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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皆兵,不要说是罗霸道等五人是偌大的活人,就算是五只老鼠,怕也不宜躲藏了。
五个人没头苍蝇一般这厢一闯,那厢一撞,时而后有追兵,时而前有堵截,逃得慌不择路、焦头烂额。而杨千叶……
杨大姑娘此时就安逸得很了。
李鱼如今是龙家寨的大主事,前往长安接迎亲人的,与常老爷结伴同行,是客。所以常书欣对他还蛮照顾的,同样给他开了一间上房,有堂屋、有内室,用一扇木屏风分隔。
杨千叶此时就坐在堂屋里喝茶呢。
香茗入口,那颗慌乱的心儿才渐渐平静下来。
方才被李鱼几巴掌打下去,杨千叶大为失态,此时想来,羞窘不已。只得岔开话题遮羞,她凝眸侧耳,听了听外间隐隐传来的厮杀呐喊声,疑道:“什么人也对那权保正动手了,怎么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对面,李鱼就跟正在上课的老教师对着溜号的小学生似的,生气地屈指敲了敲几案,瞪着杨千叶道:“你还没说,此番闯进双龙镇,究竟想干什么,还有谁跟你一起来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
杨千叶还没说完,李鱼就威胁地扬了扬巴掌。杨千叶心儿一跳,跪坐下来时,足尖抵着的翘臀忽然又有些痒了起来,这句话竟尔说不下去。
她心里好气,李鱼跟她有个屁的关系呀,干嘛要怕他,可……可李鱼那手似乎有种异样的魔力,一旦打上她的屁股,饶是她一身武功,却像是被抽掉了筋儿似的,软绵绵的全无用武之地,只能“任人宰割”。
现在,“病情”似乎更严重了,李鱼还未打上她的身子,只是威胁地亮了亮手掌,杨大姑娘就隐隐然生起一种“愿意臣服”、“愿意承受”,甚而有些异样期待的快感,真是……真是活见鬼了。
李鱼瞪着她道:“还不说?”
杨千叶咬了咬牙,羞愤地道:“本姑娘的事,本就与你没有任何干系,你问了又如何,向权保正通风报信么?”
李鱼道:“一直以来,我可有害你?”
杨千叶道:“难道没有?我哪次不是被你害惨了?”
想想每每被李鱼所坑,现在混得越来越惨,杨大小姐不禁悲从中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好不好?屡次三番坏我好事,我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才让我遇见你?”
李鱼道:“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若不是我,你真以为你就能成功,只怕早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杨千叶奇道:“什么狗咬吕洞宾?吕洞宾是什么东西?”
李鱼咳嗽一声道:“这不是重点,快交待,你到双龙镇来做什么?”
杨千叶道:“我到双龙镇来……呀!糟了!”
杨千叶自从被李鱼掌掴了臀部,脑子就昏昏沉沉的想不了东西,直至此刻才突然醒起,纥干承基和罗霸道还在所租民居里设伏。
如今满镇的喊杀声,显然是镇上壮丁正在到处缉捕,万一撞到他们怎么办?得赶紧通知他们撤离。想到这里,杨千叶急急站起,惶然道:“我还有要事,顾不及跟你说了。”
杨千叶说着,急急就往外走。刚刚走出两步,房门“呼”地一声开了,一道人影呼啸而入,刀往她脖子上一架,沉声喝道:“休得声张,否则要你性命。”
杨千叶看着来人,先是愕然,继而大喜:“大哥?是我!”
罗霸道恶狠狠地拿刀勒着杨千叶的脖子,定睛一瞧,所抓人质竟然是自己的三妹,嘴角登时一抽,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杨千叶惊喜道:“大哥,你怎么来了,二哥呢?”
