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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世瞩目的博学鸿儒科终于开考了。这天天色刚亮,前来应试的鸿儒们便齐集太和门,等康熙亲自到了之后,便黑鸦鸦跪了一地静听圣谕。这道圣谕是早就颁下的,早在从应招他们开始这些鸿儒们就听了不下好几遍,但是今日在太和殿外这位年轻天子面前亲聆圣训,格外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那到圣谕宣读完,康熙声音很洪亮开口了:“众卿!国家扫平三藩逆乱,武事渐弥,文运兴起。望尔等倡明圣道,各展所学,不负朕亲试的谆谆之意。”
众人齐声叩答:“谢万岁隆恩!”
众人依次鱼贯步入太和殿,殿外的灵龟、香鼎、仙鹤、瑞兽腹中早燃上了百合香,雾霭缭绕;品级山旁八对大象、骆驼依次肃立,背上的宝瓶灿然生光。这一切真给人一种“紫气蒸腾”的感觉。
康熙当场亲自出题,拿给鸿胪寺正卿,让他将考题与鸿胪寺众人分别抄纂,然后颁布下去。等到鸿儒们答完这一诗一赋一意论的三份试卷,午时还会在体仁阁赐宴,这更是恒古未有的先例,考完试成绩没出,就被赐宴。
康熙原来定的是亲自出题,亲自监考,但是发现自己在场恐怕不利于他们的发挥,有皇上在一旁监考督写,他们连答题的姿势都十分僵硬,更别说思路会不会也跟着僵硬了。康熙看出众人的窘境,未免他们不能发挥真实水平,康熙便出了太和殿回到乾清宫去处理奏折。
乾清宫大殿西暖阁的炕上、几案下,贴金大柜顶上,文书、战报、各地的睛雨表堆得像一座一座的小丘。建宁正将各部新送来事奏匣子中的折子分轻重缓急,一一归置在书案之上。
康熙一进来就说道:“终于将那些鸿儒都安置在太和殿了,考试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朕看得都替他们累得慌。”
建宁一愣道:“我看他们倒是挺容易,简直是最容易的一场考试了。全程有人接送,什么都不用费心,只要带着脑子来能答题就行了。而且以后个个还会成为清贵无比的翰林学士――希望他们能知道感恩,以后少给皇上出些难题,多贡献点力量。”
康熙笑道:“此乃金玉良言也,若是被那些老夫子听见,还不把他们臊得没脸见人。”
建宁说道:“皇帝哥哥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所以今天的奏折还没整理完呢。”每日太子去上课后,康熙上午早朝的时候,就是建宁专心整理奏折的时间,今日在太和殿考试,大朝便休朝一日。
康熙说道:“不妨事儿,朕帮你一起看,自从胤礽交给你之后,你就一刻也不得闲,朕这边又离不得你,皇室哪位公主也没受过这份罪。”
建宁说道:“同样的,别人也没得到过皇帝哥哥这份信任啊,这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这差事呢。其实这样日子才会过得充实点,我宁愿累的倒头就睡,也不愿意闲的发慌。”
这样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每日都会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建宁将一个折子放在手边,正色说:“这是河南巡抚六百里加急递进来的。御史余国柱参劾花园口河道彭学仁的折子。”
康展打开来一看,里边说黄河花园口决堤,郑州知府同知两个人全都葬身于洪水之中,只有河道彭学仁逃出来了。余国柱说彭学仁擅离职守酿成大祸,请皇上严加惩治。
康熙沉着脸说道:“彭学仁回京了吧,叫他进来,这事儿朕得亲自问问。”
当即,就有太监领了旨意下去传彭学仁。
建宁忧心的看着天说道:“今年总是阴雨绵绵,黄河淮河水位都猛涨,陆陆续续已经决口十几处了,酿成的灾祸不小。如果这雨不停,还会继续下去。”
康熙肃容道:“自康熙元年以来,黄河几乎年年决口,朕知道治河事艰役重,自古就是让人头疼的大事,所以历任河督治河虽无功,朕也并未严惩,可是演变到如今的地步,大水淹了这么多州县,不严加整治恐怕是不行了!”
