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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权术上的考虑。另外,主政一方,了解地方、民情尤其的重要。比如明朝的首辅,但凡是厉害的角色,没有谁不是了解地方情况的。翰林直升的,多半比较平庸。
比如:徐阶被贬出京当过地方官;张居正游历了全国,见识了嘉靖皇帝把国家搞的一团糟的情况。
首辅是干什么的?按照二十一世纪流行的说法:和稀泥!文艺点的说法叫做:调理阴阳。真正办事的是六部等部门。所以,翰林官直升,当天子的文秘,只要人足够聪明,和稀泥的艺术都是比较高的,足以胜任宰辅之任。
但是,有些尖锐的阶级矛盾,六部等部门的意见解决不了。需要宰辅自己制定一个解决办法。那么,这时,就要求首辅必须了解地方、民间的实际情况。
所以,简而言之,要当一个叱咤风云的大佬,最好要干过县长、市长。很多门道,书上没有,奏章上没有,邸报上没有。必须要亲身经历。所以,唐朝时就有明文规定:不历州县者不拟台省。
贾环品了一口鱼汤,感叹道:“宁前辈这是金玉良言啊。”
没有经历州县,确实让他有些东西不懂,以这种状态走上高位,必然会出问题。这个问题,他亦没有办法。玄幻一点的说法:这属于升级过快的后遗症,根基不牢固。
至于,他个人升官的事情,他另有打算。增收商税事情完成之后,他就打算辞职,推政老爹成为正三品的侍郎。
政老爹,在雍治十五年六七月份就会结束他的福建提学副使(正四品)的差事回京。何大学士执政,要帮政老爹一任升迁,并不难。当然,京中从三品的位置确实不大好找。
这距离贾环的目标,只差一步。只要贾政为正三品的侍郎,就不怕给猪队友带入坑了。三品侍郎,可以独自表态支持谁。这是部堂高官的份量。
当然,这只是贾环的保底目标。更长远一点的,他在辞职的这段时间内,要以贾府的名义,寻求掌握四大家族的主导权。收罗四家的人才,力量为他所用。
龙江先生笑笑,“我不过是比你多吃了几年的米罢了。”
…
…
话说到这里,酒已经吃了好几杯,谈兴渐起,龙江先生道:“正所谓,江山如画,世事如棋。子玉,你看这天下地图,以州府划分。”
龙江先生拿起筷子,沾了茶水,在桌子上随意的勾勒出大周十五个承宣布政司的地图(交趾仍在手,西域为新增)。“每三年,参与会试的士子们从各地出发,抵达京城。
然而,在真正的权力版图中,其实并不是这样。而是这样。”
龙江先生拿手指点点桌面:“福——建福清、广——西全州、福——建闽县、江——西永新,四——川新都,南直隶华亭。千丝万缕,最终汇聚在京城的殿宇中。”
得益于时人喜欢以籍贯称呼宰辅,贾环一听就明白,抚掌一笑,“宁前辈高论。如唐周(宋)时。”
唐宋时期,但凡宰相,绝大部分都是有脉络可循。不是前朝宰相的兄弟、儿子、侄儿等,就是女婿,门生。这就是权力格局。
龙江先生的话,分别说了国朝三个朝代:世宗、仁宗、当今,六位致仕的宰辅。
雍治朝的两位:谢旋,韩润。新任的武英殿大学士华墨与韩全州的关系便很密切。
仁宗朝的两位:福——建闽县人纪安成,其幼子纪兴生现任金陵知府,与已故的林如海交好。贾环雍治十二年离开金陵时还见过他。四十岁的正三品,火箭干部,不独独是贾环一个啊。
江——西永新人宁祥,龙江先生的父亲。若非雍治天子是兵变上位,出了意外,此时已经四十多岁的龙江先生,早就已经是部堂高官,宰辅可期。
世宗朝已经亡故的两位宰辅:天下唯一的三元士子,文人科举的巅峰大神,南直隶华亭人林季同。贾环的同年,户部主事唐道宾是其乡党。
四——川新都人杨泰和。据闻,国朝的名臣,云贵总督齐驰与其颇有渊源。
龙江先生哈哈一笑,意气飞扬。
…
…
两人随口纵论着天下大势,说着朝野旧闻时,楼下的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吸引了正在酒楼吃酒的众人。
贾环微醉的看向楼下。
几分钟前,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正在跪在地上哭,身旁有一匹白布盖着的尸体。极其凄凉。
围观的人中,穿着各式衣衫,高矮不同,约有二十多人,七嘴八舌的劝着少年赶紧卖——身,葬掉亲人。这年头,七八岁的孩子,能值一二两银子。
有人丢下些铜板。接着,白布盖着的尸体突然动一下,爬起来。是一个十几岁大的青年。人群“哄”的一声闹起来。那兄弟俩揣着铜板,嬉皮笑脸的给围观众人鞠躬。
原来是骗钱的。
贾环看下去时,正好看到人群喧闹的那一幕。隔壁的酒桌上有人感叹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说话的是一名消瘦的中年富商,衣衫考究,饰物名贵。其貌不扬。塌鼻子,颌下黄须。那一桌三个人都附和着他说话。
龙江先生将上菜的店小二叫过来,给了他几钱银子,问起外面的情况,“九江府最近受灾了?”作为官场人士,看问题的角度自是不同。
店小二喜笑颜开的收了银子,道:“大老爷,咱们九江府没有受灾,是黄州府那边的灾民,知府大人可不管别的府过来的人。有七八百人,如今都在城北这里聚拢。有人到码头这边讨生活。”
隔壁桌子处的富商及随从竖起耳朵听着。
将店小二打发走,龙江先生抑郁的喝了一大口酒,道:“盛世下隐藏着危机啊。好在,何相执政这两年多出善政。但如同人突然患重病,一时半会难以调理过来。”
这种事,店小二没必要骗他。
贾环有些心寒。官场踢皮球。但是,到明年春天时,这七百人能下活几个?冬天,会冻死人的!
