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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姆林宫外是风雪交加的天气,厚实的门将室内的温度和冰天雪地的寒冷与世隔绝,火炉中燃烧的木炭发出噼啪的声音,溅起的火星为密封的空间带来春天的温暖。然而对坐在沙发上的三位共产主义同志来讲,气氛的沉默与屋外的寒冷并无两样。
气氛有些沉重,亚纳耶夫在很耐心的翻看着一份报道,似乎没有要起身跟他们三个人说话的意思。普京有些尴尬,时不时摸摸鼻子撇了下身边的两位老同志。
克留奇科夫和普戈毕竟是在克里姆林宫出入多年的老同志,表现出与众不同的强势和镇定,不紊不乱的正襟危坐着。只是两人偶尔的相视一眼却在告诉对方,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是和亚纳耶夫同一届的政治局同志,但是他们对这个八一九事件中展现雷霆手段的男人心思,越来越难以猜透。
许久,亚纳耶夫才合上那份报告,舒展了一下脖颈,抬起头看着三位差不多要仰望天花板发呆的同志,语带歉意的说道,“真不好意思,让各位同志久等了。”
克留奇科夫刚想说些什么客套的话,却被亚纳耶夫突然从座位上起身给打断了,他拿起手边红色的三分文件,递到三个人面前,克留奇科夫,普京和普戈三人恭敬的接过文件,还没翻开亚纳耶夫就向他们介绍这些文件的由来。
“这是《莫斯科新闻报》的前任主编雅克夫列夫和《星火杂志》前任主编科罗季奇在私下印发的宣传报纸的文章,所有人都知道莫斯科戒严之后我们取消了其他所谓自由新闻的发行权,而现在这些公共知识分子们似乎又不甘寂寞的跳了出来,继续鼓吹他们的理论,来,让我给你们念念这些人是怎么造谣诬陷我们政权的合法性。”
亚纳耶夫清了清嗓子,对着文件里的新闻直接念道,“追求自由,平等,人权,是每个人都与生俱来的权利。而万恶的苏联,万恶的共产主义却像一个冥顽不灵的怪物,阻碍了全人类的进步。并用他们洗脑的所谓崇高理念来告诉他们统治的人民,美国是错误的,西方的世界是堕落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笑。最可恨的是他们隐瞒了事实的真相,剥夺了群众了解真相的权利,在这里我们会深刻的揭露苏维埃不为人知的阴暗……”
亚纳耶夫还绘声绘色的念了报纸中引用了几个例子,例如古拉格集中营,例如卡廷森林,例如图哈切夫斯基事件,例如喀山监狱,听得普戈是心惊胆战,亚纳耶夫越往下念,越证实了他心目中的猜想,亚纳耶夫总书记终于要对那些民主派的知识分子下手了。
“亚纳耶夫总书记,你是准备对知识分子动手吗?现在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毕竟我们的政局还不是太稳定。”当亚纳耶夫念完之后,普戈直截了当的问道。
当初负责政治清洗还得心应手的普戈在面对公共知识分子的时候就变得有些投鼠忌器了,毕竟戈尔巴乔夫开放舆论自由这么多年,想要再重新回到过去的时代,得考虑到人民群众的情绪。
“是的,这就是我要召集你们过来的原因。”不过亚纳耶夫故意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但我不希望听到普戈同志在这个重大的问题上违背党中央政治局的意愿。”
亚纳耶夫将个人的说法上升到党中央的意愿,这已经是妥妥的独裁者象征。但是为了重新将国家扶持上正规他又不得不接受独裁暴君的角色。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可能事态失控的话,情况恶化的会出乎我们的预料和控制,莫斯科好不容易才平稳的快要度过第一个凛冬,我们不能自己将自己送上路易十六的断头台啊。”
