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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日这天一早,皇帝身着素服,到大行皇帝的灵堂前行启灵礼。奠酒举哀后,太监撤去几筵,哀乐声中,皇帝目送着大行皇帝的梓宫离开灵堂,在一百二十八名锦衣卫所抬的‘大杠’上安放稳当。
然后,皇帝和皇子们到西苑门口,率领公卿大臣、文武百官跪地等候大行皇帝的灵柩,在全副仪仗引导下,缓缓来到西苑门。
哀乐阵阵,纸钱漫天,皇帝和他的大臣放声痛哭,目送着灵柩出了宫门。然后皇帝登上黑布轿,皇子和公卿大臣手捧纸钱,步行跟在灵柩后,一边哭号,一边撒着纸钱。
送葬的队伍出了皇城,大街两侧早被禁军戒严,在禁军将士搭成的人墙外,是连成长龙的香案,京城的百姓披麻戴孝,跪地痛哭,为大行皇帝送葬。
看着眼前的满街白幡,听着耳边震天的哭声,黑布轿里的皇帝面色十分难看。
紧跟着轿子的几位大学士,一边撒着纸钱,一边神情凝重地低声说话。
“想不到,会有这么多百姓来送先帝。”黄淮惊叹道。
“人死为大,何况先帝在北京百姓心中的地位向来很高,不然也不会迁都北京了。”杨溥低声道。
听了两人的对话,金幼孜却冷笑起来。黄淮见状不爽道:“怎么,说的不对吗?”
“你们也太天真了。”金幼孜冷声道:“今日这一出,没有那些勋贵暗中煽动,我的‘金’字倒过来写。”
“你是说,勋贵们煽动百姓上街送葬?”黄淮顾不上理会金幼孜的讽刺,震惊地看着他。
“当然。”金幼孜斩钉截铁道。
“他们想干什么?”杨溥皱眉道:“这样除了恶心皇上,并没有什么用处。”
“这……”这问题金学士可就答不上来了,只能求助地看向杨士奇。
“目前还没更多的消息。”杨士奇摇摇头,皇帝废掉东厂锦衣卫,固然让文官们人心大快,可也变成了聋子和瞎子,很难摸清勋贵们的举动,十分被动。
杨荣回头看看紧紧跟在朱瞻基身后的勋贵们,神情忧虑地叹息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帮家伙今日恐怕要闹事……”
“唉,静观其变吧。”几位大学士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这种无力感实在太挫败了。
出殡的队伍顺利地出了京城,送葬的百姓才渐渐稀少起来,勋贵们并没有如杨荣担心的那样闹事,让皇帝和大学士松了口气。
京城距离长陵七十里,快马一日可跑个来回,但抬着沉重的梓宫,送葬的队伍可没那么快,需要两天时间才能抵达万寿山。
当晚,队伍在途中行宫过夜,皇帝和大学士再度把心提到嗓子眼,直到柳升禀报,他所率的三大营,已经将行宫保卫得固若金汤。还有莫问等人率上直卫两万兵马在行宫外盘踞,以备不测。朱高炽和他的大学士们这才想起,已经一天没吃饭,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了!
