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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八柱有些人则未免有些人心惶惶了。
东篱八柱,于福顺已死,他的位置迄今空悬。
赖跃飞基本等于半废,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嫡系死卫,全在修真坊死在了东宫六率手,除非赖大柱想跑到阎罗殿招旧部,否则是指望不他们了。
至于桃依依和安如两个女汉子,她们野心不大,虽然不明白乔大梁和王大梁火并的缘由,但她们倒能处变不惊,顶多约束他们的人,此时此刻切勿生事,坐观事态发展。
凌约齐、郭子墨和楚清最是慌张忙碌,他们野心也不小,一直想往爬,同乔大梁或王大梁一方的关系过于密切,此时想撇清关系都不成,但此时此刻,他们无法同两位大梁的任何一方取得联系。
八柱排行第二的赖大柱平时最出风头,此时却成了丧家之犬,避之唯恐不及,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八柱资历最老、排行第一、而且十年前曾是常老大三百袍泽之一的洪辰耀。
可是,洪老大跑到少华山养病去了!
此时,他们才惊觉到,洪辰耀的少华山之行并不简单,这个老东西,一定是嗅到了什么味道,所以匆忙逃出了漩涡。
这趟水究竟有多深啊?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这个疑问,但是没有人能给他们解答。
清理尸体的行动仍在继续,长街每增添一句尸体,何善光的脸色便阴沉一分。
此时,他无羡慕万年县令杨陀。
大家同科进士,同为五品县令,长安下辖两大京县,二人各自把持半边,可为什么人家那半边没有这么多狗皮倒灶的事儿?
此时此刻,何县令可是全然忘了他的辖内有西市,有皇宫,西市远东市繁华,给他带来大笔税赋,长安县内有皇宫区,所以每年工部拨付的基建款项远超万年县的杨陀县令了。
长安、万年,长安万年啊……
老夫的地位,却只怕是不保了!
何县令仰天悲叹,心在滴血。
这时,一个脸色苍白的捕快拖着两条滴着血的腿走过来。
那是一个人的下半身,腰部以下,只有两腿,这种在战场都不多见的凶残场面,居然出现在西市,饶是那捕快各种案要案也经历的多了,还是有些承受不了。
死尸散落各处,情形各异。
大街,庭院、屋脊也算了,还有挂在树叉的、栽在阴沟里的、泡在粪池里的、卡在某家店铺门缝里的,更有一些泡在水井里的,耷拉在某家店铺牌坊后面的,墙里一半墙外一半的,甚至还有一个手臂在十三区,尸身在东二区的……
捕快们各处搜罗着尸体,忤作则忙着记录尸体、拼装残尸,此情此景,看得何县令、巡使、街使、不良帅、武侯长等大小官员面如土色。
“找些车来,把……尸体……都拉回去吧!”
何县令用手帕捂着嘴巴,强压着呕吐感吩咐。
东篱下,楼楼。
乔大梁的房间,窗子大开,乔向荣和王恒久凭窗而立,眺望长街之尸横一片的壮观景象。
他们也看到了官府赶到之前,被人抬回烧去一半的府邸的赖跃飞,赖大柱昨夜真的好拼,拼掉了一条手臂,额头戳着一口飞刀,大腿扎着一支短匕,居然还没断气。
王恒久没有下楼,去探望他的心腹爱将,他依然站在楼,静静地看着。
许久,乔向荣的大账房悄悄拉开障子门, 一双白袜儿的脚底板落地无声地走进来。脚步那叫一个飘逸,有种罗袜生尘,凌波微步的飘逸,简直像一个小姑娘般的轻盈灵动。
还有他那满脸的褶皱,笑得都绽放开来,像一位新嫁娘般荣光焕发、丰采自然。
“大梁!”
大账房走过去,贴着乔向荣的耳朵低低耳语几句,这老货有意拿矫,你故意高声一点,用旁人听得见的悄悄话不成吗?他不,偏把声音压得极低,连乔向荣侧耳去听,都得全神贯注。
直到他汇报完了,才用得意的小眼神儿瞟了王大梁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虽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这一眼,王恒久已经明白了一切。
障子门拉了,乔向荣轻轻吁了口气,转身看向王恒久:“结束了!”
王恒久目光转向窗外长街,沉默有顷,微笑起来,轻轻地点了点头,也转向乔向荣,对面而立:“是啊,结束了!”
乔向荣怜悯地看着他:“很不幸,你输了!”
王恒久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用安慰我!”
乔向荣莞尔一笑:“我现在有些犹豫,该让你如何下场,才更体面呢?毕竟,兄弟一场。”
王恒久也笑了:“不敢当!算十年前,你我为了前程秉烛夜谈,共同进退的时候,我们也不是兄弟!不过,你的好意,我还是领了。”
“铿!铿!铿!”
地皮在震颤,站在高高的“东篱下”楼,两人感觉不到大地的震颤,但是听得到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乔向荣眉头一蹙,扭头向长街看去,另一条长街,见枪戟如林,无数金吾,排着整齐划一的队伍,列阵而来,一条长街,不见尽头,戟尖无数寒光,仿佛霜雪。
乔向荣轻轻吁了口气:“这番阵仗,善后一定很麻烦!”
这时,却见那军阵队伍到了东篱下停住,马一员战将,把战刀拔出,望空一举,厉声大喝:“本将军巡街,抓获逃犯数人,供认乃与西市商贾乔向荣买凶火并,负伤而逃!来人啊,困了东篱下,生擒乔向荣!”
无边将士轰然应诺,当即有一队官兵前,砰砰砰地拍打着东篱下的大门,厉声喝嚷:“开门!捉拿乔向荣,闲杂人等一概回避!”
