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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华向黑暗中点点头,便快步追着王贤去了。
朱瞻坦下榻的院子内外,几十名王府侍卫在警惕的巡逻,在两侧厢房内,还有上百名侍卫待命,毕竟是非常时期,双方还算是敌对,必须要严防死守,以免世子殿下遭遇不测。
王贤来到院子内,进屋之前,被王府侍卫仔细搜身,确定他身上没有利器,侍卫才会领他进屋。
接受搜身时,王贤看到董彦皋、郝允中、白拜儿三个满面堆笑地从屋里出来,三人也看到了王贤,神情难免有些尴尬,但旋即便恢复如常,装作没看见他的样子,有说有笑地出了院子。
搜身结束,没有发现利器,侍卫便领着王贤进了屋,通禀一声,里屋门缓缓打开,一股名贵的龙涎香味便扑鼻而来。
“进去吧。”侍卫侧身让开去路,王贤便迈步进了内间,只见朱瞻坦一身华丽的锦袍,手上戴着绿油油的戒指,正斜倚在炕上,冷冷地看着自己。
“拜见殿下。”王贤毕恭毕敬、躬身行礼。
朱瞻坦死死盯着王贤好一会儿,才摆摆手,示意手下人都退下,这才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院外,数名长随打着灯笼,指引董彦皋三人往法王府后门走去。三人的轿子都停在后门的轿厅中,护卫也都在那里吃茶等候。
一边走,三人一边低声说着话。
“老董,你说汉王不会真跟姓唐的媾和吧?”郝允中颇为担心道:“咱们可就坐了蜡。”
“甭瞎操心。”董彦皋摇头笑道:“汉王要真是想跟姓唐的相安无事,当初何苦费劲拉拢咱们?”
“还真是。”白拜儿娇滴滴道:“董大哥就是有见识!”
“要我看。”董彦皋早就习惯了白拜儿的变态,面无表情道:“世子殿下这次来,不过是迷惑姓唐的,不久便会动手!”说着看看身边两人道:“咱们得抓紧机会,帮殿下干掉唐天德,青州城就是咱们的了!”
“哈哈哈!”郝允中和白拜儿刚要开口,就听黑暗中响起一阵大笑,吓得白拜儿尖叫一声,郝允中和董彦皋都变了脸色,举起火把喝道:“谁?!”
“老子!”刘信提着刀,从黑暗中走出来,指着三人冷声道:“三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法王素来厚待你们,你们却想着如何谋害法王!”
见自己的话都被他听到,三人眼中杀机迸现,纷纷握住兵刃,董彦皋一边缓缓上前,一边冷笑道:“听到又如何,你能拿我们怎样?!”
“拿你们去见长老!”刘信也冷笑道。
“就凭你?!”白拜儿怪笑起来。郝允中举起刀,低喝一声道:“废话干什么,杀了他!”
“就凭你们?!”刘信怪笑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唿哨!
哨音未落,四面八方的高墙上突然出现无数火把,足足百余名弓弩手,从各个方向居高临下,瞄准了董彦皋三人。
“姓刘的!你要造反吗!”董彦皋见状神情大变,也尖声打了个唿哨。
客房中,世子殿下屏退左右,冷冷盯着王贤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会知道当日通州之事?!”那一次,朱棣得报说,王贤和徐妙锦私通,怒冲冲赶到通州捉奸,却看到了汉王世子朱瞻圻和赵王妃私通的丑闻!这种事自然被严密封锁消息,除了最上层,寻常官员都不得与闻,更何况远在山东的小老百姓了。
虽然严格来说,朱瞻坦算是这件事的受益者,不是朱棣一怒之下杀了朱瞻圻,也轮不到他来当这个汉王世子,但通州之事依然是朱瞻坦心中的奇耻大辱,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二哥和三婶,怎么会突然从南京跑到通州,还禽兽一般搞在一起?
“因为那件事。”王贤向前两步,低下头,咯咯笑道:“就是我干的!”
