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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西苑中,雍治天子正在含元殿的偏殿中召见大学士卫弘。
今天上午,卫弘在军机处警告了两位同僚:华墨、宋溥,慎重对待乔如松案,“两位要知道,众怒难犯!”
乔如松是老实人!老实人都逼得当众大骂雍治天子,可知此事是多么的不得人心。杀张安博尚可,杀孝子张承剑,杀闻道书院众人则非常过份。
如果闻道书院一系不灭,将来总有算账的时候。焉知此案不会再翻过来?
华墨,宋溥并没有表态。两位朝堂中的大佬心里怎么想的,不得而知。或许听进去了,或许没有。
卫弘无瑕去管两人的想法,到西苑求见雍治天子。至晚间时分,得到雍治天子召见。
偏殿规格不如正殿。布局如若寻常权贵的待客室。但陈设处处透着皇家贵气。
雍治天子坐在龙椅上,龙椅铺着坐褥,靠背。时年五十一岁的天子,两鬓斑白,脸上气色非常差。看着面前行礼的大学士,眼睛扫过,心思不露半分。
三呼万岁,叩见天子后,卫弘直言来意,道:“陛下若以工部主事乔如松案杀贾环,则难堵天下悠悠之口!贾环于国有大功!臣望陛下三思!”
雍治天子的心思,朝堂上,谁不知道?路人皆知。他并非要死保贾环,而是从国事的角度出发。否则,以贾环在西域的功劳,死在这种小事上,谁还肯为国效力?
要杀贾环,用别的借口杀。
雍治天子皱眉,警告道:“卫卿,朕乃天子!”他为天子,要杀一个人,难道不能如意吗?
卫弘跪下来,摘下官帽,叩首道:“臣乞骸骨!”异常的干脆。
若天子年轻个两三岁,他必定不敢如此。前车之鉴不远。但如今…。有些事,他实在有点看不过去。“纸糊阁老”这样的名声,他并不想要。
当然,亦有孙儿卫阳恳求他的缘故!闻道书院那些书生惨啊!至于,贾环的命运,帮着拖延一时算一时吧。
“呼…”雍治天子震怒的盯着卫弘:你敢威胁朕?怒火加重他的呼吸。青美人忙帮天子拍着背。雍治天子一口气顺过来,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卫弘,半盏茶后,“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卫弘离开西苑。雍治天子陡然发现他所选中的大学士,还有如此刚硬的一面。沉着脸,半响后,吩咐道:“叫晋王这几日递折子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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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四日后的这几日,京中的气氛,便是如此的“平静。但这平静的表面之下,蕴藏着激涌的洪流!
这便是雍治朝末期的政治气候。其一,雍治天子的绝对权威正在逐渐的丧失。随着他即将死去,他无力控制人心。有些大臣敢于违背他的意愿。
人心涣散!更因纪兴生流放、张安博的死,如此酷烈的手段,峻刻的性情,令天下的大臣们更期待新朝的到来!
其二,夺嫡之争,还在暗中延续。雍治天子安排后事,让吴王透露风声:请立晋王。但随着张安博、闻道书院一事而耽搁。就在三月十七日,西域一营兵将四千人抵达京城,事情似乎有些变数。
五军都督府同知沈澄调一营西域兵替换京营。朝中当然是有反对声。没有人愿意他手上实力增加。但,国朝历年来惯例如此:选天下劲卒为京营。沈澄的本意是调两营兵马。博弈之后,只能调四千人入京。
西域来的兵,恐怕属齐总宪影响力最大。但国朝名将沈迁没有影响力?而沈迁是蜀王的大舅子。蜀王是杨皇后的绝对心腹。雍王系势力大啊!
并且,最近沈迁似乎谋划着什么。有心人只要留意下沈迁最近的活动,再往夺嫡上想想,就会有无限的遐想。
雍治天子将要死了啊!如何站队,朝中大臣,京中勋贵、世家们需要仔细衡量!