乔向荣脸的笑容凝住了。
王恒久脸的笑容却似春花一般绽放了:“到现在,才是真正的结束了!乔兄,你以为我的底牌是我手下的暗影铁卫?”
王恒久轻轻摇头,惋惜地看着乔向荣:“不是的!当然不是的!你犯的最大错误,是错估了我的底牌!我十年经营,十年人脉,你以为,只是动用察院和坊正去搞长安县的边鼓?”
王恒久望着脸色越来直难看的乔向梁,淡淡地道:“钱,能通神!权,能御神!这十年,拨付给我的钱,我一分都没贪,你说,我收获的会是什么?”
王恒久微笑着看向窗下,那大门已将被将士撞破,如林的枪戟,即将潮水般涌入。
王恒久缓缓地道:“我现在在头痛,该让你如何下场,才更体面呢?毕竟,惺惺相惜!”
乔大梁的嘴唇命动了一下,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王恒久轻轻抬手,轻叩脑门,似乎不胜烦恼的样子。
但是,只是片刻之后,他的笑冻结在脸了。
眼看那大门被撞得四分五裂,墙头还有官兵叠了罗汉,想翻进墙来,但是突然之间,一骑绝尘,远远驰来,那人背插着一面三角形的小红旗,竟然是八百里快马的驿卒形象。
见那快马驿报到了将军面前,见他抱拳说了几句什么,接下来那金吾卫将军竟然把手再一挥,厉声大喝:“收兵!回营!”
说完,那将军把战刀归鞘,拨马走,无数金吾潮水般来,潮水般去,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片刻功夫,一条长街,跟得跟狗啃过的骨头似的,一干二净!
王恒久笑不出来了,乔向荣却也没有笑,两个人错愕地看着那些专门来搞笑的金吾卫,张口结舌!
大司空府,长安县丞老黄匆匆拜辞而去,长孙无忌微微负起手来,直到黄县丞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这才转过身,看着大厅那十二扇的巨屏。面,是李世民亲手所作,赠给他的“威凤赋”。
“有一威凤,憩翮朝阳。
晨游紫雾,夕饮玄霜。
资长风以举翰,戾天衢而远翔。
西翥则烟氛閟色,东飞则日月腾光。
化垂鹏于北裔,训群鸟于南荒。
弭乱世而方降,膺明时而自彰……”
长孙无忌淡淡一笑,自语道:“堂堂威凤,岂能受一匹夫之辱,而甘之若饴?刘啸啸?哼!哼哼!与之为伍者,皆该万死!”
第325章 遗言
浪头很大,但要看在谁的眼里。
蚂蚁眼的滔天巨浪,不过是世人泼出的一碗水。
世人眼的滔天巨浪,在长孙无忌这尊大佛眼,也不过是举手一按的事儿。
长孙无忌是宰相,而且是宰相班第一人。
北衙禁军少而精,归皇室直管!南衙禁军则庞大数倍,皇帝也不能直接调动,要通过南衙来指挥,南衙指的是宰相。
所以,执金吾闯到西市抓人,只不过传来长孙无忌一道口令,而且并非长孙无忌亲自下的口令,因为这尊大佛还不知道负有京城治安的金吾卫假公济私,跑去西市拿人了。
他只是听了黄县丞源源本本的汇报,听说这件越闹越大的事件起因竟是源于一个自陇右来,今效忠于“大商贾”王恒久的人,一个名叫刘啸啸的人,便勾起了心头旧恨,所以淡淡地说了一句:“本相接到密报,西市王恒久欺行霸市,啸众作乱,着南衙理会一下!”
宰相风范,一语尽出。
本相接到密报……
他接到了谁的密报?没有人会去问他,算惊动了皇帝,皇帝也不会如此刨根问底,所以他说是密报,那是密报,既然是密报,是有含金量的消息,你得相信!
西市王恒久欺行霸市,啸众作乱。
这一句话,给这个案件定了性质。首先,错肯定是王恒久一方,不用费心调查孰对孰错了,揪住王恒久一派往死里打,是政治正确。而且,案件的层次也限制住了,恶霸豪贾欺行霸市引发的大骚乱,这样一来事情闹得再大,性质也那么回事。哪怕只有三个人举旗造反,那也是造反,要报天子的,但商贾们为了争利聚众械斗,这等小事不用皇帝操心了。
最后一句:着南衙理会一下。
理会一下,这句含糊打得也好。究竟理会到什么程度,宰相大人没说。你自己领会吧!按照惯例,既然面定了调子,被定为受打击的一方,必须得受到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无情对待。
如果打压太过了,边回头即便打你两板子,心里头对你也是意的,前途无量。执行不力,那是不唯命是从,你会在司心被划进黑名单的。
这些官场门道,南衙将领们自然也清楚。所以,当宰相大人这句话传到南衙的时候,南衙将帅立即明白自己该什么立场了,当下不惜动用军驿快报,飞驰西市,撤回了军队。
今人也好,古人也罢,常受大人物被包装过的光环、公开表现的行止所蒙蔽,以为他们是如何的超脱于普通人。其实要说他们的见识、智慧、手段、能力,那必然是远超普通人的。
但要说七情六欲、爱恨怨憎,其实不但未必超脱于普通人,反而因为超脱于普通人的身份、地位、权力,所以会有放大之效。
战国时期魏国大夫范雎失势,逃亡秦国,献远交近攻之策,被拜为卿。发达之后,落魄时于他虽有一饭之恩的,亦有厚报;哪怕只是给了他一个白眼的,也要往死里整,即是如此。
西晋时开府仪同三司的孙秀,仅仅因为潘岳曾经对自己不够恭驯,掌权后对他动了手手,自言昔日潘岳对他的怠慢,“心藏之,何日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