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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世,这些农田都被开垦出来,现在是无主的田地,加上张瀚买下来的土地,孔敏行这样的农学专家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这一次孔敏行还带着几个师兄弟,都是当年随徐光启在天津时搞过农学试验,身上当然也都有功名。
有一些人已经在外地或京师为官,就算技痒也是无法前来,只能羡慕孔敏行还有这样的机遇来做这样的事。
“这里的地以前是夹角地,各方都没有来耕作,抛荒很久。”孔敏行指着眼前大片荒芜的田地,朗声道:“这里要用代田法,慢慢恢复地力。”
夏希平是侍从司跟过来的人,也向来对农事有些兴趣,他问道:“孔先生,什么是代田法?”
“这里起一垄,上面种绿豆,垄下种麦,堆垄时先在底部施肥,豆麦收后,重开一垄,底在上,原垄在下,豆子是最好的肥田物,这样反复几回,田地就熟了,产量自然就增加。然后再保证水利和施肥,选种,锄草,去掉弱苗等事,增产是必然之事。”
孔敏行在说话时,几乎目中无人,侃侃而谈,气势十足。
“说这些话做甚,我们的地你们不要想种。”
“赶紧走开,再不走老子要打人了。”
一群青皮模样的人对着孔敏行吵闹,偏偏身上都穿着破旧的鸳鸯战袄,手中还拿着长枪等兵器。
这些人也就是咋咋呼呼,没有人敢过来。
孔敏行一行人没有带护卫,身边听着的不是吏员就是农民,但这些青皮模样的卫所军硬是没有一个敢动粗的。
听到这些人的叫喊,孔敏行也就是冷笑一声,继续和人说肥田的事。
“现在是深冬,不要以为这一冬就是猫在家里,要想来年收成好,冬天的事也很要紧,不要犯懒病,犯了懒肚子便要饿……”
一群农人脸带感激,又有些害怕的道:“孔先生说的是,俺们都听,绝不敢犯懒。”
他们这些人都是附近庄上的壮劳力,九成都是军户,眼前这伙青皮和背后的人他们都清楚的很,又是替孔敏行担心,也是有些害怕。
人群中走出一人,披着大毛衣服,内里是一身四品武官的袍服,腰间并没有佩刀,只悬挂着一柄腰牌。
不少人认得这是天成卫指挥佥事张其昌,这人年纪还不到三十,向来行事霸道,见他出来,不少军户身份的赶紧退后。
“老子的地就不卖与他,这是家传的祖产,懂不懂,祖产?他豪雄势大,一般人不敢惹他,我也不主动去惹他,不过也不能叫他欺到我头上来!”张其昌瞪眼向孔敏行道:“抛荒地也是地,这地全是我张家的产业,你算什么,敢在这里指手画脚。”
孔敏行笑了笑,说道:“我算什么?我是举人,保定巡抚的幕僚,我的恩师是现任礼部侍郎徐大人,你族兄张全昌是太原镇总兵,见了我说话还拉着手客客气气的,你说我算什么?你这个四品佥事,在我眼里,倒算个鸡巴!”
张其昌没想到碰的是这种硬钉子,没想到孔敏行这种文人,说话却是这般盛气凌人,他眨着眼,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孔敏行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又继续和人说农事,旁边的人都看着发呆。
张其昌到底没敢怎样,在原地跺了下脚,转身就走,他一走,被他逼着来的那伙青皮也是赶紧走了,若不是张其昌护着,这帮人早就被撵走或是抓起来了。
张瀚和李国助一直趴在窗边看,这时忍不住在车中笑起来,李国助笑道:“文澜兄身边的这些人,真是妙极。”
李国助又道:“适才这武官说话也是有趣,看来文澜兄在大同这里势力确实大,四品武官又是将门子弟,也怕你势力大。”
张瀚微笑道:“我其实不欺人的,不过这一次倒不妨欺负一下看看。”
……
张瀚一行人到卫城之后已经天黑,不过守备衙门里还是灯火通明,不停的有吏员拿着各种公文走动,甚至有人在小跑着做事。
不论南北,过年后都有大量的投入,天成卫这边是转运中心,自然是十分忙碌。
李慎明等人已经在公厅等着,一见张瀚,李慎明劈头就道:“魏存东就在侧厢等着,还拿着些地契,你要不要见他?”