“你到底是谁?!”朱瞻坦惊得毛骨悚然,一把抓住桌上用来切肉的银刀,使劲瞪着王贤。
“想知道,我满足你。”王贤笑着伸出手,揪住了腮边一片带着胡须的皮肤,然后咬牙猛地一撕,竟将整张脸皮撕了下来!
朱瞻坦吓得手脚冰凉,他也听过野狐禅,知道传说有画皮鬼,看到王贤将脸皮揭下来,一下就真以为撞见鬼了,全身不由自主筛起了糠,想要出声叫喊,却牙关打颤,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但当他看清王贤面皮底下的真面容,整个人一下子就成了雕塑!他指着王贤,双目圆睁,结结巴巴道:“竟,竟然,是你!”杀了他也想不到,这位唐长老的头号谋士,宋国的丞相,居然是他们汉王府的头号敌人——葫芦谷后下落不明的王贤!
王贤终于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冷冷看着满面惊恐、仍旧难以置信的朱瞻坦,眼里全都是报复的快感!
“快!”朱瞻坦终于回过神来,张口就要尖叫呼救,却被王贤一把捏住喉咙,呼救声便憋了回去!
朱瞻坦满脸涨红,拼命挣扎,王贤突然残忍地一笑,竟一下松开了手!
朱瞻坦马上兔子似的向后一跃,身子缩到墙角,同时狂呼乱叫道:“快来人啊!救命啊!”
他声嘶力竭,叫喊声似乎要掀翻屋顶,然而接连叫了几声,外头依然静悄悄一片,没有人回应。
朱瞻坦终于感觉到不对劲,蜷缩在墙角,惊恐地看着王贤,只见他抱着手臂,好整以暇,一副猫戏耗子的架势。朱瞻坦还有什么不明白?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他的手下肯定都被干掉了。一直耀武扬威的世子殿下,双膝一软,跪在炕上,不禁牙齿咯咯打颤道:“饶命……”
“你饶过我兄弟的性命吗?!”王贤突然脸一黑,猛地一记重拳便结结实实砸在朱瞻坦脸上,登时打了他个满脸开花,然后劈手夺过朱瞻坦手中的银刀,一刀插到他的大腿上,咆哮骂道:“你饶过我兄弟的性命吗?!”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先斩后奏
“姓刘的!你要造反吗!”董彦皋见状神情大变,也尖声打了个唿哨。
谁知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动静,刘信放声大笑道:“省省吧,你的手下早就完蛋了!”说着把手一挥,暴喝道:“宰了他们!”
‘嗖嗖嗖嗖’,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弓弦声,数不清的利箭离弦,登时将董彦皋一伙人都射成了刺猬!
“啊!”朱瞻坦发出一个不似人声的惨叫,中刀的大腿鲜血崩飞!
王贤却仍不解恨,拔出刀来,又刺在他另一条腿上,直到将朱瞻坦的四肢都刺穿,才一刀捅在他的心脏上,结束了这位汉王世子的性命!
当邓小贤和心严和尚收拾完外头的局面进来,便见王贤全身鲜血站在那里,神情冷酷无比。邓小贤担心地叫了一声:“大人!”
“我没事,都是他的血。”王贤随便在帷幔上擦了擦手,转身走出去道:“割下他的首级。”
“是。”邓小贤点点头,抽出刀来上前。
心严见状摇摇头,和王贤走到外间。外间里,一百多名汉王府护卫已经被杀得干干净净,动手的自然是从京城来支援王贤的锦衣卫高手和心严、心远等师兄们。这些人陆陆续续抵达青州,以如今王贤在青州军的地位和权势,想要将他们毫无动静地隐藏在自己府上,简直是易如反掌。
“师弟。”心严和王贤走到外间,戴华赶紧给王贤重新上妆,心严在一旁叹口气道:“你的心魔太重了,这样很危险。”王贤以前虽然也杀过人,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虐杀。
“那是因为大师没经历过葫芦谷。”戴华忍不住替王贤辩解道:“所有的兄弟都死光了,就剩我们几个从地狱里爬出来,你说老天爷让我们活着,是不是为了让我们报仇的?!”
