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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上上上!”
地洞里,李鱼一边努力做着手势,一边急急催促。一个个举着大刀片子的游侠从他身边飞快地跑过,那感觉,就像地道中的民兵队长。
也亏得他催促及时,地洞里的人源源不断地钻出去,杀手们虽然聚拢了来,但先前的伙伴已经弃了弩箭与这些游侠近身肉搏了,他们的弩箭无法射击,只好也拔出刀剑上前,双方半斤八两,堪堪打个平手。这时候,那队千牛卫已经赶到了“长安大酒楼”,那领头的就是从王恒久王大梁那儿得了许多好处,也因他的运作而上位晋升千牛备身的军官。
眼见这一团混战,他不由得一呆。
千牛卫是京城禁军十六卫的一支,本就拥有负责京城治安之责,如果是寻常泼皮,拳脚斗殴,尚可以不管,此时双方动用武器,大打出手,岂有不管之理。百十号千牛卫劲卒登时站住,一个个按住了千牛刀,恶狠狠地向他们看来。
陆希折一帮人和杀手一帮人同时大喜。
陆希折等人只道是惊动了官府,这下子来了强援,当可把杀手打尽。
而那些杀手也知道是来了援手,这些游侠一个也别想逃走。
只不过,那些杀手也明白,不能高呼出声,泄露双方有所勾结,所以只是精神大振,更加努力地出手。
而陆希折一群人中,已经有人高呼起来:“尔等军汉,来得正好!这些强人持械杀人,快快将他们拿下!”
李鱼从地洞里爬出来,双手刚撑到热乎乎的地面,正要站起身来,就见那千牛备身把手一挥,喝道:“这些衣衫杂乱的定是歹人,把他们杀了!”
那些刺客都是统一着装,看起来就像一队豪门家奴,俱着青衣短打,所以彼此极是好分辨,一听备身发话,那些士兵纵然还有些许疑惑,当下也不迟疑,马上拔刀,向他们杀来。
陆希折又惊又怒,骂道:“你们这些蠢军汉,眼睛瞎了么,连敌我都不辨,这些青衣人才是刺客杀手!”
那千牛备身挥刀杀来,大笑道:“贼子狡猾,还敢诳骗本官,看刀!”
千牛刀一挥,便向陆希折头颅劈来。
李鱼眉头一皱,顿时察觉不妙。
西市四大梁,王恒久王大梁是负责人脉的!
一想到这一点,李鱼如何还不明白这支恰巧经过此地的官兵因何而来。
这下糟了,如果杀害官兵,而且杀的还不只一个,那就不用与王大梁一较长短了,赶紧 逃命去吧,这个钦犯的罪名,是绝对逃不掉的。若是不杀他们,难不成坐以待毙?
李鱼把牙一咬,正想喝令大家四下突围,远处一枝鸣镝呼啸腾空,紧接着大队官兵骑着健马,手执长枪,徐徐而进,保持着阵形,四下合围而来。
那些官兵阵中,护着一个少年、一个少女,头前两员大将,一身明光铠,威风凛凛,金甲天神一般,各自手提一口锋利的长刀,押着阵脚,兜鍪面甲,只露一双霸气凛然的眼睛,一边徐徐而进,一边徐徐扬刀。
左边那大将声震屋瓦:“太子左清道率罗霸道在此!”
右边那大将杀气腾腾:“太子右清道率宋仲基在此!”
二人语气一顿,异口同声道:“何人持械殴斗,立即弃械就缚!敢有抗命者,杀!”
“杀!杀!杀!”
那东宫六率的士兵们持戟而进,一步一杀,凛凛战意,登时将乱战的三方气焰都压了下去!
第315章 猎阵
那千牛备身和杀手头目同时在心里咒骂了一声:“他么的,太子怎会在此?”
太子轻易不会出宫的,算出来,要么微服简行,要么仪仗庄严,不应该带这么多兵啊!