在暮春的美好春光中,京城的官场,充满了腐朽、黑暗的气息!死水般的平静。而暗中,世家勋贵、官员们,正在私下里串联,紧密的沟通着。
惊蛰早就逝去。这平静的湖面下,蕴含的不是惊雷。而是即将炸裂的血色熔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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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中,在京中权力人们、贵人们串联时,还有一些不起眼的、些微的日常事情正在京中各处发生着。
十七日上午,贾环的亲兵高子重率四十多名亲卫重回贾府无忧堂。奉命监视贾府的锦衣卫同知洪景著得知,报给锦衣卫指挥使邢佑、华墨得知。然而,锦衣卫不知道的是,混在亲卫中的秦弘图,拜见贾环。他是贾环一封手书,自西域召回。
十七日晚,沈迁在城中宴请西域来的众将。四千人的声势闹得极大。百姓、百官瞩目。在某些人的解读中,这是沈迁支持其父沈澄权位的举动。警告魏其候程哲、京营参将一等伯乌永通等新武勋,别动歪脑筋。
但在文官们看来,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有些力量失衡了!
十八日中午,蜀王宁恪受谋士尹言所托,在府中宴请大舅子沈迁、其妻贾探春。探春与小姑子沈秀儿详谈甚欢。而前院里蜀王、尹言、沈迁谈的什么,不得而知。蜀王随后去宫中见杨皇后。
十八日晚,工部军器局大使(正九品)马循和拿着工部主事乔如松亲笔信的神秘人相谈,得银十万两。军器局管着国朝的兵器制造、存储。里头有新铸造的火炮百门。
二十日,齐驰受众多文官所托,请沈迁过府一叙。酒过三巡,两人在书房中闲谈。
齐驰道:“于乔近日闹得好大声势,朝中不安啊!”京中虽然有上十二卫十几万人,亦有京营八万人。但,四千新京营,这股力量,还是让朝臣们不安。
新京营中,疏勒军占了三千人。这全部都是沈迁的嫡系。这是朝中的主流看法。而他本人,却是深知,这些精卒,恐怕应该叫做贾环的嫡系!
沈迁解释道:“保雍王而已。大帅有意管夺嫡的事?”
齐驰默然。只要不是造反,他就不想管。夺嫡之争,他向来是不参与的。
虽说,士大夫必然支持嫡长子继承制。但当今天子都是政变上台的。看看,当年支持嫡长子制度的大臣们,何等下场?他无意参与。只要宝座上坐的是当今天子的血脉即可。
譬如李唐当年,青史上可没有人说效忠太宗、玄宗的大臣是佞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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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看似平静的氛围中迅速的流走。至雍治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一日。
这一天,是山长、叶先生、大师兄他们死后的第七天,头七!贾环派贾兰、甄宝玉代表他和留在京城中的书院弟子们前往妙峰山下祭祀。
他现在没有脸见山长、大师兄他们!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他想要留在京中做一点事,告慰师友们在天之灵。今天是西域兵抵达京中后的第三天。
早晨时,朝霞横亘在天际边,在柔和的阳春三月中,这是令人惬意、享受的时光。
小时雍坊,建极殿大学士华墨在美妾的服侍下,梳头洗脸、吃着早饭。
华大学士的早餐自是很丰盛。不同于贾环那种包子、鸡蛋、豆浆。而是燕窝粥、羊肉、鸡汤、熘鲜虾等滋补品。
年方二八的美妾在一旁服侍着,笑吟吟的说着话。吴语侬软,极其悦耳。
华墨现在起床稍晚。正常的上衙时间是辰初(七点)。而如今是雍治朝末年人心涣散、法纪松弛,华墨早餐都在八点许。
外头一名老仆道:“老爷,大爷求见。”大爷便是指的华墨的长子华淳。
华墨笑骂道:“叫他滚进来。”他近日来,心情非常的好。
华淳进来,躬身行礼,问安后,再道:“父亲,听说翰林侍讲傅正蒙昨日上了一封奏章说贾环在西域横行不法,擅自毁坏钱法,这是不是真的?”