简单用过晚膳,皇帝安寝,大学士们退出寝宫,看着殿外林立的精锐甲士,不禁生出几分安全感,暗道有这些军队保护,量那些勋贵也不敢造次,除非他们真要造反。
只可惜,柳升也好,莫问也罢,都是王贤的人,这份安全感要大打折扣。
“还是要尽早把军队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样心里才能踏实。”金幼孜沉声说道。
“一切都等灵柩下葬后再说,安厝之后,状况会好很多。”杨士奇叹了口气,朱棣一日不下葬,他的气场就笼罩在所有人心头一日。只有彻底埋葬了这位大帝,一切才会大不一样。
“那些勋贵倒是出乎意料的老实,也许是咱们想多了。”金幼孜乐观笑道。
“但愿吧……”杨荣叹道:“明日还有一天,平安过去了才能彻底松口气。”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哭陵
一夜无事。翌日清晨,太子在大行皇帝灵柩前再行启灵礼,重复昨日的一套繁文礼节后,队伍重新上路。
当天晌午,队伍终于抵达万寿山,这山脉果然是块一等一的风水宝地,东、北、西三面群山环绕,南边开阔无阻,整片山脉就像一座虎踞龙腾的大庭院。院子尽头,有一对小山把门,左边称为龙山,右边称为虎山。
龙虎二山遥遥相对,中点处矗立一座宏伟的大红门,这里便是皇陵的正门。队伍到了大红门前,所有人等一律下轿、下马,步行入内,连朱高炽也不例外。
早有守卫陵寝的将领和打前站的官员,在大红门前恭候皇帝一行人的到来。文武官员引导着皇帝、皇子和一众公卿从大红门进入陵区,沿着青石长阶走上感恩殿,这是皇帝前来祭陵的驻跸之地。
朱高炽和他的儿子们要在感恩殿沐浴更衣,洗去一路的风尘,换上干净的祭服,然后到长陵送大行皇帝最后一程。
大行皇帝的梓宫则通过青石长阶,先入长陵,在神道前暂放,等待皇帝一行人的到来。
一个时辰后,吉时将至,鸿胪寺官员请皇帝移驾长陵,朱高炽便在朱瞻基等人的簇拥下,神情肃穆地入了长陵大门,在祾恩殿磕了头、上了香,然后来到神道前。
此时,地宫的陵门已经敞开,数百名僧人诵念着佛经,香烛的烟火把天空都染成了灰白色。
朱高炽跪在梓宫前,给大行皇帝上了最后一次香,又酹酒致奠,礼部官员便高唱道:“吉时已到!恭送大行皇帝入冥宫!”
这一声就像发令枪,立时引得皇帝放声痛哭起来,皇子和公卿大臣也跟着放声痛哭起来,哭声震野,惊起无数昏鸦!
震天哭声中,一百二十八位锦衣卫迈步上前,肩膀齐刷刷顶住一根根杠子,领头的锦衣卫一声低喝,所有人一起用力,想要抬起大行皇帝的梓宫!这样的动作,这一百多位锦衣卫不知演练过多少次,大行皇帝的灵柩就是他们一步步从京城抬到长陵的。按说,不应该有任何意外才是。
然而,意外却偏偏发生了——那一百二十八位精选出来、个个力大无比的锦衣卫,使出来全身的力气,那灵柩居然纹丝不动!
“嘿……”锦衣卫们一个个涨得面色血红、全身青筋暴起,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可那灵柩就像生了根一样,依旧分毫不动!
在那里忘情号丧的一众君臣,也发现了异常,哭声渐渐参差不齐。大臣们偷眼望着这诡异的一幕,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怎么回事?棺材抬不起来了?”
“吓!乡野村夫身上才会发生的怪事,怎么会发生在大行皇帝身上?”
“这么多和尚道士都是摆设么?”
“据说死者怨气太重,黑气沉棺。莫非大行皇帝有什么心结不成?”
听着大臣们嗡嗡的交头接耳声,张輗等人忍不住得意地微笑,但在张辅严厉的目光扫视下,他们赶紧乖乖低下头,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几位大学士的心都沉到谷底,看着皇帝那铁青的脸色,他们心中沉痛的悲鸣,求遍满天神佛也没有用,在最后一刻,麻烦还是发生了!
而且还是个天大的麻烦!
来不及细想,杨荣沉声吩咐那束手无策的锦衣卫指挥使:“愣着干什么,赶紧加派人手呀!”
“哦,是!”那指挥使如梦方醒,赶紧又派了一百人上前帮忙抬棺。
一百名锦衣卫加入进去,二百多人簇拥在庞大的灵柩周围,挤得水泄不通,哪里还有什么皇家体面可言?
不过这时候,也只求能把灵柩抬起来,还管什么体面不体面?
所有人大气都不喘,瞪大双眼,紧紧盯着那些拼命抬棺的锦衣卫。
然而,那梓宫就是纹丝不动……
“给我用力!”那锦衣卫指挥使已经快要疯了,顾不得眼下是什么场合,嘶声咆哮起来:“再抬不起来,都去死吧!”
“啊!啊!啊!”二百多锦衣卫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嚎声,用尽所有的力气,拼命上抬!
