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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李奇脸上已无疼痛,但是那些淤青还未完全消去,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嘴角,道:“太尉这几日见过郓王么?”
高俅摇头笑道:“那倒没有。”
李奇呵呵道:“那就难怪了。”
高俅一愣,旋即苦笑道:“是了。我差点忘了,你也不是一个吃亏的主。哦,昨日听说是太子亲自去开封府放你出来。”
李奇点了点头。
高俅淡淡道:“这样也好。今后你的日子可就好过了。”
李奇摇摇头道:“恐怕都是在忙碌中度过。”
“这倒也是。”
李奇问道:“太尉,你说太师今日上朝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干什么?”
高俅道:“这我如何得知,不过八成与你有关,他做事历来就是雷厉风行,该做的一件也不会落下,绝不会拖泥带水的,你待会看着就行了。”
就在这时。又进来三人,正是太子赵桓、李邦彦、白时中。群臣又是蜂拥而至,拍马之言是一波接着一波。
按理来说,这本是太子应有的待遇。但是一直以来,宋徽宗都不喜欢太子,反而比较偏爱郓王赵楷,因为郓王赵楷是他儿子中。最最像他的,琴棋书画这些就不用再说了,长的也是帅气迷人。而且曾考得状元,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王黼,王黼想扶植赵楷动摇东宫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而王黼当时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些大臣们对于赵楷的态度自然有所不同。
然而今时今日,王黼失势,赵楷失去了这座靠山,势力大减,而太子则是趁机拉拢了李奇,而李奇又是蔡京的人,还有李邦彦、白时中等人相助,势力大增,东宫的地位也是稳如泰山,换而言之,他可就是将来的皇上,那些大臣还不赶紧去巴结。
赵桓应付完众人后,来到李奇面前,笑道:“你脸上的伤怎么样?”
“多谢太子关心,差不多快好了。”
赵桓稍稍点头,道:“正好,我那里有些上好的药材,专门治这种瘀伤的,待会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李奇拱手道:“多谢太子,下官就却之不恭了。”
赵桓的这一番话,也向其他人发出了一个讯息,那就是李奇已经投靠他了。
有蔡京、赵桓这二人罩着,李奇的地位无疑是更加稳固了,其余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
过了一会儿,随着几声干咳,今日的正主终于来了,只见殿外又进来三人,正是那蔡家三父子,左边站着蔡攸,右边站着蔡绦,蔡京居中,时隔将近四年,蔡京再一次的踏入了这个大殿,比起以往来,他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淡然,仅从脸上是看不出半分激动之情,这就是一种境界。
这三人一来,那可不得了了,几乎所有人都围了过去,就连高俅、李邦彦、童贯等人也都过去向蔡京道贺,可见蔡京在朝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而那些当初弹劾蔡京的官员们,则是显得有些惶恐,天知道蔡京上任第一件事是不是与他们清算旧账。
蔡京出现以来,李奇都还未见过他,也准备上前道贺,可是哪里挤得进去,站在人墙外是苦笑不已。
“多谢,多谢,各位同僚,过去的就让过去了,今后蔡某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依仗各位的,也希望各位能够助老夫一臂之力,共同为君分忧。”
蔡京被围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抬了抬双手,呵呵笑道。但这一句话无疑打消了一部人心中的忧虑,登时喜上眉梢。
待人群散去,李奇这才走上去,拱手道:“恭喜太师四度出相,此真乃天大的喜事呀,可喜可贺。”
蔡京斜眼一瞥,小声道:“你小子还真够出息的,这种荒唐事都做的出?”
李奇错愕道:“什么荒唐事?”