建宁说道:“黄河养育了无数人,又淹了无数人,皇帝哥哥若是能治好这条河,那就是功在千秋,利在百姓了。”
康熙说道:“安徽巡抚靳辅这个人在治水方面颇有长才,好几个人向朕推荐他,朕已经下令召他回京,亲自见一见他,若是可以就让他接任治河总督一职。但是一条黄河岂是一人之力能够治得好的,如今看来,最难得的不是将相之才,要想管理好一个大国,各方面的人才朕都需要。”
建宁说道:“是,眼下最迫切的是找到能治水的人才,皇上何不下旨,广集有才治水的能人志士进京,算是替那靳辅广选人才了。”
康熙说:“可以,这旨意你加以润色就好,这次朕有根治黄河的决心,人才自然要给他配齐了。另外再拟一道谕旨,着各省大员密访人才。也不限于治河,凡懂得天文、地理、数术、历法、音律、书画、诗词、机械的,凡有一技之长的,都要荐给有司养起来,做学问做得好也可以出来做官。”
建宁自去一旁拟旨,康熙看了会儿折子,张万强进来回道:“皇上,太和殿殿试已经结束了,鸿儒们都到了体仁阁,奴才过来请旨。”
康熙说道:“啊,即时开宴吧,叫他们不必拘礼,朕等会儿就过去。”
“是!”
见他立刻没走,康熙问道:“还有什么事?”
张万强说道:“彭学仁到了,正在外面候着。”
康熙站起身来说道:“让他等着吧,朕要带着太子和大阿哥三阿哥过去体仁阁看看,让他们上书房的功课先搁一搁,直接到体仁阁外等朕。”他又问建宁道:“你去不去?”
建宁诧异道:“我?还是算了吧,说不定那些老夫子见到有个女人掺合到他们的鸿儒宴中,就要当场变色,喋喋不休,长篇大论了。”
康熙说道:“没有那么夸张,你是公主之尊,若是能接见他们是他们的荣幸,不去就不去吧,反正朕也是多此一问。”建宁的性格喜静不喜闹,大宴的场合如无必要她都不会参加的。
但是康熙这次特地问她参加与否也是有原因的,湖广总督举推的一个叫王夫之的大儒,名声很大,来头也不小,且跟建宁还颇有渊源,是先帝敬太妃的亲哥哥,若论起血缘关系,还是建宁的舅舅。建宁在他身边办事,那些鸿儒的履历她都已经看过,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看她拒绝的干脆,是没有和母家族人见面的兴趣,康熙也不打算强迫于她。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绵绵细雨,太监们撑着一支大伞将康熙的头顶的一小片天都挡住,务必不让雨珠沾到皇上身上一点。
体仁阁,从南到北两排席面,共是六十张高桌,每张桌前坐三四个人。由光禄寺设宴,十六色菜肴都用钧瓷盘高高攒起,中间四个大海碗垒着苹果、鲜桃、荔枝和杨梅等时鲜水果,高脚深碟中是无花果,核桃,榛仁,松子,等山珍坚果,由礼部派的司官陪坐侍酒。
这样的排场确是千古未见,这帮遗老们还未沾酒,就已是红光满面,人人都晕乎乎的了。有人还偷偷捡着能带的往衣襟里、搭包里头塞,并不是差着那一点儿吃的,这可是从皇宫中带出去的,带出去好与亲友分享。
此时,人们对这场考试能否取中已不太在乎了,有了赐宴之荣,这比什么都体面、光鲜。即便不做官,死后墓志铭也有润章之词。
等到最后一道饭——馒头、卷子、红绫饼、粉汤、白米饭上来时,康熙带着皇太子胤礽和和大阿哥三阿哥进来。他一脚踏进门,便吩咐大家只管进食,不要拘礼,自己随便挨桌儿探视问候。
众人哪里还能再吃,一个个慌乱得心头通通直跳。
在场的,是有和康熙见过面的,左边的第五桌康熙瞧见了宣城派词坛座主施愚山,便绕过来笑道:“久违了,施老先生!上回见你是在瑞泠园旧亭子上,当时有胡权、左敬腾,吴三桂的大儿子吴应熊,还有谁来着——”康熙轻轻拍了拍前额,“对了,王士祯。如今他已是刑部尚书了。”
施愚山万不料康熙会单独和自己说话,手忙脚乱地立起身来,红着脸道:“主上那次还是微服。一晃就是六年,瞧着万岁似乎清减了些,不过气色好多了!”
