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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楼虽然名满洛阳,可毕竟是烟花之地,对于长孙家这样的豪门士族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地方。
他脸上的鄙夷之色一闪而过,终究是名门之后,颇有教养,礼貌性地问了甄命苦一句:“多谢甄护院送我妹妹回来,请到里面喝杯茶水再走吧。”
甄命苦哪能不明白他的客套,只是嘴里这么说,其实心里没有半点要跟自己结交的意思,转过身笑着向长孙贝儿拱手作别:“长孙姑娘,既然你已经平安到家,老夫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老夫还有事要办,就不多打扰了,各位,请。”
两人纷纷作揖告别。
长孙贝儿刚才一直都没怎么跟他说过话,突然听见他要走了,急忙说:“甄护院刚才说的事,等哪天有空,你来我店里,我们再详谈吧。”
“好的,改天再来拜访。”甄命苦笑了一笑,转身上了马车,驾马而去。
长孙贝儿愣愣地目送甄命苦上了马车,飞快离开,有些羞赧,有些惆怅。
她的神情被那”二哥哥”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不解,笑着问:“贝儿妹妹,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困难之事,若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吩咐,我虽然不在这京城任职,却也算是有些人脉,只要不是什么大事,为妹妹分忧解难还是不成问题的。”
长孙贝儿很快恢复了平时清新淡雅的娇俏模样,朝”二哥哥”微微笑了一笑:“谢谢”二哥哥”关心,也没什么大事,不敢劳烦”二哥哥”你了。”
“二哥哥”呆了一呆,有些失态地看着她,直到长孙贝儿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旁边的长孙辅机在他身后碰了碰,他才回过神来,急忙问:“妹妹的脚怎么样了,严重吗?被虫子咬可不是小事,万一有毒的话,耽误了可不好,我认识不少有名的御医,不如我让他们来给妹妹你瞧瞧?”
“有劳”二哥哥”垂询,已经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二哥哥”,贝儿有伤在身,就不多陪你了,改天等贝儿伤好了,再跟你倒茶赔罪,贝儿先回房歇息了。”
“二哥哥”急忙躬身施礼:“妹妹言重了。”
“二哥哥”看着长孙贝儿一瘸一拐地进了长孙衣饰店,脸上带着一丝魂不守舍的神情,长孙辅机看在眼里,笑了,低声说:“怎么,一向眼高过顶的李家二公子,看上我这千娇百媚的妹妹了?多少人踏破门槛前来跟我舅舅提亲,可我这妹妹就是一个都看不上呢,我舅舅正为她的婚事头疼,我倒是觉得你俩挺般配的。”
“二哥哥”显然与他相熟,也不分辩,笑着默认了。
长孙辅机越发肯定心中的想法,凑到他身边,笑道:“你若真有意,我倒有一个办法,让李兄你赢得我妹妹的芳心。”
“二哥哥”浑身一震,回过头来,不再掩饰自己心中的欢喜,躬身施礼道:“万望辅机哥成全!”
“哈哈,没有天香楼的好酒,怎么能勾出我肚里的妙计来?”
“二哥哥”急忙说:“只要辅机哥能成全小弟,哪怕让小弟倾家荡产,也绝不皱一下眉头,更何况区区美酒!”
“那还等什么,兵发天香楼啊!”
两人说说笑笑,骑上门口的骏马,朝洛阳最大的酒楼而去。
……
……
甄命苦将长孙贝儿送回了长孙衣饰店后,驱车到了洛阳城西积德坊的一间大宅门口,他脱去脸上的伪装,从马车上下来,走到阎府的门口敲了敲大门,从门里出来一名腿脚不便的看门老头。
“阎立本公子在不在?”
“请问你是?”
“麻烦通报一声,就说是月桂楼的甄护院前来拜访。”
280 相见如故
老仆一瘸一拐地转身回去通报了,不一会,脸上带着惊喜的阎立本便从府中跑出来,见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不由地愣了一愣。
“你是?”