普戈字字攻心,就连克留奇科夫也再也一旁劝告他,“或许我们可以在稳定一些的时候对这些人下手,但是现在还是局势动荡不安的时候,刚刚平复了格鲁吉亚局势的我们还没做好让俄罗斯陷入危机的境地。”
“听我说,两位同志。”亚纳耶夫打断了克留奇科夫和普戈的劝告,向他们解释自己的做法,“我并不是想要直接粗暴的抓住那些人然后将他们丢进监狱。我只是想用另外一种手段让公共知识分子彻底成为全民公敌,这样逮捕他们时无论是铁证如山的事实还是我们捏造的谎言,都不会引起民众的反感。”
“什么手段?”听了亚纳耶夫的话,克留奇科夫和普戈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询问道。
“禁酒令。”亚纳耶夫说道,“应该说是让那些公共知识分子们联名上书实行禁酒令。”
在这片西伯利亚土地上流传着一个说法,统治俄罗斯人民的政权被颠覆的时候往往伴随着禁酒令的诞生。1914年沙皇尼古拉二世颁布了禁酒令,直到1917年十月革命罗曼诺夫王朝被推翻后而结束。1985年戈尔巴乔夫又再次颁布了禁酒令,然而六年之后苏联彻底退出了这片土地的统治。
嗜酒如命的斯拉夫民族怎么可能容忍没有酒精饮料的下场,而公共知识分子联名上书禁酒令可以说是彻底的成为人民的公敌。
“但是他们也不是傻瓜,怎么可能会自愿自觉的联名上书实行禁酒令呢?”普京有些不解的问道。
“普京同志说的对啊,亚纳耶夫总书记。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蠢走进这样的陷阱之中。”克留奇科夫对亚纳耶夫给出的方案表示不赞同。
“当然不会,这些所谓的知识分子不过是一群狡猾的狐狸,利用民主的口号作为政治资本或者谋取利益的手段。但别忘了,现在整个国家只有中央才拥有发行报刊的权利。”亚纳耶夫阴险的笑了笑,“既然知识分子们喜欢传播谣言来抨击国家政权,那么我们也一样可以造谣来抹黑这些人。联名上书?哪怕上书的内容我们都可以捏造。别忘了现在舆论是站在我们这边,我们说知识分子说了什么,民众当然会相信知识分子说了什么。哦对了,我们还要将上书的他们称之为‘崇高的国家英雄主义行为’。”
“这些盲目的听信他人的话才是最可怜,最无知的人。”普京无奈的摇摇头。
“我明白了,到时候所谓的公共知识分子的名声就会在喜爱酒精饮料民众中变得臭名昭著,他们想登报澄清自己,但是却因为我们把持着话语权而无可奈何,这样一来他们就因为无处澄清而名声彻底的烂下去。凡持剑者必死于剑下,他们绝对不会想到用来对付政府的谣言总有一天报应会应验在他们的身上。”
普戈几乎是笑着拍手说出这番话,没有想到化解舆论的攻势居然可以如此轻而易举。
“到时候我们再将他们与外国资金组织勾结的事件公之于众,还有最好能找到这些人生活作风上的问题,我们绝口不提将他送进‘新古拉格’是因为舆论的问题,而是向普罗大众揭露那些宣传自由主义的家伙是什么样的货色。”
杀人莫过于诛心,亚纳耶夫的所作所为是最残酷的诛心。当你知道公知们向你宣扬的自由和民主不过是水沟中泛着蛆虫和垃圾的脏水,不知道是否能像印度人民一样跪倒在恒河边,掬起一把沙门氏菌满怀壮烈的喝下。
“民主斗士们,你们的功绩无人知晓,你们的愚蠢与世长存!干下这碗恒河水,来生去做印度人。”
第九十二章 公共知识分子的末日(2)
苏维埃内部流传的最可怕的诅咒不是你将要接受克格勃,内务部或者纪律检查委员会的调查,而是国家宣传委员会的家伙们要来找你聊天了。作为苏维埃舆论的沙皇炸弹,从叶利钦和戈尔巴乔夫事件中就开始脱胎换骨,不再是面对西方和平演变中节节败退的一战灰色牲口,而是令人畏惧的乌拉冲锋红军。
