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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仇不报,非君子。
只要过了今日,当自己荣耀加身,当自己背靠住了太子这棵大树,如日中天之时,一定要好好的将这姓郝的,好生玩弄于鼓掌之中。
纪纲甚至在想,那个周司吏,居然还能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么对付郝风楼,是直接对郝风楼动手呢,又或者是,先将周司吏杖毙了再说。
无数个念头和心思,涌上纪纲的心头,纪纲舍弃了郝风楼,眼睛落在了太子身上。
朱高炽脸色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纪纲会意的朝朱高炽微微点头,旋即眼睛落下,看着自己的靴子,谨慎甚微的垂立于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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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王显得很落魄,不过在这熟悉的大殿中,在自己的父亲、兄弟面前,却不愿意表现的沮丧,他昂着头,一步步走进来,旋即拜倒:“儿臣朱高煦见过父皇,吾皇万岁!”
朱棣没有去看朱高煦,其实当朱高煦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朱棣的胸口,便不断起伏起来。
父子已经有很多日没有见面了,谁能想到,当日送汉王去大同之后,再见面,是这个光景。
天子表现出了冷酷无情的一面,他不是不疼爱这个儿子,问题的根源在于,他深谙这个游戏的规则,在这个规则里,任何的恻隐之心,都极有可能遭致杀身之祸。换句话来说,假若此次让汉王得逞,那么汉王带兵进京,必定不会对自己,也不会对自己的其他儿子们手下留情。
朱棣没有恻隐之心,他深谙此道,所以他并不曾去看汉王,而是一字一句道:“吴爱卿,你来说。”
大理寺少卿吴剒出班,朗声道:“汉王谋逆之罪,证据确凿,先有汉王勾结刘文来、江丙人等,暗中招募死士百人,又纠集泼皮巨千,平素便无法无天,于天子脚下,仗着王府庇护,横行一方,大理寺于汉王府,搜查兵器三千五百余件,又有金刀、龙袍各一,其子朱瞻圻,大逆不道,更是口出狂言………”
这吴剒所言的证据,俱都详实无比,可谓触目惊心,让人闻之色变。
他絮絮叨叨,将一桩桩谋反的举动列出来,最后躬身道:“其世子朱瞻圻,大理寺已进行审问,一一对罪行供认不讳,又有余党千余人,尽都下狱,也都录有口供,微臣不敢擅作主张,已将三百六十一份供词,呈送入宫……”
朱棣颌首点头,他的目光,在群臣眼里逡巡。
其实大家都知道汉王谋反,只是不曾想,闹出的事居然这么大,更有人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汉王,夺的哪门子的嫡,即便谋反,也如此大张旗鼓,行事如此不密,就这德行,居然也和太子争储,实在有些,自不量力。
朱棣面无表情,却是一字一句道:“朱高煦,吴爱卿所言,可曾冤枉于你?”
朱高煦再刚强,听到这些话,也知道自己必死了,忍不住眼眶泛红,磕了个头:“儿臣若是矢口否认,父皇可会相信?父皇若是不信?儿臣又有什么话说?”
朱棣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到了现在,你还想抵赖,哈……朕本来以为,诸子之中,你最像朕,现在看来,朕是看走眼了,好汉做事好汉当,这些事你既敢做,却还想矢口否认?”
朱高煦争辩道:“儿臣万死……”
朱棣笑的更冷:“好,好极了,你既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么,朕让你再听听,且看你如何抵赖。纪纲……”
纪纲打起精神:“微臣在。”
朱棣脸上的肌肉在不断颤抖,虎目杀机毕露,一字一句道:“你来说,你说给这个畜生听!”
纪纲连忙道:“微臣遵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纪纲这个新贵身上,谁都知道,此次汉王之事,最大的受益者不是别人,正是这位锦衣卫都指挥使。
纪纲沉声道:“卑下奉旨,随汉王殿下于大同镇守,不久之后,京师有消息传来,说是内阁学士杨士奇弹劾汉王,汉王闻知之后,立即命卑下相商,言道:杨士奇谨慎之人,断不可能空穴来风,怕是发现了什么,此人平素小心翼翼,岂会轻易得罪本王,杨士奇此番弹劾,虽为父皇拿办,可是本王心中,终是不安。微臣便不禁道,殿下宽心,殿下乃陛下嫡子,杨士奇栽赃陷害之词,陛下断不会取信。”
“汉王殿下更是不安,此后,便命心腹护卫………”
纪纲说的绘声绘色,必竟他曾身临其境,再加上来之前,就曾有腹稿,所以说的滴水不漏,没有任何疑点:“到了最后,汉王欲勾结北平都指挥使,于北京谋反,微臣得知消息,大惊失色,又见京师传来了拿捕的文书,不敢怠慢,连忙寻北平都指挥使,俱言此事,于是诓骗汉王至北京,将其拿下。卑下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丝毫虚假,陛下圣明,定能明察秋毫…”
纪纲说的时候,朱棣只是冷笑,冷笑的背后,却是杀机腾腾,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朱高煦身上,道:“你听到了么?听到了么,你这逆子,还有什么可以抵赖?莫非,这些人都在冤枉你,都在害你?”
“你……你……太让朕失望了,朕对你,不曾有什么不薄,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让朕失望,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么?”
朱高煦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只得道:“儿臣无状,任凭父皇处置。”
朱棣怒道:“你是朕的儿子,可是王子犯法,和庶民罪同,谋逆大罪,朕更不能原谅,来,来,告诉朕,皇子谋逆,该当如何?吴爱卿,你来说!”