“老夫甄命苦。”甄命苦压低嗓音,装出甄护院的声音,脸上带着笑。
“甄、甄命苦!”
阎立本立刻听出了他的声音,不由地张大了嘴,久久合不拢,一脸不敢置信,喃喃道:“新科武状元,如今的暗卫大将军,闻名洛阳的痴情相公,把封地全都用来安置难民的那个大善人甄命苦?”
第一次听别人用这么夸张的神态语言说出自己的身份,甄命苦登时生出一丝滑稽的感觉,突然发觉,不知不觉中,他竟然有了那么多的稀奇古怪的绰号和头衔。
他有些无奈地说:“好像我就是你说的那个甄命苦吧,月桂楼的甄护院只是我的另一个身份,出于某些原因,这才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并不是有意欺瞒阎兄弟。”
阎立本回过神来,大喜道:“甄将军,快快请进!”
……
从老奴的手中接过一杯茶,在书房中四处游览了一番。
阎立本的书房充满了艺术家的杂乱无章的个性,散落一地的图纸和古籍,墙壁上挂满了各种习作,看得出来,全都是他用最快的速度记录下来的灵光一闪,已经具备了西方素描中速写的深厚功底。
书房的桌案上,摊着一幅尚未完成的美人图,从轮廓来看,身材婀娜,玲珑浮。凸,只是五官都还是一片空白。
房子的一个角落里,散落着一团团揉成的纸团,丢得满地都是,看得出来当初作画的人在为自己画作而烦躁。
阎立本从门外走进来,手中拿着几幅画轴,放在甄命苦面前的茶桌上。
“还请甄先生多多指教,这些是小弟和家兄所画,小弟已经让下人前去通知家兄,估计现在正往家里赶,甄先生若不急着离开,请在府中吃顿便饭,让我们两兄弟好好款待,家兄一直都想要拜会你,又怕唐突,这才日夜企盼,没想老天开眼,甄先生大驾光临,偏偏他又不在。”
甄命苦被他夸张的言辞惹得大笑,对他的热情,也不好拒绝,答应留下来吃顿饭。
阎立本立刻兴奋地吩咐下人准备丰盛的酒菜,乘着闲暇的空档,像甄命苦请教起关于画作的种种问题来。
对于作画,甄命苦完全是个门外汉,所谓的大师作品,也不过是他直接用超世代手机打印出来的,不过实在不忍扫阎立本的兴致,每当问到他不懂的地方,他总是故作高深地回上一句,惹得阎立本又是心痒又是激动,总觉得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哲理,颇有大师的风范,越发对他敬重起来。
特别是当甄命苦问他是不是在为找不着灵感时,“灵感”这一个词,简直要说到阎立本心坎里去,不由地连连点头,连连追问甄命苦该如何找到灵感。
“艺术来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想要寻找创作灵感,闭门造车肯定是不行的,得有生活的积累,无论是人物情感的刻画还是对事物的看法,都有赖于对生活中真人真事的切身体验,再加以加工和润色,这才是艺术的灵魂和骨架。”
当甄命苦说出这句在二十一世纪早已经被人说烂的话时,门口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叫好声:“说得好!”
