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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头儿脸露出一丝小市民特有的狡黠:“仙子姐姐,这可不是咱想瞒你,你想啊,小神仙是得罪了当地权贵外出避难呢,哪会把去向告诉我这个小人物?不说,我听说哈,任太守太有势力,小神仙担心躲到哪儿都能被他找到,所以要去一个极远的地方,去哪儿来着,哦!对了,好像是吐蕃更远的地方,叫大食啊还是什么的地方?”
第五凌若凝睇着狗头儿,唇角渐渐逸出一丝叫男人一见便为之神魂颠倒的笑意。
明明在她眼是一个蝼蚁般的小人物,他也确实是。但他终究是一个万物之灵的人,不会一直受人摆布,不会一直受人控制,他有他的情感,也有他的道义。
第五凌若缓缓点头:“带他下去!”
刚刚还露出那么点人模样的狗头儿一个恶狗抢食,不等第五凌若反应过来,扑到了她的膝下,一把抱住了她的小腿:“不要杀我啊!我知道的都说了啊!仙子姐姐抬手,仙子姐姐开恩啊!我狗头儿不值得脏了你的手,我是个屁,我是一砣屎,仙子姐姐您饶命啊……”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狗头儿被一个胖大的相扑妇人用两根手指一提衣领,像提一只小猴子似的提了出去。
第五凌若在狗头儿呼天抢地的凄厉哭叫声,淡淡地吩咐另一个胖大妇人:“善待他,好酒好肉,只莫放了他!”
那胖大妇人答应一声,也欠身出去。
第五凌若向前走出两步,高筒小牛皮、好精工打造的皮靴儿跟儿并在一起,显得小腿挺拔,曲线极其优美。
她看得出,那个狗头儿是真的吓着了,他是真的为自己要处理掉他,可他扑下来抱住自己求饶的时候,双手甚至还趁机在她小腿下滑动了几下。明明以为自己马要被人给宰了,还不忘占人便宜,这种痞赖小人……
第五凌若又好气又好笑,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那个人。
他,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物?
不对,他认识这样的人物有什么稀,他本来是一个这样的人,哪怕死到临头,都不知道怕的人。
第五凌若唇边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慢慢又化作凄凉的一声长叹,美眸饱含感伤之意。
理智告诉她,李鱼不是他!
眼睛告诉她,李鱼是他!
他,究竟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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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不我待!
乔大梁很着急。
常老大现在看着依旧是一头威猛的虎,但是他那虎躯之内,却有一个病魔,很快要把他的生命力吞噬的一干二净。
常老大一定在争分夺秒地做善后事,力争在他死前为他的一双女儿留下一个铁桶江山。
乔大梁也必须得立即进行准备,准备应变。
但,常老大积威之下,他可以明目张胆地与王恒久争储君之位。他可以暗策划常老大归天之后的兵变,但只要常老大还有一口气在,他不敢反。
无关于彼此的势力较量,那是长期形成的一种气场的压制,仿佛天敌般的存在。哪怕他只剩下一口气,那平日只能充作它腹食物的存在,也只能在他的眼神注视下不敢妄动一步,哪怕它心里已经在等待着他的逝去,然后群起分食,把他当成一顿饕餮大餐。
所以,他动用了他的暗影铁卫,不着痕迹地运动着,等待着那一刻。当常老大咽气的那一刻,当那双孪生姐妹将要登王的宝座,是他爆起发动的那一刻,他将成为王的男人,让那两位女王小犬般雌伏在他的脚下。
……
距九月九还有十天了。
康班主、刘老大、华林已经纷纷向别人交卸了差事,去度过自己人生最后的十天。
他们现在真是数着日子过日子了。
华林鼓起勇气,生平第一次走进了青楼的花坊大门,然后喝得醉醺醺的,带着一脸的唇印摇摇晃晃地回了家,跪在他老爹面前号啕大哭一场。
晚,他端了水,亲手给老爹洗了脚。第二天让小妹子骑在他脖子,带着去效外放风筝了。
最后这十天,每一天他都排得满满的,每一刻,他都感受着那人生的滋味,不管它是喜、怒、哀、乐,似乎任何一种滋味,都是那样的回味无穷。
刘老大揣着他挣来的钱,去了城郊一处青山,为他的妻儿修建了一座墓,还为自己购置了一副棺材,花钱请山下小村一位耆老为他操办婚事,剩下这几天,他在那小村,与一班纯朴的村民,把酒花桑麻去了。
而康班主则回了道德坊,原勾栏院的所在已经被官府清理干净,准备将地皮重新划割出去,新的规划还没出来,他也不知道将来这里会改成什么样子。
康班主每日提着酒葫芦在那片空地慢慢地走着,由他的二弟陪着,每走到一片空地处,眼前都仿佛重新看到了当初这里的样子。那儿是过道,这儿是舞台,旁边是锣鼓喧天,台是观者如云……
“总有一天,咱们康家班得重新建起来。哪怕不是在这儿,照着从前的模样……”
康班主像个患了失忆症的患者,每每都只会向他二弟重复着这句话,心里满是对过去的缅怀,对未来的期望……
第332章 迫在眉睫(下)
李鱼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时间快到了。
九月九,他得死。
所以,他要走,走得干净俐落,不至于叫官府缉捕,不至于叫故人耻笑,得先“死”,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当然不能再死一次,如此既能全其名节,又能安然远遁,岂不两全齐美?
所以,在这迫在眉睫的时刻,李鱼忙碌地准备着,准备着如何去“死!”