“哎……”心严叹了口气,本想再说什么,但他明白,很多事情,都必须做完了才能明白对错,现在说什么都白搭。
当刘信带人急匆匆赶来时,王贤这边已经打扫战场完毕,看到王贤这边十几个人,就把一百好几十名高手侍卫屠杀殆尽,刘信倒吸口冷气,小声问王贤:“兄弟,你从哪找来这么多高手?”
“呵呵,学生本来就是江湖中人。”王贤笑着打个马虎眼道:“自然有一票江湖朋友了。”
“好!这下俺不担心你了!”刘信拿过朱瞻坦的首级,朗声说道:“走,咱们去见长老!”
后宅,唐长老刚要睡下,就见唐封跌跌撞撞跑进来禀报:“爹,可了不得了,外头打起来了!”
“谁和谁打起来了?”唐长老一下坐起来,一边麻利地穿衣披挂,一边沉声问道。
“不好说,反正客房那边全是惨叫声,后门有人射箭!爹,咱们赶紧躲躲吧!”唐封催促唐长老道:“这黑灯瞎火的,别让人一锅端了!”
“慌什么!”唐封却很快镇定下来,他知道这法王府里头,全都是自己的忠心部下,便板下脸呵斥道:“全天下就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说着嚯地起身,沉声道:“跟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幺蛾子?!”
“爹,爹……”唐封还想劝,唐长老却已经大步出去,唐大公子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头。
唐长老刚刚走到门口,就见两个人提着几个罐子似的东西,从远处联袂而来。
唐长老拿过灯笼,借着光眯眼一看,见是王贤和刘信,一颗悬着的心登时放了下来,刚要开口说话,却又愣住了,因为他看到刘信手里提着哪里的是什么罐子,分明是四颗血淋淋的人头!
“你们搞什么名堂?!”唐长老质问道。
“法王!俺老刘先斩后奏,杀了这几个妖人!”刘信走到唐长老面前,将四颗人头往地上一扔,双膝跪下道:“任凭法王处置!”
王贤也跪下道:“法王,这都是学生的主意,刘将军只是胁从而已。”
唐长老却根本听不见两人说话,他的两只眼直勾勾盯着那四颗人头,脑袋嗡嗡的轰鸣!
借着灯笼的光,唐长老已经看清楚那四颗人头的主人——董彦皋、郝允中、白拜儿……还有一颗,居然是汉王世子朱瞻坦的!
“你,你们……”唐长老指着王贤和刘信,嘴唇不由自主哆嗦着,险些昏厥过去。“你们好大的胆子!”
“法王容禀!”王贤沉声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董彦皋几个素来心怀异志,在军中另立山头,这次更是勾结朱瞻坦,意图谋害法王,篡取我大宋权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双手呈给唐长老道:“这是从那朱瞻坦身上搜到的,学生有没有说假话,法王一看便知!”
“……”唐长老神情复杂地看看王贤,接过信来就着灯笼看起来,只见这是一封汉王写给朱瞻坦的密信,上头言明,朝廷委任汉王为总督剿匪大臣的旨意,因为太子的阻拦,可能要延期一个月才能下来。为了配合朝廷方面的动作,这一个月里,汉王军必须按兵不动,所以要立即将攻打广饶寿光的军队撤回,但是临淄乃战略要地,必须要守好。并命朱瞻坦立即出使青州,谎称签订永久和约,拖延一个月时间,而且明白无误告诉朱瞻坦,跟唐天德许诺什么都可以,只要拖上一个月!一个月后,所有的承诺自然会跟着唐天德一起下地狱!
而且还嘱咐朱瞻坦,董彦皋、白拜儿、郝允中素来有投靠之心,这次要好生接纳,不妨许以厚赏,将来里应外合,大破青州,不亦乐乎!
看着那封信,唐天德神情数变,先是震惊,后是羞愧,再是后怕,最后是暴怒!
“朱高煦!我跟你势不两立!”看完之后,唐长老终于忍不住,飞起一脚将朱瞻坦的脑袋踢到天井里!还不解恨,又一脚踢飞了董彦皋的脑袋,再一脚踢郝允中的首级时,却突然脚下一软,按腰变色立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