关于叶利钦的报道亚纳耶夫几乎是以路边小报的方式揭露了他腐败的一面,所有的事件配上了照片,甚至精确到了细节的部分,甚至他收受美国援助的个位数小数点后两位都列举了出来。跟之前枯燥的,模板式的新闻报道截然不同,更加增强了说服力。
从拯救国家的救星变成了人人唾弃的小丑,苏维埃花费了数十年精力苦心孤诣提防的自由思想,却被新成立的苏宣部用纸和笔反击回去。
在抢占舆论高地中,亚纳耶夫比任何人都要有经验,自由主义不是万能的,将某种思想不停的拔高到一种高度就会出现尴尬的情况,一旦这种主义表现出稍微的不合理或者缺陷,那么接下来的崩盘将会是迅速而又可怕的。既然你美国人标榜自由和人权是整个世界最先进,最合理的主义,那么我一样可以举出一千个负面的例子来反对他。
亚纳耶夫知道苏联人民想要的是彻底根治腐败,希望民生生活得到改善,他们并非刻意反对共产主义,追求自由和民主。只是一些别有用心的家伙打着推翻苏维埃的口号将整个国家的利益揽入口袋之中,然后将属于人民的苏维埃,变成了寡头统治的俄罗斯而已。
至于那些天真叫喊着民主,真正等到解体之后才发现一切都跟自己设想剧本不一样的知识分子们选择了以为很有风骨的自杀谢罪。亚纳耶夫向来看不起这种没用的懦夫,生前祸害国家,死后还想极尽哀荣?简直做梦。你们这些人就应该被历史的车轮碾压而过,成为尘埃。让你们知道什么是螳臂当车的下场。
雅克夫列夫早上出门准备排队买面包的时候,路过报摊时想买一份报纸。正准备付钱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四周的人盯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雅克夫列夫疑惑的在报刊面前的镜子上打量一下自己,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等到他转过身准备拿起报纸走人的时候,发现就连报摊的老板也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光看着他,雅克夫列夫下意识摸了摸稀疏的头发,问道,“同志,你们到底在看些什么啊?”
老板将食指挪到雅克夫列夫手持的那份报纸面前,指着其中一幅板块,又指了指雅克夫列夫,语气有些不客气的问道,“你是不是这个报纸上的人?叫什么雅克夫列夫?”
“对啊,是我啊。”雅克夫列夫翻开报纸才看到自己被登上了莫斯科日报的头条,与他一起上封面的除了老朋友科罗季奇之外,还有其他二十几位记者,评论员或者作家也荣登报纸封面榜首。
而这篇报道的标题叫《苏维埃的英雄,联名上书恳求出台禁酒令的知识分子》,政府还在报道的最后面表示一直密切关注苏联国民身体健康水平,将重点考虑探讨禁酒令再次出台的可行性。
这可是一封及其拉动人民仇恨的联名上书,文中编造的雅克夫列夫说的谎话中,他将喝酒的人贬斥的跟牲畜一样低级又肮脏。还嘲讽说为了民主与自由,这些人应该丢到西伯利亚的煤矿中去,只有那些煤渣才能容忍满身酒味和酸臭味的工人农民。
“这真不是我写的,我发誓!”雅克夫列夫几乎哭丧着脸对已经起身走出报亭之外的老人说到,街道上越来越多的人辨认出这位大人物,纷纷围了上来,气势汹汹的声讨雅克夫列夫。
“你喝不喝酒?别告诉我你这人根本不像男人,连酒都不喝。假如你今天不讲出为什么来,就别想着走出这里。”一个体格粗壮的男子将指关节捏的咔咔作响,像是随时要将雅克夫列夫当街暴揍一顿。
“等等,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的,我也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啊。”面对一群人咄咄逼人的态度,雅克夫列夫只能用面红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