业父传子、子传孙……那么一代又一代继承下去。
罗含一边在为刘彦介绍工程的进度,另一边又会不留痕迹地关注纪昌。
东晋第一才子呢,能读书又能出名,还有人捧场给予美名,家世能差到哪去?罗含的先祖几代为官,或许没有四世三公那么吊,可是从祖父起到父亲那一代至少都是太守级别的人物,说是官宦世家真一点没说错。
要不然,罗含要是平民还敢搏出名,信不信刚展露头角就被一帮二代使用各种手段碾压,哪怕没被虐死人也绝对是废了。
对了,以司马一家统治的“天下”社会环境而言,平民或许能读书识字,可想踩入官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该是先成为某个达官贵人的部曲,为那个达官贵人卖命的同时,自己有什么能耐也是主人家的。
要是主人家有点良心,那就举荐那个人出仕,可要是做了点什么出彩的事情,功劳依然还是主人家的,他只能期盼能培养优秀的子嗣,花上数代人的努力成为宦官之家,可能得是等孙子那一代才有资格不让自己的功劳被他人所夺。
要是东晋小朝廷没玩儿蛋,罗含可是有着辉煌人生在等待,问题是……啥都甭说了,之前干了那么多,不止是罗含,整个罗氏一族现在只剩下泪两行,有些安慰的是“第一才子”的名号似乎在新朝也能用一用。
“陛下。”罗含是得到示意才点出习凿齿和孙盛,等待两人走进了开始介绍,介绍完恭敬地行礼说道:“臣所知者,另有陈氏、公羊氏、黄氏,未有到场。”
史家不再单传,西汉、东汉、西晋、东晋有出过史官的家族真不算少,尤其是司马一家子委任过的史官真的有点多,刘彦怎么都该好好的挑一挑。
习凿齿和孙盛被召唤到刘彦跟前的时候,其实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能有这样的待遇,他们接受着刘彦审视的目光,小心肝禁不住“嘣嘣”乱跳,呼吸都有些要停了。
来了那么多人,仅有两个能够得到召唤,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不是吗?
第783章 老刘家的江山稳了?
挑选史官,最好是这个人自己能干,子孙后代也能把这一个官职继承下去,一代又一代地为帝王记载起居言行。
时刻伴随帝王的这种史官是所有史官中最特殊的一个,帝王醒着的时候他们必须在场,帝王走到哪里,哪怕是帝王正在出恭也得在场,随时随地准备工具记录帝王的一言一行。
并不是说除了时刻伴随帝王的史官之外就没有其它史官了,时刻伴随君王的史官一开始叫太史,后面有了新的称呼,几乎每个朝代都不一样。
其实任何朝代都有相当多的史官,只是负责的方面不同罢了,他们一般是隶属于同一个机构,早期官署被命名为“太史寮”,设立太史为主官,又有小史、内史、外史、御史,后面才经过多番的改革。
刘彦要称帝了,绝对是需要贴身史官的存在,记录他的一言一行,主要是留给皇室的子孙,尤其是历代储君好好地看一看开国之君平时都在干什么,压根就不是给后世的平常人看的。
想要看到皇帝的起居录得是改朝换代之后,要是国家没有完蛋的话,一国的帝王起居录根本就不是谁都能看的,甚至是帝王自己都没法看,更别说修改。
诸夏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后面的朝代给前朝写史,就是任何一个取代前朝的朝代,他们肯定不会去对自己推翻的朝代歌功颂德就是了,相反是会极力地抹黑,甭管是不是前朝的人干的,就是什么屎盆子都往上扣,以此来表明自己推翻前朝是绝对正确和伟大的事情。
任何朝代的灭亡肯定是有其原因,可是任何一个朝代的存在必然是有其功业,问题是在政治正确面前,那些功业连屁都不是。
“寡人寻找史家,一为晋、赵、代、凉、成、燕作史,二来便是充实署僚。”刘彦不需要任何刻意的摆谱,甚至是脸上一直带着微笑,看上去无比的和煦,可面对的几个人皆是一副满头大汗的模样:“听闻习氏与孙氏熟知史学?”
习凿齿和孙盛此刻只感觉是压力山大,太过紧张就毛细孔分泌出太多的汗水,不止是满头大汗,浑身上下其实是全都被汗水给湿透了,浑身黏糊糊的又不能有怪异举动别说有多难受。
现在当然没有正儿八经的史家了,该项职业随着西汉的灭亡早就不再具有延续性,由东汉开始太史府的人是换了一茬又一茬,真不存在史官世家。
要说记载历史在上古时期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走到东汉之后是地位一降再降,最明显的就是“太史”不再作为三公,甚至连九卿之一都不算,连自己的独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