“你看看你的脸,成何体统。”蔡京两眼一鼓道。
李奇摸了摸自己的脸,委屈道:“太师。你别老是戳我痛楚呀,我已经够后悔的了,当时真应该拼命护住脸。”
蔡京一翻白眼,指着他道:“你………,罢了,罢了,老夫也懒得说了,你以后少做些这等荒唐事就行了。”
李奇呵呵道:“下官已经谨记太师的教诲。”余光却扫想蔡攸、蔡绦,但见这两兄弟的表情是截然相反,蔡绦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而蔡攸更多却是嫉妒和愤怒。心中不禁替蔡京捏了一把冷汗。其实这也是李奇心中的顾虑,蔡攸前些日子功亏一篑,败给了他的父亲,没能当上宰相,而他父亲又非常看重他的仇人,像他这种小肚鸡肠的人,怎会明白他父亲的用意,只会去记恨这一切。其实啊,无论是哪个年代。只要是豪门,基本上都会出现这种情况,更别提像蔡家这种超级大家族了。
“皇上驾到!”
一声尖破嗓子突然响起。
群臣立刻站回到位子上,只见宋徽宗身着龙袍走了进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宋徽宗坐在龙椅上,搓了搓手,吐了一口冷气。笑道:“今儿还真够冷的,诸位爱卿可都是我大宋的栋梁,应当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才是。”
“谢皇上关心。”
宋徽宗哈哈一笑。双手相互搓着取暖,颇有兴趣的说道:“记得去年的时候,汴河大街的一家名叫醉仙居的酒楼设计出一种名叫壁炉的火炉来供客人取暖,这壁炉一出来,就立刻得到了客人的拥护。朕如今也效仿之,在这寒冷的冬天,也为朕的大宋请来一座‘壁炉’,希望也能够为我大宋百姓提供光明和温暖,他还是朕一直都非常尊敬的一位老者,与朕亦师亦友亦君臣,他就是蔡太师。”
蔡京忙站出来道:“皇上过奖了,老臣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哎,爱卿无须过谦。”宋徽宗手一抬,微微笑道:“爱卿第一日上朝,身体可还好。”
“承蒙皇上挂念了,老臣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宋徽宗笑道:“爱卿年事已高,本应在家颐养天年,朕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但是朕的大宋可不能少了爱卿这根顶梁柱啊。这样吧,朕特许爱卿能乘轿前来上朝,可直接坐到大殿门前,另外………。”他手一伸,道:“赐座。”
“遵命。”
这是多大的恩惠呀,其余人皆是羡慕不已。
蔡京忽然跪了下来,双手伏地,道:“皇上,老臣乃是戴罪之身,岂敢受此恩惠,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他这一举动,倒是出乎群臣的意料之外,因为这根本就像蔡京的作风,前三次,蔡京都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由此可见,能改变人的只有时间了,每个人在不同的年龄段考虑的都不一样。
宋徽宗也摸不着头脑,忙问道:“爱卿此举何意?”
蔡京趴在地上,老泪纵横道:“曾蒙圣恩,罪臣三度为相,但罪臣为报圣恩,立功心切,以至于本末倒置,不但没有为君分忧,反而弄巧成拙,导致民间怨声道载,同僚畏而远之,百姓视臣于虎,虽陛下仍然给予罪臣信心,但是罪臣无颜留此,以至于又三度致仕。有道是事不过三,罪臣屡犯不改,其罪可诛,原当一死谢天下,但每每念及圣恩,心中无尽悔意,苟活于世上,只愿有朝一日能偿还皇上对罪臣的恩情,罪臣死得瞑目。然,今时,蒙隆恩再次眷顾,罪臣感激涕零,却受之有愧,原想推辞,但罪臣自知时日不多,当初所犯之罪孽,兀自历历在目,缠绕于心,夜不能寐,只望能以残烛之年偿还,故才厚颜接下这份宠眷,罪臣只求能够为君分忧,为天下黎民请命,还请皇上剥去罪臣身上一切俸禄,罪臣感激不尽。”
此番话说的声泪俱下,感情丰富,感人肺腑,动人之极,不可谓之不精彩。