罗霸道放下刀,转身道:“你们进来吧,三妹在这里。”
罗霸道这一转身,杨千叶便吓得一跳,险险撞进刚刚站起的李鱼怀抱。原来,罗霸道屁股上正插着一枝利箭,他一转身,那箭杆儿险些扫中杨千叶的大腿。
第178章 自重自尊
纥干承基大踏步地走进来,顾盼四雄,虽说模样狼狈了些。
紧接着,冯二止和墨白焰也相互搀扶着进来。
这时李鱼恰好站起,三人一眼看到了李鱼,登时大怒。
纥干承基刚想扑上去,冯二止已经嗷地一声,红着眼睛向李鱼扑去。
李鱼吓了一跳,眼见冯二止腹部中了一刀,血流如注,居然悍不畏死地向自己扑来,急忙侧身一避,就要还手阻止,但是几乎与此同时,墨白焰低吼一声,十指箕张如钩,也向李鱼扑来。
墨白焰也受了伤,但他与冯二止联手,空间又小,腾挪不开,李鱼便不是对手了,不过几个回合,就被二人死死地摁在上。
杨千叶一见墨白焰和冯二止,不禁又惊又喜,急忙冲前道:“墨师,二止,你们怎么来了,大小叶呢?”
“殿……大小姐……”
墨白焰一见杨千叶,不禁泪如雨下,哽咽地道:“大小叶,都……都捐躯了!”
罗霸道听得大大翻了一个白眼儿:“死就死了呗,还捐躯了,穷讲究。”
杨千叶与四个太监相依为命这许多年,如同一家人一般,一听这话登时呆住,泪光在眼中闪动:“死了?怎么会?”
冯二止已经扣住了李鱼,墨白焰便松了手,上前与杨千叶相见,说起别后情形。从他们离开利州,一路追寻而来,一直说到方才叶齐之死。
叶天明死后,几人仓惶而逃,但地形不熟,追兵越来越近,眼见摆脱不得,同时存了一死为叶天明复仇的心思,叶齐便舍了自家性命,向那些官兵民壮猛扑过去。
也有赖于他的献身,墨白焰等人才暂时得以摆脱追兵,只是叶齐好虎架不住群狼,自然是被那些悍勇的官兵和民壮给撕成了碎片。
杨千叶听了悲恸不已,热泪长流。
一旁罗霸道屁股上直撅撅地插着一枝箭,仿佛不知道疼似的,只管冷笑地看着李鱼:“嘿嘿,真是冤家路窄啊,这小子,居然住这里。”
纥干承基亦是冷笑连连:“他死定了。”
罗霸道磨了磨牙:“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我好事!若不是他,庚老四那混球儿怎会叛了,老子要把他搓骨扬灰!”
纥干承基道:“若不是他,我纥干承基何至于抛家舍业,远遁陇右?我要把他千刀万剐,方消心头之恨。”
这时杨千叶已经问明情况,晓得众人危机尚未解除,她泪眼一转,看到被刀锋勒在脖颈之上的李鱼,马上赶过去,一把扣住李鱼的肘弯,对冯二止道:“放开他。”
冯二止虽然忌惮李鱼一身又杂又怪的功夫,但殿下吩咐,却不敢不从。何况这室中他们占了绝对上风,也不怕李鱼作怪,便松了手。杨千叶马上拽着李鱼的胳膊,把他拉向一边。
罗霸道和纥干承基你一言,我一语地发泄着对李鱼的愤怒,忽见杨千叶这般动作,罗霸道不禁一呆:“二弟,三妹……好像不想杀李鱼啊。”
“不会的!”纥干承基幸灾乐祸地笑:“三妹被李鱼坏了的好事更多,要说恨,她比咱们还要恨他。”
纥干承基说到这里,往李鱼和杨千叶那厢一看,不禁也是一呆,刚刚杨千叶是拽着李鱼的胳膊走,这和扣着、扭着大不相同。但也勉强算是制着他,而此刻……此刻杨千叶竟然松开了手!李鱼和杨千叶就站在窗边!