只不过,那些杀手是对此无知,千牛卫的人则是很悲催地没有注意到,今儿个是太子李承乾校阅六率的日子。
太子是拥有自己的卫队的,唐朝的太子卫队人马尤其多些,太子其实共有十率,其左右卫率、左右司御率、左右清道率,各领军府三至五个不等,另外四率左右监门率、左右内率是不统府兵的,所以惯称六率,这六率统御的人马约有两万到三万人不等。
作为东宫卫队的最高统率,太子不能只习,时不时也得到军营驻地,校阅一下军队,观摩一下演习。今儿个是太子李承乾前往军校阅演习的日子。
而罗霸道和纥干承基,自投奔太子以后深受重用,现在已被他提拔为左右清道率的将领,二人也是投桃报李,太子观摩已毕,回转东宫,二人亲率军队护送回城了。
结果,恰经过此地,也是因为太子抄了近路,反正这修真坊虽也号称一坊,但太过偏僻,居民不多,由此路过,也不致有扰民之忧,结果行至半途,忽见前方杀声一片。
太子这两率官兵数千人,又是在都城之内,岂会有所畏惧。况且身为太子,眼见都城之内歹人行凶,若是视若无睹,此番回去少不得遭台谏弹劾,当然立即围了来。
那千牛备身心先是一急,既而灵机一动,急忙纵身跳出战团,抱拳道:“来者是东宫哪一率的将军,吾乃左千牛备身杨元芳,快来助我,擒拿歹人!”
那千牛备身往前一指,道:“那些衣着不一、武器各异的,俱是歹人,在此杀人放火,吾等乃由此路过,不敢坐视,故而拿贼!”
李鱼哈地一声大笑,扬声道:“老罗老罗、小基基,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李鱼跳着脚儿地向他们招手:“莫听那千牛卫的人胡说,我等在此聚宴欢饮,突有歹人来袭,是他们,是这些青衣人,快助我拿贼!”
罗霸道一听有人叫得亲热,移目看来,顿时一呆:怎么又是李鱼?犹记得一次也是在这里,也是这厮在场,杀得那叫一个惊险跌宕,这货怎么认准了这儿打架,难不成此地风水好?
化名宋仲基的纥干承基听他这一喊,眉毛都拧成了蚕宝宝,他用刀柄把面甲向推了推,咆哮道:“滚你娘的,不许叫我小基基!”
身后侍卫,吃吃低笑声不绝于耳,纥干承基一张俏脸登时胀成了紫红色。
李鱼大声道:“不叫不叫,快助我拿贼!”
那千牛备身杨元芳也不是易与之辈,一听双方这问答,下手目标竟与东宫两大率的将领极为熟稔,连称呼都透着如此的亲热,暗暗吃惊不已。马故作惊骇道:“你真不是歹人?你与东宫熟稔?”
李鱼心知此人不可能是误认了贼人,但此时此刻,却不宜多生枝节。再者此人是军人士,一口咬定了是误会了谁是贼人,根本辩驳不清,朝廷也不会为此处治将领,说不定西市帮会斗争的事儿进入朝廷眼,大家一起完蛋。
既然他此刻已知机抽身,撇清了自己,李鱼也是坡下驴,大声道:“正是如此!将军莽撞了,这些身着青衣、兵器统一的家伙,才是行凶的贼人,此间掌柜的亦可证明!掌柜的,掌柜的!长安老兄?”
宇长安踩着一个伙计的肩膀,扒着洞沿儿,探头向外看了一眼,扯着嗓子道:“小老儿忝为此间地主,我证明,我证明!”
嚎完这一嗓子,他马把头一缩,生怕挨了谁的冷箭。
太子压了压挡在他身前的一面骑盾,饶有兴致地看着场,笑吟吟地道:“天子脚下,堂皇之地,竟有歹人持刀仗剑逞凶,当真是岂有此理!老罗、老宋,尔等速将歹人拿下!”
罗霸道和纥干承基答应一声,立即提马前,四下里左右清道率的士兵在太子面前,尤其要表现一下,立时吼声如雷:“杀!杀!杀!”