那吴剒只得继续出班,捋须道:“按律,当斩!”
朱高煦彻底的吓坏了,他曾经,有过许多的打算,不过他依旧还存着幻想,认为自己终究是天子的儿子,绝不可能处以极刑。可是当按律当斩的话说出来,朱高煦感觉有些不妙了。
他的脸色蜡黄,只是磕头:“儿臣死罪,还请父皇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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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绝地大反击
此时的汉王,早就没有了此前的嚣张跋扈,如今倒像是个可怜虫,只是不断的磕头认错。
沙场之上,汉王的表现,或许还有几分硬气,可是自从进京,成了皇子,成了藩王,享受了荣华富贵,每日都温柔乡之中,夜夜笙歌,朱高煦早没了从前的英雄气概。
而他哪里会知道,他越是如此没有骨气,朱棣越是怒不可遏。
谋反的是他,求饶的也是他,这个儿子,是真正的伤了朱棣的心了。
朱棣气得发抖,他渐渐冷静下来,重新坐回御椅上,目光深沉,却是平淡道:“朱高煦,你是朕的儿子,靖难之时,也是功勋卓著,今日你向朕求饶……朕……”朱棣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朕岂肯加害于你,可是你太糊涂了,犯下如此滔天之罪,还指望活么?是以至此,你何必要如此。这件事……朕意已决……来人,传朕旨意:汉王大逆不道,人神共愤,为天地所不容,他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自己的父兄,可恨,可恨,可恨!”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棣的身躯又开始颤抖,眼里竟是不禁闪动着泪花,嘴皮子颤的厉害,以至于连接下来的话一时也说不出了。
好不容易长长的吐了口气,朱棣继续道:“明正典刑吧,一切按律处置,不要网开一面,大理寺那儿,拟定章程,按谋逆大罪来办……”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顿时满殿哗然。
文武大臣包括宗室俱都露出惊诧之色。他们万万想不到,原本以为至多圈禁或者废为庶人的汉王,竟是当真按律处置。假若如此,那可就真的是身首异处了?
曾几何时,这汉王如此得宠,可是谁曾料到,天家会如此无情?
只是有几个人,俱都是面无表情,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比如朱允文,他的脸色平静,并没有为此动容。却仿佛汉王的生死,与他全无干系。
再就有纪纲,其实许多人不明白陛下为何如此,可是纪纲却是知道。他深知陛下虽然有些喜怒无常。可是骨子里,却是真性情的人,一个真性情的人,往往爱恨分明,当年有多爱护汉王,今日心里,对汉王就有多大的怨恨,如今龙颜震怒。做出这个决定,早在纪纲的预料之中。
纪纲终于松了口气。如今…………大局已定了。
此时此刻,太子朱高炽坐不住了,连忙出班,痛苦流涕:“父皇……汉王虽有过失,可是儿臣身为兄长,亦是难辞其咎……恳请……”
朱棣冷冷的看着朱高炽一眼,却是断然喝道:“太子,你就不必掺和了,朕说过,朕意已决,此事,休要再提……”
朱高炽走了个过场,却也懂得见好就收,只得垂泪不语,一副沉痛之色。
朱棣此时的心情,已经凉透了,他看着脸色苍白,瑟瑟作抖的朱高煦,眼中的厌恶之色更重了几分,最后朱棣的目光,落在了纪纲身上,朱棣慢悠悠的道:“纪纲,此番你立了大功,朕自然重重有赏,至于这赏赐,朕还要思量思量,若非是你,这萧墙祸起,少不得要惹起兵祸,朕一向赏罚分明,断不会亏待了你。”
纪纲振奋精神,忙道:“微臣职责所在,理所应当,不敢居功,陛下谬赞,微臣惭愧。”
朱棣似是倦了,或者说整个人的情绪,已经坏到了极点,以至于那假作的欣赏之色,都没有显露出来,只是挥挥手:“既如此,那么……就散朝吧,诸卿乏了,朕也乏了……你们会累,朕也会累,朕累了,累了……”
这宛如猛虎一般,永远都看似龙精虎猛的朱棣,今日却出奇的沮丧,挥泪斩汉王,朱允文这边,又不遂愿,人生挫败如此,即便是他,也再难有斗志。
众臣听罢,如蒙大赦,不管如何,今日的朝会,对于绝大多数朝廷命官,都是最好的结果,汉王彻底完了,再无咸鱼翻身的可能,今后太子必定固若金汤,正合他们立嫡以长的心思。至于朱允文,若是能建藩封王,那自是再好不过,即便是某些人认为这样不妥当,可是决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理由很简单,这位建文天子,曾善待读书人,再加上被篡夺了君位,在读书人心里,既有某种同情弱者的情绪,又对他心存感激。
又或者说,大家都是极为理智之人,都知道建文再想登基,已经难如登天,可是留着这个人,善待这个人,却有很大的用处,因为建文有许多‘德政’,留下他,才能告诉当今或者往后的当权者,读书人要的是什么。
于是排山倒海一般的声浪起伏连绵:“吾皇万岁,臣等告退……”
而朱棣的眼眸中,透露出来的,只有深深的悲哀和疲倦。
他甚至心中有些自嘲,或许今日……就是报应吧,是对叔侄相残的报应,又或者是……
正在这时,却有一个声音很不合时宜的出现:“且慢!”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突兀的声源处看去。
显然,此举是极为不妥当的,这是奉天殿,不是青楼酒肆,一切都有规矩,哪有你说且慢就有且慢的道理。
可是此时,声音的主人非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更加坚定的道:“微臣有事要奏,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