康熙笑道:“哈,朕年轻嘛,到底比你强!你是个穷官儿,分守清江道,撤差时把别人送的马车都给卖了,记得你当日说起过山东的蒲松龄,很有才气,现在他怎么样?”
康熙年少时就没少微服出巡,那时候让魏东亭陪着四处溜达,在京城里文人雅士的聚会之地也是常客。
康熙如此好记性,施愚山心下暗暗佩服,忙又笑道:“他倒常来信的,昨日还接到他一篇文章。此人时运不济,至今尚未中举。”
“哦,是诗吗?”康熙不禁笑道:“可带着?”
施愚山怔了一下,忙从靴子里抽出一封信,双手捧过去。
康熙接过笑道:“你随身带着,必是好的了,朕带下去看吧。”
刚巧隔壁就坐着王夫之,康熙虽然未见过此人,但是也算是久闻其名了,走到他跟前,王夫之连忙起身施礼,康熙说道:“是王大家,朕已久仰,熊赐履评论你是学无所不窥,于《六经》皆有说明。洞庭之南,天地元气,圣贤学脉,仅此一线。”
他与顾炎武、黄宗羲并称明清之际三大思想家。其著有《周易外传》、《尚书引义》、《永历实录》、《春秋世论》等书。可惜曾经一直致力于反清复明,后来敬太妃不知如何被选中入宫之后,王夫之虽然不明目张胆的反清了,但仍然不肯在朝为官,宁愿归隐船山,著书立说,而且与这个宫里的嫡亲姊妹几乎断了往来。
以至于建宁之前一直以为王氏是个没有家人的孤女,直到此次见到王夫之的履历才和王氏对上了号。
王夫之连忙说道:“蒙圣上抬爱,熊大人也因爱才之心言过其辞,王某不过是一病叟,于国于家无用,只会发些文人感慨罢了。”
其实王夫之是真跟王氏断了往来,根本不知道她在宫里到底是死了是活着。直到平三藩时,清廷唯一的女将建宁公主名扬天下,有人说起这位公主的出身,王夫之才发现竟是其妹的女儿,而敬太妃在宫里如同透明人一样的存在,如果没有建宁的扬名,王夫之或许一辈子也不知道王氏到底如何了。
康熙打算招来太子让他见见,毕竟是建宁养大的,可是发现太子不在身边,胤禵和胤祉本来假装若无其事地还在替太子遮掩,可惜皇阿玛已经发现他不见了!
胤祉忙用手指道:“皇阿玛,二哥在那边。”
康熙等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康熙险些要笑出来。
靠北最角落的一个桌上,皇太子单膝半跪在椅上,用小手撕着胙肉,淋淋漓漓一个劲往一个人碗里放。原来,康熙进来,二百余人全都停了筷了,惟独这人正襟危坐,坦然进食,而且这人还有些面熟,皇阿玛带他出宫的时候太子曾经见过,所以便引来了皇太子。
康熙忙快步过去,喝止了太子:“不要恶作剧,难道谙达没教过你?”
不用明珠提醒,康熙也认出他来,此人是汤斌,早在顺治九年就重新应试清朝科举中了进士,出任陕西潼关道员,为了不扰地方百姓,他买了三头骡,主仆各坐一头,另一头驮着两副破旧被褥,一个竹书箱就那么赴任的。康熙三年时,汤斌的父亲过