包围圈一步步缩小,那千牛备身杨元芳当机立断,果断“反水”,把手的千牛刀一举,大叫道:“兄弟们,杀错人了!现在马,协助东宫,围剿青衣贼子!”
众千牛卫的官兵可不知底细,原本是被杨备身以请客为由拉过来的,此刻他既然说那些青衣人才是贼人,这些官兵无所谓的很,登时转身面对那些青衣人,原本还是并肩作战,顷刻间泾渭分明了。
高阳公主坐在马,小屁股一颠一颠的,急的不行:“让开,你们让开,我要看看!”
前方几匹高头大马,顶盔挂甲全副武装的几个清道率官兵手持骑盾,无死角地护住了太子和高阳公主,生怕他们有所闪失,哪里肯让开,何况太子也没发话,他们只当没听见。
高阳公主急了,赶紧从那马背爬起来,踮着脚尖儿往前看。好在她今日陪太子巡营阅军,虽然不曾披盔挂甲,也没有她这么小号的盔甲,不过倒是穿了一身箭袖,下着胯裤,不至于系一袭裙儿,那时节又没有小内内,往马一站,一旦风起,春光乍泄。
高阳公主踏马背的时候,前方已经风卷残荷一般大战起来。
那些刺客杀手极其骁勇,他们论武艺、论绝活,远不及那些三山五岳的江湖好汉,但是胜在配合默契,有军伍之风,再加悍勇敢战,这么长时间,与那些尚没有配合习惯的游侠们打了个半斤八两,不相下,可见战力非凡。
但是斗志一泄,十成功夫发挥不出七成,那没法儿打下去了。眼下东宫两率兵马在此,千牛卫又“反水”了,再加李鱼汇拢的这些江湖好汉,他们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明知绝望,即便他们都是亡命之徒,战意还能剩下几分?
那刺客头目大喝一声,道:“分头走!”
众刺客立即向四下突围出去。
东宫两率兵马似乎不堪一击,被他们轻易突围了防御,冲杀了过去,李鱼一见大为焦急,难不成东宫兵马也有意放水?今日难得的剪除敌人羽翼的好机会,难不成这样错过了?
孰不知,那些将士习惯的是行伍做战,纥干承基原本是军人,对战阵之法了解颇深。罗霸道原是马匪,也精通相近的战法,自领军以来,恶补军队战法,业已成了行家,两人竟是有意放任那些刺客逃逸。
这些刺客不过五六十人,分向四面八方,每一方逃逸者不过六七人,太子回城,所御人马有两千多人,俱是骑战士兵,每人每马,间都散开了数丈距离,如此一来,最后边的将士已经站到了坊墙边,距此甚远。
这每一方向六七个刺客,往军阵里一冲,片刻功夫,变成了七八名骑士所围间,只一个对手。这些刺客简直像是一群没头苍蝇,一头扎进了一张大。
等他们冲杀进去,挥舞着刀剑,尚不及逃远,军士们发一声喊,立时发动,纷纷拨马挺戟,向他们各自的目标来了一个短程冲刺。
这一下不仅李鱼终于明白,熟谙一身武技的高手到了战场没什么鸟用,是那些游侠儿也都明白了。
七八杆长戟,借着快马之势,从四面八方同时刺来,凌厉无匹,快捷如电,势头尤其凶猛沉重,人借马势,那大戟一来,何止百斤之力,岂是轻薄刀剑所能抵挡的。
何况,不是一戟刺来,而是七八杆大戟从各个方向同时杀至,便是真正高手当面与之对决,所仗者也不过是身法的轻灵,招法的玄妙,对其招架时的破绽的把握。
可这行伍合击之法,虽然单个战力每个都不算高明,可他们联手合击,又久经训练,进攻时机把握的甚好,等于是一个人同时从四面八方向你出招,身手快的高人也做不到这一点,他们顶多倚仗精妙神速的身法游走,造成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