张瀚道:“见,现在就请他过来。”
公厅两侧都有偏厢,连穿堂正好是一个天井,张瀚就在廊檐下站着,四周有不少灯笼,吏员还在来回奔走,在墙壁上留下一个个扭曲的身影。
“下官见过守备大人。”
魏存东年逾花甲,再有一两年就会请退,不过此人还是腰板挺直,头发花白而精神健旺,显示出一个武将的良好风范。
“魏同知不必多礼。”张瀚笑眯眯的道:“此来不知何事?”
“下官知道大人正在收一些田亩,改善水利,有益民生。”魏存东不象一个纯粹的武夫老粗,说话也是十分有条理,他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沓地契,说道:“下官家中虽有一些田亩,但各房分薄了很多,直接掌握的有三千来亩,想一并卖给大人的和裕升,虽然少了些,聊胜于无。”
“好,好的很。”张瀚突然拍了几下巴掌,大声赞赏。
魏存东脸上有一些不安,不过很快就掩饰了下去,他道:“不知道大人是何意?”
“我是说魏同知好算计,好心思。”张瀚敛了笑容,面无表情的道:“十月初三日,你与几个心腹门客和长子魏善续闲谈,说起田亩之事,魏善续说张瀚强势,不如卖了入股商会,你说那东西怎如田亩靠的住,到底还是把地留在手里传给子孙妥当。魏善续说这样可能会招来横祸,你说不妨,你自有计较。”
魏存东挺直的腰背突然弯了一下,然后奋力又挺起来。
张瀚瞟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接着道:“初七日,你在家里宴请张其昌,当时我请了几个同知并指挥说买地之事,你告病在家没有来,张其昌也没来,后来查明是你在家里与他密议田亩之事。张其昌被你挑动,多次抓捕想脱离的军户,恐吓佃农,在我们去检查土地时他出头闹事,你说你魏家现在不行了,张家却是还有多个总兵大将,虽不必惹我,但要保自家田亩,我亦不会不顾他族兄张全昌张总兵的面子。今日你知道他闹事,赶紧来献田契,与这事撇开,然后回去后再挑唆他找张总兵说项,这样张其昌顶住了,你家的地当然也就保住了。”
魏存东听的几乎呆征!
一旁的人都静静站着,看向张瀚的眼神也都是变了。
这个时代,锦衣卫和东厂还是恶魔般的传奇存在,人们并不知道这两个特务部门已经废了,在秘密战线,东虏已经远在大明之上。
张瀚这情报收集水平,又是远超东虏,是这个时代的巅峰,魏存东这样的普通卫所家庭,被渗透的和筛子差不多,想知道什么真是太简单了。
况且张瀚说的也不仅是情报的事,而是涉及到人心世故……对魏存东的诛心之论,实在是太精准,太诛心了。
何斌和甘辉等人在一边擦着额上的汗水,他们此时才感觉见着张瀚的真颜色,这样的人,自己居然想上下其手,蒙骗他来大赚特赚,简直就是猪油蒙了心。
魏存东这时想起韩畦之死,还有一些隐约的风传,张瀚不是善男信女,这几年大同一带莫名其妙失踪的人很多,不少都是与和裕升有关,想到这里,魏存东的全身一阵发麻,膝盖一软,一下子就跪在地上。
地上满是积雪,魏存东也顾不得那么多,连连碰头,带着哭腔道:“大人,下官简直是昏了头,做这般事真是自寻死路,求大人可怜下官已经是老迈不堪,行将就木,饶了下官一条狗命,下官家族共有三万多亩地,全部献给大人!”
