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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谨自嘲一笑,涩声道:“那我便教你下一集。遇事有静气,可不是事事妥协,事事退避。眼下咸阳城想必很多人都以为我许子央是一介缩头乌龟吧。这静气,可不是教你懦弱。有大气度者,当有匹夫溅血五步的勇气。扫破那前方黑洞万丈!公子眼下将要受辱,主辱臣死,今日,便大闹一场!为公子扫破那黑洞万丈!”
长长一段话说出,许谨眼中的神色越来越亮。一股凛然的气势从许谨身上散发。在小徒弟赵芝崇拜的目光下,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小院:“备驾车马,去通武侯府!”
通武侯,便是王贲。
夏无且,自从在荆轲刺秦中放光彩之后便获得了始皇的信任。成为皇帝宠信的几个御医之一。
此次的夏无且却突然接到了一个奇怪的命令:为通武侯府的魏夫人治病。在耗去了一百个秦半两和那个大太监轻蔑的目光后,夏无且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扶苏失踪,生死不知。可没有几个人认为扶苏能够活下来,于是,王家哪门子亲事便成了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
手脚快的,希望得到王芙的青睐博得美人归。当然也有人打起了上层的注意,此人,便是胡亥。
再得知扶苏投河的消息之后,胡亥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一队精通刺杀之艺的忠诚亲卫被远派九原,伺机待命。
且不说这些,对于扶苏留下的“遗产”胡亥同样觊觎不已。第一击被苏党反击成功,两个九卿之位费去了胡亥九牛二虎之力后才除掉了赵晓的郎中令之职。迫使周校这个四十多岁的少壮高官远赴蜀郡担当了郡尉之职,虽然这只是附带的文职。真正的职位是副将,可手中三个部一个在南海郡龙川县令赵佗手中。另一个尚且部署远在天边的长沙郡,负责什么劳什子的军粮转运。这种强横蛮不讲理的分割周校的兵力使得周校手中实际只有贴身的卫队和一部七千人。
朝堂军队之上,胡亥已经开始动手。并且步子跨得越来越大,终于,胡亥看上了胡亥自以为的最大一份遗产:王芙!
虽然王芙的脾气不好对付,可以用凶悍来形容。可年初见过王芙这倾国倾城的美貌、身姿后。胡亥便心中痒痒,觊觎非常。
扶苏一死,正好这王家就可以终止了这门婚事。以王贲老将军的影响力,始皇不会为了一个死掉的儿子让王家的女儿浪费余生守节。毕竟眼下不是男女大防,碰碰手指便要定下终生的时候。秦汉之际,民风自然,就算寡妇再嫁也没有异样目光。更何况这只是口头婚约,虽然开口的两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灭国之功的老将。
胡亥用足了一个月的心思,透过赵高的努力。胡亥的行动得到了始皇的漠视,对于这种漠视,实际上是最大的默许。王家这种在枪杆子上掌握强大影响力的家族,始皇始终是有戒心的。若是能够联姻使得帝国少出些麻烦以不打扰始皇求长生的心思,自然是好的。
得到了默许的胡亥拉着虎皮扯大旗,派出了始皇最信任的御医以看病的名义到了通武侯府。
出乎所料的事,夏无且这个职位不高影响力不强的御医竟然是扶苏的人。一个月的准备,一朝行动之后便被许谨得知了消息。
从宫城出发,前往那片安静宁致的北城所在。一匹驽马,优哉游哉拉着一个老人,浑然不知它拉去之人将发生何等事。
同样此时,一辆简洁却不失雅致的马车由两匹骏马拉着,左右骑士护卫左右开往满城权贵聚居的北城。
