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是防化连的标杆,现在,他真的走了。杨越以为自己的内心会有波澜,但是很奇怪的是,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不是冷血动物,只是王亚文离开防化连的情景,他已经见过一次。再见第二次的时候,一切仿佛都那么地自然。
这就是历史,谁也不可能阻挡。
第83章 讲故事
“咚咚、咚咚——”
火车轮子碰撞在钢轨的接缝上,有节奏地发出巨大的声响。杨越感受着这震动,他一边想着王亚文离开时的场景,一边拧开水壶的盖子,放在嘴边,忽然想起他刚才才喝过水,于是又把盖子拧了回去。
“有剪刀没?”
张朝封在那摆弄着火腿肠,龇牙咧嘴地不甘心。杨越摇头,“没!撕个火腿肠需要用剪刀吗?”
“不好看啊!”张朝封瞧见邻座的几个维族姑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吞了口唾沫,把火腿肠放进了包里。
用牙齿咬,多没形象。
欧阳山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杨越,你说他们为什么不给我们买张卧铺?一千多公里,坐车都要坐出前列腺炎来。”
杨越摇头,“你有钱你也可以补一张卧铺。”
“真的可以吗?”郭廖插嘴道。
“你想多了!”
吉尔格力坐在里面,一直在看外面的风景,虽然只有漫天的沙子可以看。
这次防化比武,师部给他们五个人买了一组座位。空出的一张座位本来是林曾雪的,可人家是个中校,年纪也大了,跟一帮小年轻挤硬座,一来受不了,二来没话说无聊。于是让杨越挂了个副领队的头衔,全权负责这帮小朋友的饮食起居,顺便监督军纪。
说起来也是,在张朝封他们的眼里,一个中校那就是天大的官了。有个这样的大人物坐在自己身边,做啥啥都不得劲。
只是就算林曾雪不在,出门在外的张朝封,也破天荒地收敛起了他那张涎笑的嘴脸。杨越跟他说,他们身上都穿着军装,出来了,就不仅代表了十六师,还代表了整个中国人民解放军。破坏形象的事情,能不做就不要做了。
张朝封什么都不在乎,但非常在乎身上这身军装。他祖上就是当兵的,打过日本人,干过刮民党,到了这西北边陲扎根才生下了他老爹,他老爹参军那会,虽然没打过仗,但是非常注重军人的修养。一家三代根正苗红,到了张朝封这一辈,虽然口无遮拦,性格冲动,但底限明确。
列车从喀什出发,过了不知道多久,“嗤”地一声停在了吐鲁番。掉头之后,向乌市而去。
吐鲁番上来了很多人,车厢里的座位不多了。
一个年轻的女孩,提着沉重的行李箱站在了过道里,郭廖朝张朝封使了个眼色,张朝封暗骂了句“德行”,便起身对那女孩道:“请问,需要帮忙吗?”
那女孩背着着几个当兵的,看上去蛮忌惮的。
“哦,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没事,放个行李箱而已,我个子比你高,举手之劳。”
张朝封说着就帮女孩把行李箱放上了行李架,郭廖往吉尔格力身边挤了挤,把另外一个位置完全地空出来,“这里有个座,反正没人,你就坐着吧。”
女孩笑了笑,“谢谢啊!”
“没有事!”张朝封见了漂亮女孩,就暴露本性,一张嘴,一口黄牙笑嘻嘻:“为人民服务嘛,是我们子弟兵的义务!”
女孩尴尬地笑笑,杨越捂着脸,这话听上去是这么个理,怎么从张朝封的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
张朝封掏出两根火腿肠来献殷情,“姑娘,没吃饭呢吧?这里有火腿肠,给你吃!”
女孩连忙摆着手,道:“不了,谢谢!我不吃火腿肠……”
张朝封还想再掏,欧阳山在一旁制止了,“行了,注意形象。”
“我形象怎么了?”张朝封莫名,这不是血溶于水,充分接触群众么?