甄命苦回过头朝门口望去,但见一个头发胡须皆已灰白,形容沧桑,头发蓬乱,衣着毫不讲究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盯着他,眼中带着激动。
看样子这位就是阎立本口中的那位兄长了,两兄弟倒是挺有相同之处的,都是这么不拘一格。
阎立本站起身来,迎了出去,“哥,你怎么这么慢才来,你要再不来,我都快留不住甄先生了,你也不穿得齐整些,怠慢了甄先生……”
阎立德这才回过神来,说了声失礼,转身走到门口,劈里啪啦地拍打起身上来,登时一阵尘土飞扬,不一会,才走进屋来,甄命苦一看,竟变了个人似的,原本灰白的头发虽然还沾着些灰尘,却已经恢复了原来的色泽,本以为他是用脑过度导致未老先衰,没想到竟是被灰尘给染的。
“甄先生,这就是家兄,字立德,如今是工部的匠作少监……”
阎立德拱手施礼道:“甄先生,刚刚失礼了,小弟正在主持大佛寺佛像雕刻,听到甄先生来访的消息,没来得及换上干净衣服就赶来了,还请甄先生见谅,刚才进门听到甄先生惊人妙语,这才忍不住叫好。”
“阎兄不必多礼。”甄命苦笑着,虽然只是刚照面,但这两兄弟却给了他同一种感觉,那就是直率,毫不掩饰,这也是真正搞艺术创作的共同毛病,眼中除了艺术,再没有别的,求真求美,眼里揉不得沙子,容不得一点弄虚作假。
他虽不是这种人,却很喜欢跟这种人相处。
三人相互客套了一番,讨论了一下关于生活艺术和画作的一些观点见解,在艺术面前,甄命苦是外行,但在眼界方面,拥有两千年视野的他却不是这两兄弟可比的,不时地抛出一句二十一世纪的陈词滥调,就让他们回味不已,啧啧赞叹,倒让他感觉有些内疚起来,像是欺骗了两个真心相待的朋友。
甄命苦从两人的口中得知,张氏的那幅美人秋千图,其实是两兄弟日以继夜,轮流换班合作完成的,对两人越发地心喜,有意交结。
三人相谈甚欢,下人来通知酒席已经准备好,阎立德起身回房漱洗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入席畅饮。
……
酒过三巡,甄命苦已大概知道了这两兄弟的性情脾性,特别是当他知道这两兄弟不但是画师,而且是名誉京城的建筑师时,突然涌起一个念头,当即说道:
“甄某有一个请求,不知两位可否答应。”
“甄先生有话请说,只要是我们兄弟能帮上忙的,定当竭尽所能。”
“就别叫我甄先生了,我与两位一见如故,不如就以兄弟相称吧。”
两人大喜道:“我们兄弟二人正有此意,实在是怕高攀,所以这才不敢冒昧。”
281 初具规模的封地
两人大喜道:“我们兄弟二人正有此意,实在是怕高攀,所以这才不敢冒昧。”
“哈哈哈,甄某今年二十八,不知两位贵庚?”
两人分别报上年纪,阎立德二十六,阎立本二十三,三人谈得兴起,当即举杯,以甄命苦为兄长,兄弟相称,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甄命苦已喝得有五分醉意,又结交了两位真情真性的朋友,心情着实不错,说话也多了起来:“实不相瞒,今天我来找两位兄弟,其实是有要事相商,不知两位兄弟听没听说暗卫府最近正在清剿洛阳人贩子帮派?”
阎立德点了点头:“有所耳闻,我们兄弟俩对这暗卫大将军的所作所为深感佩服,没想到竟然这暗卫大将军竟然就是甄哥你,实在令我们两人感叹不已,这世上竟真有甄哥你这种文武双全之人。”
两人不吝夸赞之词,也亏得甄命苦脸皮厚,也不客气,笑着说:“你们有所不知,我现如今正在为如何安置这些从人贩子手中救出的女子伤透了脑筋,当初找立本只是为了让立本画几幅美人图卖些银子,尽自己的一番心意资助这些人,没想到摊子越揽越大,如今倒撒不开手了,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凑银子,但银子筹集倒在其次,这找人实施方案却成了大难题,今天得知你们兄弟二人不但擅长画画,还懂得建筑,这才涌起一个让两位帮忙的念头。”
两人忙说:“甄哥的义举,我们兄弟二人心中早已敬佩万分,帮忙谈不上,只要甄哥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吩咐,我们兄弟二人绝不推辞!”
“有两位这句话,我先替城南外那几万难民多谢两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