第403章
张瀚抱着肩膀,向李慎明和李国助等人笑了笑,一旁的孙敬亭看到这般丑态,冷哼一声,进门做自己的事情。
魏存东不停的叩头,几乎把额角撞破,几下过后,头上就是一片乌青。
“好了,”张瀚终于止住这人,不过面色还是十分严峻:“魏同知,你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叫我费了不小的事情,你家的地我收下来,该算的股本也给你家,不过,如果这样毫无代价的恕了你,日后人们全说,张瀚心慈,就算有过错也会得到饶恕,那我还有宁日吗?”
魏存东一震,他已经明白了张瀚的意思。
如果魏存东本人不付出代价,那么就是魏家来付,要想魏家平安过这关,日后还有富贵,魏存东便过不得这关!
在场的人都想明白了,李国助有些吃惊,重新审视了一下张瀚这个人……一直以来,他眼中的张瀚是讲秩序,喜欢人守规矩,张瀚的部下和各部门都是井井有条,做事十分有法度,另外就是心慈,对重要的心腹,商行的人,军队,吏员,都是给予厚赐,对矿工也是力图叫他们过的很好,很多事都使张瀚获得了良好的名声,李国助甚至以为张瀚过于仁厚,有些滥好人的感觉。
这时他才明白,张瀚心慈的一面背后,就是对违规者绝不饶恕!
“这样也好……”李国助突然一笑,自己低声道:“知道他的底线是什么。”
“下官明白了。”魏存东站起身来,面色如墙灰一般的一片灰白,他缓步走了出去,旁人已经知道他的选择,所有人替这个老人让开了道路。
“何至如此?”孙敬亭这时反而跑出来了,他脸上有些迷茫。
“人生就是这样……”张瀚摇头道:“他做了错误的选择,就得承担这样的后果。”
孙敬亭点点头,又道:“魏同知定然会选择自杀,张其昌怎样?”
“这人?”张瀚面露不屑道:“狗屎一般的人物,不必将他放在心上,明日出牌票叫他去修桦门堡,要他聚集人手,带齐工具,督促赶工,误了工期就弹劾他,修了堡他能滚回来,再叫他去大同修代王王宫,再下来……嗯,不会有再下来了。”
张其昌只是张家这个大将门的一个小卒,张家为了保持与和裕升的合作关系,将张武昌这个守备都调走了,牺牲已经很大,到了这地步,为了张其昌的那几千亩地和张瀚决裂,张全昌可没有这么傻。
这事也可能会给双方带来一些小分歧和裂痕,不过在张瀚蒸蒸日上的事业之下,一切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诸位,”张瀚这时回首向郑芝龙等人,笑着道:“我请大家吃涮锅子,有上好的肥牛片和羊肉!”
“是,多谢大人!”
郑芝龙等人竟是齐涮涮的躬下身去,一起行起礼来。
……
年前还有十来天的功夫,田季堂等人终于腾清楚了魏家和张家的田亩字数,张瀚决意在自己的地盘上走一圈……说不清他是什么感觉,只是想着一定要走这么一趟。
这可苦了跟随他的人,李慎明托词要去大同和阳和卫城打点,年前年后的这些事倒确实是他的首尾,旁人不好替他,孙敬亭忙着准备北上的事,李东学也是一样,只苦了常威和张春等人,被张瀚抓差过来,还有侍从参谋军政各司的青年骨干,组成了一支一百多人的队伍,在整个天成阳和灵丘的边境地方,整整走了五六天功夫。
李国助没跟着,郑芝龙也没跟,倒是何斌等人也跟着走了一圈。
这一走才知道张瀚实际控制的领地已经极大……不包括那些商团和商会控制的地方,灵丘城和新平堡,还有天成卫城,光是张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