可是,旁人偏偏不这么认为,总要用些对此刻的他来说毫无意义的事情来骚扰他。
西市第三梁第五凌若姑娘一大早来了。
第五凌若是管理西市王钱财兼放赈的,跟他这个西市署市长没有任何业务关系。不过,这没关系,没关系可以找关系,第五姑娘一大早来了西市署,理由是西市署三进院落挡了第五姑娘房间的光。
李鱼站在四合院里,看了看他那一套平房建筑,再仰起脸儿来,看了看虽在三层,但因举架高,相当于六层宝塔高度的第五姑娘的房间,实在想不出自己的院子怎么会挡了人家的采光。
第五姑娘听了他的疑问毫不脸红,很淡定地表示,她说采光只是一个不那么恰当的表述,其实是李鱼的四合院在她楼下,而且是三进的四合院,像一个目字,看着很不舒服,有种聚阴气的感觉。
于是,风水问题和建筑问题,李鱼和第五凌若两个外行东拉西扯了一早,刚把第五凌若姑娘送走,刚准备静下来考虑自己如何去死。李伯皓和李仲轩两兄弟又领来一百多号人。
这些人以陆希折为首,据说全都是奉李鱼之命,参与了西市大猎杀的那些江湖游侠,看得李鱼一脸懵逼。
他虽然没数过,但当时在修真坊长安大酒楼里的英雄豪杰应该只有七八十人,经过突围一战、西市大猎杀一战,算一个减员都没有,也不应该反而增加了啊,这他么又不是地瓜,还能串垄的。
问题是李伯皓和李仲轩两个二货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人又多了。他们唯一能记住名字辨得出模样的是表现较活跃进的陆希折。
而据陆希折说,之所以人多了,是因为许多好朋友在动手之前又去找了自己的好朋友,一个好汉三个帮嘛。
李鱼总不能因为人多了食言,何况付的又不是他的钱,所以,一百多号人他都留下了,每个人都依约付了钱。
李鱼对众豪杰乱烘烘地慰勉了一番,众豪杰对他乱烘烘地表了一番忠心,然后大家乱烘烘地各自散去了。
李鱼长长地松了口气,赶紧窜到屏风后面,陈飞扬坐在台阶,倚着通往“东篱下”的铁门,已经打起了瞌睡。
李鱼将他拍醒,陈飞扬一喜,赶紧擦擦口水:“小郎君,你终于空闲啦!”
李鱼急吼吼地打断他道:“憋说话,听我说!这一天狗屁倒灶的事太多了,没准儿一会还会有人来,真是不胜其烦。我问你,家里都安排好了?”
陈飞扬忙点头:“是!大娘对杨家阿郎说要去郊外游赏散心,趁机带了吉祥姑娘、深深姑娘、静静姑娘出城去了,在西城外三里溪候着,大车一共三辆,只等小郎君你一到走。”
“作作那里呢?”
“龙姑娘恐怕要临盆了,现在不宜远行。遵照阿郎您的吩咐,龙姑娘只好留在长安待产。不过,龙姑娘已经安排好了人马,购置了大批货物,只等小郎君这里一行动,马出发。在三里溪汇合,便往陇右去。”
“哎,真委屈了作作,待我回头再向她赔罪吧。‘杀手’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我找了四个人,是永阳坊里的四个赌棍。我说有个人欠了人家钱,想假死躲债,他们拿了钱,一口答应做得漂漂亮亮的。我给他们四个准备了伸缩刀,刀柄里塞了血囊,一碰身子刀刃缩进去,血流出来,绝对跟真的一样!”
“妙极,他们现在何处?”
“我在群贤坊给他们租了房子,只要招呼一声,他们能去群贤怀德两坊间的那个门口候着。小郎君的画像,我已经让他们记熟了。”
“甚好,你速去通知他们,我马去,等我到了门口……”
“他们立即出手,小郎君带伤逃跑,然后‘跌进阴沟’。小的重金买了具尸体,穿小郎君的衣服沉进去,那条阴沟脏水流动甚速,没个几天捞不起来,等捞起来……”
“嘿嘿嘿!”
李鱼奸笑三声,忙把笑脸一收,道:“快去!我这去西门口周围晃悠着,给你的人找机会下手。”
陈飞扬急忙答应一声,匆匆出去。
李鱼长吁一口气,绕回屏风正面,看了看房环境,心默默地念道:“永别了,西市!永别了,千叶姑娘……”
“小李子!你在哪呢?”
“小李子……”
“谁这么没大没小的?”对“小李子”深怀怨念的李鱼大怒抬头,见良辰美景兴冲冲地闯了进来。
“哈!你果然在,我们趁老大午睡,赶紧溜出来了。这阵子,可给我们憋坏了,哪也不准我们去,快跟我们聊聊天吧,说说你近来干的精彩事儿。”
李鱼一脸呆滞地看着良辰美景,失神片刻,才一脸凝重地道:“大乱之后,人心不稳!老大信重,李鱼安敢不鞠躬尽瘁?这便得去十三街区巡视一番,两位姑娘对前几日的事情有兴趣,等我回来再说与你们听吧。”
美景不依道:“不行不行,老大一醒,又该抓我们回去了,小李子,你先陪我们聊聊天嘛!”
李鱼的唇角抽搐了几下:“你们能不能先改改称呼?”
良辰笑嘻嘻地道:“李小郎君多见外啊,小李子叫着亲切,这称呼我们发明的,好听不?”
李鱼抚额无奈地道:“两宫太后,咱们能不能别酱紫啊。”
长安北城义宁坊,一个铁塔般的大汉骑在一匹起寻常骏马还要雄骏高大的多的乌锥马,四顾一看,浓眉顿时一皱,沉声喝道:“小子,你别是在带着铁某绕圈子吧?”
马前,一个牵马的闲汉顿时叫屈道:“嗨,你这外乡客人,你不认得长安的道儿,可也不能胡说八道啊。你看我辛辛苦苦带你寻人,容易么?你骑在马,我可是凭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