贾环抿抿嘴,道:“这事在给朝廷奏章中恐怕不够十个字。”
有些事情,没看到,可以当不知道。先天下之忧而忧,那日子还过不过?但是,看到了,听到了,总要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贾环叫来店小二,要了纸笔,当场提笔写了稿件,交给胡小四,“走驿站系统,投给真理报编辑社。”
又道:“宁前辈,我打算捐一千两银子给这些灾民,先把这段时间渡过去。我打算在驿站里多等半天。”多等半天,以他的身份,九江府知府必定会来见。
他并没有当青天大老爷的意思。追责,轮不到他来追。赈灾,必须得依靠当地官府的力量。就算明知道他们会贪一部分银子。
宁儒表态道:“子玉,办这样的事,多耽搁半天是值得的。我也出一千两。走,我们回驿站。”
贾环、龙江先生刚站起来时,有人道:“且慢。”隔壁桌子的富商走过来,拱手一礼,正色道:“两位兄台高义。在下亦愿捐一万两给城北的灾民。”
一万两银子是大手笔。这让众人都微微愣住。贾环打量着来人,约五十多岁,矮小,清廋。看装束,并非读书人。问道:“还未请教阁下何人?”
富商身边的人都带着矜持的微笑。
矮小的富商道:“在下胡炽。在下方才听两位大人纵论天下大势,当真是真知灼见。心中仰慕至极。仿造言之。天下大势,在我等商贾眼中分四份:晋商、徽商、广州行商、天顺丰。”
晋商票号通兑天下,但主要在北地使用。徽商的钱庄,遍布江南。而广东海商们垄断着海洋贸易,他们自有票号。西南各地至湖广、江西,则是通行滇人胡炽创办的天顺丰票号。
换言之,站在贾环面前的,是一家富可敌国财团的掌舵人。谁又会想到在九江城外见到此人?
胡炽的三名随从微微一笑,几乎可以预见对面一中年一少年两人脸上的诧异之情。
但是…
龙江先生只是看了胡炽一眼,并没有别的话。贾环很淡然的拱一拱手,“在下贾环。胡员外那一万两银子多了。要捐的话,捐三千两就够了。”
从自我介绍上,可以听得出来差距。胡老板在说出自己的名号后,还顺便介绍了天顺丰。而贾环只说了两个字:贾环。所谓的名满天下,就是如此。
不解释。
胡炽诧异的看着贾环,脸上浮起热情洋溢的笑容,“原来是贾探花当面!”
天底下表字叫“子玉”的少年,天知道有多少。但谁又想得到,天下闻名的贾探花会出现在九江城外?意外之遇,意外之喜。
胡炽的随从的神情则是都有些懵逼。本来还以为遇到两个小官。哪里会想到遇到这样知名、出众、手握大权的人物?通政司右参议不吓人,真理报主才吓人。
当下,一起到驿站中。胡炽想要承办赈灾之事。贾环无可无不可。倒是搞明白胡炽出现在九江府的原因。云贵总督齐驰在西南打下数府之地,任职数年,明年春天要进京陛见、叙职。胡炽带着货物、礼物先行。
当天下午,贾环和九江府刘知府谈了小半个时辰,将发表给真理报的文章撤下来,合计捐赠5千两银子,用于安顿黄州府七八名灾民。九江府承诺处理好。
傍晚时分,贾环、龙江先生一行九人在驿站换乘马车,前往700里外的广信府新丰县。
第六百三十七章 极大的错误
大江之上,十几艘大船在河道中顺水缓缓前行,寒风吹拂着风帆,船上的水手们忙碌着。目的地是金陵。
船队中,有三船白糖,三船青盐,三船名贵药材,另有翡翠、宝石、名玉等。价值连城。估约三十万两白银。足可抵得上一府之地一年的税收。
西南票号天顺丰实力之雄厚,可见一斑。西南钱王,名不虚传。国朝盐铁专卖。但天顺丰的船队有着云贵总督齐驰开具的文书,一路畅通无阻。
居中的华美大船中,胡炽在客厅中负手而立。随从带了两个少年进来跪下,“老爷…”
跪在两个重新洗干净,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两个孩子:一个青年,一个少年,正是九江府内耍把式骗钱讨口饭吃的两人。两人眼睛清明,滴流流的转着,很有灵气。
胡炽转过身,打量着两个孩子,道:“你们到我这里,就好好做事。自有你们一口饭吃。”
年纪小的弟弟伶俐的磕头道:“谢老爷赏饭吃。”随从将人带出去。客厅中的族侄不解的道:“四叔,你收留这两个孩子,是想和贾探花搭上线吗?”
胡炽微微一笑,道:“我们和贾探花肯定会有再见的时候。十四岁的五品官啊!”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有的人会如流星般消失,有的人会成长到如日中天。不管那一种,他这时都有做投资的必要。万一呢。
…
雍治十四年腊月二十八日下午,宁儒、贾环与四名锦衣卫校尉一行九人抵达广信府永丰县沙溪乡。
宣旨后,贾环便在宁家的安排下住下来。已经是年底,宁家的人都忙着祭祀,过年。他现在没法给宁老先生画像。再者,宁儒有意留他多住几日,弥补旅途的辛苦。
沙溪乡位于永丰县南40里,步行约四个小时才能到。乡中,山清水秀。一条小河自山中谷地流出,蜿蜒几个弯儿,几个自然村落便如同珍珠般散落在河边。良田、村舍、小路、牛、乡民,构筑成一副恬静的乡村画卷。
正月初九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