日头高照,沉寂在咸阳城头顶上的乌云散去。雅致马车上的许谨刚好掀开窗帘,看到这一幕。莫名的,许谨那死板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由九原奔向咸阳的另一骑士身上,一片蜀锦安静地躺在骑士背上那包裹中。蜀锦上写着的小篆略带潦草:刺杀失败,扶苏未死。
这个骑士并没有磨破大腿的勇气,路途行走一半。却不知道另一个同行早已到了咸阳,一片阴云盖顶。这个骑士心中突然感到背后的锦帛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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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影帝胡亥【二更完毕】
送信的骑士自然是没有未卜先知这种强大灵异本事的。
此时的咸阳城中,乌云虽然散去,却有风暴凝聚的架势。两匹马车从不同的方向开往相同的地点。驶向了秦朝顶级将门的府邸。
通武侯府。
王翦王贲,具是秦朝有灭国之功的名将。功勋卓著,府邸当然是磅礴大气,富贵逼人。此时的侯府后院,一处装饰朴素的房间内。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闭着眼睛似在打着瞌睡,一个小丫鬟凑过来在老妇人的耳边微语几声,恭敬退下。
睁开眼,这个衣裳简洁不显华贵的老妇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干咳一声轻轻嗓子。此时满屋子内已经站满了通武侯府的管事们,这些平时在众多仆役丫鬟眼中不可一世的管家们一个个低眉顺眼,恭谨不已。
干咳的声音带着嘶哑有些金属摩擦的感觉,生硬,干涩。
众人汇聚的恐惧目光下,这个老妇人一眼凌厉扫过。淡淡道:“陛下给老身派了医者治病,都去好生迎接。莫要失了我通武侯府的体面!”在这老妇人凌厉的眼神下,没有人怀疑若是屋内之人胆敢坏侯府颜面,能活过明天。
一众仆从管事纷纷噤若寒蝉,齐声应下。徐徐后退,老妇人盯着散去的乌云,自言自语道:“我家芙儿长成了,庶民也罢,皇子也罢,不过是个贪心的货色。想那扶苏,瞧着我家芙儿竟然还盯上了一个山野的丫头!娶我家芙儿还不是看上了这泼天的家业?还是胡亥这孩子实诚,老婆子人老了,这孩子还能陪着我老婆子说几句话,不会厌烦。”
这般说着。密集脚步声起,屋外一群丫鬟簇拥着一个中年华贵妇人绕过假山秀湖,穿回廊过花丛来到了整个通武侯府中最重要的这个屋子内。
中年华贵妇人仪态雍容,面色可亲。刚走进屋子,便听到了老妇人这自言自语的话。笑着回应道:“是媳妇的过错,没能陪着您老人家多说说话。不过要说,任谁陪您老人家也不会觉得厌烦。”
这般打趣着,果然让老妇人的脸上露出笑容:“老婆子老了,这话多,说的也烦人。也就你们几个能陪着老婆子说话了。”
中年华贵妇人谦逊地笑了声,继续道:“刚才还听着,似乎是芙儿的婚事。”
老妇人点点头:“皇帝派了御医来给老婆子治病,怕事有话要说。”
华贵妇人面上一丝异色闪过,心中开始迅速琢磨起来。老妇人是姚氏是王翦之妻,王贲之母。算起来,是王离王芙的奶奶。辈分极高,就是始皇也要尊重这个老妇人的声音。
而这个华贵妇人,当然是王贲的妻子谢氏。王芙的生母,这事关自己亲生女儿的终生大事,当然马虎不得,听得了风声,来了这屋子内,一探究竟。
一个老妇人,一个中年妇人,谈着体己话。大管家王留入屋,禀报御医已来。两人这才停住话,谢氏起身迎接御医。
谢氏面上笑容温和,轻声细语。犹如三月春风,说道:“劳烦夏御医了。”
夏无且当然不敢摆架子,不卑不亢回应。开始了望闻问切的治病程序。老夫人姚氏身子骨老了,病也生过不少,这套程序当然不会陌生。
“这几日饮食可还好?”
……
“吃的几碗饭?”
……
“可曾食过生忌之物?”