他因为史湘云之事,早就想整贾环。那个美人,还在贾府里。
华墨似笑非笑的看儿子一眼,喝着鸡汤,点点头。
材料,是他从西域左布政使韩伯安手中取得的。教唆吴王的女婿傅正蒙上书而已。
贾环在西域,不仅擅自铸造更多金银钱币,还开出流通用的飞票(纸钞),严重破坏朝廷钱法。当年,钱法,可是在报纸上宣扬过的。白纸黑字的写着!
卫弘不是在天子面前说,用乔如松案杀贾环,天下人不服吗?那好,换一个罪名吧。只要把贾环弄到监狱里去,怎么弄死,那还不是看天子的心意?报个瘐毙很难么?
卫弘简直是天真!哪有打击政敌后留一截的?何况还是贾环这样的狠人!贾环昔日在超卓的表现,他如何能忘?自是要趁其落难时,彻底摁死!
估计宋溥和他一个想法吧。杀闻道书院众人,毁掉书院。就是如此思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深。
昨日上的奏章,已经递到西苑去。他和太监总管许彦沟通过,今日天子就会御批奏章。明日就是贾环的死期。
华淳兴奋的搓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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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宜坊。
永清公主宁潇站在她府中的轩窗处,看着庭院里的梧桐,上午的阳光从枝叶间洒落。她一袭水粉色的宫装,裙中双腿修长笔直,静谧、美丽的女子。
走廊上,侍女紫儿一身紫裙,脚步匆匆的进来,鼻尖上冒着汗,道:“公主,越国公来了。”
宁澄从外面进来,一身精美的水蓝色长衫,脸狭长,留着胡须,十八岁的青年,脸上带着睡意,慵懒的道:“姐姐,你大清早急着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宁潇回过身,露出她明丽、惊艳的花容,心中虽然焦急但声音依旧平稳,道:“澄弟,你去一趟贾府,告诉贾先生,傅正蒙上密折弹劾他在西域破坏钱法。请他早做准备。”
宁澄一脸的迷茫,他没觉得这事到让他姐姐焦虑,虽说如今贾先生处境堪忧,被弹劾不是好事。问道:“姐,这怎么回事啊?”
紫儿在一旁,语速飞快说起来,道:“越国公,傅正蒙今早在公主面前得意,吐露事情。他是奉华墨的话上书。密折已经送入宫中。天子必定御批将贾先生下狱。届时,贾先生必死。”
这完全可以参照他的老师张安博!只要下狱,什么罪名找不到呢?两个大学士在一旁虎视眈眈啊!要赶尽杀绝!
“啊…”宁澄拍拍额头。他没想到这里,贾先生的事,他还是很上心的,道:“好的,姐姐。我这就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目送着弟弟离开,宁潇雪腻如玉的鹅蛋脸上有说不尽的落寞。这就是她的丈夫,听从华墨调遣,没有任何的政治意识!
她知道贾环的想法,且并不会透露给弟弟。“早做准备”是一句双关语。只要贾环发动,这封致命的奏章,又算得了什么呢?现在的问题在于:贾先生是否准备好了?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这并非是嘴里说说,而需要大量的准备工作。而人心最难测啊!
据内务府的消息,天子近来时常在下午、晚上处理政务。或许,就在明日。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比拼!所以,她焦虑至极!留给贾先生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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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坊,距离宁荣街贾府两里处的一间大宅院中。大批的锦衣卫校尉在此汇聚。足有五十多人。只不过,他们没有穿飞鱼服,佩带绣春刀。
正厅中,锦衣卫同知洪景著正来回走着。他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骨节粗大。满脸风霜,额头上有一道疤。他是锦衣卫世家出生。乃是锦衣卫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