‘啪!啪!啪!’大杠上的牛皮绳索终于承受不住,纷纷断裂!
“哎哟!”锦衣卫们猝不及防,天女散花一般,齐刷刷摔倒在地,不少人头破血流。
而那巨大的楠木棺椁,依然牢牢地钉在地上,没有移动哪怕分毫……
广场上的气氛凝滞极了,所有人目光发直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大张着嘴巴,满心的惶恐。
就连朱高炽也不可遏制地喘起了粗气,不知是不是真的大行皇帝显灵了?
“大行皇帝显圣了!”这时,不知谁带头高叫了一声,勋贵们便一起高声大喊:“大行皇帝显圣了!”
“先帝啊……”高喊声很快被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掩盖,放声哭喊道:“臣等不忠不孝,让您含恨九泉,死不瞑目!”
“先帝啊,臣等该死!”一些白发苍苍的老者捶胸顿足,以头拄地,悲愤自责道:“您一驾崩就忘了您的恩德,只知道苟且自保,实在是太该死了!”
“先帝,臣等这就以死谢罪!”一些年迈的勋贵哭喊着,就朝朱棣的棺材冲去,要撞死在大行皇帝的梓宫前。
幸好,梓宫周围满是锦衣卫,赶紧把这些老家伙架住,才没有在重蹈薛禄的覆辙。
这时候,长陵内混乱至极,哭喊声、叫骂声纷乱不堪,哪里还能看出一丝皇家葬礼的影子?
“都安静!”此时此刻,蹇义自觉应该站出来,维持一下秩序:“又哭又闹,成何体统?”
“不错!”杨士奇马上跟着开口,大声说道:“此事必有蹊跷,大家少安毋躁,待我等查明真相再说!”
“杨士奇!你还敢叫嚣!”朱勇等人哪吃他这套,登时站起身来,厉声喝道:“都是你们这些奸臣进献谗言,拐带的皇上倒行逆施,才会激怒了大行皇帝!”
“就是,杀了你们这些谗臣,天下才会太平!”王通等人马上附和,要吃人一样扑向杨士奇等人。
“锦衣卫,快护驾!”杨士奇见状不好赶忙大喊。
锦衣卫赶紧挡在双方中间,才避免了杨士奇等人被愤怒的勋贵生吞活剥。不过百密一疏,大学士们还是免不了吃一些拳脚。
“放肆!”朱高炽终于忍无可忍,起身咆哮一声:“你们要造反是吗?!”
皇帝的怒火还是有些威慑力的,勋贵们的气焰登时为之一窒,场中安静了不少。
杨士奇等人悬着的心刚放下一半,便听一声中气十足的悲鸣:“皇上,到现在您还看不明白,我们才是忠的。杨士奇他们就像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之于建文帝,满口忠孝节义,实则是祸国殃民、败坏江山的大奸大恶!”
这声音是英国公张辅发出的。
登时,勋贵们的气焰再度高涨,纷纷高声叫嚷道:“觉悟吧,皇上,您真要让大行皇帝死不瞑目吗?!”
朱高炽双目怒火熊熊,死死盯着排众而出的张辅,咬牙切齿道:“以你英国公的智慧,难道看不出我大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秋?朕和大学士们鞠躬尽瘁,不过在挽社稷于即倒,救黎民于倒悬而已!”
“回皇上,臣真的看不出来!”张辅毫不退缩地看着朱高炽道:“在臣等看来,先帝乃文治武功盖绝古今的千古一帝!”说着他朝朱棣的灵柩一拱手,朗声说道:“先帝起兵靖难,结束建文乱政,将大明重归一统!又数度亲征蒙古,收复安南,并于东北设奴儿干都司,在西北置哈密卫,在西南置大古刺、底马撒、底兀刺等宣慰司,又设贵州承宣布政使司,使我大明版图强大巩固,远胜太祖时代!”
“先帝还多次派郑和下西洋,引得万邦来朝!又命人编修《永乐大典》,缔造前所未有的文治巅峰!先帝还疏浚大运河,迁都北京,以天子守国门!为万世开太平!历朝历代皇帝都无法企及!如果这都称不上永乐盛世,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