不亏是蔡京,就这演技,真是酣畅淋漓。悲伤之中带有几分潇洒,潇洒之中又透着几分感动,老戏骨就是老戏骨,我辈是望尘莫及呀。李奇心中都忍不住为之叫好,心中却是后悔不已,狗日的,我咋就没有想到这一点,老子上任才一年有余,所欠的俸禄就有一年了,恐怕是全天下最坑爹的公务员了。还不如潇洒一点,干脆就不要,反正老子也不指望这点钱过日子。
群臣不禁黯然涕下,当然,演的成分比较多,就好比你老板在台上演讲,纵使那塑料普通话说的你一个字也听不懂,但鼓掌的时候,你还是的努力调动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感情给饱满一些。
宋徽宗深有感触呀,长叹一声,道:“爱卿何苦如此,当初之事。非你一人之过,朕也有错呀。”
蔡京道:“若皇上不答应罪臣,罪臣无颜立于此。”
宋徽宗微微一愣,心中不禁不怪罪蔡京。反而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人呀。点头道:“好好好,朕准奏,爱卿可以起来了吧。”他说着又朝着蔡绦使了个眼色。
“罪臣叩谢皇恩。”
蔡绦连忙上去扶起父亲。毕竟蔡京已经过了古稀之年,趴了这么久,确实够呛的,想要站起,那也实属不易呀,动作蹒跚,众人见了更是唏嘘不已,而宋徽宗也大为感动,赶紧挥挥手,两个小太监立刻抬了一把垫着貂皮的椅子走上前。
蔡京倒还想演下去,拒绝这恩惠,但是身子骨实在不复当年之勇,先谢皇恩,又朝着群臣拱了拱手,这才坐了下来,喘了口气。
李奇看得都着急呀,这还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也更加逼真,真实了。
宋徽宗坐回龙椅上,一尘不变的问道:“诸位爱卿可有事上奏。”
无一人答话。
今日不同于以往,因为是蔡京是第一日上朝,谁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贸然上奏,非明智之举。
蔡京心如明镜,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躬身道:“罪臣有一事要禀明皇上,而且刻不容缓,因为这事直接关乎皇上的声誉。”
宋徽宗面色一愣,道:“爱卿请说。”
“是。”蔡京咳了几声,道:“前几年,江南方腊贼子乱我朝纲,如今虽已覆灭,但尚有余孽存活。”
李邦彦道:“太师,那些余孽不值一提,何须担忧。”
“左相说的是,方腊余孽尚不足为虑,但是却有人助涨余孽的气焰,给了他们一个存在的理由,甚至诬陷皇上,陷江南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蔡京娓娓道来,语气甚是平淡,就好像在说故事一般。
宋徽宗听得大怒,道:“何人恁地大胆?”
蔡京道:“回禀皇上,这不是一个人所为,而是成百上千人,而且他们都是我大宋官吏,说来惭愧,罪臣也在其中。”
“什么?”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这老货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李奇毕竟入仕不久,也有些看不明白。
蔡京轻叹一声,道:“这一切罪过皆因应奉局而起。”
此话一出口,群臣面色稍显怪异,毕竟这应奉局牵涉甚大,甚至连皇上都有份,蔡京一上来就提及应奉局,这让人不得不防呀。
宋徽宗微微皱眉道:“应奉局?”
蔡京点头道:“不错,当初朝廷设立应奉局,原意乃是统一规划四方进献的贡品,但是,有些人却从中谋利,令人不齿,罪臣在去年曾收留了不少来自江南那边的难民,他们告诉罪臣,如今江南百姓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是民不聊生。罪臣起初不信,于是暗中派人下江南打探,这才知晓,原来那些官吏竟然在光天化日之际,打着皇上的幌子,擅闯百姓家中,任意夺取百姓的钱财、女人,实乃可恶至极,非但如此,他们抢来的东西都据为己有,上供朝廷不到一成,如今那些官吏个个比朝中一品还要富裕一些。”
这下李奇真的懵了,蔡京这么说,肯定会把他的左右手朱勔给搭进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