一问一答,十分顺畅。最后一道程序搭脉完成,夏无且在心中已经开始静静思考眼下的药方了。
谢夫人看着这一问一答,正要说话,却看到老夫人姚氏的眼神。心中奇怪,很是温顺地没有抗拒老夫人的态度,沉默下来。
写完方子,谢夫人正要吩咐大管家命人去拿药,却见夏无且摇头笑道:“宫中有了安排,亲自为老夫人挑选珍贵药材。还请老夫人不要拒了这美意。”
姚氏含笑点头:“老身谢过陛下恩典。”
夏无且附和着点头,心想也只有这些老宅老院的老人们能够让皇帝保持足够的敬意了。王翦已死,可王翦父子灭了六国之中的五国,王贲眼下还活着,庞大的影响力遍布军中。这等家族的老夫人当然有这份气度来这样平静地谢过陛下的赏赐。
正在姚氏和谢氏听着夏无且说的一些禁忌之时,爽朗的声音透过屋外花园,一人踏入屋内迎头便拜道:“老祖母,孩儿胡亥给您老请安来了。”
姚氏眼睛一亮,笑着对胡亥斥责道:“你这猴崽子,还记得老身?这五六天了。也未见你来给老身请安。”
胡亥浑然不在意,调笑道:“是是。我是猴崽子了,那您老岂不成了老猴子了?”
姚氏一愣,反而更是畅快笑了起来,笑骂一声:“小崽子。翅膀硬了,反而顶起老身来了?”
胡亥笑嘻嘻在姚氏身边坐下:“胡亥哪里敢。只是怕老祖母在这屋子里闷了,给老祖母调笑开心。再说,老祖母你这般好的人,孩儿怎么可能是猴崽子嘛。”
这番话说完,姚氏便笑了起来。不多时,看到夏无且在一旁有些尴尬地站着。走也不是,站着留下也不是。脸上笑容收敛,对胡亥道:“瞧见没?老身还要让医生瞧病,你这小崽子,一边好生听着。”
这话说完,胡亥立时正色应下。却不想转身便拿出一个小盒子对姚氏道:“念着老祖母这病不好治,便派人寻了一月。这难寻的药材寻了大半,不知能给老祖母足够吗?”
谢氏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妙的感觉。对胡亥的名声,谢氏没有太多印象。当然比起那个名传整个咸阳的兄长而言,这个十八子就显得隐名许多。
胡亥以敬仰老将军的名义拜访在三月前拜访了侯府之后,便和老夫人姚氏对上眼了。性子“跳脱”的胡亥很快便了老夫人的喜爱。
不过仔细观察下的谢氏知道这个胡亥在一个半月前并不热心在侯府往来。可偏生一个月前便开始用心寻着药材,虽说以皇子身份掌控了很多资源,可这些药材:比如百年何首乌,雪莲等等许多都是难得的药物。胡亥竟然真的用心费了一月时间来寻这些药材。未免有些太过心机了吧。谢氏这般想着,迅即看到胡亥自然的脸上,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多疑了点。笑了笑,暂且撇下。
看到这夏无且的低声赞叹,老夫人姚氏的脸上笑容越发灿烂,拉着胡亥这双细嫩不似男子的手道:“好孩子,还记得老身的病。还好还好,不像你那个偏心的大哥,唉,这药材寻到,费了不少功夫吧?”
胡亥傻傻笑起来,显得有些真诚。趁着老夫人开心的瞬间,不着痕迹将手抽回来,摆在膝上,一副害羞少年的样子。
老夫人姚氏看在眼里,欢喜在心里。心想这么个乖巧伶俐的人儿,倒也配得上自家的孙女儿。
此时胡亥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徒然打断。
屋外一阵嘈杂,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中音隔着老远喊道:“廷尉许谨,请见老夫人!”
老夫人皱了皱眉头,胡亥也是心中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个铁面阎王跑到通武侯府来作甚。廷尉是文阶,虽然此时文武并不分割对立。不少人出将入相,文武分别并不严重。可他们这位皇帝陛下可是对太过强势的臣子容忍度并不高。所以,所有高阶文官一直小心翼翼并不敢太过接近有实力的高级将领。同样,这些高级军官也不会太过接触文臣。
撇去一些文武兼备的帅才不说,眼下这个纯粹的文官许谨能够这么明目张胆说要拜见老夫人姚氏,这目的着实透着古怪。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