“来来来,打牌打牌!”郭廖拿出扑克牌来,没事找事,被张朝封一个白眼瞪住了,“当兵的打牌,你觉得可以吗?”
“……”
杨越心说是啊,当兵的不容易,出门在外话不能多说,动作不能多做。娱乐活动除了唱军歌,就是干瞪眼。
“要不咱们唱支歌吧。”吉尔格力说。
“算了,我还是睡觉吧。”欧阳山立刻摆头,跟傻帽一样在一车厢人面前唱“团结就是力量?”
拜托,千禧年了好不好!
杨越想了想,反正左右无聊,还有一天一夜呢,总得想办法捱过去。
“讲故事吧。”他提议:“一人讲一个,讲的好的,我们鼓掌,张朝封赏一根火腿肠,怎么样?”
“行啊!”张朝封当场表示同意,讲故事这种事对他来说简直小儿科。
“什么故事都行是吧?”
“嗯!”
“那我来了!”张朝封酝酿了一下,“且说这西门庆,一日到了这潘金莲的窗沿之下……”
“打住打住!”杨越赶紧封住了张朝封的嘴,“不带讲有颜色的!”
“你特么想哪去了呢!?”张朝封哈哈大笑,“我讲的是水浒传!你以为金瓶梅啊?污!”
“……”
吉尔格力来精神了,“水浒传?撒故事?我看过一本书,叫水许川,里面有个李达,善使一柄大爷……”
“卧槽!”
郭廖一口水差点喷在了茶几上,坐在旁边的姑娘也情不自禁“噗嗤”笑出声来了。张朝封的反射弧太长,半天才理解吉尔格力说的是什么,抱着杨越,两人笑得花枝乱颤。
吉尔格力一脸懵逼,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好了好了,讲故事讲故事!”杨越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再取笑吉尔格力了。人家好歹一个蒙古哥们,自小说蒙语写蒙文长大的,说汉语都费劲,一时半会让他能读懂汉文,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话说那李达……”张朝封讲了还没半句,就又笑出声来了。
“还能不能行了?”杨越见吉尔格力的脸色不好看,知道这哥们自尊心超强,别再闹个不愉快,就不好收拾了。他赶紧一巴掌拍在张朝封的后脑勺上,“差不多行了,说点别的。”
“好!”张朝封也注意到吉尔格力的眼神不善,赶紧换了个故事。
他爷爷南征北战,去过不少地方,听过不少故事。最扣人心弦的还是那些鬼故事,张朝封深得精髓,讲起来生动可怖,倒也让人听得入迷。
第84章 鬼媒
我爷爷叫张大根,抗战的时候是晋綏边区的,解放战争他跟着西北野战军、也就是一野的部队一路从陕西杀到了宁夏、甘肃,最后到了疆北。
五十年代的时候,我爷爷已经快四十了,可是还没结婚。到了疆北一瞅,哪哪都是一群和尚,连戈壁滩上的蚂蚁都特么是公的。
当时和他一样情况的人挺多,老大不小了没有后。部队在疆北屯田开荒,军心那是极其不稳呐。组织上也想了一些办法,号召口内广大的未婚女同志支边建设,一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二来也算解决一下男女失衡的问题。
你们都知道的,那时候我们和当地百姓是不能通婚的,那是不尊重风俗,破坏民族政策。老张日盼夜盼啊,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支边的女同志可盼来了。但是问题也很明显不是嘛,老张年纪大,职务低。组织上给你创造条件,又不是唱拉郎配。能不能找着老婆,还得靠自己努力。而且老张这个人吧,平常嘴巴大,说话没遮拦。人送外号张大嘴,一开口就没个正形。在当时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跟人一见面就让人觉得不靠谱。
后来,跟他一批的老光棍儿都谈着女同志了,快的都已经结婚生儿子了,老张还是孤苦伶仃,住在宿舍里,整天和一群年轻娃儿聊天打屁。