这般情形下,李鱼如果想走,只要纵身一跃,撞碎窗棂,逃走的概率在七成以上。
这……这……
纥干承基也不禁鼓起了眼睛。
窗边,杨千叶直视着李鱼,开门见山:“你帮帮我们!”
李鱼一脸诧异:“你们?”
杨千叶回眸扫了众人一眼,冯二止腹部被捅了个窟窿,墨白焰大腿受伤,罗霸道屁股上还插着一枝雕翎箭,纥干承基看起来没有受伤,但是肩头一道棍痕,应该是沾了泥土,再抽在他肩头留下的。
看他始终一副昂首挺胸、威武不屈的模样,十有八九是肩骨受了重伤,不敢坍肩造成的,不禁非从中来。
杨千叶道:“他们……都受了伤,如果没人照应,我们……走不了啦。”
李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姑娘,拜托你搞清楚状况,一直以来,你们都是与我为敌的啊。我不去告举,让官兵民壮来抓你们,就已仁至义尽了,你还要我帮助你们,凭什么?”
“就凭……我!”
杨千叶勇敢地挺起了胸,俏脸儿绯红。
“凭……凭你?你……什么意思?”
忽然间,李鱼的声音就有些结巴起来,心也忽然跳得快起来。
杨千叶鄙视地看着李鱼:“我又不是猪!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我,为什么?你喜欢我,是不是?”
“啊?”
杨千叶咬了咬唇,低声道:“我就用我来交换,你……掩护我们的行藏。我,把自己交给你。”
杨千叶说得坦坦荡荡,神情语气,就像在做一笔公平的交易,可是强做的镇定之下,却是一颗无比慌乱羞怩的心,这一番话说完,她都有些窒息了,脸儿烫得恨不得找个冰窟窿一头扎进去才能降温。
“不是,姑娘,你想岔了。其实呢,我一直喜欢的是吉祥……”
杨千叶一脸嫌弃:“虚伪!”
李鱼道:“真心话好吗?千叶姑娘,你见过美丽的花吗?它长在崖上、生在泉边,瑰丽无双。你看见的时候,无比喜爱,但你未必就想把它采撷下来。你只会安静地欣赏,然后由着它继续生长在那儿,风轻云淡,孤芳自赏。”
杨千叶:“哈?”
李鱼越说越动情:“你见过精美的瓷器吗?青瓷,白瓷,晶莹剔透,美仑美奂!”
杨千叶:“我……宝库里见过,最精美的贡瓷。”
李鱼:“是吧?但你会想着一见了那样精美的瓷器,就一定想据为己有?你只会细细赏玩一番,然后把它放回原处,不忍毁坏,不想偷走,那只是对天工之物的一种珍惜,是大爱!”
李鱼被自己的伟大情操给感动了,但杨千叶马上就泼了他一盆冷水。
杨千叶很不耐烦地:“少跟我废话,做为交换,我给你,你救我们,干不干?”
“这个吧,真心不合适!再说了,千叶姑娘,你也别跟我摆出一副你贵不可言,如果把你给了我,就是我三生有幸的模样儿来。我这个人吧,特有自尊,男儿尊严岂容轻侮,我认为……”
“唰!”
一口锋利的短剑架到了李鱼的脖子上,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杨千叶恨声道:“那我就干掉你,再杀出去!能出去一个是一个!”
“我答应!”
李鱼马上回答,连一丝停顿都没有:“我答应一半。”
杨千叶乜视着他,眸光清冷。
李鱼:“我帮你们!你们的处境,我已经清楚了。我帮你们避过追捕,再帮你们逃出大震关,这样,你们也不用费尽心机想着弄到过所。”
杨千叶讶异地看着他,眸中渐渐露出感动的神色:“你……你冒险帮我们这么大的忙,不要任何回报?”
李鱼缓慢而有力地点了点头:“不要!”
杨千叶极其意外地看着李鱼,她真的被感动了,缓缓掣回剑,轻轻咬了咬唇,有些歉疚地对李鱼道:“想不到,你竟然是个正人君子,我……我一直以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