其实老张的心里急啊,家里四代单传,到了他这一辈儿那不就是断子绝孙了么?可是急也没有办法,总得努努力啊。
老张的连长跟他说,你丫好歹一排长,做事怎么就那么不稳重呢。
老张脾气倔得很,我就这一个性,姑娘喜欢不喜欢,我也就这样了,她们那是不识货……
连长把老张狠狠地批了一通,然而私底下也帮着他张罗起来。他托人做了个喜媒,在隔壁兵团找了个湖南姑娘,约定好见面日子,就把老张一起带上了。
当时条件简陋,连长买了两瓶酒,割了二斤羊肉作为谢媒礼。去的路上连长就嘱咐老张,没事别说话,嫌你牙白你回去自己慢慢欣赏,别再把别人姑娘家吓着了。
老张满口答应,笑得跟朵花似的。
双方在隔壁兵团的一家小饭馆里见了面,老张按连长说的,能不吭声尽量不吭声,别人问他什么,他就嗯、啊、是、对来应付着。那姑娘看上去不错,鹅蛋脸子大眼睛,是老张的菜。就是她脸色不太好,说是一来疆北就生了场大病,这些天病才好,看上去脸上没什么血色。
老张当时心里还说难怪呢,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还没有下家,不太符合常理啊。他和连长对望了一眼,这湖南妹子可以。
对方也豪爽,妹子不挑肥拣瘦,只说响应党的号召,和谁在一起不是搭伙过日子?只要男方实诚,能开荒、能种地,肯吃苦那就没啥问题。媒人在一旁也是笑嘻嘻的,说是虽然是婚嫁大事,但老家的规矩能省则省,挑个好日子,找帮人来酒席一摆,喝两杯就算礼成。
毕竟条件不允许嘛,也符合当时的大环境。
连长也是个典型的西北大汉,为了老张的事情没少操心,这会儿见事出奇的顺利,高兴极了,当场就自干三杯。老张是个极讲义气的汉子,一见这场面他能闲着?
那姑娘推脱身子虚,喝不得酒,于是两人左一杯右一杯地陪着媒人喝开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张觉得有点晕,裤裆里也紧得很,就说出去撒泡尿吧。
他跑出来一看,此时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天都黑了。老张在荒草里解完手,转身一瞧,你们猜怎么着?
那间小饭店不见了!
老张心说老子信了你的邪!这不就是一个转身背身的距离嘛,这么大一间屋子,怎么说不见就能不见呢?他绕着三百六十度转了一整圈,这破地方连个灯都没有。
他站在寒风里有些冷,风一吹,酒醒了大半。
天上的月亮悄悄地拨开了围绕着的乌云,洒下的月光照射着老张的身边,只见影影绰绰地一座一座的墓碑。
这特么哪里是隔壁兵团啊!这分明就是一片坟地!
老张的背上瞬间冒出了一层白毛冷汗,卧槽,啥意思?闹鬼!?老张一时之间懵逼了,他现在一个人站在墓地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关键连长还不知道在哪里。
他喊了两嗓子,可是呼啸的风刮着沙子吹在他的脸上,一点别的声音都没有。
老张正自慌张中,忽然有人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老张吓了一跳,一回头,只见连长一脸醉醺醺的模样。
干啥玩意呢?撒泡尿撒了快半个钟头,迷路了?连长问。
老张问,你怎么也出来了?连长打了个酒嗝,尿尿啊,难道吹风啊?大冷天的!
还尿个鸡毛锤子啊!都被鬼糊住眼睛了!老张拉着连长就跑,连长一路跌跌撞撞,大喊你跑个鸡儿,人姑娘还等你呢!
老张一边跑一边问,你这媒人哪找的?连长说不就上次去隔壁兵团的时候,路上碰见的么!穿一身笔挺的中山装,脸上白白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